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菜包
桃原花梨瞟了他一眼：“谁让你这么磨蹭，迟到了也没办法啊。”
小团子抬起眼，用可怜巴巴小眼神望着她：“迟到了很丢脸的，今天能不能跟老师请假，不去上学了啊……”
“不——行！”桃原花梨严词拒绝,“还有，不要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我不吃这一套。”
这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拿捏她,每次只要用这种眼神那么一看她，她就心软了。
后来被赤井秀一发现了这一点,告诉她不能这么纵容孩子。尤其是像他这么聪明的孩子。
“你还没发现吗？他早就观察出了规律，用什么办法能让大人立刻妥协。”赤井秀一说。
见她始终不肯让步，小团子沮丧地低下头，脸上的表情真情实感地有些难过了。
桃原花梨心里又软成一团，她叹了口气：“利奥，你这样是不行的啊，你不能不上学啊……”
“但是，学校里没人跟我玩，大家都觉得我很怪异……”小团子利奥十分难过，他抬起头看向桃原花梨，“我是不是真的很奇怪？为什么我跟你、跟赤井叔叔、还有跟同学们长得都不一样？”
桃原花梨的心脏被狠狠锤了一下。
她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了，但每次听到，难过的情绪都没有减少半分。以往的劝解明显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利奥始终表现得很介意。
她蹲下身子，柔声说：“利奥不管长什么样，都是我们心爱的小宝贝呀。而且，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大家长得都不一样，但即便如此，也不耽误我们身体里同样流着红色的血，所以本质上来说，我们还是一样的。”
她直接剽窃了爱莲娜当年安慰降谷零的话。
但不同的是，幼年降谷零经过这番安慰，心里逐渐释怀，但这一套对利奥显然不管用。
利奥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他仰起脸问桃原花梨：“那我爸爸妈妈呢？他们跟我长得一样吗？”
桃原花梨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应该说不愧是安室透的基因吗？他跟安室透长得实在太像了，是可以直接冒充幼年降谷零的程度。导致她每次看到他这张脸的，都有点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在养一个缩小版的他。
桃原花梨刚想回答，门铃忽然响起。
“一定是赤井叔叔来了，我去开门！”利奥忽然开心起来，也不关注刚才的问题有没有得到回答了，蹦蹦跳跳跑过去开门。
桃原花梨无奈地叹气。
真是奇怪，安室透本人那么讨厌赤井秀一，但是利奥却意外地特别喜欢他。每次赤井来了他都很开心。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比起她来，利奥喜欢赤井更多一些。
利奥噔噔噔跑到玄关，那里有一个可以让他站上去的脚踏凳，他身高还不够高，每次开门只能踩着凳子。
门打开，屋外站着的果然是赤井秀一。
他此时已经剪去一头长发，但还是习惯性地戴着一顶针织帽。
“早上好，赤井叔叔！”利奥非常有精神地给他打招呼。
他见到利奥来开门，一点不意外，摸了摸他的头，伸手将他抱起来：“早上好，利奥。你没去上学吗？你妈妈呢？她在家吗？”
“妈妈在家。”利奥很习惯被他抱着，双手搂着赤井秀一的脖子，跟他告状：“我今天不想去上学，但是妈妈不同意，一定要送我去，我会被老师批评的……”
“好啊你竟然在这里告我的状！”
桃原花梨叉着腰，假装生气地走过来。赤井秀一和利奥同时抬起头，利奥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把头往赤井秀一怀里扎。
赤井秀一稳稳地托着他，笑着看他：“利奥，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跟我告状，可是我也没办法做你妈妈的主啊。”
桃原花梨无奈：“都是你把他惯坏了，他每次有事都找你帮忙，已经养成习惯了。”
她瞪着赤井秀一：“你还叫我不要惯孩子，明明你比我还容易妥协吧！”
“没办法，我天生心软，拿小孩子没办法嘛。”赤井秀一弯腰放下利奥，“今天不用上学了，自己去玩吧，叔叔有事跟你妈妈说。”
“好耶！”利奥欢呼一声，蹦蹦跳跳跑回房间。
“喂喂！谁同意他今天不用去上学了啊……”桃原花梨不满地看向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轻车熟路地换鞋进屋，轻描淡写地说：“反正也上不了几天了，你们下个月就要回日本了，这个月就要开始办手续了。”
说到这个，桃原花梨心里一梗，脸上顿时充满忧虑之色。
“我其实不想把利奥带回日本……”她说，“组织在日本的眼线太多了，我带着利奥，迟早有一天他会琴酒被发现的。”
“那你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美国，交给FBI保护吗？”赤井秀一凝视着她。
桃原花梨摇摇头：“他本来就是很没安全感的孩子，如果我走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他肯定会觉得被抛弃了。”
“他年纪太小了。”赤井秀一淡淡地说，“三岁的孩子，身边没有熟悉的人，是很容易出问题的，所以我才建议你带他一起回日本。”
“抱歉在这件事上没能帮上你的忙，我下周就要回日本找找雪莉，之后可能也会长待日本，没办法留在美国帮你带他。”
桃原花梨摇头：“你这几年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照顾他不是你的责任。”
两人默契的谁都没提起过安室透，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赤井秀一沉默一会，说：“我先回日本看看情况，等你们过来了，我也能帮忙照应一下。”
桃原花梨愣了愣：“不用，我一个人能行，你这趟回去，一定会很忙，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赤井秀一闻言，没再坚持，点点头说：“那你照顾好自己，有事记得联系我。”
他今天还有事，跟桃原花梨说了几句便要告辞了，临走之前，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她说：“对了，我看利奥现在对称呼适应得还不错，也习惯叫你妈妈了。”
桃原花梨顿了顿：“小孩子嘛，纠正一阵子就能改过来的。”
赤井秀一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需要习惯的不仅是利奥，你也要习惯。”
桃原花梨抿唇：“你不是还有事要忙？”。
赤井秀一摇了摇头，每次说到这件事，都是这个反应。
他撂下一句“如果你不想让他有爸爸，起码应该让他有妈妈”。
赤井秀一始终没忘记，两年前他押送一个犯人去医院时，碰到她抱着孩子的场景。
那时他因为卧底暴露，已经回到美国，有三年没有见过她了，乍一看到，起初差点没敢认。
她看起来比他记忆里憔悴了很多，脸色苍白，像生了一场大病，眼珠没有一点光泽，眼神也是灰败的。
更让他惊讶的是，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一岁的孩子，已经显露出他爸爸的特征，金发黑皮很好认，赤井秀一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谁的孩子了。
孩子明显在生病，小脸烧得红扑扑的，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因为难受而抑制不住地小声哭着，哭声羸弱，像一只病歪歪的小猫。
彼时的桃原花梨还不太会哄孩子，她抱着孩子在怀里轻轻摇晃，嘴里念着一些诸如“别哭了”“马上带你看医生”之类的话。不像是焦急的母亲在照顾生病的孩子，反而像是上了发条的机械木偶，只会重复这几句话和一个动作，对这么小的孩子根本没用。
赤井秀一当时觉得，她身上一定出了什么事，不然不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异国他乡。他离开组织有三年了，并不知道她和安室透在那之后发生的事。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认识她以来第一次没有叫她的代号，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是……”他看向她怀里病殃殃的孩子，语气迟疑，“是你跟他的孩子吗？”
她机械地抬头，眼珠缓慢转动，辨认了几秒，认出赤井秀一。
她嘴唇干涸，在异国碰到故人也只是扯了扯嘴角，不带什么情绪起伏地说：“你也在这里啊。”
赤井秀一拧着眉，从她手中抱过孩子：“孩子不是这么抱的，你这样抱他不舒服……”
比起她来，他仿佛更像一个合格的新手爸爸，对怎么抱孩子，怎么照顾孩子了如指掌。那天，他陪她一起带孩子看了医生，孩子没事，只是太小了，抵抗不了感冒的冲击。医生给开了吊瓶，叮嘱几句就让他们走了。
她不熟练地用刚学会的姿势抱着孩子，看了一会医院墙上的楼层分布图，打算直接去楼上的静点室，被赤井秀一拉住胳膊。
“药没那么快配好，你先跟我去看看医生。”他很少皱眉，但自从重逢，总是无意识地皱着眉，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桃原花梨愣了愣，一时间没明白：“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我说的是你。”赤井秀一紧紧盯着她苍白灰败的脸色，眉头拧得死紧，“你自己也在生病，你不知道吗？”
“我？”她缓慢地重复一遍，随即笑了起来，“我没什么事，他好了我就好了。”
“你是孩子的母亲，要是你都倒下了，你的孩子怎么办？”
赤井秀一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要朝着另一边的呼吸科走，桃原花梨不想跟他去，脚像在地上扎了根，一动不动，“我不去……”
怀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什么，哭声更大了一些，伴随着难受的哼唧。
“妈妈、妈妈……”
赤井秀一停下动作，关切地看向她怀里的孩子。桃原花梨低头看了一眼，轻声说了一句：“你是不是烧迷糊了，应该叫我什么？”
声音很轻很小，赤井秀一当时的心神被孩子吸引，就没在意她说的什么。直到后来，孩子病好了以后，他听见孩子叫她“姐姐”，不由得大跌眼镜。
“这不是你的孩子？”他震惊地看着她。
桃原花梨顿了顿：“当然是我的孩子。”
“那他为什么叫你姐姐？”
“……因为我让他叫我姐姐。”桃原花梨生硬地说。
她抬起头，表情明明在笑，但赤井秀一觉得她其实想哭，“突然多了个孩子出来，我没准备好，我连哄孩子都不会，我当不了他妈妈……”
“他所有的苦难都是我带给他的，如果当初我没有硬要留下他，他根本不用受这些苦！我留他在人世间，却没有办法照顾好他……”
赤井秀一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无助的样子。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那个在审讯室里说他是“没用的男人”的女孩身上，自信满满，大包大揽把任务里困难的部分都揽到自己头上。
赤井秀一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清楚，他不可能坐视不管。不论是出于个人情感还是理智思考，都是如此。
从那句话开始，赤井秀一便开始频繁介入她的生活，帮她带孩子，教她该怎么照顾这个年纪的小孩。
利奥小时候身体不好，非常容易生病，三天两头发烧，赤井秀一每次急急忙忙处理完工作，都会赶到医院去帮忙，慢慢地桃原花梨也习惯了他的存在。
在后来的相处中，赤井秀一从她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她和波本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分手了，她被组织派到美国来，波本继续留在日本。孩子的爸爸……应该是不知道有这么个儿子存在，他始终没看到她跟波本联系过。
大概是意外怀孕的关系，她对带孩子这种事相当苦手，新手妈妈该有的常识，她一点没有。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不让孩子叫她妈妈，只能叫姐姐。
小小的孩子不知道妈妈和姐姐的区别，以为姐姐是最亲近的称呼。直到他去上幼儿班，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有爸爸妈妈的，只有他一个人叫姐姐。
小团子是哭着从幼儿班回来的。
“我爸爸妈妈在哪？我为什么跟你长得一点不像？我是你捡回来的吗？”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难过，她抱着孩子，一直一直说着对不起。她没有哭，却看起来比哭着的小团子还悲伤。
“我是你妈妈，但妈妈想要看起来更年轻，你叫妈妈会把我叫老了，所以才让你叫姐姐的。”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但不管是姐姐还是妈妈，都是一样爱你的。”
小团子泪眼朦胧：“可是我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谁说孩子跟父母长得就一定像？”桃原花梨抱着他安慰，“也有很多孩子，天生就长得跟父母不像的……”
团子埋脸在她怀里，低落地问：“我跟爸爸长得也不像吗？”
桃原花梨抱着他的手顿了顿，赤井秀一在一旁，没说话，他也在等着她回答。
“不像。”她说，“你跟你爸爸，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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