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医醉
青青娇弱地提着小鞭子追在后面,她太柔弱了,几步便累得停下来,“哎,夫君,你别走呀,人家还没舒服呢…”
薛平贵跟屁股后面有老虎似的一撺老远,假装听不见娇妻的挽留,飞快冲进了夜色的王宫花园当中。
秦朝从门后转出来,手里捏着剑鞘,额头冒汗对着青青,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最终还是咬牙:“姐姐,你喜欢这样吗…我也可以的!”
青青正擦着累出的汗,闻言“噗嗤”笑出声来,“你也想玩这个吗?”
秦朝脸色爆红,几欲滴血。
“那便进来吧,先把床铺换套新的。”青青好笑地瞧着秦朝同手同脚地入内,关上寑殿门,乖乖去将床铺换好。这才上前,拍拍他的脸颊,在秦朝羞耻的目光中用自己的披肩丝带将人捆了遍。
最后——英俊青年羞耻地坐在床铺旁边呆了一夜,而青青躲在被窝里早就睡得香甜。
“……”秦朝恶狠狠地盯着地上曾抽过薛平贵那厮的鞭子,忍不住胡思乱想着,姐姐为何不鞭笞她?难道她只喜欢鞭笞薛平贵?!因为薛平贵是她的丈夫,薛平贵是特殊的那一个?!
这一刻,秦朝心中酸涩得不行。
第133章 苦守寒窖14
西凉国双王并治一事很快传遍了草原诸部,不少与沙陀部落交恶的部落简直笑得合不拢嘴,朱邪赤心到处为自己女婿拉拢支持者,最终竟然冒出了个原配贞国王后摘了他朱邪家的果子,哈哈哈哈!恐怕朱邪赤心现在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吧!
朱邪赤心的确想杀人,且已经在与手下心腹在讨论如何对付临朝的东宫王后。
穆勒作为薛平贵离开沙陀部落后新上任的军师,提议道:“酋长与宫中的玳瓒公主联系,她如今掌管宫廷大权,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很多。我们身在宫外,太难从其它方面触及贞国王后。”
“我相信我的女儿她自有决断,我们该在外为她助阵。”朱邪赤心背手在屋内转着圈,他想了半晌,道,“你去请与我们同盟的诸部首领前来共议此事。”
草原诸部的动静并未引起薛平贵的注意,他现在全身心都在躲青青,晚间躲进自个的宫殿‘忙公务’,白日里若没有朝会要么躲起来批奏折,要么带一双儿女玩耍读书,偶尔与玳瓒一道用膳说说提及话,单单瞧着,完全是个顾家好男人、勤政好国王,连后宫中的管事们都在怀疑贞国王后是否当真非常不讨国王喜欢,因为国王陛下只在她那儿宿了一次,往后几乎不再见贞国王后。
宫廷大总管于烈暗中观察了许久,实在琢磨不透,她不敢确定国王陛下是否真的不喜欢贞国王后,因为她见过在下朝回来的贞国王后本人,那样美丽的人儿,即使她作为女子都不能无动于衷,国王陛下怎么可能不喜欢?可事实国王如今的确避东宫如避蛇蝎。
私底下也有传言,仿佛国王陛下在东宫里被贞国王后狠狠殴打了一顿,这才不敢再去找她,于烈嗤之以鼻,这样的假消息她都懒得呈给玳瓒公主看,毫无逻辑可言。贞国王后那副娇弱模样,像是能动手打人的吗?恐怕还没动手就先晕倒了罢。
跟在大总管身后一路踱步到宫廷膳房前的女史小心上前推开门,膳房内的厨师们正热火朝天为几位主子烹制各种食材,于烈转了一圈,来到了汤品熬制区,看着火的伙计殷勤地凑上来,低声问道:“总管大人,您可是来检查东宫王后的补品?”说着他左右瞧了瞧,垫脚凑在于烈耳边,“大人,您吩咐的药粉小人每日都放了,绝没有一日漏下!”
“每日都放了…”于烈不知为何想起了遥遥见到的贞国王后本人,那般柔弱无依,冬日里出门必须端手炉披着厚实的大氅,放了木龙草的补品吃些日子,大约很快就会‘病逝’,思及此,于烈心中生出些不该有的怜惜,拍拍伙计的肩,转身离开了。
伙计挠挠头,求助地望向女史,女史从怀中掏出个银锭子扔给他,“好生为主人们熬汤!”
“哎!哎!”伙计高高兴兴藏起银锭子,扭头继续去盯着东宫的补汤罐子。
“大总管,咱们这就回去禀报王后殿下?”女史小跑跟上了于烈,她们这些日子顶要紧的事就是盯着东宫服用补汤,如今十多日过去,该是时候回禀玳瓒王后殿下成果的时候了。
玳瓒听闻东宫王后已经顺利服用了十多日补汤,心中滋味难明,王宝钏即使带了护卫队来,即使临朝听政,在后宫中的吃穿用度依旧得由她来调度,想做手脚太简单了。她也想不到那人竟然单纯得很,对后宫中的危险毫无所觉,将她送去的补汤都受用了。
薛宝怡在一旁心不在焉玩刺绣,闻言十分不高兴,“阿娘,何必给她吃好东西,一个病秧子叫她自个病死不就好了,省的烦人!”玳瓒戳了把薛宝怡的脑门,笑着斥她说胡话,“她是你父亲的原配妻子,不论如何,咱们都要好好对她。你说的对,贞国王后的身子很不好,回头咱们一道去探望,别叫下面人觉得咱们待她不好。”一旁练字的薛宝仁笔尖的墨汁滴落,他较宝怡成熟不少,大总管日日来汇报东宫准时服用补汤一事显然并不平常,如今冷脸许多日的母亲终于松快起来,他想,贞国王后应当很快就不是他们一家子的威胁。
青青窝在被子里,白着张小脸,可怜极了,“秦朝,我的话梅呢?快快拿来让我藏在被窝里吃,待会儿探病的人就来了。”
秦朝僵着脸,从怀里掏出半包话梅干,递到被窝里伸出的白嫩手心里。
“哎,就是这个表情,挺好的,继续保持。”青青含着话梅干,对秦朝笑眯着眼,“每天都要上朝实在累人得很,实际上西凉国根本没多少国事要处理,整日在朝堂上说些谁家丢了牛羊,谁家在抢草场的事,无聊极了。小小装一下生病,休息几天多甚好。”
“姐姐难道不是……”不是想借此引那薛平贵过来关心吗?秦朝咽下了口中的话,憋屈着。人家总归是夫妻,他才是外来者,不可以嫉妒,不可以嫉妒!秦朝在心中狠狠告诫自己。
回宫至今,正巧十七天,在原本的命运里,明日就是她的死期,青青一时兴趣大起,准备给那一家人表演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医学奇迹。若药量足的话,兴许明日还能有其他乐子可瞧。这么想着,殿外已经传来喧闹声,花宜端着药碗哭哭啼啼地进来,身后跟着玳瓒与她的儿女。
“宝钏姐姐!怎么好好的病得起不来了,我带了萨满医师过来,快叫他瞧瞧怎么回事。”玳瓒满脸担忧地来到床前,也不知是不是青青的错觉,好像玳瓒比第一次见时沧桑了许多,似乎当王后十分费神耗力。穿着奇异羽毛长袍的萨满蹲到床前查看她的手指和面容,当见到一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颊时微微一愣,转头瞧了下玳瓒,似在犹豫。玳瓒余光斜睨了萨满一眼,作为她沙陀部落供奉了十多年的萨满,该听话的时候就得好好听主人的话。
美丽的女子面容苍白,嘴唇与手指都泛着微弱的紫,这是中毒的征兆,不过萨满没提这个,他手搭在纤弱似乎一折就断的小臂上,装模作样地道:“贞国王后的身体亏空很严重,好像个装水的容器现在千疮百孔,等里面的水漏完了,人也撑不下去了。现下看起来,容器已经坏到了极致,应当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啊!你的意思是宝钏姐姐她不行了吗?!”玳瓒震惊,不敢相信宝钏姐姐刚回王宫享福没几天,竟然就要病逝了。
秦朝原本在一旁听这萨满胡说八道面色难看至极,闻言上来揪住萨满的脖子按到地上,“你胡说!竟敢诅咒贞国王后!”萨满被红衣青年掐得喘不过气来,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胡说没撒谎。秦朝更气了,青青她明明在装病,这巫医竟然直接诅咒她死。
青青在床上从被子里伸出瘦弱的手臂,十分无力地朝自己的护卫招手,似乎连说话都费劲,微微喘着气:“秦朝,不要为难大夫,我这身子不是早就诊断过了,过去十多年亏损太严重,如今活不下去也是天意。”
秦朝瞧青青努力演戏的模样愣了愣,冷静下来,松开萨满医师,来到她的床边守着。她想耍这些人玩,他该好好陪着她尽兴。
“哎,天意弄人。”玳瓒擦擦眼角,很是同情这个只享受十多天就要病逝的原配发妻,对自己的一双儿女招招,叫他们到近前来见礼,她对病入膏肓的女子介绍道,“宝钏姐姐,这是我与平贵的孩子,宝仁、宝怡。”说着转头对儿女道,“还不快些过来拜见贞国王后!”
薛宝仁站在原地没动,薛宝怡倒是愣着眼神来到近前,偎依到自己母亲怀里,她好奇又不解地盯着床上她连做梦都没见过的绝世美丽的女子,被玳瓒点了点额头提醒,才小小喊了声,“贞国王后安好。”说完仰头瞧自己的娘亲,她很奇怪,想问娘亲,父亲的发妻不是个三十五六的老女人吗?为什么看着没多大的年纪?而且一点也不丑,父亲为何会抛弃这个女人十八年?
“夫君的孩子们啊,”青青用手帕捂着嘴咳嗽起来,整个人几乎缩进被子里,实际往嘴里塞了颗超酸的梅肉,酸得脸都皱在一起,眼角泪珠隐约闪烁。她一定心痛极了!围观的众人除了秦朝以外全都如斯想道,花宜虽不知为何自己出门端个药膳的功夫,小姐就病得下不来床了,却不妨碍她见此情景愤怒又心疼,扑上前抱住自家小姐的床铺哭喊,“小姐,你未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只要好起来,只要好起来呜呜呜呜——”
薛平贵便在此时冲进了寝殿里,听见哭嚎声浑身一震,难道,难道宝钏她已经死了?!
“宝钏!!!”薛平贵拨开众人,冲到床前,见到手帕捂脸还活着的青青,松了口气,扭头见玳瓒带了这许多人过来,问道,“究竟发生何事?宝钏她为何会突然病重?!”前些日子还龙精虎猛将他抽打的浑身是伤,吓得他一直不敢再来啊。
萨满伏在地上,按照公主给的讯息编起了台词:“贞国王后过去十八年熬坏了身子,如今乍然放松心神,已经是回光返照。请大王早做打算。”
“怪不得,怪不得我只是吹吹风便觉得头晕起不来床,”青青咳嗽着,神情绝望,“想不到苦等了十八年,终于心想事成了,我却要死了。”
薛平贵见美人儿妻子伤心欲绝病入膏肓的模样,目眦欲裂,猛然一脚踹在伏地萨满身上,“你胡说八道!宝钏她怎么会死!怎么能死!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巫医,本王要砍了你!”
玳瓒见他发狂,上前拉住他正要劝慰,正当此时,却见薛平贵涨红了脸好似憋了气,猛然张嘴呕吐出一团血污来。“平贵!!?”玳瓒这回是真的着急了,连忙抱住吐血倒地的薛平贵,她喊着“萨满!萨满!”,薛宝仁与薛宝怡也担忧地围拢过来,“父亲怎样了?”
萨满连滚带爬过来查看薛平贵抽搐的身体,嘴唇发紫,手指甲也发紫,萨满额头冷汗瞬时流下,他左顾右盼一番,被玳瓒怒斥了才小心凑到她耳边,不敢置信地道:“公主,陛下他中毒了,木龙草!”
“……你,说什么?”玳瓒浑身颤抖,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木龙草,那不是……
“夫君生了什么病?”
柔软动听的声音从旁边响起,病入膏肓回光返照的贞国王后不知何时下床来与众人蹲在了一起,她小脸苍白,嘴唇也微微透着紫,身上莫名带来了股甜香味。的确一副病容模样,只是瞧着手脚麻利并没有被病痛折磨得病入膏肓似的。
“你,你不是病重了吗!?”玳瓒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周围人皆目光惊异并着惊艳望向这位贞国王后。青青秀眉微蹙,扶着额头道:“是啊,昨夜不小心忘了关窗,今日头晕得很,的确下不来床。这不是见夫君呕血,突然又有力气起床了。”
“……你,你,”玳瓒指着她说不出话来,怀中的薛平贵再次呕出一口黑血,薛宝怡被吓得尖,薛宝仁也面色惨白,众人连忙合力将薛平贵抬着往外跑。
萨满跟在后面满头大汗,木龙草是草原上的很稀有的药物,极少量服用对身体有滋补作用,用多了却会冲坏肾脏,令人看起来是五内衰竭病弱而亡。他想不通,明明是下给贞国王后吃的木龙草,如何进了国王陛下的肚子?
地毯上洇红一片,散发出弄弄的血腥与死亡气息,青青略有些嫌弃地绕开这块地儿,叫花宜快去库房找块新的地毯来换掉,从怀里摸了颗话梅肉嚼着,她淡淡道:“真可怜,吐了这样多的血,回头将今日份的补汤再给陛下送过去吧。多补补说不定能将吐出去的血补回来。”
秦朝皱眉,想到这些日子膳房送来的补汤青青一口没喝,全送到了薛平贵屋里,所以有人想对青青下毒,反而害了薛平贵?
“王宫当中有人想对你不利,薛平贵应当是喝了你送去的补汤才成了这副模样。”他拉住要往外走的青青,回身从衣架上取来狐裘给她披好,“我去彻查此事,你小心些。”
青青收了收狐裘上的系带,“我知道是谁做的。”
秦朝:“我也知道。”
“不要闹得太难看了,西凉国,我还没玩腻。”
狐裘从秦朝身侧划过,带着果香味朝王宫主殿而去,纤弱美丽如洛神下凡一般的女子边走边捧着果脯嚼着,无害单纯极了。
党项前往西凉的队伍在草原上行进了整个冬天,如今终于见着西凉都城大门,拓跋彦跳下马鞍,令身后的下属们都停下整理仪容行囊。他自个从路边捧了把干净的冬雪洗了把脸,仰头看着西凉国度的大门,心说也不知那人在西凉过得如何。
“少族长,沙陀部落派人来接洽,问我们要不要到朱邪氏府上暂住。”前往守门处沟通的党项族人很快回来问他。
“不去。”拓跋彦甩甩马鞭,长时间赶路被晒得有些发红的俊脸上咧出个笑,“朱邪赤心若知晓我们来西凉的目的,说不定想拔刀来砍我,哪里能送到他家里去。”
没错,作为沙陀的盟友,他带领党项族人前来却是要支持他们现在的敌人——贞国王后。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欠她个人情。”拓跋彦笑嘻嘻着,对马上要与沙陀决裂毫不在意。
第134章 苦守寒窖15
薛平贵中的毒说深也深,说浅也浅,反正死是死不了,只不过一向康健的身体同从前再不一样,脏腑被木龙草的毒素损耗许多,重油重盐大鱼大肉往后不能吃,日后得清汤粥饭小心养着。就这还是萨满挑好听的说了,更严重的是其寿命受损,到老了,千疮百孔的内脏便会叫他死的很痛苦也很快。
玳瓒愣在薛平贵病床前,半晌,对沙陀部落的萨满说道:“你该知晓,陛下醒来后应当怎么说。陛下他,是操心国事过度,一时损了心神才吐血昏迷。”
“是,小人明白。”萨满世世代代为沙陀部落服务,帮助玳瓒公主篡改病历毫无压力,末了他道,“公主殿下,我这就回去同酋长大人禀报此事,您也要早做打算。”
“去罢。”
背对着所有人站在西凉国王床前的女子神色不明,待萨满与其他下属离开后,她才默默坐下,抚摸着昏迷中依然十分英俊儒雅的男人面颊,眼中含泪,说不出话来。
她还爱着他。对付贞国王后不仅仅为了儿女与部落的利益,还为了将他抢回来。可连老天都像在惩罚她心狠手辣阴损,她对王宝钏使出的手段竟然全数反噬到了自己所爱之人的身上。
薛宝仁拉着薛宝怡不让她上前打搅父亲母亲,他望着母亲的背影,脑子在这一刻前所未有清明起来,从前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的时候,母亲从不需要操心任何事,父亲也从不惹她伤心。方才在东宫当中见到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贞国王后时产生的好感完全消失殆尽,那个女人,不论她是否无辜是否善良是否占了大义,如今都已成了他们一家人实际上的敌人。
母亲做不到的事,他该帮她一把。
“哥哥,我要去看父亲,你拦着我干嘛!”薛宝怡使劲甩着他的手,要进去找薛平贵和玳瓒,然而薛宝仁按着她的手愈发用力,不远处披着狐裘悠然走来的仙子般的人物离他们越来越近,他拉住她从另外的走廊离开,低声说:“别添乱,我们出宫去找外公!母亲对那个女人下毒的事肯定瞒不住,必须找外公来帮忙!”
那女人,即使病如西子、美若天仙,就冲着今日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是他父亲而非本该中毒的她这点,薛宝仁也不敢小瞧。
朱邪赤心坐在府中,早已准备好了酒席准备迎接党项人,却等来了拓跋彦婉拒沙陀邀请跑去住了客栈的消息,他一愣,对方此举怪异得很,不过还没等他遣人再去查问,宫中先后回了族中萨满以及他那一对外孙,带来的消息如同地震般惊得朱邪赤心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震惊道:“你说什么?平贵他中了木龙草毒?这毒还是是玳瓒原本打算下给王宝钏的!?糊涂!糊涂!”
朱邪赤心气得在大厅里背手转着圈,薛宝仁不解外公为何如此气急,瞧着不像是在气贞国王后没中毒,他问:“外公,现在事已至此,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朱邪赤心脸色铁青,停了踱步,挥手叫心腹上来,“去,将都城各个城门都看住,别让汉人的书信传出去。”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还牵扯上了西凉王薛平贵,为了女儿玳瓒,为了沙陀部落的未来,都不能叫她继续活着了。等贞国王后成了具尸体,下毒之事也可全推到她身上去,薛平贵到时候还能为个死人与玳瓒和孩子们还有他这个岳父翻脸不成。
闻言,一直懵懵懂懂的薛宝怡也有些明白了,她拉拉薛宝仁的衣服,悄悄道:“哥哥,外公要入宫杀了那人吗?”想起那女人柔弱美丽的模样,薛宝怡心中不太舒服,道,“她瞧着就很弱,一点也不聪明,父亲中毒说不定只是巧合呢?”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巧合到一路下来所有好处都给她一人。薛宝仁摇摇头。
“好孩子,外公教你们个道理,”朱邪赤心摸摸两人的发髻,对孩子们终于成长起来欣慰非常,“一个人她是死是活,有时候无关事实,只看强者的心意。”说到这,他冷笑一声,“便如贞国王后,她是大糖天可汗钦封的西凉王后,与大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任何人都不敢对她怎么样。可我将西凉所有的消息渠道都抓在手心,我说王宫中的贞国王后好好活着,她便一直好好活着。”
“什么意思?”薛宝怡完全不懂外公说的与她的疑问有什么关系,绕来绕去,所以到底杀不杀贞国王后?
“宝仁懂了没?”朱邪赤心呵呵笑着,转而问年长些的外孙。
“因为她的身份特殊,现在不能死,对不对?”薛宝仁道,“可她发现母亲下毒,必须死。她在西凉毫无根基,只要外公你将都城消息封锁,死讯传不出去,在大糖人眼中,她便一直好好活在西凉王宫。”
朱邪赤心欣慰颔首,领着两个外孙前往兵甲库,换上甲胄,点齐部落好手,一群人浩浩汤汤立刻转道朝西凉王宫进发。
西凉都城的客栈里,拓跋彦脱光了衣服正好好泡澡,将身上连日来的脏污洗净。两次见那人时形象都不甚美好,这回不能再那般狼狈,他好歹也算部族里的大好男儿,英俊不输长安城的小白脸们,不能叫她小瞧了。屋外突然传来兵甲撞击声与马蹄声,节奏紧促迅疾,拓跋彦直觉不对,跳出浴桶用绵袍围住下半身,推开窗悄然望去。
领头的是高大魁梧的沙陀部族勇士,朱邪赤心与两个少年人跟在其后,所有沙陀族人皆通身杀气,将街道两旁的小贩吓得纷纷退却让出一条前往西凉王宫的路来。
党项的下属焦急地敲着拓跋彦的房门,在外道:“少族长,我们留在城中的探子回报沙陀人将各个城门都封锁起来了!”
房门被倏然拉开,党项下属只见他们的少族长套了条裤子,腰间围着绵袍,上半身还在往下滴水,疾步出来神情冷肃,“把我们的人都叫起来,清点兵器,随我入西凉王宫!”
沙陀部落的公主是西凉王的西宫王后,朱邪赤心不可能带兵对她不利,整个王宫需要他如此大动干戈的,只有从大糖来的外人——贞国王后王宝钏。
薛平贵晕晕沉沉间做了梦,梦里的他不情不愿接回了发妻,可发妻的存在只令他感到厌烦不舒坦,三十有六的发妻比玳瓒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岁,他根本不想见到她那张脸。碍于名声,以及玳瓒的大度忍让,才叫她坐了东宫王后的位置,为着做表面功夫他还得去东宫与一个比自己还老的女人同房,这实在令自己恶心至极。于是他暗中叫人在她的膳食里放了些致人虚弱的药物,却没想到玳瓒同他是一样的心思,在补品里动了手脚,两份药物的量直接使发妻王宝钏在被他接回西凉王宫的第十八天便暴毙而亡。
发妻回宫十八日而亡,的确给他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带来不小的影响,但谁叫王宝钏总是对外人说她在寒窖中熬坏了身子,只要一口咬定她是病死的,谁都不敢确定是不是他做的!
一切只怪天意,她不应该等他十八年,不应该在他功成名就后突然冒出来扒着他不放——
“夫君~”
“夫君~”
温软动听声音回荡在他耳边,同时清浅的香氛萦绕在空气中,薛平贵猛然睁开眼,视野中并非梦中王宝钏死不瞑目的凄惨模样,而是一张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脸庞,此时正双眸亮晶晶地盯着他,见他醒来十分惊喜一般,“夫君你终于醒来了,宝钏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宝钏?”眼前人美得如梦似幻,方才梦中见到的画面太过真实,薛平贵一时间简直分不清哪个才是梦境。旁边玳瓒目露忧愁地呼唤了他一声,瞧着他欲语还休的模样。
哦,他好像吐血昏迷了,薛平贵记忆回归,只是霎时间,他撑着身子要坐起来的动作僵住了——梦里的宝钏临死时也吐了许多血,与他一模一样。他猛的扭头望向玳瓒,不敢置信,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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