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又觉得我可以了
远远地留下一句:“我先过去了,记得等会?一起去看烟花~”
…
祭典在继续。
街上的灯被?抛在身?后。
是枝千绘在大树的阴影下找到了福泽。
她的保镖先生站在远离喧嚣的地方闭目养神, 不知道在想什么,前方是灯火灿烂的祭典长?街,背后夜色冷冷,只?有海风掠过海面的绵长?浪花。
孤剑士,人如其名。
少女步履轻轻地走近。
熟悉的气息靠近,男人骤然睁开双目,目光最先捕捉到的,却是一颗圆润的苹果糖,艳红的色彩让福泽愣了半晌。
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要伸手去接。
还?没接过来,就听见一句似是而非的抱怨:“再不来祭典都要结束啦,福泽。”
福泽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直到是枝千绘把另一个苹果糖放在他手里,才后知后觉地收回手。
“谢谢。”
福泽下意识说道。
他还?是那身?和服,披着羽织,古典武士的形象很好地融入繁盛的祭典里。是枝千绘侧头,微微屈身?从下方向上望着垂着头(y)(h)看着手里苹果糖发愣的青年武士,看见他银色发丝散乱,羽织衣摆上也带着风尘仆仆的深色。
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赶过来。
她心下了然。
是枝千绘没问,而是问道:“邀请是中午发给你的吧,怎么现在才来?”
福泽迟钝又?下意识地回答:“刚从东京那边回来,回程花了点时间。”
他记着少女的邀请,但来的时候祭典已经开始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不是迟到的理由。
福泽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道:“……抱歉,我来晚了。”
“没关系。”
是枝千绘摇摇头,不在乎这个。
她又?不是要求全日制二十四?小时随时需要待命的黑心老板,更何况她也不是真的把这位纸片人视为保镖。
更值得她注意的是福泽口中的那句‘东京’。
是枝千绘问:“你去东京找老师了?”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刚才注意力还?极为分散的银发男人瞬间抬头看向她。
青年武士目光沉沉,眼底压着情绪,五味杂陈。
是枝千绘眉梢带笑?,她率先迈开步子,走向繁华市井之外,风声?萧动,夜光如烛。
福泽跟上去,落半步在她身?后,就像名迟来的守护者。
“去问到了什么?”
是枝千绘问他。
“夏目先生什么都没有告诉我。”银发武士缓缓地摇了摇头,又?默了默。
他说:“我问了他几个问题,这些问题得到答案,我对你的疑惑也就解开了。”
是枝千绘眨眨眼睛,依旧是笑?着的,她耐心十足地等待下文?。
“……赈早见。”
出乎意料的,福泽没有直接说他解开的疑惑,武士先生反而快步往前,拉住了是枝千绘的手。
他的另一只?手里拿着苹果糖。
艳红的,像血。
“赈早见。”福泽再喊一声?,他拽着少女的手腕,在是枝千绘惊讶的目光下问道:“我来的那天,我杀了门口的两个人。”
青年武士沉着声?音,扣着是枝千绘手腕的五指愈发收紧,“你在里面为什么没有反应?”
“你的异能?——”
“你的力量——”
“赈早见。”
“连你的本能?也都被?疾病和虚弱一并拖下地狱了吗?”
赈早见宁宁对福泽来说是一道耀眼的灯,就像海上风暴侵袭,强光扫平风雨。
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所以他重新拿起剑。
所以他在孤剑士的路上一个人守着自己的大义?踽踽独行。
所以他在听说赈早见宁宁的暴虐时才会?不顾后果,一定要来问个对错。
——所以。
在推开那扇门,发现门内惊讶地看向他,很意外这个时候有人闯进来的少女时,福泽感到了极大的荒谬和震颤。
赈早见宁宁曾经是无可匹敌的强者,和活跃在异能?大战舞台上的超越者们不相?上下。
不管她善恶与否,她都不可能?这么脆弱苍白,连门外有人靠近了都不知道。
更何况。
他知道赈早见宁宁本性是恶。
他见过赈早见宁宁压抑嗜杀的一面。
哪怕是早期那个善良明媚的赈早见宁宁,也是会?笑?眯眯地用话术把人带进沟里,绝对不可能?让自己脆弱至此。
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枝千绘叹了口气。
这一下打断了福泽的思绪,紧接着他就听见了是枝千绘的回答:“果然你会?知道。”
是枝千绘再次叹了口气。
早期没转型的时候嗨过头,主控的底细全暴露给这个纸片人了,现在想找补都找补不回来。
果然要控制住有交集的福泽。
不然她的底细恐怕会?被?剧本组们直接查出来。
是枝千绘组织了一下语言,放缓了语气:“福泽,你还?记得我和你约定过的事情吧。”
“啊。”福泽点点头,回答:“记得。”
力挽狂澜重典扼守热土。
这点赈早见宁宁做到了。
“那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理由。”是枝千绘用另一只?手,抓住福泽的手腕,把他的手轻轻拿开。
她的力气不大,已经没有了福泽印象中单靠身?体素质就能?单挑两位剑客的力量,但福泽却感觉自己的力量被?吸走,被?动的被?拿开手。
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所以一身?武力在这时发挥不出半分力气。
“港口Mafia的辉煌源自于我,自战争结束,内阁重组,我身?上牵连的利益纠葛就达到了顶峰。”
“你是政府的武士出身?,应该知道盛极必衰对于大型组织的意义?。”
“我不想作平清盛,使平家以武入京,败走坛之浦,福泽。”
是枝千绘冷静地盘算着一切,盯着福泽的眼睛说道:“我绝对不会?容许短暂的辉煌。以我个人换城市安定,这是我一定会?做的事情。”
福泽嘴唇颤动,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比他要矮上一个个头,纤弱得一阵风就能?吹折的人。
是枝千绘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语气一直很平静。
“你退出政府,成为了孤剑士。”
“福地君参军入伍,成为了一名军人。”
“我们当初说过的妄言只?剩下了我,所以我也选择了自己的路。”
“这就是为什么我任由你闯入办公室的原因,用你来时的态度看我就好了,福泽。”
青年武士瞳孔颤了颤。
福泽狼狈地垂下头,银灰色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面颊。
所有的愤懑和不理解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纷涌而来的是无尽的羞愧和自责,苦涩从心肺呕向喉口,他捏紧拳头,说不出什么话来。
“……”
他嘴唇翕动,微弱地吐出最后的疑问:“……你为什么找上我?我帮不了你什么。”
是枝千绘笑?了笑?。
她摇摇头。
“我想要一个人,帮我看看未来的世?界。这个人不能?参与其中,他不能?是我沾满血腥的手下操纵的木偶,也不能?是这场混局的棋子。”少女首领说,眸光温柔地回望着祭典长?街上的灯火盛景。
“我想要一个人,在一切之外静静地替我看着我想要的城市。”
“而这个人,我希望是能?明白我在做什么的你。”
福泽彻底愣在原地。
就好像潮水淹没了他,武士先生难以呼吸。
他想起了腰间的这把刀,这是她送给他的佩刀,和源一郎获赠的「雨御前」一样?,都是强大的异能?武器。区别只?在于这是友人的赠礼。
福泽忽然觉得腰间很沉重,重得要把他拖进地底下去。
“福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