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云烟波
这般一算,刘彻都有些后悔起来,当年不该废掉陈阿娇,若是陈阿娇做皇后,她有个女儿,不能完全算是无子,卫子夫做夫人,她的儿子就算是立为太子,那么,刘彻也能有足够转圜的余地,毕竟不是嫡子,废了也就废了,但是如今还真是没这么简单。
当然,刘彻也不是一开始就想着废太子的,他对刘据并非没有抱着期待之心,就像是当年的刘邦,未必就真的想要废黜刘盈,毕竟,他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除了私生的长子刘肥已经算是个成年人了,即便是刘盈,也就是个少年,其他孩子,更是都还小,刘邦死的时候,最小的刘建还是个奶娃,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真是疯了才会选择废长立幼。但是没办法,刘盈的性子实在是太软弱,跟着刘邦的那些开国功臣,哪个是省油的灯。刘邦在的时候都不能完全压制他们,何况是刘盈!再有就是,刘盈还有个非常强势的母亲,这就让刘邦愈发放心不下来了。
对刘据,刘彻想法也是一样的。毕竟是第一个儿子,不说父系的血统,母系这边还有卫青这样的舅舅和霍去病这样的表兄,这位总不至于太拉胯,但是,孩子优秀是一回事,是不是会威胁到自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刘彻需要的是一个优秀的,却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太子。但是现在太子的威胁他还没发现,卫子夫就已经让他觉得受到了威胁了。
作为一个皇帝,刘彻肯定是不能对别人说,我老婆实在是心思太深了,不知不觉居然真的能当我半个家了!寻常人家,女主人当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年头,女子自个立户也是正常的事情,许多女子丧夫之后不想再嫁,干脆招赘,就是自个立户。当然,赘婿在这个时代,地位也是很低的,与刑徒相当,被逮着了,都要被抓去服劳役的!但是对于皇帝来说,能当自己半个家就很夸张了。
刘彻一肚子不爽,在自个寝殿里面转悠了一圈,忽然就想到陈阿娇了,他琢磨了一下,便理直气壮地准备去长门宫。
刘彻来的时候很不巧,陈阿娇刚刚带着风瑜出去放风筝了。没错,就是风筝,这年头纸的质量非常低劣,属于做草纸都嫌脆的那种,但是,风筝这玩意还是可以用丝帛制作的,而且更加轻薄,也更容易绘制上不同的图案。甚至可以直接叫织室那边将图案织到风筝上去。
风瑜形容了一下风筝的大致模样结构,少府那边没多久就做出了不少,送到长门宫给陈阿娇挑选,陈阿娇压根没选那个看起来鸾凤模样的,呵呵,如今我不是皇后了,就拿这个来敷衍我?因此,陈阿娇反而是选了一只苍鹰模样的,风瑜也选了一个蝴蝶模样的,然后宫人们也各自挑了一些,一群人乌泱泱跑到上林苑折腾了起来。
放风筝虽说有一点技术含量,但是只要让人放上去之后,就变得简单起来了,少府那些人当初做出来之后,就试着放了一次,如今已经是熟手,很快就帮着陈阿娇和风瑜将风筝放上了天,陈阿娇顿时兴奋地开始奔跑起来,甚至琢磨着是不是可以骑马的时候放。
刘彻找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陈阿娇跑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看着倒是有些少女一般的姿态,顿时叫他回忆起了从前。陈阿娇从小就不是什么安静的性子,甚至她还很擅长骑射,那时候,她带着一帮人参与上林苑的围猎,收获都很是不错。
陈阿娇轻喘了一会儿,将手里的风筝线轴递给了宫人,笑道:“真是不如从前了,就跑了这一会儿就累了!”
大长秋在一边笑道:“翁主也就是这些年荒废了,多练一练,很快就好了!”
陈阿娇深以为然,没错,这些年她真是没有进行过多激烈的运动,最多就是玩玩跳绳,就那也因为容易出汗,玩一会儿就不想多玩了,如今在外面跑了这么一会儿,却感觉身心舒畅了许多。
刘彻勒马站在原地,问道:“这又是什么玩法?”
刘彻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得赶紧过去询问,很快就回来回话:“陛下,这是洛邑公主想出来的,说这是风鸢,可以凭风而起!”
刘彻居然想到了神仙之事上,心里琢磨着,列子御风而行,是不是也是这般呢?陈阿娇那边也看到了刘彻的仪仗,不由撇了撇嘴:“怎么哪儿都有他!”
刘彻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从马上跳了下来,大步走了过去,笑道:“你们母女倒是过得快活!”
陈阿娇哼了一声,说道:“快活也是一天,不快活也是一天,干什么不叫自己活得痛快一些!”她扫视了一下刘彻身后的随从,看起来刘彻不像是出来围猎的,他今儿个跑到上林苑来,又是什么意思!
刘彻叹道:“阿娇,咱们两个如今都不能算年轻了,朕承认,自己当年有错,但是你当年就全然没什么毛病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也别再纠结于往日的恩怨,不行吗?”
陈阿娇冷笑一声,说道:“你如今大权独握,自然可以将当年的事情当做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了!罢了,这些事情,我也懒得跟你说,你突然跑过来跟我说这个,难不成要跟我说,你后悔了?”
刘彻沉默了一下,没有接话,作为帝王,真要是说自己后悔了,岂不是太丢脸了,因此,刘彻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阿姝总是这么玩乐也不像回事,是否要找几个先生来,好好教导一番?”
陈阿娇想了想,干脆直接招呼已经跑远了的风瑜:“阿姝,你父皇来了,过来!”
风瑜将线轴递给了旁边的宫女,然后又拿了巾帕,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才小跑着往陈阿娇那边去了。她马马虎虎地给刘彻行了一礼:“父皇,你怎么来了?”
刘彻笑道:“朕来看自个的女儿难道还要挑时间不成!”见到风瑜这会儿脸上红扑扑的,发丝也有些汗湿,当下吩咐道:“还不准备热水给公主沐浴更衣?要是叫公主受了凉,看朕怎么收拾你们!”
陈阿娇顿时不乐意起来:“你过来难道就是来我这里冲着宫人发火的?阿姝的事情,难道我不知道?”
刘彻顿时就有些心虚,没错,越过陈阿娇就训斥长门宫的宫人,难免就有些不对劲,他却也不愿意认错,只是说道:“阿姝也玩了一会儿了,干脆找个地方歇息一番!”
陈阿娇点了点头,当下吩咐了几句,立马就有人有条不紊地准备了起来。等到风瑜擦干了头发,换了一身衣服过来找刘彻和陈阿娇的时候,就发现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蜜水汤羹还有各种零食点心,风瑜行了礼之后,就在自个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然后就捧着一盏微甜的银耳羹慢慢喝着。
刘彻看着风瑜喝完了一盏银耳羹,这才说道:“阿姝,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想着弯了,听你阿母说,你已经将《苍颉篇》都学全了,《诗经》也背了个**不离十,可见是个好学的,既是如此,父皇打算给你找几个先生,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风瑜很想要这么说。对于穿越司来说,获取知识真的是再容易不过,风瑜跑过来是来度假的,又不是来开启新一轮百家争鸣的,这年头读书真不是什么好差事,当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读书都是一件苦差事。现在读书还得用竹简,风瑜倒是知道造纸术,但是在有一群重生者的情况下,她动作一大,难免就要被人惦记上,到时候就不得不掺和进这些事情里头去了。像是现在,在吃吃喝喝上研究一下,即便是陈阿娇这个亲娘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自家女儿是公主,天生尊贵,喜欢享受又怎么了?
至于其他那些重生者,他们大多数不会纠结于这些小节,谁有了他们这样的机遇,不想着改变命运,而是只想着吃喝玩乐呢?
因此,风瑜也很干脆,说道:“父皇,女儿又不打算入仕,也没什么青史留名的雄心壮志,学问什么的,够用就好了!”尤其,刘彻找来的先生,无非就是那些博士,那些人嘛,真正能干的,早就去做实事去了,留下来的也就是一些放嘴炮胜过干实事的。这些人有什么值得接触的,没准他们还觉得让他们来教导公主,是对他们的羞辱呢!
刘彻对此也不意外,嘴上却是笑道:“又是个惫懒的,跟你阿母当年一个样!”
陈阿娇冷笑起来:“你这嘴可真是会说,好的就是随了你,不好的就是随了母!呵,你那些个公主,总不见得个个都随母!”
刘彻简直要被陈阿娇堵得说不出话来,原本还有些后悔当年废掉了陈阿娇,如今觉得,这事真是做对了,毕竟,陈阿娇这个人,是半点委屈都不肯受的,嘴上也不肯饶人,真要是让陈阿娇继续做皇后,还不天天吵个没完啊!
“也罢也罢,朕说不过你!”刘彻干脆认输,他不跟陈阿娇说话了,只是笑着问道:“怎么想起来弄这什么风鸢?”
风瑜笑嘻嘻地说道:“女儿就是看着晾在外头的丝帕被风吹走了,这才起了这个心思,也是少府那些匠人手艺高超,很快就琢磨出来了!”
刘彻笑道:“见到丝帕被风吹走的人多了去了,怎地就你想到了,可见你平时对这些颇为留意!说起来,朕当年倒是记得在石渠阁看到过一段记载,说是墨子当年曾经制造出过一只木鸟,可以在天上飞,可惜的是,墨子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说谁将这木鸟复原出来了!”
陈阿娇在一边撇了撇嘴,说道:“谁知道那事是真是假,说不定是墨子的徒子徒孙编出来的呢!”
刘彻听到陈阿娇对那些先贤殊无敬意,也不觉得奇怪,他自个对于这些先贤同样没多少敬意,毕竟,石渠阁里头的东西很多,看到过这些先贤当年互相挖黑历史,各种攻讦的记载,就很难对这些人产生什么偶像光环了!
刘彻这会儿却是琢磨着,若是真的能够通过风力将类似于风鸢的东西送上天,那么,是不是能将人送上天呢?这会儿刘彻有些懊悔,当初应该寻访一下民间是不是还有墨家子弟的,如今这么多年下来,只怕就算是有墨门子弟,大概也没能继承多少东西了!毕竟,墨家跟法家关系还不错,但是儒家却一直将墨家视作是死敌,毕竟,墨子当年可是将孔子黑得不轻,加上墨家的理念很多跟儒家格格不入,根本不存在媾和的空间,所以,儒家得势之后,就要对墨家喊打喊杀,赶尽杀绝了。
不过现在再弥补其实还来得及,刘彻如今正觉得董仲舒碍眼呢,什么狗屁天人感应,简直就是混账,成天满脑子就想着如何限制皇权,给自家争取利益了!你们祖师爷当年周游列国,也没几个国君买账,结果到了你们这些徒子徒孙,居然还想要得到更多,谁给你们的胆子啊!如今法家都开始搞儒皮法骨这一套了,墨家却不可能玩这一套,所以,的确是可以将墨家的人提溜出来,好给儒家上一课,别以为朕只能用你们,朕的选择多了去了,你们再这般折腾下去,信不信朕直接让你们滚蛋!
想到这里,刘彻心情大好,他也不再纠结风瑜读书的事情,只是笑道:“行,咱们家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喜欢玩乐的公主,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说起来,阿姝这些年折腾出来的那些东西,委实是给大汉带来了不少好处,之前朕也没有如何赏赐,如今不如一并赏下来!”
刘彻这人很多时候就是想的一出是一出,这会儿干脆就表示要封风瑜做长公主,又额外赏赐了一笔钱财,还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陈阿娇这边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刘彻如今才表示,已经是对不住自家女儿了,因此,半点都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风瑜嘛,也并不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毕竟,之前的长公主是当利公主,那会儿她在宫里就是卫长公主。如今却是将被废的陈皇后的女儿封为长公主,难免叫人疑心,刘彻是不是又想要将陈皇后抬起来了。
首先觉得受到了威胁的就是卫子夫,卫子夫自从霍去病死后,整个人都变得紧张焦躁了许多,不复之前的从容淡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卫子夫这几年一直觉得有些不顺,先是当利公主,莫名其妙地就有了变化,要不是当利公主是自个亲生的,卫子夫还偷偷查看过当利公主身上的胎记,确定没有被掉包,卫子夫都疑心自家女儿被换了个人!要不然,怎么就从贴心小棉袄变成了一个坑货呢?从当利公主被刘彻厌弃开始,卫子夫就觉得出了问题,女儿婚事不顺,刘据有了自己的想法,卫青说是变成了三公之一,实际上如今几乎就是被荣养,论起实权,不如从前。霍去病倒是有取而代之的意思,而且这个外甥虽说是姓霍,但却一直向着卫家,像是卫青不方便表态的时候,霍去病都第一时间表态,但是天妒英才,霍去病年纪轻轻,甚至没来得及娶一个正妻,人就病逝了。到了如今,原本最乖巧的三女儿也要跟自己对着干,结果到头来,当年几乎是被自己拉下去的陈阿娇,靠着女儿居然有翻身的意思了!这让卫子夫简直是难以接受。
卫子夫再难以接受也是无用,刘彻在意识到卫子夫这个皇后已经开始威胁到自己的皇权之后,他就已经开始有意斩断卫子夫的触角。对于其他人来说,这种事情很麻烦,但是对于刘彻来说,只要他想做,许多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
比如说,卫子夫在宫里,能够使用的人手无非就是一些宫人,內宫之中伺候的无非就是宫女和宦官,这些宦官都是阉人,不像是刘彻身边的宦官,大多数都是士人,在刘彻身边侍奉,无非就是积攒资历,培养能力,只要真正有才能,前程都不会太差!对这些士人,刘彻或许还有些顾忌,但是对于那些宫女和阉人,想要处理就变得非常简单。
刘彻直接先是以赏赐有功将士的名头,放出去了相当一部分宫女,许配给有功将士,至于那些阉人,能够安置他们的地方也不少,这年头宫刑其实很普遍,不过士人贵族被施加宫刑的一向很少就是了,他们都有钱有爵赎罪,也就是司马迁这个倒霉鬼,太史令这个官职不算高,他还要自掏腰包到处寻访,收集资料,以至于根本没攒下多少钱财,他也没有军功,自然也没多高的爵位,还卷入了不该掺和的事情,这才倒了霉!但是平民里头,受了宫刑的,在外头难免要被人鄙夷,也就只好进宫伺候了!
总之,宫里虽说没有大换血,却也差不多了,卫子夫收拢的那些人手大半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了,新换上的那些虽说没有得到什么暗示,但是也不可能上来就站队,大家总得先看看情况再说,卫子夫顿时就觉得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第106章 我给小猪当公主23
长平侯府,卫青咳嗽了两声,他这几年身体也开始走下坡路了,天气稍微凉一点,便要咳嗽。刘彻倒是让太医来看诊过,又赏赐了不少药材,但是自从猜出了霍去病的死因之后,卫青自然也信不过刘彻派出来的太医,因此,最终也就是私底下找了医者给自己看病。
刘彻对此其实心知肚明,以前一条心的君臣如今早就有了隔阂。因此,刘彻之后除了赏赐药材补品,表示自己对大司马大将军依旧器重宠幸之外,就再也没有让太医再来看诊。
卫青这会儿看着卫伉,顿时有些无奈,卫伉没有什么不好,以前还有些纨绔性子,但是如今却已经变得沉静踏实了许多。他之前跟着霍去病,在战场上不大不小也立下了一些功勋,给自己增加了一些食邑,但是霍去病死后,他就再也没有上过战场。他打心眼里信不过别人,他本身能力有限,也不希望自己上了战场被人给坑了,毕竟,卫家一门四侯,许多人都眼热,巴不得弄得他丢了爵位!
若是以前,卫青觉得卫伉这样就很好,但是到了如今,卫家如今已经踩在了悬崖边上,卫伉的才能就显得不足了!如果是以前,卫青肯定是都得先顾着宫里的卫子夫,觉得卫子夫和刘据好了,那么卫家肯定也能好,但是如今嘛,卫青就不能完全这样想了!好在他还有个幼子,却是养在平阳公主身边,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卫伉这边有什么问题,也不至于让整个卫家都受到牵连,平阳公主已经没了一个儿子,总不能连小儿子都护不住!
只是这样一想,卫青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卫伉,不过,心里头这般想着,面上卫青还是带着些微的倦意,问道:“伉儿,你姑母那边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
卫伉点了点头,怎么可能不知道了,上辈子这个时候,也没出现过这些事情啊!不过,从当利公主那时候,卫伉就意识到一切都不一样了,当利公主那一发疯,她倒是死了之后一了百了,真的是将他们都坑惨了!有了当利公主这么一个瑕疵,姑母很难一直维持住自己贤良淑德的皇后乃至慈母的形象,据卫伉所知,光是几个公主,就搞得卫子夫焦头烂额。偏偏如今形势也不一样了,天子那边对皇后生出了猜忌之心,这才是最要命的!
但是,这种事情问卫伉,卫伉能有什么办法,事实上,要不是自个姓卫,他是真的想要跟卫子夫和刘据撇开关系。上辈子卫伉两次被夺爵除国,第一次是年纪还不大的时候,他脑子犯抽,直接假传天子之令,跟人家玩闹,其实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只要上头不追究,这事也就是小儿女的一点顽皮而已,但是最终自己就因此丢了宜春侯的爵位。等到卫青去世,自己袭了长平侯的爵位,结果又因为没有宫籍,擅入宫廷而被问罪。这一次,卫伉是真觉得自己冤枉。自己闲着没事,跑宫里干什么呢?无非就是皇后宣召或者是太子宣召,那一次,就是太子宫给自己传了消息,自己就这么跑过去了,结果等到事情被捅上去,自己被问罪,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子,那都没什么表示!
卫伉上辈子的时候,要不是有个爵位顶在前头,自己直接就被拉去边关服苦役了,饶是如此,也受了好几年罪。原本想着,大不了自己不掺和了,但是,这是自己说不掺和就能不掺和的事情吗?结果他就被巫蛊之事给牵连了!
如今看卫青的意思,还是想要保着皇后,卫伉顿时坐不住了,他直接问道:“父亲大人,如今太子年纪尚幼,姑母便已经急不可待,让陛下生疑,如此,太子的机会还有多大呢?”
论起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卫青是有着天生的敏锐的,但是在朝堂上,卫青委实不擅长权谋之术,而且对于许多事情并不敏感,这会儿听到卫伉这么说,顿时就有些沉默起来,他沉吟了一番,犹豫着说道:“事情真的就到了这般地步?”
卫伉有些无奈地说道:“父亲大人,儿子如今还小,平时也没怎么经过事,但是有的事情还是能想明白的!姑母已经是一国之母了,原本瞧着姑母非常谨慎自持,但是如今却发现,姑母俨然已经乱了分寸!陛下何等人也,除了当年的太皇太后,便是故去的王太后,也不能从陛下那里得到多少权柄,姑母或许当年与陛下有许多情分,但是在陛下看来,能叫姑母做皇后,便是已经还了这个情分,而姑母想要更多,就是要从陛下那里夺取了,陛下能没有想法?”
卫青看着卫伉的眼神有些复杂,难不成自家这个儿子其实不是个战场,而是适合朝堂?可惜的是,有自己在,卫伉想要在朝堂占据高位是不可能的了,卫青叹了口气,他年龄比刘彻还小一些,但是,如今看起来比刘彻却老了不少。刘彻这些年养尊处优,精细保养,看起来就年轻得多!他如今还在,刘彻也只能用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手段,将卫子夫伸出去的手斩断,但是,他如今这个身体,又还能撑几年呢?等到他不在了,又会是个什么情况呢?
卫青越想越是烦闷,他也明白卫子夫的为难之处,她本身出身卑微,并无什么根基,以前的时候,卫子夫还能坐得住,但是,随着她年老色衰,连同儿女所能得到的宠爱也日益稀薄,刘彻又是个在女色上头根本不会有任何顾忌的,谁知道以后还有多少孩子。霍去病骤然病逝,卫子夫自然希望能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先让太子变得坚不可摧。毕竟,废太子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以孝文皇帝当年的威望,尽管更疼爱梁王刘揖,但是最终即便是孝景皇帝一棋盘砸死了吴王太子,导致了藩王与中央的关系愈发紧张,孝文皇帝依旧没有废太子。而孝景皇帝废刘荣,虽说雷厉风行,但是即便刘荣那会儿并无太多依靠,依旧造成了偌大的风波。更别说是高祖皇帝了,人家堂堂开国高祖,想要废太子,最终都没能得逞呢!
所以,你不能说卫子夫做得不对,实际上,卫子夫的作为跟当年的吕后也没太多区别,将更多的人绑到太子的船上,如此一来,即便是未来刘彻有别的心思,也得考虑造成的影响。
可惜的是,卫子夫遇到的是刘彻,而卫子夫比起高祖皇后也差得太远,人家是什么人,大汉有一大半其实是吕家和吕家的部将打下来的,即便是周吕侯死了,吕家的势力依旧遍布朝堂,所以,吕后才有足够的底气,甚至等到刘邦死了,她就敢封吕家的人为王!可是卫子夫呢,若是卫青和霍去病加起来,倒是能如同吕家一样,靠着军功镇压大半个朝堂,但是如今嘛,没了霍去病,卫青又是个温吞的性子,所谓君子可欺以方,卫青差不多就算是个君子,因此,尽管他军功赫赫,但是真正会顾忌卫青的人没几个。卫子夫能从卫青那里获得的支持有限,或者说,卫青能够提供的也就是名义上的支持,大家都知道皇后和太子背后站着的是大司马大将军,但是,卫青显而易见是熬不过刘彻的,所以,如今真正愿意站队的人其实很有限,大家都在观望呢!
若是卫子夫做得不明显,那这事也就这么混过去了,但是,刘彻发现了,这事性质就不一样了。刘彻若是当时发了火,那么,这事也就过去了,偏偏刘彻只是私底下将事情解决了,明面上对卫子夫依旧如故,那么,卫青就知道,刘彻心里头其实将这事记下了,以后看卫子夫和刘据,必然不可能如同之前一样。
刘据这会儿虽说还是孩子,但是宫里的孩子,跟寻常的孩子根本不是一个概念。像是刘据这个年龄,该知道的事情也已经知道了。何况,刘据身边还有一群指望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人呢!在意识到刘据选择了谷梁之后,这些年被董仲舒、胡毋生等公羊巨头打压得不轻的谷梁儒生一个个都激动起来,若是能让刘据成为下一任的帝王,那么,谷梁派立马就会变成儒家正统,将公羊踩到脚下。
为了打成这个目的,谷梁这边对刘据的教育也很用心,别的不说,不能将刘据养成公子扶苏一样,人家随便一道伪造的诏书,扶苏就二话不说,直接抹脖子自尽了,直接将原本跟随扶苏的那些人同样推到了绝路。所以,谷梁派虽说也教导各种忠孝仁恕,但是肯定不能跟刘据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讲的反而是小杖受大杖走这一套。免得回头刘彻要废太子,他就真的老老实实束手就擒,那不是将谷梁的一番心血都付诸东流吗?
谷梁在宫中耳目也很灵通,他们对于权谋之道,同样精通,因此,他们很快就将事情跟刘据说了,刘据听说之后,顿时有些惶恐起来。
他从懂事的时候就被册封为太子,自来享受的是太子的尊荣,身边的人都将他当做是下一任天子对待,刘彻对他也还算是宽容看重,之前他就已经可以跟着刘彻上朝听政,太子宫中的编制如今也差不多都配齐了,所以,在刘据看来,自家父皇对自己并无不满。事实上,谷梁也不能说刘彻对刘据不满,只是表示,刘彻对皇后有些不满。光是看刘彻的过往,就知道刘彻很是厌烦后宫干政,如今就是觉得皇后有干政的嫌疑。
谷梁这边在刘据耳边一说,刘据这个年纪,这样的身份,自然很难理解卫子夫的行为,他只会觉得,我已经是太子了,母后你这般着急,又意欲何为呢?想想看当年的刘荣,明知道自个的母亲栗姬就是个蠢人,但是,最终也只能看着栗姬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可以说,刘荣的太子之位其实有大半是栗姬作没的。当然,刘荣自个本身素质并没有强到让孝景皇帝忽略栗姬的地步也是一个原因,要不然,对于皇家来说,杀母存子很难吗?刘据做了这几年的太子,谷梁派为了防止刘据与扶苏一样迂腐,因此,谷梁派私底下跟刘据说了不少前头几个太子的事情。惠帝也就罢了,这简直是不可复制的,毕竟,吕后尽管在如今大汉的政坛上被人讳莫如深,几乎不再被提起,但是,真正的有识之士都知道,吕后当年的诸多政策,才真正稳定了刚刚建立起来的大汉,让大汉得以修生养息。但是吕后是什么人,他们家往上追溯,那是齐国姜氏的后裔,他们的先祖是姜尚,家里养出来的几个孩子,就算不是生逢乱世,也会有一定的作为。而卫子夫呢,她能有多少见识?所以,谷梁跟刘据说的主要就是扶苏和刘荣。如今刘据就觉得若是让自家母后再这么下去,那说不定自己就是下一个刘荣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刘据就坐不住了。
“你说什么?”卫子夫听到刘据对自己说什么安享皇后尊荣之类的话,整个人简直不会了,我到底是为了谁啊,结果到了这边,你还觉得我连累了你,我拖了你的后腿?
“行了,太子,你回去!”卫子夫只觉无话可说,有些心灰意冷。
刘据顿时有些无措,他一直是被偏爱的对象,何曾见过卫子夫这般模样,顿时有些傻了,他犹豫了一下:“那母后,儿子就告退了!”
看着刘据走了,卫子夫已经维持不住跪坐的姿态,她几乎是瘫软在一边,神情变得茫然起来。
自从发现卫子夫私底下有不少小动作之后,刘彻就开始关注起椒房殿的情况来,刘据来了一趟,很快就走了,他们母子之间的对话很快就被送到了刘彻面前,刘彻听着下面人绘声绘色地复述了卫子夫刘据母子的话,脸上神情一下子变得玩味起来,倒不是为了卫子夫,而是刘据,他嗤笑一声,问道:“朕这个儿子,是不是被人教傻了?”
下面的人一声不敢吭,刘彻可以这么说,他们可不能说,毕竟,刘据终归是储君太子,他们这些做奴婢的,哪里敢冒犯!
刘彻琢磨了片刻,吩咐道:“去,看看太子跟哪些先生走得比较近?太子平时的功课,找人偷偷抄录一些,回头朕看一看!”
刘据在刘彻那里伪装得非常好,很少会表露出自己倾向于谷梁,刘彻也不是很在意刘据看重什么学说,说白了,做皇帝的,学说这种东西,就得看什么有用。像是大汉初年,那会儿就是黄老当道,难道是因为那会儿的执政者都倾向黄老吗?根本不是,实在是因为那会儿因为连年战乱,民生凋敝,不采用黄老修生养息,那大汉也是吃枣药丸!因此,那时候是黄老为主,法家为辅。但是到了孝景皇帝的时候,孝景皇帝就已经开始提拔儒家出身的官员了,因为那时候经济已经开始繁荣,黄老之道就显得不合时宜。到了刘彻登基,他一心要征讨匈奴,而黄老呢,却希望能够保持原状。相比较起来,儒家,或者是公羊家的大复仇理念就很好地满足了刘彻的需求。
但是,刘彻的想法是,学说要为我所用,而不是我被学说所捆绑。像是刘据,很显然已经走在了这条道路上,这就让刘彻感觉不满起来。
“去,将太子身边那几位博士换掉!”刘彻对刘据还是抱有一定希望的,所以也没有听之任之,让刘据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因此,他干脆利索地就将几个谷梁博士给换了,他也没换成公羊,毕竟,如今他对公羊也不满,因此,他干脆换上了法家。在刘彻看来,不管是哪个皇帝上台,法家都是必要的,法家一切惟上,总之,皇帝想要干什么,他们就会怎么办,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这样的人很好用,回头想要安抚人心,也可以直接解决掉,所以,在刘彻看来,法家应该能够让刘据满意。
事实证明,刘彻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哪怕法家如今披上了儒家的皮,但是刘据如今更相信礼的约束能力,认为靠着所谓的礼,就能够让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意。而法家的严刑峻法,实在是太过苛刻。当初秦国之所以被称为暴秦,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秦法太过严酷,而且深入百姓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以前秦国只限于关中之地的时候还好,等到秦国一统六国之后,六国那些百姓可没经历过这样严酷的秦法,甚至,以前秦法的冷酷对应的是军功田爵制度的兴盛,大家都有个盼头,但是七国一统,其他国家的百姓可没这个盼头。当然,刘据是想不到这么多的,他只觉得秦法严酷,就是法家的过错,像是如今,自家父皇任用酷吏,同样不是什么仁君所为。因此,几个披着儒皮,骨子里还是法家那一套的博士过来之后,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就让刘据产生了反感。毕竟,对方动不动就是依照《汉律》,如何如何,刘据能适应得了才怪,但是,他又没有这个勇气去反对刘彻,只得捏着鼻子忍着这几个法家博士,心里头更怀念之前那几位先生了。
好在作为太子,身边就算是有编制的位置都被占全了,但是还有一些没有固定编制的位置呢,就像是皇帝身边的侍中,这一直就是不限额的,太子宫中的郎官也是一样。刘据干脆就以招募郎官的名义,将那几个谷梁派的学子招募进了太子宫。
刘彻知道之后,第一想法就是,这个儿子废了!不过,他琢磨着还得给刘据机会,毕竟谷梁其实也是有闪光点的,人家明面上是很尊崇君权的。
刘彻即便对刘据失望,暂时却也没有废太子的想法,毕竟,现在他几个儿子都不算大,暂时刘彻也找不出什么好的人选,何况卫青还活着呢,刘彻真不打算因为废太子的事情跟卫青离心,导致军方出现问题。另外就是,刘彻也想要看看情况,刘彻之前跟卫青说的话也不是假的,他这一代人将匈奴灭掉,之后的皇帝尽可以休养生息,以缓解连年战乱带来的伤害。所以,刘据崇信谷梁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谷梁终归是主和的,他们崇尚教化,而不是战争。就像是当年始皇帝之后,扶苏上位,手段相对柔和的他就算是不能镇压六国的叛乱,但是起码能够保证秦国在关中的基本盘。而不像是胡亥一样,什么也不懂,由着赵高各种折腾,原本六国余孽就暗潮汹涌,不过是因为始皇帝活着,大家没那个勇气而已。结果始皇帝死了,赵高排斥异己,以至于秦国内部都出了问题,这才叫六国余孽抓住了这个机会。刘彻虽说不觉得自己会让天下落得秦末那个地步,但是这些年连年征战,其实除了既得利益者,但是民间已经出现了厌战的情绪,所以,下一任是个主和的皇帝并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刘彻打算再等几年,看看刘据的本事,起码刘据要知道将学派当工具,而不是真的相信这些东西。
刘彻的想法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也导致了许多人在暗中辗转反侧,像是宫中,王夫人就非常心动,除了刘据之外,就属刘闳年纪最大了。另外,封国里,刘旦同样开始蠢蠢欲动,他在宫中的时候还是比较受宠的,如今在封国,也干得不错,手底下也有了一批人才。燕国不是什么好地方,虽说这里不像是以前,就是直面匈奴的前线,但是,依旧属于相对苦寒的地段,比起在燕国做一个没有太多权利的诸侯王,自然是做太子,做皇帝比较好!所以,他琢磨了一下,想着也该到了诸侯王进京朝贡的时候了,便打算回京看看情况。
刘彻在接到几个儿子的书信之后,便在朝堂上表示,要召诸侯王进京,顿时,长安城中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第107章 我给小猪当公主24
汉家诸侯王进京朝贡自然有规矩,不能每年都来,也不能几年都不来。随着当年的削藩,原本几个大的诸侯国被拆分,另外诸侯王的权力也缩水了一大截,可以说,诸侯王也就是在自个的王宫里头还有几分权威,出去之后有几个人认他们这些诸侯王的呢?诸侯国内的事情主要就是看国相的,而这些国相都是上头派下来的,所以,他们显示自己存在感的手段就是大兴土木,征发徭役,另外就是换着花样地捞钱,但凡你想要显露一下自己的本领,那么对不起,上头难免就有人觉得你有什么不良居心,回头就要挑你的刺!刘彻一直就是个小心眼的,如今汉家的诸侯王里头,获罪的可是不少,像是刘彻那些兄弟,还能安安稳稳做诸侯王的,几乎已经没有了,好几个封国直接就被除国,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亲儿子,在封国,依旧缩手缩脚,不敢有什么明显的动作。
不光是权力不够,待在封国,远离中枢,也容易被人说坏话,很多事情,不是看你怎么做,而是看别人怎么说。说你坏话的人多了,那么没事也变成有事了,何况,很多诸侯王自己做事也经不起追究,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中枢打好关系就很必要了!
太子宫那边,刘据还坐得住,但是太子宫中那些臣僚却有些坐不住了,居安思危是个好品质,哪怕如今看起来天子并没有起废立之心,但是最好还是先做到知己知彼。
以前诸侯王没有进京的时候,长门宫这边虽说偶尔还有人上门,但是频率其实很低,因为陈阿娇很明显对于政事不感兴趣,而被天子宠爱的洛邑公主如今年纪也比较小,所以,很多人无非就是逢年过节的送礼,先培养一下感情,等到将来的时候,真想要求点什么事情,对方也不好意思拒绝不是。但是,等到诸侯王进京之后,长门宫居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甚至有人私底下还表示,卫子夫这个皇后,他们是不认得,他们只承认陈阿娇这个先帝册封的太子妃,太皇太后册立的皇后。
这事当然很好理解,卫子夫做皇后,刘据就是嫡长子,对他们来说,压根半点好处都没有,可是陈阿娇又没有儿子,那么,她做皇后,其他人礼法上都是她的儿子,但凡是她有所偏向,将来可就不好说了!
“呵,这一个个都挺阔气啊!”陈阿娇翻看了一下各个诸侯王送来的东西,不由啧啧了两声,“要是一年来这么一趟,咱们的库房都要放不下了!”
大长秋凑趣道:“翁主担心这个作甚,库房放不下,那就另建,何况,咱们公主越来越大,也不能光是攒钱,也得给公主准备一些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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