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遥
第166章 武帝文治【二】
【我们或许可以凭借公孙弘得以一窥汉武帝所重用之儒生究竟是怎样的儒生,也能窥见汉武帝用人习惯的冰山一角。
虽说公孙弘是个大儒,精通《公羊传》,但实际上,公孙弘是半路出家的,四十多岁才开始真正学习《春秋》杂学。在此之前他是干什么的呢?
他曾经在家乡做过狱吏,后因有罪被免职,又因为家中贫穷,为了谋生,只好牧豕海上,说人话就是只好去海边牧猪。】
始皇帝:……
你们汉朝人的姿势怎么永远这么奇怪。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都过了多少年了,竟然丞相还是得从犯罪免职的人里面扒拉。
来自始皇帝的嫌弃。
刘彻也有些梗住。
但他当然不是因为公孙弘曾经的履历,毕竟这些都是他大汉人尽皆知的故事了。
因为家贫在牧豕于海上,这原本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
凭借他对于天幕的了解,这句话绝不会如此简单。
天幕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用自己那莫名其妙得来的小名来损上自己一句。
那公孙弘也真是的,家贫干点什么补贴家用不行?非要去牧豕?当真可恶。
公孙弘:???
【汉武朝诚不欺我,看看这热闹的汉武前朝吧。牧猪,放羊,驯马。只有我们想象不到,没有你们汉武朝大臣没做过的是吧。】
被自家下人唤醒,为了即将到来的明天做准备,睁着惺忪睡眼从屋内走出的汉武朝群臣:……
尤其是原本就因为名字中含有动物而被天幕伤害过的桑弘羊更是觉得他大汉这简直是没救了。
他都快要怀疑人生了。
是不是他们家陛下真的特别青睐各种与动物有缘的人啊。
好在刘彻并不知道桑弘羊内心的想法。
不然很可能反手掏出一沓账单让桑弘羊好好清醒清醒。
【在研习了十数年《公羊传》之后,已颇有才名的公孙弘才终于在汉武帝建元元年下诏求贤良的时候得以被举荐,当时,他已经快六十岁了。
不过他这晚来的仕途并非一帆风顺,汉武帝此时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给了他一个出使匈奴的任务,因为辞令不符合汉武帝的预期,于是就被汉武帝认为水平不行。
公孙弘干脆请了病假,在汉代,连续请病假达到一定天数之后便自然离职,公孙弘得以免官返回家乡。
但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元光五年八月,也就是十年之后,公孙弘又被举荐为贤良文学,推脱不过的已至七旬的公孙弘终于再次背起行囊向长安进发。】
原本羡慕公孙弘寿数的汉朝前期的丞相们有些无言以对。
这七十了还在贤良文学阶段吗?
这还来得及建功立业封侯拜相吗?
刘彻则忍不住为自己辩驳。
什么叫
“只是因为辞令不符合自己的预期,就被认为水平不行”啊?
听起来好像他有多么吹毛求疵一样。
出使匈奴,可不就是靠着辞令行走天下吗?结果辞令不符合他的预期,他认为这是个草包,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嘛。
【正如董仲舒向汉武帝提出的“天人三策”是贤良文学面试的答卷一样,同为贤良文学的公孙弘也是要参与Boss直聘的。但是他的答卷却被梳理答卷的太常认为平平无奇,十分老生常谈,被放置在下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公孙弘的文章在下等之中显得格外突出,总之,汉武帝一眼便看中了这篇文章,擢升为第一,并召见了公孙弘。
这是十分重要的一次会面。
史书上说,“召入见,状貌甚丽,拜为博士。”
翻译一下,也就是说,汉武帝看他容貌甚丽,于是便拜公孙弘为博士,令其在金马门待诏。
道理我都懂,什么由汉至唐的选官制度之中,容貌风度是重要的考核项,但这是不是也太玄幻了,哪怕是发生在颜值控晚期的猪猪陛下的身上也未免有些过于夸张了吧。
公孙弘那时候已经是快七十岁的老人了啊!】
刘彻:???
这又有什么好夸张的?
容貌甚丽怎么了?又不是说公孙弘长得很美的意思,是说他弘丽有风度,观之颇有汉相之威仪。
他一眼便看中了公孙弘不寻常的气质,这有什么问题吗?
跟他多少岁了又有什么关联?
你们后世之人究竟想到哪里去了?
刘彻震惊,而后变得有些惊恐。他是荤素不忌,但可不是这种不忌法啊!
元光五年他才不到二十六岁!
【但仅仅容颜甚丽是不够的,公孙弘能够脱颖而出,最终官至丞相,他的能力当然是一方面。
昔年的狱吏生涯使得公孙弘对于具体的底层事务十分熟悉,能够非常纯熟地给罩上一个儒家子曰诗云的华美外壳,非常贴合汉武帝的现实需求。
咱猪猪出手,就知道有没有,甭管,只要看上了,那绝对就是噌噌噌坐火箭的速度。
于是一年之中,公孙弘便被擢升为左内史,治理京畿。】
这就是天幕要给他们看的汉武帝用人习惯的冰山一角是吗?
看中了就死命封死命给钱是这意思吗?
但是考虑到汉武帝朝居高不下的丞相死亡率,他们深深觉得,当没用了被踹掉的时候,也一定是跟被秋风扫落的黄叶一样凄惨吧。
如果刘彻能够听到他们的心声,定然十分不以为然。
那你们不会一直有用吗?
这是什么非常困难的事情不成?
如果不能做到,那不就正说明你能力不够嘛。
【另一方面,不知道是不是得益于其早年牧猪的经历,公孙弘对于如何拿捏猪猪,如何把握哄猪的精髓是很有一手的。
在汉武帝召集群臣商议问题之时,他从来不擅做决定,而是将自己的想法与建议总结为PlanABC供汉武帝做挑选,这种举动显然比较符合汉武帝本人的喜好。
再加上公孙弘比较会利用工具人汲黯,遇事不决弄不清上意怎么办,让汲黯率先冲锋,如果汉武帝没有意见,那就立马跟进,如果汉武帝不太满意,那就赶紧装死容后再议。】
汲黯被天幕所言戳中了尘封许久的记忆,忍不住破口大骂。
公孙弘那个背信弃义之人,分明面圣之前说好了与我一同反对某项政策,结果看到陛下面色不虞竟然反过头来选择了支持!
当真可恨至极!
公孙弘也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
陛下外儒内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汲黯大夫嘛,那一边反儒一边反法的斗士模样,确实很适合冲锋陷阵。
刘彻:……
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对汲公多冒昧啊。
这种事情不都是你知我知,大家都装不知道吗?
还有!
他就知道之前天幕没安好心!
这不在这里等着他了吗?
【元朔年间,也即数年之后,公孙弘便被拜为丞相。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这意味着在经历了文、景二帝的不懈努力之后,汉朝逐步由汉初军功集团走向了文官集团。
因为公孙弘在拜相之时,尚且只能算是布衣之身。是汉代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布衣丞相。
在汉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为相者,必须得是列侯,也即,得先凭本事封侯再当丞相。
但我们猪猪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两千多年之前,就已经知道先上车,再补票的道理了。
封了丞相再补个列侯的爵位不就成了嘛。】
这其中细微的差别寻常人或许可能不明白,但作为人精的汉朝君臣们又怎么会没有分清这其中的区别。
且不说公孙弘于太平盛世为官不过数年,能有什么得以封侯的大功,便单单只听这布衣丞相四个字,他们便更是早已明朗。
或者说,早在天幕放出那个汉文帝的种种限制功臣集团的举措之时,他们便已经料到自家的后代恐怕不会有如今这样的风光日子了,让皇帝为之忍让求情的日子恐怕一去不复返了。
刘彻有些困惑不解。
什么叫先上车,再补票?
这怎么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呢?
经验使然,让刘彻本能地对于天幕三不五时冒出来的奇怪的话语保持了天然地警戒之心。
【而文官集团,尤其是被新儒家装点过的文官集团,显然比之军功集团更加依赖皇权。以公孙弘布衣拜相为代表,文官集团彻底东风压倒了西风,吹响了进一步加强中央集权的号角。
而下一个要对付的,那自然就是已经被汉武帝他爷爷和亲爹狠狠收拾过,但还有一口气在的诸侯王们了。
千古第一阳谋的推恩令带着制度小能手汉武帝所创设的针对诸侯王的制度缓缓拉开了自己的面纱。】
刘启早已在天幕之中听到了好几次推恩令之语,虽然能够勉强从字里行间猜到些许这三个字的意思,但这与听到天幕详解,那还是不一样的风采。
何况……
虽然推恩令不一定能成功用上,他这个亲爹也不愿意抢儿子的风头,但是……
其他政策如果有好使的,也能拿来用上一用嘛。
始皇帝对于诸侯王的问题那是半点兴趣都没有,反正他大秦又没有这个玩意。但是对于什么文官与勋贵集团到底哪个更加依赖皇权的问题倒还当真是有几分兴趣。
刘彻及汉武朝大臣的头发:危!怎么谁都来薅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