作者:撕枕犹眠
繁生却像是完全没看到这些头颅一般,只缩在苏越心背后不住咕哝着:“都说了没有啊……你们看,就只是普通的房间而已……”
“……说不定是需要机关触发。”苏越心淡淡道,“我们还是得进去看看。”
“进去?不要吧。”繁生又畏缩起来,苏越心却是不管她,让白河站到了一旁,自己往里走去。
繁生本是缩在她后面的,还抱着她胳膊。苏越心一心往屋里走,她也不得不跟着往前走了几步,想想却还是松开了手,慢慢往后退去。
“你们……你们查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好了。”她坚持道,“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我不要进去……”
“是吗?”苏越心歪了歪头,“可是刽子手好像快来了。”
像是在做着呼应一般,她话音刚落,便听一阵金属曳地声从上方传来——有沉重的脚步声,顺着楼梯而下。
繁生听着这声音,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我们之前的房间在上面。而这里的楼梯只有一处,你现在往上跑就会正好和他遇上。”苏越心平静道,“一楼房间我都已经查过一遍了,也没有其它的‘安全屋’,所以你到底……”
她话未说完,繁生便一下跨了进来,跟着便熟门熟路地往床底下躲。
“你们也找地方躲起来!还要把门关上!”繁生一边钻进床底一边小声嘱咐道,“别让他看到这屋里有人,他自己就会走了……”
苏越心似是应了一声,跟着便听到几声脚步声响起,旋即又是一声关门的声音——不过没有落锁。
繁生没听到落锁声,心中不由有些忐忑,撩开床单往外看了一眼,见房间里已经看不见苏越心和白河的身影,只当他们是也各自找地方躲起来了,再看看隔了一个房间的门锁,想想还是不敢冒险出去锁门,便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又过片刻,只听得那阵金属拖拽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门前——繁生的心脏不由悬了起来。
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门被从外面打开,那种沉沉的脚步声,踏入了房中。
繁生用力闭了闭眼,屏住呼吸,不敢出一点声响。
直到她听到那脚步声,停在了自己面前。
“你……回……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在房间里响起,通过床单与地面的缝隙,繁生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蹲了下来。
“饿……不……饿?”
垂落的床单被轻轻撩起,逆着光,她看到了一个光秃的脖颈。
“……!”
繁生心中一震,不再犹豫,立刻从另一个方向爬出了床底,朝着门边奔去。
尚未靠近门口,她便被刽子手被背后一把抓住。她脑筋急转,一把拉开了外套的拉链,就地一转,将整个外套甩脱了出去,身体却因为用力过大,将背面朝向门口。
门外,白河和苏越心正一人一边,各靠着门框边上的一面墙。听到屋里传来的动静,苏越心不为所动,白河却是忍不住拧起了眉,悄悄转头往里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心头一跳。
只见脱去了外套的繁生,里面就穿着一件运动背心,露出大片的肩胛骨——而她右边的肩胛骨上,赫然是一张人脸!
那人脸看着和繁生本身一模一样,只是紧闭着双眼嘴巴,看上去似是在沉睡。
白河因为这张突然出现的人脸而皱起了眉,身后鬼藤下意识地伸了出来。苏越心却在此时开口,语气淡淡:“乖,别看了。”
说完,她还抬了下手——一缕黑雾从她的指尖窜出,钩住门把,悄无声息地将门给带了过来。
门扇开始缓慢地移动,白河转头,透过不断缩小的门缝,恰好看到繁生惊恐扭曲的脸——她似是终于发现了躲在门外的二人,一边叫着救命,一边朝门外扑来,却慌乱失措地摔倒在地,正好扑到了一地脑袋中间。
无数个繁生头颅因为她的冲击而四散滚开,繁生惊慌地想要爬起,肩胛上的那张人脸则开始拼命向外供出,远远看去,像是两个飞快鼓起的大包。
就在此时,刽子手拖着刀,踩着沉重的步子,缓缓来到了她的身边。
繁生放声尖叫起来,一边尖叫一边向外爬去,肩胛上的那张人脸拱起得愈发明显。
“不……怕……不……痛”刽子手断续地说着,伸手一把捏住了她肩胛上的那张脸,用力向外拔起。
随着他的动作,那张人脸几乎被整个儿扯了出来,形状也变得越发立体——从侧面看,那就是一颗从繁生身上长出的头颅。
那颗头颅的双眼和嘴巴依然紧闭着,眼珠却还是剧烈地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
而就在它即将睁开眼睛的刹那,刽子手高高扬起了手中的刀
“咔嚓”一声,这是刀切过脖颈的声音。
“咔哒”一声,这是房间门轻轻合上的声音。
“轰隆”一声,整扇房门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只有一面完整的墙壁。
白河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墙壁,犹自感到一阵云里雾里。
“繁生……还有那个刽子手?”白河喃喃道,“他们到底是……?”
“那个所谓的‘刽子手’,就是为了繁生而存在的。”苏越心淡淡道。
“繁生过去的确是人类,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只是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繁生遗忘了很多事。包括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循环,也包括和那所谓刽子手相关的一切。
苏越心无声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因为某些原因,她不仅异化成了怪物,还被某种更强大的东西给深度寄生了。所以她会一直一直地长出多余的头颅……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
白河抿了抿唇,好像有些明白了:“所以,那个所谓的‘刽子手’……”
“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守着她。”苏越心低声道,“同时将她增殖出来的头颅不断砍掉……这成了他的使命。而贯彻使命的意念,则慢慢成了执念。”
这个死穴,也正是基于这份执念而来。
因为要守着她,看好她,拯救她,所以有了这样一个死穴;而“砍头”这件事本身,既成了他的目的,也成了他的噩梦,最终渗透进整个死穴中,成为了这个地方的永恒主题。
就连他自己也异化成了怪物,一只手和用来砍头的刀牢牢长在了一起,再也没法分开。
苏越心想起不久前,两人刚刚达成共识那会儿,自己还问他,他除了繁生的事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心愿。如果合适的话,等这地方纳入副本规划后,她可以帮着争取。
而那所谓的“刽子手”,只是看了看自己和砍刀长在一起的手指,磕磕绊绊地回答:“我……想抱……抱……她”
说完后,他自己却又颤了一下,像是在轻笑:“不过……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苏越心不由又叹了口气,转头看到白河仍有些茫然的双眼,眨了眨眼:“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我说不清楚。楼上有相关的线索,我等等带你去看,就全明白了。”
白河低低应了一声,跟着便看向面前的墙壁:“那这个房间……”
“在我们离开之前,是不会再打开的。”苏越心肯定道,“这是我和他的约定——我替他将繁生带回这里,他则会负责暂时将繁生关好,完全地封闭,以免干扰到我们接下去的行动。”
白河:“……”
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之前那种影影绰绰的不对劲究竟是缘何而来的了。
苏越心是留言叫他将繁生带往这个房间没错——但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提到过“出口”这个词!
而自己,当时的信息也只写了一半,在看到苏越心的留言后,便自动默认了苏越心也已经找到了出口,就没把这事给继续写完……
“那……你现在知道,出口在哪里吗?”沉默了一下,白河不抱什么希望地问道。
“不知道啊。”苏越心还很淡定,“刽子手说了,他和繁生,都是看不到出口的,所以没法给我答案……不过不要紧,既然这个副本的大波ss和小波ss都确定不会来干扰我们了,那慢慢找就是了。”
“……”白河喉头滚动了一下,“那假如,出口就和大小波ss在一起呢?”
苏越心:“……?”
白河指了指旁边完全封上的墙壁,哭笑不得:“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出口,应该就在这里面……”
苏越心:“……”
诶?
第一百二十三章
对上苏越心略带愕然的眼神,白河尽可能简单地将自己的发现和推理说了一遍,完了想想又补上一句:“当然我也只是猜测,我们可以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再做确定。”
苏越心:“……不用了,我信你。”
白河:“……”
他转头看了看完全封死起来的墙壁,搔了搔头,面露为难:“不过你们都说好了……抱歉,我应该先把这个消息递给你的。”
“不,我的锅。”苏越心甩了甩胳膊,眼神已恢复了冷静,“我应该先来这个房间检测下出口的,是我的疏忽……不过还好,问题不大。”
白河:“……?”
下一秒,他就见苏越心平静地转过身去,将化为黑雾的右臂往墙上一怼——再下一瞬,面前的墙壁就整个儿没了。
连墙皮都没落下一个。
白河眨了眨眼,突然明白过来,为啥之前苏越心说可以一个人出去找出口了。
“……你的胃还好吗?”默了一下,他关切地问了句。
苏越心伸手掩了掩嘴,谦虚地点点头:“还行,就是不太消化。”
白河:“……”我猜也是。
房间里,刽子手正在和繁生僵持。
很显然,繁生身上的东西不是单单砍掉一个多余脑袋就万事大吉的。白河他们再进去时,她身体上已又窜出了好几个头颅,由长长的脖子支撑着,在房间里疯狂舞动,冲着刽子手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吼声。
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传说中的九头鸟一般,最大的区别只在于,九头鸟的脖子都是一个地方长出来,而她那些诡异的长颈,则遍布身体各个地方,看上去更是诡异骇人。
至于繁生原本的头颅,则安安稳稳地待在它原本就在的地方,只是双目紧闭,似是陷入了沉睡。
刽子手正笨重地挥舞着长刀,与那些头颅对峙。察觉到苏越心去而复返,他显是愣了一下,身体微微转过来,诧异地“看”了过来。
不仅是他,那正在空中舞动的好几个繁生头颅也齐齐望了过来,一时间,数道目光,全部聚集到了苏越心和白河身上。
白河:“……”
即使只是站在入口,他也能感觉到这房间里满溢着的杀气与血腥味,再加上之前苏越心三言两语讲述的实情,更让他觉得这份杀气中,多了几分浓郁的爱恨。
这让他突然觉得自己来得很不是时候。
这可能是白河进入游戏以来,所经历的最微妙的场景了……
人家副本的大波ss和小波ss自管自情天恨海相爱相杀,完全没有要管他们的意思,而他俩却那么自说自话地出现了,突兀得就像是忽然插播在恨海情天里的硬广告。
而此刻,硬广告之一还相当自然地向刽子手打了个招呼。
“别看我,我只是来找出口的。”苏越心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清白,跟着便理直气壮地往房间里走了进去,似是完全没在意房间里的激流涌动。
不,她还是有些在意的……所以她进去的同时还没忘将白河往自己身边拉一下,还用黑雾给他做了个遮掩。
刽子手:“……”
“不……是说……不来……的……”他断续地说着,语速比以往要加快了不少,听上去不仅惊讶还有点委屈。
“没办法,出口好像在这儿。我对象说的。”苏越心也有些无奈,揽着白河从刽子手后面走过去,警告地看了眼那些飞扬的头颅,有意无意地加强了身上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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