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温
秦拂听着,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她还真怕如果灵力被封出不去的话,要和这群凡人在里面永生永世的这么循环下去。
这时又迎面走来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汉子,他不避不让,走到他们面前时突然伸手在天无疾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指着那群疯跑的小屁孩的身影对天无疾说了句什么。
天无疾温文尔雅的笑了起来,张开嘴,口中发出和那汉子发音类似的需要,也不紧不慢的说了句什么。
那汉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扛着锄头离开了。
秦拂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他们认得我们?”
天无疾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为了不让这群凡人发现端倪,那佛修动了手脚,每个误入这里的修士都会被这些凡人当成暂住村中的凡人武者,我们倒不必担心身份问题了。”
不仅不必担心身份问题,天无疾还凭借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给他们找了个栖身的茅草屋。
这村庄很大,四面靠山一面靠水,无人居住的茅草屋也不少,他们特意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一面临溪一面背山,总共三间茅草房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还长了一株桃花。
两个人开始手动打扫卫生,天无疾倒是安之若素,秦拂心中却始终不得安生。
她现在有七成把握断定她突然进入这个秘境是沈芝芝的手笔,但沈芝芝把他们弄到这么一个一点儿都不危险又一个月就能出来的秘境里有什么用?
她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她有什么目的的话,又为何现在还不现身?
难不成就是单纯把她关在这里住上一个月?
她想的头都大了,按了按额头,轻声问:“阿青,刚刚那个抗锄头的汉子对你说了什么?”
这么简单的问题,天无疾却顿了片刻。
然后他若无其事的回答:“他是刚刚捣蛋的那个孩子的父亲,替他孩子道歉呢。”
秦拂更奇怪了:“道歉的话为什么不和我道歉?反而和你道歉?”而且她虽然听不懂,却听到那汉子嘴里反复提一个词,一边说这个词一边看着她,秦拂怀疑那是对她的称呼。
她想了想,重复了一遍那个词的发音。
谁知道天无疾听了却一声咳嗽呛住了自己。
秦拂见状更加狐疑,逼问道:“我可记得这是刚刚那汉子称呼我的,你怎么这么失态?说!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她气势汹汹的逼问,天无疾这次却不肯听她的了,轻描淡写的挡了回去,试图和她打太极。
秦拂见状冷笑了两声,说:“不说是吧?哼!等我出去就去学古语!我还不信一个词能难倒本姑娘!”
天无疾扶额苦笑:“阿拂……”
秦拂脾气上来,扭头就走。
天无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有一半还没打扫好的房间,摸了摸鼻子,认命的打扫了起来。
两个时辰后,天无疾提着一坛从村民那里换来的浊酒并一整只烤兔,在茅屋外的溪边找到了秦拂。
她盘腿坐在溪边,正试图调动灵力。
当然是无果的。
天无疾走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天无疾坐在她身边,说:“浊酒粗食,但现在你我都不能辟谷,暂且忍耐一下吧。”
她哼了两声,说:“我出门在外什么苦没吃过?难不成你以为我真的是从小到大都娇生惯养?”
天无疾笑了笑,轻声道:“岂敢这样想,我怕你吃苦而已。”
秦拂一顿,不说话了。
可能是她当大师姐当惯了,照顾人也照顾惯了,她习惯于奉献,所以当面对别人对她直来直往的一腔好意时,她难免有些难以招架。
天无疾给她倒酒,也不说话。
好半晌,秦拂突然问:“我现在动不了灵力,也不能帮你梳理经脉,你的伤势……”
天无疾摇了摇头,说:“不必担心,这个秘境已然和现世割裂了,我们却是现世中的人,所以不管我们在这里呆多久,身体状态都还是离开现世前的那一刻。”
秦拂就松了口气。
于是两个人开始分那口感粗劣的浊酒和盐都没放多少的烤兔。
秦拂满脑子都是沈芝芝,不由自主的问道:“既然是上古秘境,为何在沈芝芝手上?”
天无疾无愧于他的博学之名,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他解释道:“封印秘境的佛珠一开始供奉在禅宗,百年前正魔之战时禅宗曾遭受重创,被洗劫过一次,和其他一大批法器典籍一起失踪的就有佛珠,从那以后这佛珠就落入了魔族手中,沈芝芝应该是离开魔族时把它带出来的。”
秦拂又问:“那她为何守株待我?”
如果是因为她是正道而且是天衍宗的弟子而对她有敌意的话,沈芝芝是魔将,和秦拂之间的修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完全可以引她出来重创她或者用更危险的秘境不着痕迹的杀了她。
可她现在把她弄进了毫无危险性的桃源秘境之中。
这是干什么?让她体会一个月的凡人生活吗?
还是说她消失的这一个月,她准备对飞仙门动手?
但是……不是她看不起飞仙门,一个飞仙门而已,真没有让一个魔将这么大张旗鼓动手的必要。
可如果说沈芝芝没有恶意的话……她为何不见她?
秦拂想来想去,居然一点儿都想不出她这么做的用意。
天无疾在她耳边突然说:“阿拂,你何必去揣测她的用意,毕竟你和她其实根本没见过,她想做什么、有什么用意,我们兵来将挡便可。”
秦拂一僵,突然恍然大悟。
一语惊醒梦中人。
因为那个幻境之中她和沈芝芝有了几天的相处,又因为幻境之中的沈芝芝入魔来的太惊心动魄,所以秦拂下意识的对沈芝芝有了些移情。
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和沈芝芝是旧相识,也下意识的以熟人的角度揣测沈芝芝的一举一动。
可是实际上,在现实中,她入门之前沈芝芝便已经入魔了,她在现实中其实并不认识沈芝芝,沈芝芝自然也不会认识她。
她认识的也只有幻境中那几天的沈芝芝而已,之前的沈芝芝如何、入魔之后的沈芝芝如何,她全然不知。
说到底,陌生人罢了。
而如果她是沈芝芝的话,她抓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正道陌生人,会先想着来见她一面吗?
不会的,陌生人罢了,哪里值得她解释。
秦拂想着,忍不住扶额。
原来自己居然一直下意识的在以“沈芝芝和她是旧相识”这个前提下思考一切问题。
她是不是突然傻了?
秦拂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的种种躁动瞬间就平复了下来。
她开始想,如果一个陌生的魔将将她关进了这么一个秘境,她该怎么做?
——尝试一切自己能做的,然后静观其变。
排除她在那个幻境之中对沈芝芝的移情,她和魔将沈芝芝,其实是敌人而已。
第67章
秦拂将剑背在了背上,略长的衣袖被绑了起来,提着一桶水从溪边往他们的茅草房走。
走到一半,她的脚边又崩过来一颗小石子。
秦拂转头看过去。
还是昨天那个孩子,他站在小溪对面。手里抓着一把石子,见她看过来就洋洋得意的笑了起来,提声对秦拂说了句什么话。
秦拂听不懂,但不妨碍她看清了那孩子脸上的戏谑。
她默默地看着他,等他笑够了,抬脚踢起一颗石子。
石子破空而去,越过了不怎么宽阔的小溪,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那熊孩子腿上。
那熊孩子“哎呦”一声,当着秦拂的面给她来了一个五体投地。
他楞楞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拂。
秦拂抬着下巴看着他,轻哼一声,转头离去。
笑话,她堂堂一介剑修,难道没了灵力之后还弄不过一个孩子?
秦拂心情很好的提着水桶回去,将他们院子里大水缸装满,然后撂下水桶就跑去了厨房,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天无疾还在慢条斯理的炖汤。
秦拂见状急道:“我说阿青,你是不是不行啊?我一大早的连水都打满了,你一顿饭居然还没做好?”
天无疾转过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说谁不行?”
秦拂:“你搞快点!”
天无疾还是那副慢条斯理的德行,不紧不慢的说:“做饭本来就是慢功夫细活,急不得,你要是急的话,可以顺便把外面那堆柴劈了。”
秦拂听的满脑门黑线,她看了他一眼,进去就想帮忙。
然而还没摸到灶台,就被嫌弃她碍事的天无疾给赶了出来。
秦拂无法,只好去劈柴。
院子里面也没有斧头之类的东西,整个院子所有的利器,除了天无疾手中的菜刀,就只剩下秦拂背后的那把剑。
于是秦拂毫不犹豫的抽出断渊剑劈柴。
天无疾从窗户外看过去,看的一脸欲言又止。
秦拂边劈边说:“阿青,刚刚我出去的时候,有个小孩对我说了句话,你帮我翻译一下。”
天无疾收回了视线:“你说。”
秦拂就把那句小孩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学了下来。
厨房里面沉默良久,秦拂没等到翻译。
她提声道:“阿青!”
“他说。”天无疾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你们家居然是你一个女的来挑水,你家男人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