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江听月
身后,是小杏着急的声音。
蔺姝姝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小杏被门口的两名守门弟子拦住了,她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被拦住的小杏,说道:“在外面等我。”
“小姐!”小杏却是急得脸都红了,一双大眼睛直直地朝着蔺姝姝看去。
蔺姝姝冲她笑了笑,让她别紧张,然后转身。
她进了这大殿内后,身后的门就关上了。
里面不是那么明亮,四周的墙壁上缀满了修仙界的一种荧石,照亮了这偌大空旷的大殿。
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暗纹交错间,隐约有灵力波动,在这里蠢蠢欲动。
蔺姝姝又抬头看向前方,大殿上方坐了一个老者,那老者鹤发童颜,长长的胡须垂下来,看起来打理得非常好,慈眉善目,很容易令人亲近,似乎毫无锋芒可言。
他的腰间却是配了一把长剑。
居高位,配长剑,他应该就是云麓派如今的掌门金悬子,也是剑宗宗主。
而在这老者的左下侧,还坐了一个人,那人与金悬子完全不同,他身穿一身黑色滚金边的长袍,容颜俊美,眉眼肃穆,而他的腰间则是有一把拂尘。
所以,这人是云麓派灵宗宗主,叫……顾枫桦。
除了他们两个,四周无人。
“蔺姑娘没吓坏吧?”
慈眉善目的金悬子笑着问道,很是关切。
只是,这大殿实在是深广,他这么一开口,还真有些渗人。
蔺姝姝也笑着:“掌门有什么话直说,想让我做什么,也直说。”
金悬子在打量蔺姝姝,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其实这一次请蔺姑娘来,是有三件事想要与蔺姑娘商量。”
他似乎客客气气的。
蔺姝姝就笑,语气温温柔柔的:“原来云麓派都是这样请人的噢,那我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金悬子似乎被蔺姝姝逗笑了,他盯着蔺姝姝,眯成一条线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蔺姝姝只觉得被他盯着,浑身不适,仿佛被一条老毒蛇盯上了一样。
“蔺姑娘的母亲,是来自极北幽州的王室公主,所以,蔺姑娘身上 有幽州王室的血,天生灵骨,灵力超绝,我前些日子算卦,算出来蔺姑娘是我最后一个徒弟,我愿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蔺姝姝微微一笑,对答如流:“不愿意。”
金悬子似乎毫不受影响,停顿两秒后又继续开口:“极北幽州王室,其实于百年之前就已是破灭,早不不成气候,不过是沾了一些王室血脉的人自吹自擂,实则嫡系早已灭亡,只因幽州王室中人特殊的能力,蔺姑娘可否知道?”
蔺姝姝面不改色:“不知道。”
金悬子看着蔺姝姝,笑容渐深,他身上自有返虚境的压力,在这大殿内流淌着,令蔺姝姝浑身就像是被灵力狭裹着,想要臣服,想要低头,想要跪下。
但她握紧了龙骨血鞭,站稳了,连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命书这时候忽然开口,开口的声音焦躁甚至带着怒气,好像要喷火一样:“老傻逼。”
蔺姝姝心里附和他,表面却不动。
金悬子开始说第三句话:“幽州王室中人可令旁人修炼速度加快,每一滴血犹如仙丹妙药,这个秘密被一些外人知晓后,幽州王室便迎来了覆灭,是以,如今活着的幽州王室中人几乎没有,更别提像是你一样的嫡系王女后人。”
蔺姝姝眼中含笑,“所以?”
“如今你为幽州王女的消息已经泄露了出去,有好些人知晓此事,将来窥觊你的人,必定不少,我收你为徒,是为你好,云麓派弟子的身份可护你周全,尤其你是我金悬子的弟子,更无人敢动你。”
金悬子声音慈祥,“我与你说以上这些,不过是见你不知晓自己的处境,心中不忍,想要提醒你一句。”
蔺姝姝听得有些反胃,干呕的感觉就要涌上来,被她用力克制住了。
“多谢掌门提醒,不过我不愿入云麓派,如果您话说完了的话,那我就带着燕无走了。”
她这话一说出来,一直在左下方没有说话的灵宗宗主忍不住了,他俊脸一沉,开口的嗓音极为动听:“你莫不是听不懂好话?”
蔺姝姝不愿意与他们多废话,只说道:“掌门让人请我过来,必定不止要说以上这些话,还有什么便一起说了吧。”
金悬子依然笑着,笑成一条缝的眼睛里依旧看不出他的情绪:“小姑娘脾气倒是挺大。”
“毕竟我是王女嘛,王女,脾气都大。”蔺姝姝说道。
“你可知你体内有禁制,这禁制,封印了你的王女灵力,若是禁制解除,你便天生拥有强大精纯的灵力可驱使,天生擅长结界,而我,可替你解了这禁制。”
金悬子又笑着说道,这才是说出了自己的筹码。
当然,这筹码,不过是他自己以为的筹码。
“不过,当初给你布下禁制的人,应当是幽州王室中人,他们最是擅长布结界,下禁制,那人应当是希望你一生顺遂,不愿你与幽州王室中人一样的下场,宁愿你做一个普通人,安然度过一生,我替你解开这禁制,倒是有违那人的意愿了。”
金悬子缓缓而来的声音,带着一些蛊惑的味道。
像是在湖边垂钓的老翁,手里拿着一把钓竿,此时在鱼线上挂上了鱼饵,就等着傻鱼上钩。
而她就是那条被他看中的傻鱼。
不过,这些话,蔺姝姝是第一次听到。
原来不是封印,是禁制。
也是,如果是封印的话,应当是不会有那几次她触动灵力后,身体难受发烫的感觉的,只有禁制才会这样。
她身上的禁制是谁下的?
最大可能就是她娘满霜公主。
她娘身为幽州王女,远嫁到了大凉盛都,镇国公,大凉的灵气比起其他地方稀薄,这里虽然修士也多,但没有其他地方那样修士多如毛。
镇国公对于她来自于极北幽州这样荒芜的地方是嫌弃的,而不是狂喜,当初必定也觉得她娘来自‘乡下’地方而不多提及,这有助于她娘的隐藏身份。
否则,她娘怎么会看上镇国公这样的人呢?
“你,可否让我替你解开这禁制?”
金悬子见蔺姝姝不说话,就知道她心动了。
是啊,谁不会心动呢?
天生庞大的灵力力量,修炼比起一般人来说,要简单的多,也是最容易飞升的天定之人。
蔺姝姝点头:“那就麻烦掌门了。”
她需要力量。
没有力量,只能任人宰割。
金悬子笑了起来,又说道:“可我替你解开禁制,便意味着与你产生某种联系,类似结契一般,你可能接受?”
蔺姝姝听了,眨了一下眼睛,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她笑了起来:“只要能解开禁制,我什么都能接受。”
金悬子那张平静慈祥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兴奋,他站了起来:“好!我这就与师弟一起帮你解开禁制!师弟,布下法阵!”
灵宗宗主英俊的脸上没有太多神色变化,只是皱眉多看了一眼蔺姝姝,像是在怀疑她这么快答应是否别有用心。
但他看到的是少女温软没脾气好说话好商量的样子,似乎,就真的如她说的那样。
只要能解开禁制,她什么都能接受。
蔺姝姝站在中间,看着那黑衣灵宗宗主走了下来,手中拂尘一动,她的周围便布下了结界与阵法。
根根银丝在周围缠绕出一个七星形状,连接点处发出淡淡的光来。
“滴血。”
灵宗宗主言简意赅。
蔺姝姝本以为这话是对她说的,正想着要用什么办法糊弄过去,却没想到,他这话是对金悬子说的。
金悬子用手边的长剑轻轻一割,滴出血来,那血被他轻轻一拂袖就飘往了她这个方向,滴落在阵法中心。
蔺姝姝暂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可下一秒,灵宗宗主却看着蔺姝姝,一根银丝对准她的心口:“取心骨之髓。”
心骨之髓?那是最靠近心脏的肋骨的骨髓,聚满灵气与魂气。
取心骨之髓,必会连带着心头血一起取出。
而单单取心头血却并不能取出心骨之髓。
蔺姝姝咬了咬牙,硬是受下了这根银丝。
犹如一根尖锥硬生生挤开了骨头,明明取的只是一点骨髓,她却感觉像是在被人刮骨一样疼。
蔺姝姝脸色发白,紧咬着唇忍着。
这法阵,最终是不可能成功的,她不过是忍点痛而已,就只是痛而已。
灵宗宗主面色肃穆,显然,解除这禁制需要耗费大量灵力,他的额头上甚至都渗出了汗珠。
显然,当初给她布下这禁制的人必定也是拥有强大灵力和术法的。
大殿内,逐渐的升起了红色的光。
那光,正是那根根银丝上散发出来的,正是金悬子的那一滴血让这银丝上的白光变成了红色。
蔺姝姝闭上眼睛,忽然便感觉沉睡的身体开始沸腾起来。
就像是水一点点被烧开,有什么东西被一下捅破,磅礴的力量正在从体内释放出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从身体里爆了开来。
真的是‘爆’。
先是小溪流淌过经脉,输送着灵力,浑身舒畅,那些灵力修复着体内的伤,充实着力量,扩大着经脉,为更多的灵力灌入做准备。
再接着,便是川河大海涌入体内,一下子而来时,她的身体很涨,经脉骨骼都被涨开了一般,有一瞬间的难受与凝滞。
可很快,身体便速度更快地吸收着这些灵力,灵力又不断淬炼着身体。
蔺姝姝像是被包裹在一团白色丝絮云雾之中,她的手轻轻一扬,那白色丝絮便随着她的动作而动。
五感更清晰了。
花开的声音,虫鸣的声音,水滴河流的声音,甚至南陵城哪一条街上的小摊贩在吵架,仔细一听,他们的对话都能听得清楚明白。
灵宗宗主保持着阵法越发吃力了,他虽是外貌年轻,可是修为却是只比掌门稍差,今年刚跨入返虚境。
他灵力磅礴,但此时维持这个解禁制的阵法竟是十分吃力。
蔺姝姝正在疯狂地吸收附近的灵力,甚至是他体内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