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白木
“黄色的鸡?”
我沉默片刻,现在才觉得有点熟悉。
想了想,心杂,就不再多想,关灯睡觉。
……
过往好像过去太久了,但还是记得。
几年前,我还在上小学时,没有龙马,没有结衣,没有大家。
妈妈刚刚离婚,我们还没有去外公家,要等几天才会去。
“梨花你是不是不会哭啊?”
我抬头,是小学班级里坐我后桌的女生,她正一脸好奇的看我。
四年级的我黑发刚刚及肩,低头,是正在涂鸦的作业本。
我想了想:“也不是,只是觉得没必要。你想哭的时候,想开心的事就好了。”
比如说学校那只我一直看着的兔子死掉了,我请假去看的时候,连尸体都被处理掉,看不见踪影。
一瞬间就想哭。
但是兔子先生的寿命是到了的。
也就是说他是自然死亡的,不是像其他别的兔子一样病死饿死甚至冻死。
很幸福地死掉了。
眼泪又被我收回去,莫名其妙就不想哭了。
为他感到很开心。
兔子先生。
天越来越冷了,过几天又是圣诞节。
小学放假。
我回到家,家里没人。
爸爸走了,虽然妈妈找了外爷,但还没来得及收拾家里的东西,还有一些需要处理的事情,所以过几天才能走。
妈妈也尝试出去找了短期兼职。
每天我自己在家,学了煮面,还要洗衣服。
每天都要在妈妈回来前几秒,站在玄关扬起笑脸抱过去:“欢迎回来哦——辛苦了——!”
一直到圣诞节的那天,妈妈依旧要工作,晚上才回来。
我一个人在看电视,想到什么,去厨房,踮脚艰难地打开橱柜。
眨眨眼,探头往里看。
没有醋了。
要去买。我想到。
拿了桌子上妈妈放的零花钱,我伸手打开门锁,瞬间,冷冷的空气袭来。
我不由得裹紧我的红色围巾,遮住下巴。
走出去,呼出的气息都是白色的。
圣诞节街上很热闹,天色已黑,但灯光通明。
我去超市买了醋,慢慢走回去。
地上还有冻出的冰地,滑溜溜的,要小心才行。
我上楼,到门口,摸口袋。
我:“啊,忘记带钥匙了。”
“……”
没办法,只能坐在门口等妈妈回来。
等着等着,手好冷,我并拢手,往手心里哈气。
暖了些,但很快又冷下去。
我盯着黑黑的天空发呆。
突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出去。
没有多思考,站起来把醋放到角落,我再次下楼。
才短短十几分钟的功夫,天开始下起小雪,但一接触地面就融化,没有积雪。
街上的圣诞歌曲欢快悦人,钻进每个路过人的耳朵里。
我好像被别人的热闹包裹,一层一层的,似乎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可爱的小朋友,给你礼物,圣诞快乐!”圣诞老人打扮的人笑嘻嘻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玩偶递给我。
我被迫停住,抬头望,迟疑地接过,小声:“谢谢。”
“不谢!圣诞快乐!”他笑着又去给其他的路人发放礼物。
我低头看手里的玩偶。
我翻看一下。
黄色的玩偶依稀能看出轮廓是什么。
我:“是黄色的鸡,好丑。”
但是是别人给我的圣诞礼物,我就开心地抱在怀里继续走。
经过了好多好多人,我鼻子冻得有些红,手指也是。
一个人走,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吱呀的声音,因为冻地,要粘鞋底。
就像伴随的乐曲。
不知道走了多久,人越来越少,路灯也渐渐稀少。
我看到不远处一栋不高不矮的楼,停下脚步,呼出的白气遮挡了视线,晕光。
为什么来这里?
楼栋有公司烫金的名字贴在墙上。
似乎是下班了,陆陆续续有大人们有说有笑,或急或慢的走出来。
我站着原地,忽然不知所措,头顶没有灯,正好立在黑暗阴影的角落。
直到另一群人吵吵闹闹地下来,走出公司。
“纪尤前辈!你也太厉害了!……”一个眼镜男兴奋道。
中间被拥簇的男人眯着灰色的眼礼貌微笑,金色的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
另一个人捂嘴笑:“现在纪尤前辈可是黄金单身汉哦,你说是不是啊美友。”她挤着眼睛用手肘碰碰旁边害羞的女人。
女人红着脸,抬头看纪尤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小声反驳:“哪有,别开我玩笑了啦……”
话题中心的男人顿了顿,依旧保持礼貌的微笑,没说话。
他们走向另一个方向。
我逐渐看不见他们了。
我也逐渐看不见自己了。
眼睛不受控制地涌出热热的泪水,模糊一片。
等冻得冰冷的脸被温热的泪水流过才发觉自己哭了。
其实不喜欢哭的。
我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依然是冬天滑滑的地,走片刻还有欢快的歌曲。
眼泪止不住。
我胡乱擦掉,又会有。
黄色的鸡玩偶被我捏得有些变形,我松开,捧起它,抽泣一下:“虽然你很丑,但不可以捏痛你对吗。对不起。”
我也想对妈妈说对不起。
我好像还爱着爸爸。
……即使已经离开。控制不住对吗?其实我很爱他,很爱我爸爸,要勇敢承认好吗?
他训我,对妈妈不好,我讨厌他。
但因为是父亲吗?他陪伴我很久了,直到现在离开。我的世界好像很小,但有爸爸,有妈妈,有学校。
我也爱他,我见的最多的,陪伴我最多的就是妈妈,然后就是爸爸。
有时候也想他爱我。
现在要停止爱才行。
现在是最爱妈妈。
停止了就是只爱妈妈。
我迷迷糊糊走回家门口,坐在地毯上等妈妈回来。
玩偶被抱在怀里,染上温度。
*
纱子工作完,和同事告别,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路上。
还有梨花在家里等她过圣诞节。
和纪尤离婚的财产分割争夺了很久,仿佛以前没有半分温情,只剩下对财产的掠夺欲望。
抚养权在她那里。
纱子走上楼,到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