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月扶摇
他自入仕起,为官便十分清廉,除了必要的灰色收入,他是一分也不多贪。
至于冰炭敬、火耗银之类的,大家都收,若是他不收,岂不是得罪人吗?
因而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值得大理寺来传唤。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那就只能是被一同传唤的三儿子了。
“去,把老三给我找回来。”杨御史板着脸说,“不许透露给他丝毫消息。”
满头雾水的杨三郎一回来,“哗啦”一条铁链当头罩下,把他双手给捆了个严实。
“杨大人,杨三爷,跟我们走一趟吧。”
“爹,这是怎么回事?”杨三郎惊疑不定,试图向自己父亲求助。
杨御史冷笑了一声,上前就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大巴掌,“你这孽障干的好事,还来问我?
你的事发了,便是我也救你不得,反而要受牵连,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甩袖便当先走了。
因着杨御史是朝廷命官,且不能确定他是否参与其中,因而即便是大理寺来拿人,还是允许他坐轿子前去。
杨御史心中坦荡,杨三郎却是心里有鬼,几次蹭到自家亲爹的轿子前,奈何杨御史根本不搭理他。
正因杨三郎是他的儿子,他若还想留一线生机相救,此时就要摆出大义灭亲的姿态。
不过,他这姿态也摆不了多久就是了。
等着一行人进了大理寺的公堂,杨三郎看见那跪在地上的贼人时,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破,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大理寺卿见状,猛然一拍惊堂木。
“啪!”
“杨三郎,赵琼贼子已然招供,说是你指使他谋害当朝驸马,你还不从实招来!”
早在杨家父子来之前,大理寺卿已经根据赵琼招认的东西,到他的窝点搜寻来了一应物证。
那些物证里,正有一条玉带,那是杨三郎曾经的贴身之物。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分赃的账本,并一应潜在客户的资料。
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他抵赖,杨三郎怕受皮肉之苦,只好招了。
最让杨御史心惊的是,其中有一份已做过的勾当,竟是杨三郎指使这术士赵琼,诅咒自己的亲弟弟,也就他那傻了好几年的小儿子。
杨御史当时就崩溃了,揪着杨三郎的脖领子质问,问他为什么要害自己的亲弟弟。
而杨三郎破罐子破摔,说出的原因更是让他难以接受。
“谁让母亲生了四弟之后,就不是最疼我了呢?谁让四弟那么聪明,小小年纪便显露出读书的天赋,夺走了您的目光呢?”
莫说是杨御史了,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荒谬至极。
这世间父母偏疼小儿子的不知有多少,且杨三郎比杨四郎大着好几岁呢,就因为弟弟天赋比自己高,就施邪法毁了弟弟一辈子。
杨御史深吸了一口气,“若是有朝一日,为父也挡了你的路,你会不会也施个邪术,叫我卧病在床?”
杨三郎梗着脖子没说话,但谁都能看得出来,这种事他真的会干。
“罢了,罢了,老夫教子无方呀!”杨御史一下子便瘫倒在地,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
因着此事早惊动了天子,天子亲自过问,判了杨三郎一个斩立决,顺便将杨御史革职查办。
虽然最后没查出什么,但这个官他是别想当了。
好在并没有影响他另外三个儿子,日后他们还可以科举晋身。
此事传开之后,京城中凡与杨三郎有过接触,被他介绍过高人的皆哗然。
最庆幸的当属牛科,就差一点,差一点他就上了杨三郎的恶当,请那所谓的高人给自己媳妇儿施法了。
他二话不说便收拾了重礼,亲自登门向傅玉衡致谢。
“若非傅兄再三提点,几乎害了内子。”
这时候傅玉衡的病已经好了,亲自在书房接见了他,闻言笑道:“这正是上天保佑嫂夫人,若不然也不能正好叫我撞见。”
牛科叹道:“谁能想到,为了钱财,人心就能险恶至此。”
经此一事,牛科对于生儿子一事,再也不着急了。
“且看天意吧。”
若是天意让他无子,他又何必让妻子频频产子,损耗身体呢?
却不想他放下执念之后,又过了三个多月,他妻子竟然顺产生下了一子。
镇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喜不自禁,镇国公老夫人更是到处拜庙还愿。
事情传到连氏耳朵里,她不禁撇了撇嘴,“那是牛夫人自己有福气,关那些神佛什么事?”
得,这位是彻底变成神佛无用论者了。
等傅玉衡彻底好了之后,徒南薰亲自写了请柬,请两位姐姐来赴宴。
这若是在从前,她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宴请两位姐姐的。
经此一事,她在回想从前的事,就发现大姐只是爱逗她,在真遇到事情的时候,两位姐姐总是让着她的。
到了那天,东昌公主一登门,开口就是一句,“老三竟也会设宴请我,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徒南薰:“……”
——果然还是很讨厌呀!
第68章 三家聚会
看着自家三妹陡然僵住的小脸, 河阳公主好笑之余,急忙出言劝和。
“好了大姐,妹夫痊愈是喜事, 你就别逗三妹了。”
转头又劝徒南薰,“三妹,大姐跟你开玩笑呢。妹夫病着这段时日,大姐嘴上不说,哪天不到佛堂里去上几炷香?”
东昌公主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却也没否认自己每日都到佛堂上香的话。
徒南薰倒不好意思起来,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儿,笑着上前挽住了东昌公主的胳膊。
“好酒好菜小妹已经准备好了,两位姐姐, 快跟我进去吧。”
她明显感觉到, 被自己抱住胳膊的大姐, 身子陡然僵了一下,嘴却没有往日那么硬了,只是矜持地“嗯”了一声,便跟着她一起进去了。
徒南薰暗暗挑了挑眉:好像找到对付大姐的秘诀了呢。
她们三姐妹打头走了, 留下傅玉衡等三个驸马相视苦笑。
傅玉衡干脆一手挽住一个, “两位哥哥, 咱们也进去吧。”
因着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避讳,六个人围着大圆桌坐在了一起。
柳长州和徐辉轮流关心傅玉衡的身体,再三确认他真的康复了,徐辉才心有余悸, “你是不知道, 前段日子我都急死了。如果不是公主拦着, 我早就跑过来了。”
河阳公主嗔了他一眼,“那时候你跑过来干嘛,添乱吗?”
徐辉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傅玉衡赶紧打圆场,“徐二哥也是关心则乱,没有二姐思虑周全。日后再遇事,二哥还是要多听二姐的建议才是。”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徐辉有些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暗暗嘀咕:早知道讨好了公主要被管头管脚,我也不费那个事了。
眼见二姐眼睛一瞪又要开口,徒南薰急忙给两位姐姐斟了酒,“大姐,二姐,这是衡哥亲手酿的青梅酒,配方和现有的都不一样,两位姐姐快尝尝。”
说完,她还端起东昌公主的酒杯,往对方手边挪了挪。
果然她就看见,东昌公主的神情有一瞬的不自然,迅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情不愿地赞道:“清醇甘洌,不错。”
她暗暗一笑,又特意去敬河阳公主,“二姐也知足吧,如今满京城谁人不知二姐夫浪子回头?
只怕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有小外甥或外甥女了。”
河阳公主脸颊一红,轻轻啐了她一口,“什么外甥外甥女的,真是不害臊!”
不过她也看出三妹说和的心思,也不禁反思:既然驸马已经改了,我是不是也该改改以往的态度?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撅着嘴不大高兴的徐辉一眼,吩咐婢女,“把这杏仁炒肝给驸马夹些,他爱吃这个。”
徐辉霍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河阳公主忍着羞恼,柔声道:“快吃吧,别空腹喝酒,容易伤肝脏。”
“啊,哦,好,我吃。”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把那炒肝塞进嘴里,嚼着嚼着就傻笑了起来。
傅玉衡与柳长州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没眼看。
——你但凡有点城府呢,也不会一点城府都没有。
“咳,咳咳。”
傅玉衡觉得,还是由他这个主人出面,转移一下话题吧。
“这次请两位姐姐和两位哥哥前来,除了陪酒致谢之外,还有另外一件大事,想与几位商量。”
正巧河阳公主被徐辉弄得有些尴尬,有了这个话头,她立刻就接住了,“说来听听。”
傅玉衡看了徒南薰一眼,以眼神询问:咱俩谁说?
徒南薰道:“衡哥你说吧。”
东昌公主终于找着了机会,轻笑一声调侃道:“这可真是夫唱妇随,郎情妾意啊。”
但徒南薰已经掌握了对付她的秘诀,闻言并不动怒,脸上反而露出了包容的笑意,给她夹了一筷子宫爆鸡丁。
“大姐你尝尝这个,这菜的方子也是衡哥改良过的,跟咱们原来吃的都不一样。”
那副姿态,俨然是把东昌公主当成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反倒成了一个包容熊孩子的温柔大姐姐。
东昌公主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憋得玉颜通红,更添无边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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