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月扶摇
其实他更想说,生男生女是男人的染色体决定的。
但在这个时代说这些,怕不是会被人当成傻子。
那人嘿嘿一笑,刷地撑开折扇,颇为矜持地摇了起来,“话虽如此,但世人求子心切,总有得了神仙法力的高人,来满足有缘人的心愿。”
有缘人?
我看是有元人吧。
傅玉衡暗暗嗤笑了一声,装出一副恍然的样子,点头道:“哦,原来是有高人,我说呢。”
他对那人拱了拱手,“敢问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也收了折扇还礼,“不敢,不敢,小人杨三郎,见过三驸马。”
一旁有人解释道:“这是杨御史家的三公子。”
御史的职位不高,却有监察百官之权,除非想不开的,谁也不会特意去得罪他们,可谓是位卑权重了。
傅玉衡有一瞬间的后悔,不该管这件闲事。
但想到牛科对他表达出的善意,不管他心里又过意不去。
“原来是杨三爷。”傅玉衡收拾了心思,专心应对这杨三郎,“我听闻真正的高人,都是淡泊名利的逸士,视钱财如粪土,视功名如浮云。
杨三爷若是认得这样的高人,请务必要引荐一番,小人感激不尽。”
杨三郎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若无其事,笑道:“一定,一定。”
然后他就很快转移了话题,任牛科几次跃跃欲试,他都不再搭话。
傅玉衡暗暗冷笑了一声,拉着牛科到一旁说话去了。
他也没说别的,只是说了一些愚昧之人给自己的妻子吃所谓的“转胎药”,好好的孩子给吃成了畸形儿的异事。
“这类药强行逆转天地阴阳,不但孩子容易出事,对母体的伤害更大。”
听到这句,牛科悚然动容,“还会伤母体?”
“那是自然了。”傅玉衡正色道,“你仔细想想,逆天改命哪有不付代价的?”
牛科神情几经变化,最终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深深吸了口气,“多谢傅兄提点,若不然,我怕是要铸成大错。”
他是想要一个儿子,但那得有个前提,是他老婆平安生下的儿子。
若是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方子,就要伤了他老婆的身子,他觉得再生一个女儿也挺好。
见他心意回转,傅玉衡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了笑容,“嫂夫人有福。”
牛科也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并不怎么畅快。
他还是坚持道:“你还是要早做打算。”
傅玉衡索性岔开了话题。
见他不愿多聊,牛科也很识趣,跟着说起了别的八卦。
两人正凑在角落里说话,阁中客人突然骚动了起来。
众人七嘴八舌地打招呼,傅玉衡隐约听见了“柳三爷”、“大驸马”等字眼,便知道是柳常州来了。
他顿时面露喜色,对牛科道:“柳三哥来了,咱们也去接接他?”
“那是自然。”牛科笑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两个可是亲表兄弟,他母亲就是我亲姑姑。”
傅玉衡也露出恍然,“我想起来了,理国公夫人的确是姓牛。只是我对京城的人际关系还不太熟练,一时之间没把你们这两个牛联系在一起。”
牛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这种事情,过两年自然就熟悉了。”
两人一同起身迎了出去,柳长州一边和众人寒暄,一边东张西望,仿佛也在找人。
看见傅玉衡和牛科,他眼中添了抹亮彩,对众人道了声“失礼”,便分开众人向两人走了过来。
“表弟,你可算是来。”牛科抢先开口。
“柳三哥,你怎么才来呀?”傅玉衡也跟着说。
柳长州的目光颇有些躲闪,满脸生无可恋,“这不得等公主一起吗?”
无论他们夫妻的感情如何,这种需要一起参加的活动,肯定是不能分开来的。
牛科脸上露出了“理解”的神色,拉着他和傅玉衡,再次到角落里坐了。
但傅玉衡却从他红到滴血的耳垂,还有极力克制的躲闪目光,看出了些许猫腻。
不过他也没有当众拆穿,只是会心一笑,三人一起说起了别的。
柳长州来得实在是不算早,三人坐下没多久,河阳公主府的管家,便来邀请众人到前堂赴宴了。
时下男女大防越发严重,男宾与女客自然不可能坐在一起。
男宾为官客,皆由徐辉在前堂招待;女眷为堂客,由河阳公主亲自作陪,都在内堂设宴。
因着他们夫妻来的早,徒南薰又不想陪着河阳公主说话,便只能在女眷歇息的花厅里等着。
不过她是公主,还是个颇为受宠的公主,哪怕不去找河阳公主,也不会受到冷落。
她才刚坐下,就有来的比她还早的诰命们围了过来。
徒南薰虽不耐应付,却也知道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顺心。
他们一家要在京城生活,必要的人际关系还是要维护的。
这些命妇代表的不只是她们个人,还有她们背后的家族。
更有甚者,她们家里的男人们有的已经在诸皇子身后站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代表了依附某个皇子的党派。
随着来的命妇越来越多,徒南薰逐渐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或许是因着太子地位稳固的原因,家里支持太子的命妇也特别能沉得住气,既不主动挑衅别人,面对别人的挑衅也能稳如泰山。
当然了,其他人只要不傻的,也不会明目张胆地针对他们。
掐得最厉害,是支持三皇子的和支持四皇子的。
再准确一点说,就是支持三皇子的,追着支持四皇子的掐。
不过这也难怪,随着四皇子的强势崛起,自然会让原本的利益集团受到影响。
天子抬起四皇子,为的是磨砺太子,并没有换一个太子的打算。
因而,太子的墙角不好挖,聪明的四皇子也不会主动去触碰太子的利益。
虽然朝堂上还有许多骑墙头观望的,但那些都是老油条,不见兔子不撒鹰。
一圈算下来,四皇子唯一能争取的,就只有先前下场支持三皇子的那些人了。
按理说这样一来,那些人多了一个选择,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奈何四皇子和三皇子不一样,三皇子是来者不拒,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挑食。
但四皇子吸收人才却是精益求精。
他认为三皇子之所以一直处在下风,这么多年都不能动摇太子的地位,就是因为手底下的人良莠不齐,比起能干活的,更多的是拖后腿的。
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四皇子既然得了机会,必然会规避三皇子犯过的错误。
于是,有实干经验的都被四皇子挖走了,剩下那些倒也不是不想转头四皇子,只是人家不要。
双方最大的矛盾,就是这样产生的。
徒南薰端着公主的架子,面上不动声色,听得津津有味,却不发表任何意见。
反正两方人马谁也不敢得罪她。
因而,等河阳公主的奶娘刘氏前来,笑眯眯地请他们入内堂赴宴时,徒南薰还有些意犹未尽。
——听这些命妇说话,不比面对两个讨厌的姐姐有意思?
但她再讨厌,等真正入席的时候,她们这三位公主还是坐在一桌,高居上首的,是当今天子最小的妹妹——淮安长公主。
当今天子有两个姐姐两个妹妹,两个姐姐如今都已经守了寡,也不愿再嫁,便在直隶道观出家,做了女冠,日子好不逍遥自在,基本已不理世俗中事了。
大妹妹早年已经过世了,唯有淮安公主嫁入齐国公府,如今住在京城。
只不过,他们夫妻的感情并不好,淮安长公主长居公主府,还时不时出门游历,与齐国公一年半载也见不了一面,自然谈不上有孩子了。
所幸这位公主性子豁达,并不祈求与丈夫的恩爱,只要在京城时,就常年混迹于各种宴会之间,属于顶级名媛一类。
也有人暗中传言,说淮安公主府中养了不少面首,只是不爱张扬,外人并不得知而已。
反正对于这个姑姑,三位公主都挺尊敬。
毕竟,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且淮安长公主日常也挺照顾三个大侄女的。
便是徒南薰成婚时她回不来,也特意派人送了厚礼。
见徒南薰似乎百无聊赖,目光时不时就往外瞟,淮安长公主思及他们夫妻恩爱的传音,不禁调侃道:“才分开这么一会儿,薰儿就想夫婿了?”
徒南薰瞬间脸颊爆,顿足道:“哎呀,姑姑!”
东昌公主轻笑了一声,懒洋洋地瞥了徒南薰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新婚夫妻,难免如此。姑姑快别说她了,不然她这脸颊都能煎鸡蛋了。”
此言一出,淮安长公主与河阳公主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徒南薰愤愤地瞪了她一眼,待要讽刺她夫妻不和,却又想到自己姑姑也是夫妻不睦,到底还是闭嘴了,只在心里狠狠地记了一笔。
所幸淮安长公主也没有狠逗她,见她羞了,便调侃起了二侄女河阳公主。
“霄儿也别只笑你妹妹,我仿佛听说,最近二驸马突然爱上了买花,天天一大早就到集市上,偶遇那些卖花女。”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河阳公主,揶揄之意不言而喻,“听我府里的管事说,短短一个月不到,大街上就多了许多卖花女和卖花郎。
唉,也不知道那么多的花花草草,他们都卖给谁了?”
河阳公主闺名徒碧霄,亲近的人都唤她霄儿。
淮安长公主说的这些话,只要是有耳闻的,都知道二驸马徐辉天天给河阳公主送花的事。
作为当事人,河阳公主比旁人更加清楚内情,登时便羞得内外通红,举起团扇遮住了玉颜,娇声埋怨道:“哎呀姑姑,您不是好人!”
这回换徒南薰拍手称快了。
她嘻嘻笑道:“姑姑最是公平公正不过,您若是再说一件大姐姐的事,侄女单独治席请您。”
东昌公主眸光一凝,带着警告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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