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未婚妻总在换人设 第156章

作者:纪婴 标签: 仙侠修真 甜文 爽文 系统 玄幻仙侠

  如今展开的画面,应该就是荒冢之中。

  玄月地宫森寒潮湿、不见天日,因废弃多年,曾经又是邪修聚集的地盘,邪气经久不散,浓郁非常。

  荒冢作为地宫禁地,更是诡谲幽深。

  此地藏于深深地下,立了几座不知名姓的坟冢,被绿苔全然吞没。四周不见阳光,唯有几团鬼火悬在半空,散发出淡淡幽蓝。

  记忆里的小姑娘四下张望,手里握着笔直的长刀。鬼哭似是察觉到逐渐靠近的杀气,嗡然作响。

  她踩到什么东西,垂眸一看,竟是好几块凌乱散开的骨骼。

  正是在低头的瞬间,谢镜辞耳边袭来一道冷风。

  置身于静谧地底,邪魔的呼啸便显得格外刺耳。她反应极快,抬手拔刀去挡,虽然挡下了绝大多数力道,却还是被汹汹邪气击中胸口,后退一步。

  出口被人做了手脚,没办法从荒冢之内打开。

  她明白这是一场计谋,却为时已晚,倘若当真死在邪魔手里,所有秘辛都会同她一起埋葬。

  少女只能咬牙去拼。

  这只潜伏在荒冢的邪魔不知沉眠了多久,甫一现身,空气里就弥漫起腐肉生臭的味道。

  它身形不大,行踪莫测,应该是由邪修们不甘的怨念所化,凝成一具漆黑骷髅,所过之处腥风阵阵,让她不由皱眉。

  一个邪魔便已难以应付,谢镜辞刚要拔刀迎敌,却听见角落里响起一道咔擦响声。

  受到邪魔感召,沉眠于荒冢的尸体皆被赋予了邪气,尽数攻向她这个唯一的活人。

  彼时的谢镜辞初出茅庐,哪曾遇见过这般景象,一只两只倒还好,然而坟墓里的、角落里的骨架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在尸山血海里,她连立足的地方都不剩下。

  刀光斩断连绵不绝的尸潮,邪魔本体更是四处飞窜。谢镜辞应付得一个头两个大,本以为即将葬身于此,在上下跃动的鬼火磷光里,突然察觉出口一动。

  裴渡进来的时候,披了层薄薄软软的长明灯灯光。

  一个人难以抵抗的局面,若能变成两个人,难度就降低不少。

  他看出谢镜辞陷入苦战,没有多言,拔了剑朝她步步靠近。与鬼哭猩红的杀气不同,属于少年人的剑意澄澈明朗、灿白如雪光,刀剑交织的刹那,一暗一明,爆开涟漪般不断扩散的灵力。

  以一敌多,最忌身后遭到偷袭。

  一旦把后背交付给他人,无异于彼此握住了对方的命脉。他们不甚熟识,甚至没讲过太多的话,此刻却展现出惊人的默契,将尸潮步步击溃。

  邪魔亦是无所遁形,在四面八方环绕的灵力里,发出最后一声嘶哑咆哮。

  谢镜辞心口一动,下意识感到不妙。

  在同一时间,她终于听见裴渡的嗓音:“谢小姐!”

  一声轰隆爆响。

  邪魔自知落败,爆体身亡。四溢的邪气瞬间充满每个角落,少女怔然立在原地,鼻尖萦绕着清新的树木香。

  在邪气涌来之际,裴渡挡在了她身前。

  万幸他没受到多么严重的波及――

  谢镜辞反应及时,在他靠近的刹那调动全部灵力,一并护在裴渡身后。

  她的灵力所剩不多,虽然充当了护盾的角色,却没办法阻止所有奔涌的邪气。裴渡不可避免受了伤,暂时失去神智,被她笨拙接住。

  记忆之外,谢镜辞眼睁睁看着当初的自己把裴渡扶出荒冢,在玄月地宫发了个求助信号。

  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画面,很危险。

  是和荒冢邪魔不一样的危险。

  死里逃生的少女累极,长长出了口气,径直坐在宫墙的角落,须臾之后,把视线一偏。

  糟。糕。了。

  她向来都是怕什么来什么,谢镜辞心中警铃大作,不敢继续往下看。

  地宫里亮着长明灯,灯火葳蕤,不甚明晰,朦朦胧胧照亮她身旁少年的侧脸。

  这是她头一回如此贴近地、仔仔细细地观察裴渡。

  小姑娘目光直白,在静谧的空气里有如实体,不知怎地,突然从嘴角溢出一抹笑,迟疑片刻后,慢慢伸出右手。

  她的指尖莹白圆润,力道很轻,恍如一刹那的蜻蜓点水,悄悄戳了戳他酒窝所在的地方。

  这个触碰稍纵即逝,谢镜辞看见她脸上迅速涌起的红。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少女迅速收回右手,把脑袋兀地埋进膝盖,胡乱拱来拱去。

  救命啊。

  像小猪拱食。

  谢镜辞:……

  谢镜辞只觉得浑身都在往外噗嗤噗嗤冒热气,几乎随时都会两脚一蹬,变成一只蜷缩着的通红软脚虾。

  这是她吗?这里真的是她的记忆吗?她面对裴渡怎么会如此娇羞――好吧即便到了现在,她还是会因为裴渡脸红,本性不改。

  她已经不敢去看裴渡了。

  被遗忘的记忆逐一铺开,谢镜辞脑子里一团浆糊,混沌之中,忽然想起当初进入归元仙府,她在幻境里说出的话。

  “你日日在不同地方练剑,鲜少能有与我相见的时候,我便特意观察你前去练剑的时机与规律,刻意同你撞上,佯装成偶遇,简单打个招呼。”

  原来这段话并非是假。

  浮动的记忆里,少女独自行走在落叶纷飞的后山,模样慵懒,手里捧着本书。

  其实那本书根本就被拿反了。

  后山宽广,她佯装无所事事的模样绕了一圈又一圈,等终于感受到凌厉剑风,立马低头盯着书看,直到听见一声“谢小姐”,懒洋洋抬头:“裴公子?好巧。”

  然后便是简短的寒暄与道别。

  等转身下山,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少女眼尾才忍不住弯弯一勾,把书拎在手上转来转去,走路像在飞。

  “有时学宫领着我们前去秘境探险,那么大的地方,我总跟小汀说,想要四处走一走,瞧瞧各地机缘。其实机缘是假,想找你是真,若能在秘境遇上你,只需一眼,就能叫我觉得高兴。”

  原来这段话同样句句属实。

  “辞辞,你以前不是嫌弃秘境小儿科,从不愿进来探秘吗?”

  秘境里群山连绵,在彼此掩映的树丛里,孟小汀累得气喘吁吁,扶着腰喘气:“不行了,咱们休息一会儿。这么多山路,绝对不是给人走的地方。”

  这要是以前,她们俩早就从秘境里悄悄脱身,去城里大吃特吃了,

  谢镜辞递给她一颗丹丸,眼里是诱哄的笑:“多走走路,强身健体啊。你不是体修吗?很有用的。”

  孟小汀双眼睁得浑圆:“体修才不是像这种修炼方式!我――咦,那不是裴公子吗?”

  于是她竭力压下嘴角弧度,佯装出冷然又陌生的模样,抬眼回头。

  这一幕幕画面有如当众处刑,谢镜辞脑子被烧得发懵,心里迷迷糊糊,迟迟冒出几个字:对不起,小汀。

  回忆进展到这里,画面已经在渐渐褪色,不剩下多少。

  当神识的光晕越发黯淡,终于来到被忆灵吞噬的最后一处记忆。

  ――被谢镜辞深深藏在心底、视为珍宝的回忆,竟然发生在谢府的饭桌。

  “裴风南那老顽固,居然向我引荐了他的二儿子。”

  谢疏喝了口小酒,语意闲适悠然:“我本以为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不过裴钰急功近利,剑法谈不上出色,性子也听说不怎么好,要想配辞辞,还差得很远。”

  他身为亲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家女儿天下第一,哪个臭小子都配不上,近年来拒绝的提亲多不胜数。

  “裴家那几个孩子……”

  云朝颜说着一顿:“唯有裴渡尚可。当初地宫事变,多亏有他出手相助――辞辞还记得么?”

  虽然没有记忆,但谢镜辞能猜到,当时的她定是心如鼓擂。

  本在埋头拔刀的少女动作停住,答得迟疑:“是还不错。”

  “哟,我女儿头一回夸人!”

  谢疏哈哈笑:“裴风南还说了,另外两位公子也随你挑――倘若让裴渡与你订婚,你是愿或不愿?”

  不止是记忆里的小姑娘,就连另一侧的谢镜辞本人,也感到心口在砰砰狂跳。

  她一颗心提到了喉咙,眼看着坐在桌前的少女摆弄一番筷子,漫不经心地应答:“还……还成吧,应该。”

  谢疏那句话摆明了是在开玩笑,没想过能得到确切答复。

  她话音方落,一旁的爹娘皆是眉头一挑,纷纷露出了然之色。

  谢镜辞的双眼逐渐失去高光。

  当初的她还以为自己情绪内敛、做事滴水不漏,但谢疏和云朝颜何其聪明,“还行吧”这三个字落在他们耳朵里,无异于摇旗呐喊:“对对对就是他!我早就想把他拐回家了!”

  “那我改日同他去说,”谢疏努力憋笑,“辞辞,你别反悔。”

  小姑娘板着脸,还是不甚在意地低头。

  后来便是例行的回房,锁门,坐上床头。

  空气里是一瞬短暂的静默。

  谢镜辞看见她右手一握,紧紧攥住床单。

  破案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与裴渡的订婚是场乌龙,结果却是谢镜辞本人的早有预谋、强取豪夺。

  坐在床头的少女终于没忍住笑,上下扑腾了好一会儿,整个人翻到床上,用被子裹成一条虫。

  一条扭来扭去的虫,脸上带着春光满面的笑,有时实在忍不住,便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呼呼的气音。

  谢镜辞的脸快要热到爆炸。

  这也太丢人了。

  记忆里的她翻滚好一会儿,似是想到什么,腾地坐起身来,翻开桌前的日记。

  [心想事成!梦想成真!未婚夫!激动!哦呼!]

  她写到一半,没忍下激动,又把脑袋埋进手里撞了撞。

  这个动作倏地一停,少女重新抬头。

  [……他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管它呢!那我就再努把力!激动!哦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