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茉莉养鱼手札 第22章

　　阿呆鸟问：“你真的不怕他？”

　　茉莉奇道：“我干嘛怕他？”

　　“他难道不可怕吗？”

　　茉莉反问他：“所以你怕他咯？”

　　面子要紧，阿呆鸟下意识地反驳道：“才不怕！”

　　然后又嘿嘿笑着说：“只是稍有忌惮，那家伙的眼神……”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转回头对其他人问：“你们也觉得吧，虽然是个小鬼，不过那家伙还挺邪门的。”

　　mafia是些把面子看得比命重的亡命之徒，不会轻易承认自己怕了太宰治这个后起之秀，但他人缘不错，这些年轻人都附和了他的话。

　　“是啊，邪门的家伙。”

　　“让人脊背发凉。”

　　有个肤色苍白，相貌清丽的女性感叹着说：“他的眼睛仿佛在注视死亡一样。”

　　亡命之徒也不是不怕死，说不定反倒比常人更敬畏它，却又无法避免地要同它共舞。

　　不知是谁说了句：“如果光是这样倒没什么，最可怕的是他好像能看穿你的灵魂和弱点。”

　　这样就很可怕了吗？

　　听起来好像畏惧死亡，无法直面内心的人就会恐惧太宰治一样。

　　当然还是有人不畏惧太宰治的，中原中也不屑般地说，“嘁，太宰那混蛋。”

　　茉莉有些理解了，然后说：“那我还真没必要怕他，我既不会死也没有无法直面的软弱。”

　　众人哄笑一阵，绕过了这个话题，阿呆鸟和大多人一样，觉得茉莉是无知者无畏，摸着她的脑袋说：“好啦，我知道这些都是谣言，大小姐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茉莉不在乎这种误解，也跟着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中原中也却皱着眉头说：“不许对大小姐这么没礼貌。”

　　他上前拍开阿呆鸟的手，“大小姐不是普通女孩，她胆量惊人，我从遇到她起就没见她害怕过。”

　　“……”茉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正和他对上眼神，‘威严，要树立mafia大小姐的威严’——中原中也的眼神如是说。

　　“这就是mafia大小姐的器量，你们不能把她当成普通小孩，要从心底敬畏才行。”

　　他表情严肃，倒很像那么回事。不知道别人有没有信，反正阿呆鸟是第一个跳出来拆台了。

　　“说什么大话，我才不信！”

　　中原中也恶狠狠道：“哈，那你倒是试试！”

　　“试就试，要是她被我吓到要如何？”

　　“那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欸，真的假的？”

　　阿呆鸟兴奋起来了，虽然中原中也加入mafia的时间不久，可他强劲的实力和言出必行的品性已经人尽皆知，这个承诺可是很值钱的。

　　周围人也开始起哄。

　　“话都说出口了，不可能不算数吧？”

　　“不止阿呆鸟，我们要是能吓到大小姐也算吧？”

　　中原中也斩钉截铁道：“算，你们大可以试试。”

　　茉莉嘴角抽抽，心想，你这到底是哪来的信心，远的不说我也怕你的拳头啊，这些家伙要是表演个大变蟑螂、节操飞飞……我也是会被吓到跳起来的！

　　然而事态发展至此已经不受她控制了，中原中也站在边上看着跃跃欲试的mafia们，冷着脸说：“你们注意分寸，排队，大小姐要是累了就结束。”

　　虽然茉莉脑子里转着各种无下限的可怕预想，可事实证明，就算是mafia，想出来吓唬小女孩的招式也很有限。

　　有变魔术，变着变着把手变断了的，她点评道：“很努力啊，就是演技有点浮夸，不是很有代入感。”

　　也有讲鬼故事的，是个小姐姐，还活灵活现地学了段鬼哭，茉莉给她点赞。

　　钢琴人大概是看他们玩得热闹，也过来凑，给她讲起了现实向惊悚悬疑故事，他在这上面倒是有点天分，叙事时面色平淡，到了反转吓人的地方则表情阴沉，语调低缓，茉莉听到旁边有人倒抽冷气。

　　她觉得实在精彩，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确实有胆量。”

　　钢琴人不怎么遗憾地退下了，这时有兴趣尝试的家伙都试过了，倒是始作俑者阿呆鸟一直没动静。

　　人们的目光都纷纷聚集到他身上，结果这家伙居然怂了，“整蛊确实是我的强项，不过也要有道具才行啊，茉莉大小姐胆子不小，没准备确实吓不到她。”

　　满室嘘声里，茉莉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不免有些得意，就这？

　　意外就发生在毫无防备的时候——房间里兀地一暗，所有灯都灭了。

　　“怎么回事？”

　　“停电了？莫非是敌袭？”

　　好在失去光明的时间非常短，一分钟左右电灯又开始工作了，茉莉眨了眨眼适应骤然亮起的灯光，然后发现面前出现了一张歪七扭八的鬼脸！

　　这家伙是个白痴啊。

　　茉莉稳得一比，只觉得他这张滑稽的脸实在离得太近，她嗷呜一声张嘴就向他的鼻子咬过去。

　　“哎呦！”阿呆鸟的鬼脸绷不住了，整个人向后一倒，坐到地上去了。

　　大家齐声哄笑起来，“哈哈，他被大小姐吓到了！”

　　茉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踩着凳子从吧台上爬下来跳到地上，指着他说：“你要是吓到我，中也就得答应你一个要求，现在你被我吓到，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才对！”

　　阿呆鸟那张愉快的脸此时变成了苦瓜，弱声道：“好像也没有这种说法吧？”

　　茉莉叉着腰作蛮横大小姐状，“你不知道中也是我罩的吗，哪有打赌只有一方押注筹码的道理，你是摆明了要占他便宜啊，当我是摆设啊？”

　　阿呆鸟：“……”

　　中原中也站在茉莉身后，忍着笑把拳头捏得吱吱作响，‘温柔’地提醒他：“你最好考虑清醒再说话。”

　　望了眼周围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mafia，阿呆鸟知道无力回天了，抓了把头发笑着从地上爬起来，“行，我认了，茉莉大小姐，你想要我干嘛？”

　　茉莉问他：“你能干嘛？”

　　阿呆鸟抹了把鼻子，得意道：“只要是有轮子和方向盘的东西我都很擅长，我可以送你辆适合女孩子的机车，等以后你……”

　　“不要以后，就要现在。”茉莉打断他的话，想了想说：“你给我弄一辆脚踏车，一定要脚踩的，不可以是电动车。”否则一上路就会被警察追。

　　“就算是我这种小孩子也能不费力骑上几小时的那种，速度也得有成年人跑步那么快。”

　　“……”这是什么异想天开的奇葩设定？

　　阿呆鸟苦涩道：“呃，我得仔细想想，你多给我点时间，十天……不，还是一个月吧。”

第30章

　　玩过闹过，尽兴之后就犯困。

　　回到中原中也的公寓，给他念完今日份的睡前故事，茉莉都快睁不开眼了，拍拍他的胸脯，觉得正适合拿来当枕头，倒头就睡了。

　　她的生物钟很准，到了早上六点半就醒了，这时天还没亮，中原中也比她醒得更早，已打理好自己，穿着衬衫马甲，拿着一瓶牛奶看着窗外。

　　要是端着瓶红酒什么的大概更有气氛……是在惆怅自己的身高吗？

　　茉莉很没良心地想，虽然是还在生长期没错，但高峰期肯定过了，照这个趋势看二十岁成年前也顶多再长几厘米，八成是突破不了一米七大关了。

　　这时他大概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醒了就快点洗漱吃早饭，我今天事很多，还得把你先送回总部。”

　　两个人排排坐着吃吐司喝牛奶的时候，中原中也突然问：“你好像做梦了，都梦见什么了？”

　　茉莉回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一堆，天龙八部要讲完了，接下来打算讲笑傲江湖，有些细节不大记得清，倒是在梦里想起来了。”

　　“还梦到阿呆鸟送我的脚踏车，超牛的，踩着飞起来了，哈哈哈哈。”

　　“……那家伙是真的很不靠谱，我看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

　　想起被坑的经历，中原中也抽了下眼角，又有点羡慕地说：“我好像从来没做过梦，做梦是什么感觉。”

　　“欸，你睡眠质量那么好啊？”

　　他有些怔忡地说：“不是的，我从有记忆起就没做过梦，睡着了好像就没有意识了一样，醒来就一睁眼清醒过来。”

　　茉莉莫名觉得中原中也的说法有些好笑，笑过之后却发现他是真的有些在意，于是道：“做梦也没什么好的，经常是些片断，被很随意地接在一起，不光没有色彩有时候好像连画面都没有，好像就是思维而已，而且你多半知道在做梦。”

　　“也不是光会做美梦呀，经常会梦到无厘头甚至是介意但不想想起来的东西，不做梦才好，经常做梦反而应该去看看医生呢。”

　　她点着头说：“没准还是精神科的，真可怕。”

　　中原中也看着她若有所思，突然问：“人类是有灵魂的吧……不过所谓灵魂，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他在问过这个问题之后，似乎觉得自己在问无聊的，注定没有答案的问题，虎着脸让茉莉赶紧吃完，然后风风火火地携着她下楼坐车，把她送回总部后又骑着机车走了。

　　茉莉上午的安排是数字课，这不是她选的，是森鸥外硬塞的，她打心眼里讨厌数学，觉得这种课拿来开小差都嫌烦。

　　再如何俊秀的数学老师，讲起课来都像一千只蚊子嗡嗡嗡地围着你飞，让你只恨不能把耳朵捂起来！

　　不对，我可以塞耳朵，想起这茬，茉莉连忙撕下一张纸团成两团趁老师没注意时塞进耳朵，然后专心地咬着笔杆子开始思索。

　　中原中也介意自己的身世，或者说介意自己是不是人，甚至到质疑自己究竟有没有灵魂的地步了。

　　他都那么忙了，每天工作、学习，挤出来时间陪她……结果一有余暇还是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他的情况也确实麻烦，要真是板上钉钉为荒霸吐准备的‘容器’，倒没有纠结软弱的余地了，凭他的性格应该能想通，可他的身世却是个谜，未尝没有另一种可能。

　　这个世界的科学有这么发达吗？

　　就算是‘克隆体’那也肯定有个母本，中原中也的话就算身体是克隆的也会想办法找到那个本源才甘心吧。

　　茉莉心想，但如今的他既不算是单纯的人类，也当然不是异能体，他就用这样特别的方式存在于世间啊。

　　只要接受就好，无论何时何地，都应该接受自己，有什么好茫然的，又不是没有要做的事，又不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往哪里走。

　　茉莉想不通，只能在心里叹息，看来太坚强也不好，她理解不了正值青春迷茫期男孩子的心思啊。

　　“茉莉，你在干什么啊？”

　　甜到发腻的问候声，就算隔着纸团也清晰地传进耳中，茉莉抬眼一看，正看到森鸥外笑盈盈地凑过的脸。

　　原来这节课已经结束了，老师都已经走了。

　　她把塞耳的纸团掏出来，轻松道：“在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