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李陵身后一众连连摇头。太子笑笑,冲侍卫招招手,侍卫把马牵过来,太子微微摇头感叹:“垂柳吐新蕊,春风惹人醉,正是骑马踏春好时节啊。伉弟,走了。”
卫伉冲李禹等人嗤笑一声,翻身上马。
公孙敬声等人紧随其后。
李禹嘀咕:“我说太子剑术高超吧。你还不信。”
李陵此刻也不敢相信:“他师从何人?”
“大将军,冠军侯,陛下吧。”李禹也不确定,“没听说过他师从何人。倒是打听到他每日清晨都会练剑。听说这是太子殿下唯一坚持多年的事。”
李陵摇头:“叔父见过大将军和冠军侯的剑术,不一样!他的剑太飘。”
“飘都能让你脱手,不飘还不得要人命?”再次丢脸李禹心里很烦,他不止一次说过,并非他不勤奋,而是太子天赋极高,堂兄偏偏不信。这下丢人了吧。
李陵心中一凛,看了看通红的手背。后来的那些人不禁问:“他是何人?”李陵转向他,见他一副“快说,快说,我要奔走相告”的样子,气得哼一声,拂袖而去。
李禹等人疾步跟上。那人很无语,不禁嘀咕:“剑术不怎么样,脾气不小!”
他身后的人道:“那位剑术高超的小郎君走的时候喊一声‘伉弟’,看其气质以及随从,定是勋贵子弟。勋贵之家谁的孩子单名伉?”
那人是个爱热闹的,城中大小事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卫——伉?那,那岂不是太子?”他仔细想想,“冠军侯三十多了吧?好几年前就听说公孙敬声成亲了。那只能是太子。老天!太子以一敌七并非夸张?”
他身侧的人弱弱道:“这一行人我认识。”指着解缰绳准备走人的李陵一行,“败给太子殿下的那位是飞将军李广之孙,李陵。”
很多长安百姓都认为李陵同其祖父一样勇猛。太子打他跟玩似的,那太子岂不是更了不得。
先前好奇心盛的男子不春游了,到路边牵马回城,去城中最热闹的酒肆同人显摆,他见着太子了,太子剑术精湛,有其舅之风。他要不是太子殿下,一定可以成为大汉第二个冠军侯。
男子声音洪亮,恨不得全长安的人都听见。从酒肆窗外过的冠军侯停一下,令家奴进去打听怎么回事。家奴打听清楚了,冠军侯直奔皇宫告御状。
此刻太子已经到宣室殿。刘彻见他一身劲装风尘仆仆又想打儿子:“朕怎么同你说的?你这双耳朵是给朕长的?”
“孩儿只是见今日天气极好,出去透透气罢了。”太子笑着坐到他身边,“父皇怎么没去永巷?”
刘彻抄起奏章朝他身上招呼:“朕没去很奇怪吗?”
太子哪敢说“是”:“不奇怪。父皇勤政爱民。”才怪!太子在心里补两个字,“父皇,是不是永巷全是一些老人?”
刘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关心朕,要不你去看看?”
太子连连摇头,儿子入老子后宫,他还有命出来吗。
刘彻:“出去散心用得着穿成这样?”
太子坦白,李禹被他收拾的没了志气,上次他前去李敢府上吊唁的时候,假装没有看见李敢有话要说的样子,两次加一起导致李家子弟心中有气。他们不敢以下犯上就挑软柿子捏——找上卫伉。
刘彻诧异:“卫伉何时成了软柿子?”
“你的大将军是软柿子啊。”太子道。
刘彻觉着这话好笑,打的匈奴毫无招架之力、匈奴单于王恨不得挫骨扬灰之人竟成了软柿子。世间还有比此事更可笑的事吗。
“父皇可知民间百姓如何评价舅舅?”
以前刘彻不在意,此时很好奇,示意他说来听听。
“内敛,低调,与人为善。”
刘彻想了想,差不多:“然后呢?”
“人善被人欺啊。”
刘彻不禁提醒儿子:“你舅是大将军,位列三公之上。”言外之意丞相见了他也得见礼。
太子:“二舅风头无两之时,汲黯都敢在他面前表现的十分倨傲,舅舅不与之计较,在外人看来他确实很好欺负。何况如今有个冠军侯同他分庭抗争。”
刘彻不禁说:“什么跟什么?去病是他外甥。”
“在别人看来并非一家。大将军代表四十岁左右那一波人,冠军侯的拥护者三十岁左右,两代人哪能和谐共处。”
刘彻张口结舌:“……外人这样认为?”
“对啊。大将军不如以往,自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找上卫伉。”太子问他,“世人称长姊为‘卫长公主’,称孩儿为‘卫太子’,父皇应当有所耳闻吧?”
刘彻自然知道,馆陶活着的时候世人称其“窦太主”,“不可吗?”
“卫伉因孩儿被刁难,孩儿能装不知道吗?”
刘彻懒得听他废话:“所以呢?”
“孩儿要不是太子,李陵今日不止毁容,还得留下一条手臂!”太子稚气未脱的小脸很是严肃,刘彻被他毫不掩饰的杀气吓一跳。刘彻连忙搂着儿子的肩哄劝:“心里有气找人教训他一顿便是,何必亲自动手。父皇跟你说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后别人再找上卫伉——”
“陛下?”
刘彻皱眉,很是不耐烦:“何事?”
“冠军侯来了。”小黄门吓得不敢进来。
刘彻抬头,霍去病在殿外,刘彻抬抬手,霍去病大步进来,看到太子,他脚步一顿,又继续上前:“你倒是乖觉。”
刘彻是个极聪慧的帝王,四十多岁精力旺盛,远没到老糊涂的地步,愣了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你知道了?”
“东市都传遍了。太子殿下剑术无双,打的飞将军之孙毫无还手之力。”霍去病忍不住阴阳怪气,“你还知道向陛下坦白?”
太子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不早点坦白我不就被动了?”
霍去病握紧拳头,刘彻见状又劝他消消气,令殿内宦官看座。
“他们要跟你切磋你就出去?你还是太子吗?”霍去病坐下就问。
刘彻想笑:“今日这事不怪据儿。”没提世人觉着卫青好欺负,不然以霍去病的脾气前脚出宫后脚就得直奔李家收拾李陵。他只说李家子弟心中有气,用卫伉引他出去。
霍去病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此事另有隐情:“卫伉蠢吗?给他下战帖他就应?”
太子:“事发突然,伉弟又是首次遇到这种事,人走了他才意识到应当拒绝。来的路上我同伉弟说了,以后有人找他,就直接反问,你谁呀?你要切磋我就跟你切磋,你配吗。”
霍去病不禁说:“就应该这样回!”
太子转向老父亲,刘彻颔首:“吾儿做得对。”
“所以没有以后,父皇不必担心,表兄也不必担心。”
霍去病:“我听闻李陵弓马娴熟,又比你虚长六七岁,他握剑的时候你才出生,你也不怕技不如人。”
“年长又能代表什么?”太子好笑,“你一战封侯的时候,除了赵破奴,哪个不比你年长?李广比舅舅父亲年长,他手刃过匈奴小王吗?”
李广若能手刃几名匈奴小王,世人也不至于感慨“李广难封”。太子烦李广其中一点就是李广的战绩之一,驻守边关时杀了几十名匈奴人,而那些人只是匈奴普通士兵。匈奴全民皆兵,也可以说是匈奴平民,还是已经投降的匈奴平民。
刘彻闻言想笑:“看来你真讨厌他。”
“满朝官吏还有第二个像他心胸狭隘又自以为是之人吗?”太子问。
刘彻细细过一遍,好像没了。
心胸狭隘之人不少,张汤睚眦必报,主父偃有仇必报,而前者认为他该当丞相,非御史大夫,也不曾明示过刘彻。最多希望天子同他心意相通。后者在边关辛苦多年,回到京师被刘彻打发回家,也没敢请求为帝王分忧。以前李广因全军覆没被贬为庶民,也敢上书自荐。身为天子的刘彻一度很佩服他的勇气。
太子:“孩儿身为太子自然不屑同死人计较。可他孙子却不安分。不收拾他,满朝官员还不得以为孩儿是个软柿子?”
霍去病点头:“这倒也是。”
刘彻松开儿子:“好了,不生气了。其实他想同你切磋也不算自不量力。世人又不知道连你二舅和表兄jsg也是你手下败将。”
霍去病忍不住辩解:“我只是不如他身体灵活,不如他剑法飘逸。”
“怎么不说你比据儿大十多岁?”刘彻反问。
霍去病想给自己一大嘴巴子,又不是不知道陛下是个儿奴,跟他争什么,“臣还有事。陛下,臣先行告退。”
刘彻抬抬手。霍去病起身又不放心:“太子,以后——”
“知道了。”太子头疼。
霍去病给他个眼神,仿佛说,下次被我抓个正着,我再跟你算总账。
可惜冠军侯的愿望要落空了。
太子先朝李陵手背上抽一下,接着挑开他的剑,行云流水轻松写意的一幕很多人都看见了。这次世人无法再怀疑传言有误或夸大其词。是以长安最有名的剑客也不敢大放厥辞要同太子切磋。
世家子弟也不敢欺负卫伉。因为世家子弟消息相通,他们知道太子为何跟李陵对上。赢了太子或许可以让未来天子另眼相待。万一被未来天子打的落花流水,未来天子以后敢用他吗。朝中又不缺像李陵这种不上不下之辈。二公主夫君吴蛮子同李陵年龄相仿,早已凭军功封侯。霍去病麾下也有很多同李陵年龄相仿之人,这些人不止骑射与他相当,还比他有经验,个个上过战场。
除非其有大将军和大司马的领兵天赋。然而如今没有匈奴可打,如何证明这点。
太子护表弟,不等于太子表弟无能。卫伉也有同窗好友以及同僚,其同僚不知太子同李陵对上是因为他,因太子剑术精湛,同僚就好奇他身为太子表弟剑术如何。
晚上回到寝室,卫伉掰几个细长树枝与同僚切磋。卫伉的同僚几乎跟他一样凭门荫入仕。不是每个人都是霍光,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金日磾的幸运,多数凭门荫入仕的公卿勋贵子弟资质平平。卫伉现在的剑术是刘据耐心教的,骑射功夫得前匈奴小王金日磾亲传,所以打他同僚跟玩似的。旁观的同僚还没看清楚,同卫伉切磋的人的树枝就被卫伉敲掉。这一招就是太子挑李陵那招。
卫伉不如太子剑法飘逸,但足矣令没有看过太子同人切磋的侍中、郎官们大为震撼。
同卫伉切磋的人好一会才意识到他输了,他攥着卫伉的手臂前后打量,看起来没比他多长一根手指,或比他长一寸啊。
旁观的人中有人听说太子教训李陵是因他要跟卫伉切磋,太子嫌他以大欺小。此人一时不知该同情李陵,还是该替李陵感到庆幸,幸好他没同卫伉切磋。不然他的剑被比他小八九岁的卫伉挑掉,李广能气得活过来。
二月二十四日,休沐,侍中郎官们回到家中,同卫伉切磋的那位不禁同家人感慨,卫伉并非不像大将军,长平侯府也非虎门有犬子,盖因大将军非寻常人也。
大汉立国近百年,多少位英勇将军,前三位舅甥二人独占两席。可怕的是舅甥二人一个四十出头,一个才三十出头,还没到评其毕生功绩的时刻。
倘若过几年匈奴卷土重来,或者周边小国亦或者哪个藩王脑袋驴踢了试图谋反,陛下令大将军和大司马分别带兵,届时再论将军战功,高居榜首的不是舅舅就是外甥。
卫伉同僚家人觉着他夸张,然而细细一数,凭二人首次出征,一个直捣龙城,一个勇冠三军,就能把大汉立国以来大半将军比下去。
卫青和霍去病生活在长安百姓身边,百官甚至知道卫青眼角有几道皱纹,是以不觉着他高不可攀。卫伉同僚的家人没上过战场,以前听人谈论战场上的事觉着很容易。可跟过往的将军一比,不得不发自内心感慨,二人当得起大将军和冠军侯。
此刻太子却不如卫伉的同僚清闲,还有心思跟家人聊功绩。太子堪堪用过早饭,太常亲自带着礼服过来,请太子试穿,但凡有一丝不妥都要重新改过。
织女定下太子加冠礼日穿的衣服鞋袜,连配饰都反复确定之后,就带着衣物同太常一行离开,端的怕太子宫的男人们笨手笨脚把衣袍弄皱了,或刮花了发簪等等。
太子长舒一口气,瘫在榻上,十四五岁的小黄门举起小小的拳头:“殿下,奴婢给您捶捶背?”
太子回头,这个小黄门去年还跟十来岁的孩子似的。自打他到太子宫,厨子爱做新菜,经常叫他试,他脸上有了婴儿肥,肤色好了,个头猛蹿,跟一年前判若两人。春望很是挑剔见着他都忍不住夸一句,水灵。太子不得不感慨老父亲眼光独到。
太子身边这些年不断添人,男子打韩子仁和吴琢起,女子打枇杷之后就没有丑人。
“太常他们太吵,你们也出去吧。”
两个小黄门退出去。韩子仁和吴琢送太常等人出去,回到正好碰到二人出来:“殿下怎么了?”
“殿下想静静。”
韩子仁令宫人做事轻点。
太子趴在榻上一会禁不住犯困,赶忙坐起来,此时可不能睡。太子找出钥匙打开上了锁的衣柜,这柜中放满了太子前世师妹送的配饰。
太子挑出一套做工花纹较为稳重、他十年后才适用的首饰前往宣室殿。
离太子行冠礼的日子近了,刘彻也越发繁忙。
很早以前男子行冠礼是在宗庙举行,乡野小民没有宗庙也会认真对待。自打战国秦末礼乐崩坏宗庙毁的毁破败的破败,许多世家也只能在家中行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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