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夜灯火
这丫头,到了这会儿了,嘴上还是不认输。
福晋一旦生了嫡子,如今在绵怡身上倾斜的资源和重视,一定会肉眼可见的减少。
这是思宁早有有所预料的事情,因此并不十分惊讶,但是再有所预料,失落还是有的,同时也有些担忧绵怡。
这孩子,这一年都是府上的焦点,永琰心尖尖上的肉,可是如今要是来了个嫡出的弟弟,那他的地位定会大不如前。
他如今小,可能觉不出来什么,可是等到他长大了,这种落差感,真说不上来会怎么影响他。
想到这儿,思宁心中叹了口气,自己如今也只能多疼他几分了,至于别的,她却也是无能为力。
……
思宁在这边忧思良多,但是撷芳殿却是切切实实的里外都透着喜气。
福嬷嬷嘴角的笑就没放下来过,给太医的荷包都比往日重了几分,送太医出去的时候,更是把太医谢了又谢,那些车轱辘的感谢话,说的太医自己都有些头晕脑胀。
至于屋里的喜塔腊氏,那更是满心的惊喜,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昨个她还自哀自怜,结果今日峰回路转,她竟然怀孕了!
那药是真的有效!
喜塔腊氏激动的都落泪了,手轻抚着小腹,心中满是感慨,希望这一胎是个儿子,如此她在这后宫里,才算是真真正正的站稳脚跟了。
福嬷嬷送完了太医很快就回来了,一进门,看着喜塔腊氏坐在椅子上,还忍不住嗔怪:“福晋都有了身子了,可不能久坐,还是在榻上歪一歪吧。”
喜塔腊氏笑着点头,福嬷嬷上前小心扶着喜塔腊氏靠在了榻上的引枕。
“福晋,这样天大的喜事,该早早的禀告给十五爷才是,还有府中上下的奴才,可要赏赐一番?也算是咱们小阿哥的体面,更是让那些小人好好看看您的福分!”福嬷嬷说道后面这句话的时候,言语间带着得意。
喜塔腊氏却笑着摇头,面上带着一抹母性的慈爱:“十五爷有正事,如何能打扰他,等他回来了再说也来得及,至于府上的赏赐,先不急,等十五爷回来了我与他商议商议再说,这次寿宴本就有些打眼,要是再厚赏一番,岂不是更惹人非议?”
福嬷嬷听着这话,眼里头满是笑:“到底是奴才眼皮子浅了,福晋这气度,真是满宫都难找出一个。”
福晋笑着嗔了一眼福嬷嬷:“嬷嬷也开始瞎说了,这满宫上下多少娘娘主子,要说气度仪态,哪个不出挑,只是嬷嬷心中偏疼我罢了。”
福嬷嬷听着这话,神色都变得慈爱起来,她抚了抚喜塔腊氏的发鬓,柔声道:“娘娘这样好的人,奴才如何能不疼?如今娘娘有了身孕,日后合该放宽了心思,不要再与那些小人生气,好好保养身子为上。”
喜塔腊氏笑着点了点头。
……
侯佳氏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福晋屋里的奴才各个满脸喜气,忍不住狠狠揪了揪帕子。
她是真没想到,福晋竟然这么狠,其实一开始她也没想着要把寿宴办的这么大,是福晋一直说,最近府里出了不少的事儿,要借着这次的寿宴让十五爷高兴高兴,她当时热血上头,忘了十五爷的脾性,就一心想把寿宴办的盛大些,好让十五爷高兴,结果等自己费心巴力的办完了差事,却又被训斥了一顿奢侈不知进退,一点好没落着。
再一回头,福晋却怀了身孕,真不知道老天爷到底长没长眼。
可是侯佳氏心里再怨恨,如今却也无济于事,事情已经办完了,责骂也挨了,而且福晋根本就没说过什么留把柄的话,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做出来的,这个暗亏她是吃定了。
侯佳氏越想越气,帕子都快被她给揪烂了。
侯佳氏跟前的大宫女春喜看着主子气成这样,小声劝慰:“格格别生气了,好歹十五爷也没说什么,只要您做出个反省的样子来,想来十五爷和福晋也会顾念着您养育大格格的情分的。”
侯佳氏听着这话好歹消了些火气,她这人虽然掐尖要强,但是心里还是知道轻重的。
她在十五爷跟前,没有刘佳氏的情分,也没有福晋的尊重,十五爷待她一直淡淡,也就是在抚养了大格格之后,才给了她几分脸面。
所以这回她才如此费心巴力,想着能在福晋和十五爷跟前露个脸讨个好,没成想到最后却是个出力不讨好。
侯佳氏忍不住叹了口气:“去把大格格抱过来吧,今儿一天没见她,倒是有些想了。”
如今这头丢了人,那就更得精心照料着大格格了,这孩子就是她如今唯一的出路。
春喜看着侯佳氏不生气了,心里也松了口气,格格性子烈,要是真的闹出点什么来,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准第一个倒霉。
……
永琰从上书房一回来,前头就有人禀报他,福晋有身孕了。
永琰一听这消息,简直觉得喜从天降啊,一点没停留,直接就朝着撷芳殿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福晋正和福嬷嬷说话呢,见着他进来,便朝着他腼腆一笑。
永琰两三步走上前,不及喜塔腊氏行礼,一把拉住了喜塔腊氏的手:“可是真的?”
说起来也是可怜,永琰也是二十来岁的人了,成婚好几年,但是后院的子嗣却一直不多,如今儿子也只有绵怡一个,他身为标准的封建贵族,心里当然也希望自己能多子多福,如今福晋有了身孕,他如何能不喜?
喜塔腊氏被她这样拉着手,面上也有些热,红着脸道:“是太医诊出来的,如何能不真。”
永琰高兴的在屋里走了两圈:“好!”他满眼都是笑,说完话又有些担心的看向福晋:“昨个宴客,没伤着身子吧?”
喜塔腊氏抿着唇摇头:“没有,就是有些累。”
永琰急忙让她坐下:“那快好好歇着,这几日可要好好保养身子才是。”
听着这关心的话,喜塔腊氏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爷到底还是重视她的。
这一天,永琰留在了撷芳殿用晚膳,夫妻俩言笑晏晏,商量着说了一下放赏的事儿,又说了些其他家庭俗务,福嬷嬷在边上看着,倒是觉得有了新婚时的和睦,心里也觉得高兴。
但是等到了用完了膳,永琰到底是没有留下,毕竟福晋有孕,那是不能留房的。
喜塔腊氏依依不舍的送走了永琰,纵使心中有万般的无奈和不舍,但是到底还是看着他去了后头。
外头的天灰蒙蒙的,喜塔腊氏的心也跟着这天一起有些沉郁。
福嬷嬷在边上看着,知道福晋心里不舒坦,就小声劝慰:“福晋别难受,也就这一时半会的功夫,等福晋诞下阿哥,旁的什么邪魔外道也就都不怕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喜塔腊氏心里到底还是觉得难受,只是想着不能人前露了怯,便勉强笑笑:“嬷嬷说的是,今儿也忙活了一天了,该休息了。”
福嬷嬷假装没看出福晋的强颜欢笑,有时候她心里也感叹,福晋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细了些,对十五爷的情谊也太深了,后宫这样的地方,是容不下痴心人的。
主仆俩转身回了殿里,只余满院的冷冽寒风。
……
永琰大步走到思宁门前。
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传来小儿的笑闹声,和女子柔柔的劝慰声。
他原本有些激动的心,此时却突然一缓,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些柔和。
鄂罗哩察言观色,立刻打了帘子,高声通传了一句。
等到永琰进屋的时候,就看见思宁抱着绵怡,有些急促的从榻上下来,要给他行礼。
永琰急忙一抬手:“坐着别动,不必行礼。”
思宁一愣,还没回过神,就被几步走过来的永琰揽住了身子,带着坐到了榻上。
永琰捏了捏绵怡的脸蛋,却因为手有些凉,让这小子有些不满,嫌弃的扭了扭小身子,直往思宁怀里钻。
永琰闷笑了一声:“臭小子,竟敢嫌弃你老子了。”
绵怡不懂他的话,只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永琰被看的有些心软,又想捏他的脸蛋,但是想着自己这一身寒气,到底还是止住了,等换完了衣裳,又把手上搓热乎点了,这才把绵怡抱过来,亲了他一口。
这回绵怡没嫌弃,还有些好奇的抱住了永琰的脖子,伸着小手去揪他的鞭子。
永琰哭笑不得,只能捏着他的小手,让他的脸转回怀里。
“真是个皮小子,阿玛的辫子也敢揪了。”
绵怡一脸天真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嘟囔了一句:“阿么……”
永琰的眼睛瞬间大睁:“你说什么?”
思宁在一边也惊住了,这小子,自己教了他多少回说话了,说的第一个词竟然是阿玛吗?
绵怡似是有些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为何惊讶,但是他也不怕他,伸着小手拍了拍他的脸,高兴的大喊:“阿玛!”
永琰心里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有些激动,又有些坐立难安,恨不得把儿子捧到天上去,又想要亲亲他的小脸蛋,只觉得这屋里的灯都亮堂了许多。
第18章 相处
永琰激动的抱着绵怡在屋里走了两圈,把他举得高高的,笑着道:“好儿子,再叫一遍!”
绵怡被逗得咯咯直笑,又忍不住喊了好几声阿玛。
思宁在一边看的酸的牙疼,这个臭小子,平时白疼他了。
虽然她也明白,刚刚那句阿玛,多半是小孩子胡乱发音的产物,但是看着如今他叫的一声比一声响,思宁还是觉得自己有些郁闷。
不过幸好永琰是个细心的,乐了半天也回过神来了,转头指着思宁问绵怡:“这是谁?”
绵怡打着磕巴喊了一句:“额额!”
思宁忍不住笑出声,永琰有些无奈的亲了亲他的小脸蛋:“是额娘,小笨蛋。”
绵怡继续拍着手傻乐,好像并没听懂永琰的话。
思宁无奈摇摇头:“行了,日后慢慢教吧。”
永琰笑着点头:“这孩子这么聪明,迟早能学会。”
他终于过了之前那股高兴劲儿,笑着坐回了榻上,但是依旧把绵怡抱在怀里。
绵怡也乖乖巧巧的坐在他怀里,只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依旧看着思宁手边的玩具。
思宁随手拿了个彩色的大福娃娃塞到了他手里,绵怡便高高兴兴的搂着娃娃玩了。
而思宁则是和永琰说起了家里的闲话。
说起昨日的寿宴,永琰狠狠说了几句侯佳氏:“行事不端,太过奢侈,到底还是不稳重。”
思宁听着这话头,就知道这里头有福晋的事儿,侯佳氏就是个马前卒,十五爷却把这事儿怪到她头上,看起来福晋是甩锅成功了。
不过思宁却没有多言,且不说这只是她的猜测,便是真的,那她也犯不着圣母心发作,为了侯佳氏和福晋作对,因此她只是神色平静的听着,并不开口多说什么。
永琰发泄了一通,这才觉得痛快了,转头再看思宁,见她面上还是一副平静自持的模样,心中也忍不住缓和了许多。
她总是这样,平静淡然,不争不抢,哪怕受了委屈也并不张口,他和她待在一处,便觉得心头平静,外头那些纷纷扰扰也都尽数消散了,而且她待他并不过分谄媚,也不过于恭敬,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言谈间也不仅是俗物,更使他心情愉悦而充实。
福晋总是觉得自己带她不够亲近,只是有时候人的心,真的是不能按着规矩法度而转移啊。
想到这儿,永琰忍不住开了口:“福晋遇喜了,你可知道?”
这话到底还是说出来了,只是说出来那一刹那,永琰就知道自己不该说。
而思宁听着这话先是一愣,然后笑着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原还想去给福晋贺喜的,只是想着前头乱,这会儿去不大合适,便想着明早再去道贺。”
看着她的表情好似并没有因为此事而难受,永琰心中松了口气,但是同时又有些失落,不过这抹失落转瞬即逝,他很快也跟着笑笑:“你考虑的极周到,明儿去也来得及,福晋宽厚,不会介意的。”
思宁笑了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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