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温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个连身份都要瞒着她的人,在她说出自己的要求后放血引煞灵。
他看起来狼狈又虚弱,脊背却挺拔的像松,一句都不曾敷衍他。
他从来也都是先做再说。
秦拂叹了口气,喃喃道:“苦肉计。”
天无疾笑了起来,佯装自己没听见,偏头问道:“什么计?”
秦拂白了他一眼:“美男计!说的是让你用美貌勾引那个煞灵,也省的我再想办法和它打了!”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下,整个秘境里却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其剧烈程度仿佛是有什么大家伙从土地里翻身而起一般。
天无疾皱眉:“煞灵之主?”
秦拂吃惊:“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没有引动它吗?难不成它还真的中了你的美男计,所以特意来找你?”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庞然大物般的黑影突然从地底下翻出来,那片黑影甚至不成人形,但其中的煞气却浓烈到让人窒息。
但那黑影却没有如秦拂所想的一样“中了天无疾的美男计所以一心一意的追着天无疾跑”,它从地底下翻出来,却近乎狂暴的纠缠着被锁在黑影中的另一个灰色身影。
那个人影清瘦到近乎不成人形,辗转腾挪之间动作也透露出大病初愈的滞涩,他从黑影翻出的那一刻起就被锁在了黑影里,那人影用力挣扎,却挣扎不出。
下一刻,那个清瘦的人影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一样,突然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秦拂和天无疾都无比熟悉的脸。
夏知秋。
引动煞灵之主的,是夏知秋。
天无疾静静地看了片刻,突然说:“你那个师弟是半魔之体改修正道,他血液之中也是魔气灵气并存,他又伤势未愈一身血腥味未除,刚刚我用自己的血引动了沉睡的煞灵之主,煞灵之主清醒后你这个师弟应该正好进了秘境,恰巧就被煞灵之主当成了我。”
他顿了顿,颇有些无辜的说:“他好像替我背锅了。”
秦拂听的一时间好气又好笑。
然而他还没完,抱怨道:“我本来想和你商量好怎么对付它之后再将它引出来的,可现在这事被你那个师弟提前替我做了,你只能先上了,不然被它察觉就麻烦了。”
秦拂啧了一声,抽出了断渊剑。
天无疾又说:“阿拂,取了煞灵之主的心珠,这颗心珠说不定能带你徒弟出去!”
秦拂手握断渊剑,死死的盯住远处正试图吞噬夏知秋的煞灵之主,闻言忍不住吐槽道:“我有灵力的时候你说这句话我不会反驳,但现在这种情况,还取心珠?我能在煞灵手底下把人救出来就不错了!”
她这么说,但天无疾看着她的目光却比她自己更笃定。
他说:“你有这个本事。”
他如此笃定。
在她什么都没有、连储物戒都打不开的情况下。
而秦拂仿佛也被他的笃定所感染了。
她突然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上的断渊剑。
断渊剑剑身上有一条红印,断渊剑镇守古战场的满身煞气都被锁在里面。
秦拂突然想,若是她把这封印解开,是断渊剑的煞气重,还是在这秘境里吞噬了上万年的煞灵的煞气重?
第73章
断渊剑曾镇守古战场万年,一身煞气浓重到古战场的煞灵恶魂无人敢作祟。
据说寒江剑尊刚刚得到断渊剑时,怕断渊剑一身煞气太过容易误伤别人,所以给断渊剑下过封印,将断渊剑一身的煞气封印在了剑身的红痕之内。
寒江剑尊一生只解过两次封印,一次是他和青厌尊者之间百年难遇的一场比试,青厌尊者让他用尽全力,寒江剑尊就解开了断渊剑上的封印,那一场比试打平了南境无人之地的一整座山脉。
而另一次就是正魔大战,寒江剑尊用解开封印的断渊剑夷平了整个战场。
秦拂静静地看着断渊剑上那条红痕。
她想,如果她解开封印,这只煞灵之主必然毫无反手之力。
但她和寒江剑尊终究不一样。
寒江剑尊第一次解开封印时也已经是渡劫期,一身修为强悍无匹,完全可以承受得住煞气侵蚀,更何况断渊剑还是他亲手封印的本命剑。
但秦拂不一样,她修为不到元婴,尚未炼化本命剑。
更何况还有封灵阵在。
在这种情况下,秦拂这样的想法在别人看来几乎等同于送死。
一旦解开封印,断渊剑能不能对抗煞灵之主犹未可知,但断渊剑一身煞气侵蚀秦拂全身却几乎是板上钉钉。
不到元婴期的修为去抗断渊剑的一身煞气,秦拂九成概率当场暴毙。
但秦拂却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一试。
有封灵阵在,他们在这个煞气秘境里几乎是个死局,这里的煞灵已经将他们当成了掌中猎物,要么他们坐等煞灵钝刀子磨肉般的一点一点吞噬他们,要么赌上性命争出一条路来。
横竖都是死,她何不赌上性命搏一搏。
此时的秦拂几乎有了一种赌徒的心态,而她手中的断渊剑就是她在这场赌局之中唯一的赌注。
赢了就得到破局而出的机会,输了就赔上一条性命,仅此而已。
但在这场关乎性命的赌局之中,她却有一种莫名的笃定。
——天无疾不会骗她。
他刻意去引动煞灵之主、他说让她取煞灵之主的心珠,那就证明他笃定她一定会赢。
不然他不可能兵行险着。
秦拂看向天无疾。
他唇角甚至带着一丝笑,笃定的看着她。
如果她是赌徒的话,那此刻的天无疾却笃定的像个操盘手。
秦拂缓缓举起了断渊剑,凝视着剑身上血色的红痕。
这是她唯一的赌注,她没有第二次上桌的机会,所以,今天她必须赢。
她突然开口,说:“阿青,我们打个赌。”
天无疾:“赌什么?”
秦拂:“赌我今天能不能赢,输了的话我任你处置,赢了的话你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魔气入体的,怎么样?”
天无疾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轻笑一声,说:“输了的话我就陪你死,赢了的话,我把我魔气入体的原因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秦拂轻笑一声:“一言为定。”
她想,今天的天无疾有点儿可爱了。
她耍了个能被人一眼看出来的心眼。
天无疾既然笃定她能赢,那她就赌自己能赢,然后骗天无疾的一个承诺。
他当然看出来了,但他选择了纵容。
秦拂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断渊剑缓缓贴上了自己的额头。
她拿到剑时,天无疾曾经说过,断渊剑有灵。
在断渊剑认主的那一刻,她曾清晰的从断渊剑身上感受过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快乐,那就是断渊剑剑灵传递给她的情绪。
但她也只得到断渊剑一次回应,从那以后,断渊剑再也没有向她传递其他什么情绪。
秦拂第一次尝试主动沟通断渊剑。
额头贴上冰凉的剑身,剑身上隐隐缠绕的煞气激的她头脑中一片清醒,秦拂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想,倘若你真的有灵的话,就帮我这么一次吧,断渊。
那一瞬间,剑身红光大作。
原本在剑身上凝成一束的红痕突然如血一样铺满了整个剑身,暗银色的剑身转瞬间变成了红色,看起来格外诡异莫测。
而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煞气从剑身之中汹涌而出,一半顺着秦拂的额头钻入了她的脑海,一半顺着秦拂的双手流入她的四肢百骸,转瞬间铺满了她所有的经脉。
秦拂紧紧闭着眼睛,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浑身经脉几乎寸寸断裂的痛苦。
她曾经以为自己生平最痛的就是练药华经时泡药浴的经历,然而那让无数人痛到退却的药浴,却不足此刻疼痛的百分之一。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爆体而亡,整个人变成一摊看不出形状的血肉。
然而不知道是药华经起了作用还是断渊剑认主之后特意照顾她,在如此疼痛之下,她感觉自己意识都要消散了,然而她的经脉却顽强的顶住了那些煞气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此时此刻,煞气几乎代替了灵力流淌在她的经脉之中,一呼一吸之间都是痛,她的毛孔缓缓渗出细密的血珠,她丹田内被封印的那缕诡异妖气却异常活跃了起来。
它久久不曾动弹,秦拂都快忘记了它,然而此刻它却突然发了疯似的去撕咬着那压抑它的封印。
原本这应当是很痛的,上次那妖气这样发作的时候,秦拂整整闭关了三个月。
可此刻秦拂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整个人成了一个巨大的煞气源头,其煞气浓烈到那个正试图吞噬夏知秋的煞灵之主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天无疾在背后看着秦拂,在那煞灵之主看过来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上。
秦拂浑身的煞气立刻将他的手绞的血肉模糊,手背几乎露出白骨。
天无疾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在她背后轻声唤她的名字:“阿拂。”
秦拂原本沉沦于痛苦的炼狱,然而这一声却仿佛将她从炼狱之中叫醒了,她瞬间睁开了眼睛。
睁眼时,入目的便是自觉受到了挑衅冲她愤怒的露出獠牙的煞灵之主。
秦拂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红光,她冷笑一声,仿佛什么痛苦都感受不到了,举起断渊剑对准了煞灵之主。
她脚下踏着鬼气森森的步伐,一举一动间煞气弥漫,她面无表情,眸中却闪过几乎嗜血的红光。
这样的秦拂几乎不像秦拂了。
最起码,夏知秋觉得不像了。
秦拂冲过来的时候那煞灵之主就将夏知秋丢向了秦拂,她接住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挥手又将他扔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