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晚棠
林尼努努嘴，脸上并没有太过喜悦的神情：“上了审判庭也不会死，进了梅洛彼得堡而已。”
害死他们养父的那个人，不也还活着，而且在梅洛彼得堡，也没有得到惩罚。
你跟那维莱特陷入沉默，就连林尼都知道，罪人作恶受到的惩罚，与他们的罪孽，是不对等的。
林尼笑了笑，不是亲切的假面具，而是真心实意的笑容：“姐姐已经做的很多了，他们那些人能上审判庭，已经非常不容易，我知道，大人们有很多的不得已，我已经不能要求太多，要不是姐姐还有审判长，只凭我们自己的力量，大概很多年都没办法讨回公道的，谢谢你们”
林尼的感谢是真心实意的，这种失踪案，一旦罪魁祸首收手，拖得年头越久，证据就会越少，也就越没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
虽然得到了安慰和感谢，但你跟那维莱特的心情都很沉重，并不能开心起来。
儿童诱拐案，是因为这些贵族恶心的娈童癖好，在枫丹引起了极大地争议，这是人性的红线，即便是最没有道德的恶人，都不能容忍对孩子出手。
案子在欧庇克莱歌剧院一经审理，就引起了全枫丹的震怒，从桑切斯家族深入调查进去，将孩子当做礼物巴结更大的贵族，居然蔚然成风，有很多是自愿的，而那些受害者的小孩现在已经成年了，这个自愿有多少是被自愿的，都不清楚。
因为水神与那维莱特的治理，枫丹的法律逐渐完善，社会是走向文明的，将人尤其是儿童当做礼物明面上已经禁止了，可居然还有人顶风作案，暗地里对孩子们伸出黑手。
只是儿童诱拐案，按照善见城的律法，已经足够他们死一万次，而那维莱特还不肯放过他们，他们还有非法侵占他人财产，以打压、造谣、陷害等手段，低价非法收购，一宗宗案子被翻出来，真是叫人震惊，枫丹旧贵族中，有一半都牵扯其中。
最终十几个核心罪魁祸首，包括为贵族寻找孩子，充当蟹脚的阿尔邦等人，都被判了进梅洛彼得堡，终身监禁，其余帮凶或者被迫成为了帮凶的，也分别判了刑。
而这些贵族的不法财产也被全部没收，就连已经活了几百年，身为长生种已经看惯了世间变化的芙宁娜和那维莱特都惊呆了。
这些贵族藏起来的摩拉，足够再建造两个欧庇克莱歌剧院，平均分给所有枫丹人，什么都不干，都能让枫丹运转两年。
芙宁娜非常生气：“他们到底贪污了多少钱，压榨底层百姓，搞低价收购那一套，才有这么多的钱？”
这些贵族玩的不就是印度那套手段，先吸引外资建厂投资本土，等待养肥后就宰年猪，没收外资的工厂和技术，让外资血本无归，但枫丹贵族毕竟不执政，只是钻了法律的空子，罗织罪名，导致外国商人不得不低价转让。
“掠夺财富比创造财富要容易得多，毕竟创造可是得从无到有，芙宁娜，那维莱特，你们真的觉得，这种玩弄儿童的人渣，还可以留下性命，还能活着吗？”
芙宁娜当然很生气，但说到这件事，她开始吞吞吐吐：“这个，这是先水神大人的政策，推翻这条律法不仅显得不人道，会让枫丹内部不稳，毕竟大家都已经习惯上千年来的无死刑。”
芙宁娜显然顾虑很多，很为难。
你有点不懂，她不是神吗，即便是二代神，对一代神的律法进行修订，也没什么奇怪吧，而她却表现得好像随时会被赶下台的路易十六一样。
很奇怪，提瓦特毕竟还算是以神为主导的变体君主制，统治者是魔神，魔神拥有的力量随时都能掀翻半个提瓦特，就比如雷电将军那无想的一刀，所及即便雷神执政水平并不算高，也没人想要把雷神赶下台，那是不要命了。
芙宁娜为什么会害怕，你明显感觉到，她在你和那维莱特面前会更真实一点，至少没有在枫丹人民面前那么夸张，像带着面具一样生活。
“我有个办法，你们愿意听一听吗，也许可以改变这条律法，不会动摇沫芒宫的执政根基。”
那维莱特在思索：“我需要提醒你，即便律法改变了，儿童失踪案的罪犯也不可能被判死刑，因为在死刑律法施行事前，他们的罪已经被宣判，枫丹律法是不允许，罪犯在服刑后没有犯其他罪，是不能追加刑罚的。”
你点点头：“我懂，这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公证。”
对于已经宣判服刑的罪犯追加刑罚，相当于拿前朝的剑斩今朝的官，不能儿戏对待，虽然在你看来，枫丹的很多法律都已经够儿戏的了。
比如科研项目在申请资金年限内没有成果会被判刑，给宠物取名芙宁娜也会被判刑。
“还有，那些贵族收缴上来的财产，一部分用于市政，另外一部分是否可以投入建设一家儿童福利院，我很想提醒你们，壁炉之家是有至冬资助的，自己的子民最后成了至冬女皇的利刃，我想这不是水神大人想要看到的。”
冰之女皇是爱人类的，她是一位慈爱的神明无意，可她手下那些愚人众执行官可都不是善茬，有些执行官，是将手下当做耗材来用的。
活泼的芙宁娜，此时只能无奈跟你摊牌，以前枫丹不是没有这种国家性质的福利院，哪怕对于罪犯的孩子也一视同仁的收养教育，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水仙十字院毕业的那些孩子，有不少成了科学院的中坚力量，但过于聪明的头脑也让一些人走上了歪路，反人性的人体实验和各种违反规定的做法，水仙十字院迫不得已关闭，枫丹逐年上涨的海水已经把那里湮了，现在即便想要做，没有人手，前任水神至少还有纯水精灵，可是我的话……”
芙宁娜难得露出一丝脆弱，她几乎是孤军奋战，隐藏在心底的秘密一直折磨着她，折磨了几百年。
“也许我可以牵头先建一个福利院，后续的话你们再派人专人看管……”你忽然眼前一亮：“美露莘纯真可爱，也很喜欢人类，不可以从中挑选成熟一些的，来照看这些孤儿们吗？这对美露莘和人类，都是好事。”
孩子们被美露莘照顾成长，长大后自然与美露莘亲厚，而这些孩子有才能的，也能作为那维莱特和芙宁娜的左膀右臂。
那维莱特想了想，赞同了你的观点：“是个很好的想法，美露莘大部分出村的都进入了逐影庭，她们身体特征能够抵抗糟糕的环境，但毕竟武力值并不高，做幼师的话，还是很合适的。”
他面色十分柔和，对你道谢：“谢谢你愿意为美露莘们考虑，她们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
你现在一跟他对视，就感觉上头，不合时宜的想起记忆里看到的画面。
摸了他的角和鳍，甚至还去亲他的眼尾和锁骨，啊啊，你要疯了，你不是个女流氓啊。
这段时间，儿童拐卖案已经成了枫丹热点，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义愤填膺，这时候倒不赞美水神的仁慈了。
而蒸汽鸟报最新刊上，一条深度报道横空出世，再次将这件事讨论度引爆，新闻标题是《枫丹繁荣下罪恶滋生的角落》，这篇报道将案件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所有失踪儿童的身世，还包括你和那维莱特是如何破案的，最后关于死刑的讨论，甚至占据了半个版面。
而就在案件讨论度居高不下时，你进入了欧庇克莱歌剧院。
深吸一口气，你看着审判庭的负责人，高声道：“我要，状告水神！”
第57章 枫丹廷叙事16
你要控告神明，在欧庇克莱歌剧院引起了一阵哗然，就算是一向爱看热闹的枫丹人也都惊呆了。
那可是神明，枫丹人的统治者，最高的元首，枫丹已经不算是君主制，水神大人在市政的职责甚至分了一部分给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大人。
纵然水神表现得与其说是神明，不如说更像个女明星，枫丹人谈论起水神，都会会心一笑，并没有那么的尊重和害怕神。
但那依然是神明，枫丹人的精神领袖，而且水神平时虽然很爱演，但她建造欧庇克莱歌剧院，让枫丹人以工代赈，是直接拯救了所有的枫丹人。
你这样一个外乡人，居然要控告他们的神明？有的人茫然，有的人愤怒，甚至想呼叫特巡队，把你抓起来投入梅洛彼得堡。
那维莱特和芙宁娜都在，那维莱特站在审判席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你，眸光闪动。
在审判庭上，他更显得高冷的生人勿进，完全像个，高高在上的，神明。
你微笑，看向观众席上那些枫丹人：“水神大人说过，枫丹是绝对正义的国家，她甚至可以审判异国的神明，那么在水神大人也要遵守法律的枫丹，为什么，水神大人不能接受审判？”
芙宁娜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没有谁比她自己更清楚自己的斤两，那些所谓审判神明的话只是为了让枫丹人更能信服她，要是异国的神明真的打了过来，没有那维莱特，她可真的不行。
就算你们是商量好的，你气势如此惊人，她确实有点害怕。
[可是水神大人并没有犯罪啊，为什么要进行控告？]
[在枫丹，如果是私人纠纷，只要提高了执律廷，也可以进行控告和审判，不过私人纠纷的话，那维莱特大人倒是从没亲自到场过，都是下面的审判官们进行审判。]
[她说的有道理，既然连异国的神明都能审判的话，为什么水神大人不能上被告庭呢。]
[真是荒唐，那可是神明啊。]
[这是神明大人自己定下的规矩吧，只要不怕被报复的话……]
“来自异国须弥的旅人，你可知道，没有证据进行诬告的话，被宣判有罪的，是你？哪怕你是异国人，也会被关进梅洛彼得堡？”
你点点头：“我不仅要控告现任水神，还要控告先代水神。”
本来已经开始认同你观点的观众们，正式炸了锅。
在你没看到的地方，乌压压的观众席上，黑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你根本就没想到的人，黑紫相间的衣装，却没带着那极具稻妻特色的市女笠，是散兵。
他身边还有个枫丹人面孔的愚人众，当然，在欧庇克莱歌剧院，没有穿他那身债务处理人的制服，不然一定会被特巡队抓住的。
散兵啧了一声，非常不爽的看着台上的你。
“这个家伙，真是能惹事。”
那个女明星一样的水神也就算了，蓝色的审判官感觉可不是什么能随意交手的家伙，实力猜不清，高深莫测，他从那维莱特身上感觉到雷神冰神那种压迫感。
散兵来了枫丹，而且已经跟踪你好几天了，看到你跟枫丹的大审判长眉来眼去，不爽的很，他的任务不是跟着博士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就是下深渊，要么就是在稻妻璃月一带执行任务，枫丹属于仆人的任务范围。
可现在他来了，仆人就别想把他赶走，能给那老家伙添些堵也是好事，那老东西可是真真正正的没什么人性。
随意指控神明，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散兵虽然对这种行为很赞赏，可想到如果稍微有差池你就要进监狱了，他便开始烦躁，脚也开始不安的点着地。
如果真的面临那种情况，他就去做你的决斗代理人好了。
如果你到时候激动的哭了出来，他就狠狠的嘲笑你一顿。
芙宁娜深吸一口气：“很好，你是第一个有胆子挑战神明的，我允许了，这就是枫丹，神犯了罪，也要被审判，但是异国的朋友，无证据的控告，你是要承担责任的，这是身为神对你的提醒。”
芙宁娜很会调动气氛，果然枫丹人开始放松下来。
是啊，水神大人自己说过，她甚至可以审判异国的神，那么身为神的自己为什么不能被审判呢。
可话又说回来，水神大人也没犯罪，你这个异国人真敢说，连带先代水神都要被控告，枫丹人已经开始想象你的下场。
大家都在看好戏，这就是枫丹人，不关系自己的事，巴不得围观吃瓜，而且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把上了审判庭那些人的苦难，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和乐子。
“我要控告的，枫丹没有死刑，让那么多的罪大恶极之人逃脱刑罚，这是先代水神，与现任水神的渎职！”
枫丹人面面相觑，看了看彼此，原来你是为这件事而来的。
关于死刑的讨论，这阵子枫丹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但最后也没讨论出一个结果。
芙宁娜是按照剧本来的，此时倒真的像个泽被众生的神明，不，应该说她一直都是。
“异国之人，我不懂你们须弥法律的界定，但在枫丹，哪怕是死刑犯也有得到宽恕的权利，先代水神活着的时候，她慈悲，宽容，爱着她的子民，只要枫丹人，哪怕是个罪大恶极之人，她一视同仁的爱，所以才会无法放弃他们的性命，异国之人，既然你因为这件事要控告神明，想来也该知道梅洛彼得堡的由来。”
你点点头：“犯罪者中得到了水神的宽恕，但水神大人却拒绝再为他们提供庇护，这些人不愿成为被神明抛弃之人，便请求神明，让他们再为他们的神做最后一件事，作为赎罪，先代水神便让他们去了梅洛彼得堡。”
“是的，终生监禁在梅洛彼得堡不得自由，已经是最大的刑罚。”
枫丹人也开始点头，这是先代神明的政策，让恶人在监狱里赎罪，没有什么不妥。
“但我想问的是，在梅洛彼得堡，就能得到惩罚，恶人就能悔过吗？”
你满脸嘲讽：“这些恶人除了不能出梅洛彼得堡，甚至能在里面到处乱窜，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赚取摩拉，购买外面的东西，新鲜的食物，华美的衣服，甚至连德波大饭店的限量蛋糕都有手段买到，至今枫丹宪法中，都没有对重刑犯规定劳作时间，他们甚至可以拉帮结派，用有限的资源让自己过犯人中人上人的生活，请问水神大人，进了监狱，到底跟外面有什么不同，没有惩罚，这些天生的恶人真的能忏悔吗？”
谕示裁定枢机开始向你倾斜。
“请问水神大人，如果一个恶人和一个普通人起了冲突，恶人欺负了普通人，甚至要杀普通人，您会怎么做呢？”
“我当然会帮助普通人，给恶人惩罚，这是枫丹的正义，是我身为正义之神该做的事。”
“好吧，只是普通的欺负，恶人只是被关几天放了出来，就算是惩罚吧，如果这个恶人杀了普通人，而且以及残忍的手段折磨普通人，分尸杀人，而我们水神大人赶到，说要主持正义，实际上却因为恶人和普通人都是您的子民，你不忍恶人死去，只能让他余生在监狱好吃好喝，好好活着，这便是您的正义，这就能对受害者的家属有交代吗？”
芙宁娜张张嘴，皱着眉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哪怕是普通的枫丹人都知道，溺子惯子如同杀子，枫丹人有好人和坏人，您的慈爱，却被恶人们当成罪恶的遮羞布，逃脱刑罚的借口和理由，哪怕是杀了很多人，拐卖儿童，侵犯儿童，这种重罪，他们都不会死，犯罪的成本低到可以无视，这些恶人不是更加肆无忌惮？先水神和您，都是慈爱的神明，但您的慈爱却助长了罪恶，让受害者得不到公理，让很多罪人仍旧在逍遥法外，而几年前大魔术师塞萨尔之死，就是有人故意害死了他，而罪魁祸首却在梅洛彼得堡仍旧活的潇洒。”
你交上了证据，是证据文件，口供人证，还有罪魁祸首洛伦佐现在在梅洛彼得堡堡的居住所，虽然地方略小些，充满梅洛彼得堡赛博朋克机械风，但里面舒适奢华程度，还是让人叹为观止，他甚至还有手下供他驱使，给他守门。
这些留影机拍摄的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但也清清楚楚。
你完完全全复述洛伦佐是如何犯罪杀人，又是如何逃脱了法律的惩罚，枫丹人的愤怒之火，完全被你点燃了起来。
他们不是正义的国度，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能逍遥法外？
你上了最后重重一击。
“到现在，儿童失踪案中那些被拐卖的孩子，有些被残害已经死了，但尸体一直都没有找到，水神大人，请告诉我，不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以刑罚偿还罪恶，这就是您的慈爱，与正义吗？”
全场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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