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云烟波
“□□!”老八看着八福晋张扬中难掩憔悴的脸,一时间不由有些愧疚起来。若是论起美貌,钮钴禄氏不是八福晋的对手,八福晋的外祖母当年可是安亲王岳乐的宠妾,自然容貌出众,岳乐当年也是宗室里容貌比较出挑的一个,八福晋的生母就生得非常美貌,到了八福晋,更是生得明艳动人,而钮钴禄氏呢,他们家就是小门小户,除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姓氏,真没啥好说的,钮钴禄氏论起容貌,只能说是端正清秀,只是她生得丰盈,粗俗一点来说,就是屁股大好生养。之前康熙都说了,给老八选个好生养的,惠妃自然帮着相看起来,钮钴禄氏就这么脱颖而出。
但是,虽说美貌不如,论起知情识趣,钮钴禄氏可比八福晋强得多,八福晋一直以来非常要强,甚至可以说是颇有些骄纵,平时说话做事,很多时候根本就是盛气凌人,而钮钴禄氏呢,却是殷勤小意,言语也颇有些见地,在老八看来,比八福晋甚至更识大体,老八又不是犯贱,所以这些日子以来,难免对八福晋多有冷落。但是这会儿看着八福晋依旧带着几分倔强,却又有几分凄楚的眼神,心中就是一软。八福晋不比别人,她能依靠的其实也只有自己。她生父获罪,郭络罗氏一族对她这一支并无多少照拂,生母早逝,若是安亲王岳乐在,她日子倒是好过,但是,她寄人篱下,安郡王府做主的可不是太侧福晋的儿子,玛尔珲是岳乐第二个继福晋赫舍里氏所出,岳乐当年陆续没了两个嫡福晋,一度府里头都是侧福晋吴喇汉哲尔门氏做主,这位也就是运气不好,她真的是非常得宠,可惜的是,一连几个,生的都是女儿,最后还一个个都夭折了,只留下了八福晋的生母,在这样的情况下,岳乐就算是想要将她扶正都不行,因此这才又续娶了赫舍里氏,赫舍里氏论起宠爱不如吴喇汉哲尔门氏,但是,她是真能生,几乎是一年一个,可以说,岳乐晚年,所出的儿女十有**都是赫舍里氏所出。
玛尔珲对吴喇汉哲尔门氏这个太侧福晋虽说保持着一定的礼遇,但是,也仅仅就是如此,府里真正尊崇的还是太福晋赫舍里氏,原这位可是仁孝皇后的亲姑姑,本以这一层的关系,安郡王府应该跟太子一系比较亲近才对,可惜的是,因为岳乐当年的事情,他们府里受到了康熙的厌恶,而康熙对太子的影响也很大,太子跟康熙差不多的想法,那就是,这些所谓的铁帽子宗亲最好越少越好,将权力都收归皇家才行。有着这样根本性的立场问题,安郡王一系会亲近太子才怪,如此才叫老八抓住了机会。这也是太子一直瞧不上老八的缘故。
郭络罗氏在安郡王府地位也尴尬,她被指婚给老八之后,在安郡王府的地位才变得高了许多,等到安郡王府隐约站到了老八身边,她的地位愈发稳固起来,只是,若是如今老八表现出了对这个福晋的不满,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安郡王府大概宁可再给老八送一个与他们家有关系的女儿,也不会因为郭络罗氏而跟老八疏远,这也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剧之处。
“她没有别人,只有我了啊!”老八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之前心中的怒火已经消散下来,他苦笑着走上前去,揽住了八福晋的肩膀:“□□,你这又是何苦!”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八福晋也没有服软的意思,她冷笑一声,说道:“我要是再窝囊下去,都要被一个贱人骑到我头上去了,我可不是五嫂七嫂,谁要是让我不痛快,那么我就让大家都不痛快!”说到这里,她倔强地看着老八:“胤祀,你有本事休了我,否则的话,我绝不会再退让半步!”
老八又是一声叹息:“□□,你也知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对你放手的!走,今天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见老八有了服软的意思,八福晋也见好就收,她咬牙道:“好,我再信你一次!”说着,她转身就走。
这会儿,钮钴禄氏也在下人的搀扶下回来了,眼巴巴地看着老八,老八咬了咬牙,说道:“侧福晋僭越,不敬福晋,在院内闭门思过一月!”
钮钴禄氏简直是不敢置信,倒霉的是自己,怎么被罚的也是自己,但是看着老八的眼神,她又不敢多说什么,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不可取代的人物,她委屈地答应了下来,看到钮钴禄氏的委屈,老八又心软了,说道:“这些日子你好好养伤!小周子,回头去太医院寻两瓶玉容霜回来!”
小周子答应了下来,又低眉顺眼地看向了钮钴禄氏:“侧福晋,请!”
虽说这事老八严令不许外传,但是,老九和老十在老八这里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没多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老九也没想到居然闹这么大,不过知道八福晋那般之后,不由露出了一点嫌恶的神色:“八哥都是被这女人给带累了,自个不能生,还非要霸着八哥不放!”
老十对此却是不以为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有什么好说的。
老九却琢磨着,八哥重感情,在府里头难免做什么都得顾忌八福晋,那么,在府外就不同了,哪怕是为了子嗣着想,也得给八哥预备几个去处才行。
老八跟八福晋算是重归于好,但是,这次的事情俨然已经给他们之间的关系留下了裂痕,如今无非就是粉饰太平罢了。八福晋不是什么蠢人,她也不是什么爱情至上的性子,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了,毕竟,如今老八对自己还有几分情谊,但是这样的情谊却是耗不起的。只是,八福晋却难免迁怒钮钴禄氏,在她看来,谁给老八生孩子都可以,就是钮钴禄氏不行,因此,没等钮钴禄氏结束禁足,就发现八福晋不知道从哪儿挑出了几个长得不错的包衣,放到了后院。
虽说八贝勒府具体出了什么事,没有真正传出去,但是这样反而叫人浮想联翩,毕竟,谁都知道八福晋是个善妒的性子,不闹出点什么事来才怪,因此,暗地里头已经有人猜测,那个侧福晋已经被八福晋抽死了,如今只不过找了个长得差不多的顶替,等着回头风头过去了,那个侧福晋就要消失了云云。
四贝勒府就在八贝勒府隔壁,不过,这个隔壁可不像是后世,邻居家里杯子掉地上隔壁都能听到动静,虽说是贝勒府,但是占地也是有几十亩的,两家相邻的地方是花园演武场之类的地方,因此,四贝勒府这边也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四爷这边倒是听说了点,但是也不至于将这事说给李氏听,因此,李氏简直好奇得百爪挠心,可惜的是,让她去问四爷,她也不敢问,只得在院子里头跟伺候的人八卦。
齐佳氏说是得宠,但是比起当年的李氏还是差一些的,四爷对她还是有些忌惮,因此,一般一个月顶多也就是在齐佳氏那里三四次,再多也就没有了。齐佳氏因为想要生个儿子,又琢磨着四爷身体其实算不上非常康健,因此也琢磨着要给四爷提升身体素质,好让她能够生下一个聪明健康的儿子,起码要比历史上的乾小四要强。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做好了准备,现代人嘛,都不觉得早婚早育是什么好事,齐佳氏身体再好,如今也还在发育期,身体尚未发育成熟,因此,齐佳氏在这事上其实并不着急,因此,即便是想要提升四爷的身体素质,她也是非常小心,每次只敢在四爷身上用一点,因此,四爷根本没什么感觉,起码不像是康熙那样,在宠爱玉贵人那段日子里,明显容光焕发,年轻了不少。这般对比之下,也让四爷对齐佳氏生不出多少好感来,这年头的男人,都很是自恋,或者说,从古至今,大多数男人都是这样,觉得女人嫁过来之后,就应该一心一意为了丈夫着想。他能理解齐佳氏的隐瞒,但是,在他觉得齐佳氏竟然嫁过来这么久还对自己藏私,就想着吊一吊她。
风瑜很能理解四爷的想法,因此,在发现四爷对齐佳氏又开始冷落起来之后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齐佳氏是个稳妥的性子,她看重的可不是四爷虚无缥缈的宠爱,那位孝圣宪皇后在雍正活着的时候可没多少宠爱,这也不妨碍她笑到最后。四爷这个人对于私情并不看重,在这种事情上,甚至是有些冷酷的性子,他对后院女人的评判很简单,看生孩子,生阿哥的是第一等,格格的是第二等,没生的就看资历,资历老的是第三等,资历差的就是最末一等了。所以,在齐佳氏看来,只要自己生下健康聪慧的阿哥,那么,即便四爷不宠爱自己,为了阿哥,也得给自己面子。因此,与其在那里上蹿下跳地争宠,还不如老实安分一点。
问题是,四爷是个傲娇的性子,他看你顺眼,你不争,那是你人淡如菊,他看你不顺眼,你不争,那就是你心怀叵测。好在四爷心思深沉,面上并不表现出来,如今朝堂上形势愈发紧张起来,四爷就算是摆出一副闲散人的模样,也不能真的半点不关注。
康熙似乎像是没感觉到自己一手造成的紧张气氛一样,才开春,他就宣布今年要南巡。南巡为的一方面是巡视黄河河工,另一方面就是查看江南的情况。当年满清入关,在江南杀戮极盛,因此,许多前朝遗民一直以来对朝廷还身怀异心,江南也是白莲教最为盛行的地方,所以,康熙才将曹寅等人派到江南,帮着他盯着江南的情况,防止江南生乱。没办法,朝廷的赋税乃至京城需要的粮食,大半都是要从江南运输过去的,江南一旦出了乱子,朝廷财政立马会出现问题。
但是,南巡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耗费钱粮的事情,哪怕康熙说了不要建行宫,他几次都住在江南织造府,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织造府为了够资格接驾,自然是要大兴土木的,这些钱名义上是织造府的亏空,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得从江南的赋税里头出。何况,官场上,漂没这种事情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康熙几年才南巡一次,而平常的时候,住在织造府的就是曹家人。几十年后,有个法国哲学家提出了一个“狄德罗效应”,因为一件新睡袍,就得将家里的家具和装饰全面换新,而如今住在堪比皇宫的地方,曹家人又需要什么样的生活水平呢?这些钱又是从哪儿出来的呢?
康熙南巡,带走了太子,留下直郡王,还有四爷和八爷共同监国。康熙前脚一走,四爷就表示,自个没干过这个活,所以,大哥八弟你们受累,然后自个就带着一群孩子去了庄子上躲清闲,府里的女人一个都没带。李氏倒是没什么好说的,除了大阿哥,带走的都是她的儿女,连弘时都带上了,李氏自个在府里也能清闲一阵子。因此,李氏便老老实实留在自个院子里头,将之前四爷赏赐的衣料找出来,给四爷还有几个孩子做衣服。
而齐佳氏就有些抓瞎了,她很快就意识到,在这府里头,得宠和不得宠根本就是两回事。四爷哪怕个把礼拜才来一次,她在府里都过得很自在,想要吃点什么额外的东西,膳房那边简直是上赶着献殷勤。但是四爷如今个把月都不来一次,她这边就都是份例菜了,这个不是不好吃,但是天天这般,实在叫她有些食不下咽,想要吃点顺口的,可以,拿银子换,只要你肯出钱,膳房自然愿意给你行方便。但问题是,齐佳氏虽然带了好几个箱子进门,可她又没有得到多少额外的赏赐,每个月的月钱也没多少,真是这般往外撒银子,多少钱才够呢?因此,几次之后,齐佳氏就不敢继续干这样的事情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被府里下人为难过几次之后,齐佳氏一边记仇,恨不得赌咒发誓等自己生下阿哥,一定要这些捧高踩低的下人好看,但是如今,她真的拿这些人没办法。
其实这些事情,还有福晋的授意,福晋哪怕发现四爷对齐佳氏淡了,但是,还是那句话,历史上的钮钴禄氏也没怎么受宠过,她就是运气好,生了个儿子,齐佳氏论起素质,可比历史上的钮钴禄氏强得多,四爷既然有争位之心,那么有一个满人所出的健康儿子其实是个加分项,因此,在没有其他合适的人进府之前,齐佳氏就是唯一的人选,所以,福晋恨不得趁着四爷对齐佳氏不关心的时候,先将齐佳氏给干掉再说。
可惜的是,福晋这个人,还是瞻前顾后,干不了大事,所以,她也只能下一些绊子,恶心一下齐佳氏。她虽说不受宠,但是府里的中馈终归还是她主持,像是膳房那点事情,都不用她多嘴,只要随便暗示一下,膳房那边自然乐得拿这个讨好福晋。毕竟,福晋奈何不得已经羽翼丰满的侧福晋,对一个才进府的格格拿捏一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齐佳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当初寄人篱下,也是见识过人情冷暖的,加上她对古代的生活主要是来源于影视之类的,所以,她真觉得这种事情很正常,因此,只将这一切归结于自己不得宠。她觉得,后宅争宠又不是前朝夺嫡,讲究什么不争是争,你要是不争,直接就被人忘到脑后去了。因此,就在齐佳氏磨刀霍霍,想要在四爷面前一鸣惊人的时候,四爷居然打包了一帮孩子跑到庄子上去了,连一个女人都没带。
这让齐佳氏觉得挫败不已,谁知道四爷要出去多长时间,说不得回来的时候,都要将自己忘在脑后了。无奈之下,为了增强自己的存在感,齐佳氏只能没事就跑到李氏那里去串门,毕竟,四爷将李氏的孩子都打包带走了,回来的时候多半是要来李氏这里一趟的,自己到时候厚着脸皮多待一阵子,好歹提醒一下四爷,你府里头还有个齐佳格格呢!
四爷懒得理会府里这些女人的事情,他又不是汉武帝,一日都离不得女人,他之前在外头办差,或者是跟着康熙出巡,下面人给他送女人,他都不肯收。如今说是在庄子上,其实他还带上了几个幕僚,时不时地要分析一下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白天的时候,也要领着一帮孩子干点农活,偶尔还会跑到附近潭柘寺,跟寺里面的几位高僧谈谈佛理,日子这般充实,真没什么别的想法。
四爷的日子过得悠闲,直郡王和老八就有些抓瞎起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国库里头没钱了,而此时,康熙才到了山东,不管是继续往前走,还是想要回銮,都是要花钱的,偏偏国库里头如今虽说不至于空得能跑耗子,但是,真拿不出这笔钱来。
这下怎么办,真要是落得让康熙进退不得的地步,他们在康熙那里就要落个不会办事的评价,直郡王一心要跟太子别苗头,太子监国多年,当年康熙征讨葛尔丹,都没有叫康熙因为钱粮的事情烦过心,如今轮到自己,连这件事都办不好,还说什么跟太子争!
但是直郡王是真没办法,他自个府里钱财方面都是问题,夺嫡这种事情,是真的很花钱,直郡王也不是个善于经营的,直郡王福晋倒是还有些本事,可是她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直郡王跟福晋感情深厚,为着直郡王福晋当年挣命一般连续生育,好不容易生下弘昱的事情,直郡王一直对福晋心怀愧疚,所以,哪里舍得福晋为了这些事情烦心。好在明珠是个能人,直郡王一党也得为了直郡王分忧,因此,每年都有许多孝敬。但是这些钱直郡王看着不少,但是,若是拿来供应南巡的队伍吃穿嚼用,那就是杯水车薪。
老八同样没什么办法,就算是老九能挣钱,但是将老九零碎拆了卖了,也拿不出这笔钱来,他苦恼地看向了直郡王:“大哥,这事咱们不能做主,四哥之前撒了手,只怕他早知道里面的猫腻,如今咱们算是被坑进去了!”
直郡王一向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当下就忍不住骂道:“老四那家伙,素来都是跟在胤礽后头,说不得这次,就是胤礽给咱们设套呢!要不然,原本都是他监国,怎么这次他怎么就说动了汗阿玛,自个跟着出巡了?”
老八看直郡王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看某种神奇生物,这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会这么想啊,汗阿玛带着太子出巡,看着是疼爱太子,实际上,这是防着太子呢!太子多年监国,在京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手,别的不说,他真要是狠下心来,直接将黄河给决了口,那么,康熙再多的本事,也抗不过这样的洪水。所以,从几年前开始,康熙只要是远行,都会带上太子。这次,留着一向跟着太子的老四在京中跟他们一起监国,也是为了监视他们的意思,免得他们在京中一番作为,将在外的康熙和太子一块坑了。
不过,老八如今想要做的就是推卸责任,因此便说道:“大哥说得对,所以,更是不能让老四置身事外,咱们得将老四叫回来,不管一块商量出什么法子,老四必须跟着担责!”
直郡王也不是真的傻,他刚刚不过就是习惯性地想要在太子头上甩锅而已,反正,直郡王一党和太子一党早就势若水火,凡是坏事,都是对方做的。这会儿听老八这般说,直郡王也是点了点头,说道:“走,咱们这就去看看咱们这位四贝勒,到底在搞什么鬼!”
说着,直郡王就拉着老八,一路快马加鞭出了城。
四爷的确对国库的情况心知肚明,或者说,他心里一直有本帐,这些年来,每年递交的赋税就那么多,但是,花销的地方却极大,别看朝堂上天天都在鼓吹盛世,实际上也就是那么回事。朝廷这些年来,对外一直都在用兵,蒙古那边就没消停过,葛尔丹死后,他的旧部也没安分下来,蒙古其他各部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不然干什么宗室女抚蒙的事情从来没有停止过呢?除此之外,其他的地方花销也很大,康熙不是个什么喜欢安分的人,每年待在紫禁城的时间很少,反正夏天要避暑,冬天要避寒,是不是要围猎显示一下勇武,蒙古那边隔个一段时间就要巡幸一次,再隔个几年还得来一次南巡。为了保证漕运畅通,黄河一直在治理,但是治水这种事情,一万两一直拨出去,能有两千两用在治水上,就算是官员清廉能干,这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在加上民间总有人冒出来起事,那真的是各种不消停。康熙又要加恩老臣宗室,允许他们从国库借银用于生计,有了个开头,这下就是不借白不借,实际上,四爷自个也是随大流,借了一笔银子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库里面还能剩几个子?
但是四爷根本没想到,直郡王和老八居然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真是利令智昏了。
直郡王和八爷过来的时候,四爷正带着一帮孩子摘毛豆,第一茬的毛豆刚长出来,正鲜嫩的时候,用点盐水一煮,就香得很,四爷也不指着这点黄豆榨油,因此,吃过一次嫩毛豆之后,就来了兴趣,带着几个孩子挑选鲜嫩饱满的毛豆摘下来,回头煮了用来佐餐。
弘昀正是调皮的时候,摘毛豆的时候抓了一条老大的菜青虫吓唬弘时,弘时也是个傻大胆,看着虫子觉得有趣,还伸手去抓,结果手上没轻没重的,一用力捏了一手绿呼呼的浆液,顿时就不乐意起来,直接往弘昀身上擦,气得弘昀恨不得追着弘时揍。
弘昐看着有趣,还在那里帮着弘时遮挡弘昀的追赶,弘晖有些羡慕这样的兄弟感情,但是生疏了这么多年,即便这些日子都在庄子上,但是也没能让他对下面几个弟弟更加亲近一些,他倒是宁可去亲近风瑜这个姐姐。
风瑜这会儿也摆出长姐的架势,将几个弟弟都训斥了一番,又拉着弘昀和弘时去洗手换衣服。
“老四,你倒是自在!”直郡王闯进庄子里头,看到这般景象,愈发不爽起来。
四爷穿着一身短衫,辫子缠在头上,看着就跟寻常农家汉子一样,看得老八一愣一愣的,四爷起身笑道:“大哥和八弟怎么来了,来,正好我这边弄了些毛豆,让下面人做了,咱们一块喝酒!”说着,他亲自将那一篮子的毛豆提了起来,递给了弘晖:“弘晖,弘昐你们两个一起,将这些送到厨房那边去,叫他们做几个小菜,阿玛这边请你们大伯和八叔喝酒!”
直郡王才不会被四爷这么糊弄过去,没好气地说道:“还喝什么酒,你在这边躲懒,倒是将我跟老八架在火上了!”
四爷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模样,疑惑地说道:“大哥,这话从什么地方说起,我这些天都在庄子上,其他事情可没听过,也没听说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就说得这般严重了?”
老八在一边说道:“四哥,这话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不如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说?”
第40章 我给四爷当公主40
“这事有什么难的,直接跟汗阿玛说便是,汗阿玛圣明烛照,还能不知道这些,定然能理解咱们的难处的!”直郡王才开口,四爷就说道。
直郡王一听,眼珠子都鼓起来了,真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没错,他要是坦诚自己不会办事,康熙肯定也不会明着说什么,问题是,他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服软。
四爷看着直郡王的眼神,就知道直郡王是个什么想法,他也不生气,也不嫌弃腌臜,自个抓了几个盐水毛豆,剥开了毛豆壳,将里面嫩生生的豆子送到自个嘴里,还津津有味地砸了一下嘴,然后才反问道:“大哥你若是不想这么做,那么,你有别的什么办法呢?大哥你要是随便就能拿出几十上百万两银子,那就当我没说!”
直郡王没好气地说道:“我要是有这么多钱,我还来问你?”
四爷笑道:“那不就得了,我听说民间有句话,叫做没这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既然拿不出这个钱,那么,这种烫手的差事就别多管!我也知道,大哥你抱怨我一见风头不对就撒手,但是,我又不想要在汗阿玛那里表现什么,总不能为了叫汗阿玛夸一句能干,将一大家子的吃穿嚼用都搭进去!要是大哥你乐意,那弟弟敬你是这个!”说着,他给直郡王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从头到尾,四爷就没怎么看老八说话,老八在一边顿时有些气闷起来,他最讨厌的就是四爷这样,经常无视自己,他勉强保持自己的姿态,说道:“这次可以跟汗阿玛说,但是这国库空虚,之后又该如何是好?”
四爷斜睨了老八一眼,端着粗陶的酒杯,呵呵一笑:“老八,你这操心也太早了,这次事情没干好,还指望汗阿玛下次再让你办这样的差事?”
老八只觉气结,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怕的就是这个,之前被康熙冷落了一阵子,老八就觉得各种不安,好不容易才捞到一个监国的差事,哪怕是辅佐老大这个蠢货,老八也觉得是个机会,他想要在康熙那里显摆自己的能力,但是偏偏这次根本没办法,这会儿,老八不由愈发气恼起来。
跟四爷一番商量,四爷反正就是耍无赖,除了叫家长,我没别的办法,老大和老八也没别的办法,最后还是捏着鼻子,老老实实给康熙上折子,汗阿玛,你南巡我们不反对,可是如今没钱了,汗阿玛你看着办!
康熙其实对朝廷的财政情况心里也有数,不过却不至于想到已经到了这般捉襟见肘的地步,不过,他也没声张,而是直接回信表示自己自有主张,然后,曹寅李煦他们就很快筹集了一笔银子,悄悄送到了康熙那里,让康熙的这次南巡顺顺当当地进行了下去。
直郡王和老八都觉得挺郁闷,四爷却是处之泰然,他们这个汗阿玛,无论如何是不会在他们这些儿子面前露怯的。毕竟,汗阿玛老了,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王,只要露出半点狼狈的姿态,狼群里年轻的公狼就会群起而攻之,将狼王逐出狼群甚至是直接杀死。康熙如今对于年长的几个儿子都怀着戒备之心,你以为你是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干,他只会觉得你是在展现自己的獠牙。
所以,这个时候做的越多,错的越多,还不如躲点懒呢!
国库没钱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康熙也没有出声,但是,等到康熙回銮的时候,问清楚国库的情况之后,就沉默了下来,他直接找来了户部尚书,询问国库如今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户部尚书在那里喊冤,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不少衙门都积压了许多亏空,康熙要一个仁君的名头,并不如何追究,还有朝中一帮大大小小的官员,有点难处就到国库里面借钱,尤其是许多落魄旗人,他们谋不到差事,又不肯俯就,也不能降低自个的生活水准,然后就直接找国库借钱。一些寻常旗人没这个资格借银子,但是有人有资格,因此,竟是搞出了一个产业链,找人从国库借钱,经手的人从中抽成,借钱的人一般能拿七八成,日子也就好过了。至于还不还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借了,别人不还,我为什么要还!朝廷的钱,反正是不借白不借。
这么折腾下来,国库里头就是大量的亏空和欠银,留下来的那些钱还得用来发放百官俸禄,还有其他各方面的用途,按照户部尚书的说法,若是今年的税银交上来不足数,只怕年底连百官的俸禄都要发不起了。
康熙面无表情,他一直很能沉得住气,如今这才到什么份上呢,当年三藩叛乱的时候,朝堂上都有人喊着要回盛京老家了!他转头看向了下面的一帮儿子,问道:“既然如此,此事,你们几个议一议!”
下面一时间沉默了下来,这种事情其实大家都明白该怎么做,无非就是追缴亏空,收回欠款,但问题是,在场的人里头,谁敢说自己或者是自己相关的人没亏空,没欠款呢?这就是个得罪人的差事,谁开了这个口,谁就输了。
“老大,你说呢?”康熙看向了直郡王,问道。
直郡王咬了咬牙,干脆地说道:“汗阿玛,要不,加税!”
康熙差点没被这个馊主意给气死,这种口子是能随便开的吗?朝廷说一户多加一文钱的税,层层布置下去,地下那些百姓估计就不得不缴纳一两银子,本来白莲教还有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教派起事就此起彼伏,康熙年间,光是所谓的朱三太子就干掉了好几个,之后还是有许多打着反清复明旗号的人冒出来。康熙未必真心爱民如子,但是身处这个位置,他就要明白,不能将百姓逼急了。前明之所以灭亡,并非大清如何骁勇善战,实在是那会儿前明已经将百姓逼到了绝境,所以,大清刚刚打过来的时候,有许多前明百姓帮着带路,也就是后来,因为各种缘故,大清举起了屠刀,这才引发了一系列的反抗。康熙是个明白人,读书人要安抚,但是真正想要让天下太平,还是要给天下百姓留一点余地,不能将他们逼上绝路。
因此,听到直郡王这般说,康熙冷哼了一声:“太子,你说说看?”
太子也没表现出什么战战兢兢的模样,他笑吟吟地说道:“儿臣记得,江南那边,三大织造亏空最大,不如从他们开始追缴亏空!”
这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三大织造的亏空哪来的?说白了,多半还是因为康熙南巡欠下来的,康熙对那几家各种恩遇,太子对他们可没什么好印象,尤其,在太子看来,曹寅、李煦、孙文成等人都是反复小人,首鼠两端,对他这个太子虚与委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汗阿玛想要他们这些儿子来得罪人,那么,先从自个的心腹身上烧起来呗!
太子这么一说,顿时其他几个皇子看着太子的眼神都有些变化,太子如今也真是敢说,然后他们就偷偷看向了康熙,康熙也没有动怒,他要是随便几句话就生气,那真的是早就气死了。太子如今被他困在身边,索额图之前被他圈禁了起来,太子如今俨然有了破罐破摔的想法,但是,康熙并不会因此对这个儿子掉以轻心,太子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真要是什么省油的灯,那反倒是叫康熙怀疑自己的眼光。
等到问道老三的时候,老三期期艾艾地说道:“那个,儿臣觉得太子殿下说得不错,还是先追缴清欠为要!”老三是个糊涂人,去年的时候,因为两个女儿抚蒙的事情,原本就有些病弱的章佳庶妃就大病了一场,勉强撑到两个女儿前后出嫁,人就不行了,原本讨了送嫁差事的十三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时候,章佳庶妃就病重不治。康熙对死人还是比较大方的,给章佳庶妃追封为敏妃,葬入妃陵。但是,在老三看来,追封的敏妃还是那个庶妃,因此压根没当回事,又赶上夏天,天热得厉害,他实在是熬不住,就将头发剃了。剃了也就剃了,戴着帽子也没人看见,结果在灵堂上,他觉得热,将帽子摘下来扇风,被人看了个正着,差点被十三打得鼻青眼肿。康熙知道了,直接削了他的郡望,降成了贝勒。这些日子他一直夹着尾巴过日子,这会儿哪里敢发表什么意见,干脆就在那里附和太子。
这会儿一个个都知道太子是太子了,一个个纷纷表示太子说得对,也有滑头的,在那里说,自个愚钝,没什么想法,汗阿玛怎么说,自个怎么做便是!
康熙只听得头疼,他很快回过神来,直接说道:“追缴亏空之事,并非一天两天能做完的,倒是国库欠银,如今可以先收回来了,不知道你们几个谁愿意为朕分忧啊?”
这更不是什么好差事,一个个都避之唯恐不及,四爷环顾四周,干脆站了出来:“汗阿玛,儿臣愿为汗阿玛分忧!”
康熙一听,直接一拍桌子,说道:“好,既然如此,此事就由老四你总领,希望不要让朕失望!”
“汗阿玛尽管放心,儿臣定当尽力而为!”对于四爷来说,既然有心那个位置,那么就不能怕得罪人,这世上,谁都能得罪,最不能得罪的其实就是自个的亲老子,别看他这些年都是一副仁厚的做派,但是谁要是真觉得康熙是什么仁君,那绝对是自个找死。
“老四,你何苦如此?”出了殿门,太子就开口说道,“你真要是将那些人都得罪了,你之后日子可不会好过!”
四爷肃然说道:“太子殿下,若是这些钱收不回来,那就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太子也没有多劝的意思,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成,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么,做二哥的也不会多嘴多舌了!”
太子自顾自地回了毓庆宫,一边直郡王跟着四爷打了个哈哈:“那个老四啊,这追缴欠款的事情,回头给哥哥手下留情啊!”说着,也心急火燎地跑了。
四爷才回了府没多久,刚刚就在现场的十三就追过来了,他期期艾艾地从袖子里头掏出一叠银票:“四哥,那个弟弟之前为了两个妹妹的事情,借了不少银子,先筹集了这么多,四哥你先拿着,回头我再回去想办法!”
四爷看着十三的眼神很是温和,他拍了拍十三的肩膀,问道:“十三,这些你先收回去,回头自个送户部去,说起来,你还欠多少银子?”
十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内务府给两个妹妹置办的嫁妆一般,我前后借了八万多两银子,这边刚凑了四万五千两,还欠不到四万两!”十三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也不容易,他府里哪有这许多现银,还是福晋拿了一万两压箱银子,十三又将府里账上能够提出来的钱都提出来了,饶是如此,还干脆找人抵押了一处产业,才凑出了这么多银子。十三和十四开府的时候,国库已经没多少钱了,因此,上头几个兄长开府的时候都拿了二十三万两的开府银子,他们几个开府的时候,就只有十万到十五万不等,像是十五他们,明明年纪也快了,但是至今康熙都没有让他们开府的意思,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了。
四爷点了点头,直接拿了一个匣子出来,从里面抽了一叠银票出来:“这边是五万两银子,多的银子你自个拿回去,你把钱都还了,一大家子还怎么过日子!”
十三推脱了半天,这才将钱收了下来,然后对着四爷赌咒发誓,一定帮着四爷将欠银都收回来,这才步履轻快地回去了,然后就在贝勒府门口遇到了找上门来的十四。
十四和十三差不多时间开府的,但是他可不像是十三一样踏实的性子,十三好歹还是为了给两个妹妹置办嫁妆,十四借钱无非就是为了享受,还有一部分钱被他用来收买人心。德妃手里虽说宽裕,但是也不可能补贴十四多少现银,一般就是赏赐衣料、首饰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别的就太显眼,难免叫人说嘴。十四别的也就罢了,孝顺还是有的,他也心疼德妃这么多年来在宫中谨小慎微,大家都是四妃之一,结果德妃在面对其他三个的时候往往都有退上半步,因此,也不可能没事找德妃要钱。这回见到讨债的是四爷,便起了心思。尤其,他看到十三面带轻松地出了府,立马就怀疑四爷帮着十三还了钱,顿时,他就来了劲,老四连十三都照顾着,总不能不照顾自己,因此,十四立马就理直气壮起来。
四爷看着十四这副嘴脸,忍不住就想要将这小子抽一顿,勉强按捺下这样的冲动,他耐下性子,问道:“你十四爷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你欠了多少!”
十四眼珠子一转,就说道:“弟弟欠了差不多十八万两!”
四爷差点想要一巴掌抽到十四脸上,他继续问道:“你这钱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欠下这么多!”
十四干脆耍起了无赖,开始哭穷:“四哥,你们那会儿开府,房子都是内务府准备好的,这些都不用自个额外掏钱,弟弟我就不一样了,开府的时候就拿了十几万两银子,分到的宅子也一般,自然得好好改造一番,还有一大家子指着弟弟吃饭,这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看着四爷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十四干脆说了一句实话:“借钱的时候,想着儿子借老子的钱,也没想过要还啊,所以,花得就狠了些!”
四爷干脆也给了十四五万两,然后说道:“我这边也不是开票号的,如今能拿出的也就这么多了,这五万两你拿着,其他的,你自个看着办!”
十四瞧着四爷随随便便就拿了五万两出来,自然觉得四爷还能拿出更多,正想要软磨硬泡,结果四爷就不冷不热地说道:“我也不问你借了那么多钱究竟干了什么,我就这么多,爱要要,不爱要就滚!”
十四赶紧见好就收:“要要要,怎么会不要呢!四哥,你是我亲哥,我今儿个算是来对了,四哥你放心,回去我砸锅卖铁,也给四哥你将这钱漂漂亮亮还了!”说着,十四将银票往袖子里一塞,拔腿就跑。
看着十四利索的背影,四爷忍不住就开始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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