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衾寒月暖
丫鬟婆子们听了这几句,都笑得前俯后仰的。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老天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的,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求老天爷呢?”
小孩子的问题总是千奇百怪,而且一个接着一个。
这次紫鹃就没能接上。
倒是雪雁先开口回答:“大约是大家都知道临时抱佛脚,做的都是无用功,所以遇到事情,就改求老天爷了吧。”
黛玉这个做姐姐听不下去了,见不得这群丫鬟继续欺骗单纯的幼弟。
啐道:“你们这群促狭鬼,就知道诨说。”
丫鬟们这才老实收敛。
“球球,你可别听她们刚才说的那些。外头那些像冰酪一样的,是雪。咱们扬州在南方,雪下得少,大约自你出生后,还没下过,所以你也不曾见过,是不是?”
球球对着姐姐乖乖点头,转头开始控诉紫鹃和雪雁:“你们都喜欢骗小孩,你们坏,我不要跟你们说话了,哼!”
那气呼呼的小模样,别提多招人了。
两个方才胡说八道的,忙上前来与他赔礼道歉。
紫鹃:“好少爷,我知道错了,方才不过逗你玩儿的。”
雪雁:“我的小少爷,可别生我的气了,我这就去给你做梅花糕来,好不好?”
球球的小耳朵迅速捕捉到重点,问:“梅花糕是什么?”
“是咱们江南的一种点心,我娘教我做过。”雪雁本就是淮扬本地人,她娘以前是一户大户人家里的厨娘,跟那户主人家的其他厨娘学的。
“要是你真的给我做这个点心,那我就原谅你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去后厨做点心。”说完,雪雁就真的忙活去了。
紫娟见状,也照猫画虎,有样学样。
“那我帮小少爷缝一只威武的布老虎怎么样?”
球球很大度的,只要别人愿意哄他,他总是很给面子。
“那好吧,但是以后你不可以再骗我哦。”
“好好好,以后再也不敢了。”紫鹃向他再三保证。
等到林如海这个月休沐,积雪还是厚厚的一层,他又陪着女儿和幼子在后院的空地上,一起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足足有半个他自己那么高。
等杨妗妗从医馆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
“老爷,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训斥完老的,舍不得再教训两个小的,便缓和了语气。
“瞧你们,都把自己累得满头大汗,赶紧进屋换身衣服,再喝碗姜汤驱驱寒,可别真的冻病了。”
虽然被迫回到屋里,但球球依然难掩兴奋。
“爹爹,娘亲,姐姐,我们给雪人也取个名字吧。”
“给雪人取名字,亏你想得出来。”不过杨妗妗到底还是没舍得说出雪人会融化的现实,来打击孩子。
偏偏林如海和黛玉父女俩都是极富才情,又崇尚浪漫的人,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阵,可谁也说服不了谁。
接着就是二人互拼诗词储备,最后竟然是黛玉略胜一筹。
“是爹输了,吾儿甚好,吾心甚悦,引以为傲。”
黛玉当场羞红了脸,但还是谦虚道:“爹爹整日忙于公务,自然不及女儿悠闲,可以时常翻阅诗书。”
“好了,两个都是咱们家的大诗人,都别谦虚,你们再说下去,球球都要睡着了。”
父女两个扭头一看,方才主动提出要给雪人取名字的小家伙,这会儿已经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偏偏他的眼皮将将还睁着一条细缝,没让自己彻底睡过去。
见此情形,大家又是一通笑。
名字虽然最终没有起成,但球球对雪人的感情却很深。
每天都要过去看它,与它说话,跟它分享吃食,甚至还动过把它搬回房间,同它一起睡觉的念头。
幸好被家里的其他人联合起来劝住了。
但雪人终究还是有融化的那一天,它一点点缩小变矮,直到最后,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没有了。
就在它完全消失的那天早上,球球跑到这里来看它,怎么也找不到它,哭得很是伤心。
“雪人不见了,它离开我们家了,哇——!”
林家其他人这才真正地意识到,这个雪人在他心里很重要,就像是他的一个朋友。
“乖崽,不哭不哭,等下次再下雪的时候,它不就又回来了。”杨妗妗哄着他。
“真的吗?”球球抽泣着问。
“当然是真的了,以后每年它都会回来与你重逢的。”黛玉也从旁安慰他。
晚上林如海回府,夫妻俩躺着睡觉的时候,杨妗妗提出了一个想法,与他商量。
“老爷,虽然现在有黛玉和林轩陪着球球,但她们毕竟都不是球球的同龄人,过完年,球球就满三岁了,要不要给他找个学堂?”
“现在?三岁有些过早了,还是等到球球五六岁的时候再说吧。”林如海不太赞同。
“咱们球球年纪太小,也根本坐不住,咱们自己教还好,换做外头的教书先生,必定少不得动用戒尺,你舍得?”
杨妗妗坐了起来,解释说:“我不是说那种只读书识字的正经学堂。”
“嗯?你还想找不正经的?”林如海开了个玩笑。
“别贫嘴,我是指可以有一些跟球球差不多大的,他们彼此可以一起玩耍,互相做伴的那种学堂。”
“这个么……我找自堇打听打听。”
第23章
“我明白了,林大人是想为你那幼子,寻些年岁相当的孩子做伴。”
林如海一提起,孟自堇就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不错,正是如此,本也没指望着他这个年纪就能有多用功,只是我膝下唯有一双儿女,长女与幼子差了十岁,如今长女帮着掌家,自是无法时刻陪伴幼弟。幼子前些日子,因为家里堆的雪人化了,心情抑郁,所以我才想着替他寻些伙伴,总好过闷在家里。”
“你家竟是你女儿掌家?那令夫人也能没有意见?”孟自堇自然知晓林如海那位出自国公府的发妻已经病逝,如今的妻子是后来娶的。
“夫人家中世代行医,她忙于在外治病救人,一直不敢让家中琐事耽误她的正事。”林如海据实相告。
孟自堇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没错。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倒也能理解。可你们家的事总得有人打理吧,全都交给管家能放心?”
“先前在扬州时,自是我来管。到了京都以后,长女不舍我太操劳,就从她外祖母家搬回来,接手了过去。”
听完林如海的解释之后,孟自堇用一种很新奇的目光打量了他一遍,对那位林夫人和那位林家小姐都很是好奇。
“你们家还真是特殊,以前竟然是女主外,男主内。不过尊夫人悬壶济世,圣手妙医,值得敬佩。令嫒不但十分孝顺,而且还能干,连最小的儿子也省心,即便不高兴,也不曾哭闹,还真是令人羡慕。”
别人家的孩子多好,多乖巧,多省事,孟自堇实在忍不住,开始对着林如海大吐苦水。
“不像我家,是一对不中用的小子,成日里书也不好好读,整天在家里惹我夫人生气,在外也不学好,总与人打架,只会丢我的脸,偏偏我那岳父岳母还袒护得紧,不说也罢。”
“孟大人谦虚了,各有各的好,我还觉得你们家热闹呢。”林如海笑着奉承了一句。
“要不是我家那两个小子,与你那幼子差得年岁有些大,倒是可以让他们领着一块儿。这样,我岳父他认识的人多,过两日元旦,正好我陪我夫人回娘家,到时候跟他们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
“那就有劳孟大人了。”林如海不介意为了孩子舍下些脸皮。
孟自堇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表示亲近,笑着说:“咱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
“不急,冬日里也不放心让孩子出门,本就打算等到开春再入学。”
“行,这事就交给我了,回头有消息了,我立刻告知你。”
按照律例,百官有五日假,这五日,却也并不是全然能够在家休息。临近新年,亲友之间都会提前互送年礼,年后再互相拜访祝福。
今年是黛玉掌家,筹备年礼自然要与长辈事先商议。
“我问过管家了,林家本家就只剩下咱们这一支,在京都,咱们家也没什么别的要紧亲戚,也就是外祖母那边,需要备一份。爹爹,妗姨,婉小姨,你们还需要送给哪几家?我这会儿先记下,赶在年前替你们都备齐了,挨个送去别家府上,免得失了礼数。”
杨妗妗这边给了几个时常打交道的药铺名单。
“这几个,倒也不必按你爹爹的名义送,只需报我的名字就是了。”
“知道了,那小姨这边呢?”黛玉停笔,侧过头去看她。
杨婉婉也给了个镖局的名字。
“就是我一江湖上认识的朋友,大外甥女,你就随便些,不用太隆重,意思意思就行了,送的礼太重,我怕人家还礼还得另外花销许多。”
“好,小姨放心。”
林如海等她们姐妹俩说完,才开口,提了几位要好的朋友和曾经的同窗,还有翰林院的同僚以及当年主持他那一届春闱的座师。
分别送些什么,林如海也叮嘱了一遍。
黛玉运笔的动作一直未停,球球一直巴巴地等着姐姐问自己。
结果他姐姐停笔之后,直接就把记录的本子合上了。
“姐姐,还有我,我还没说呢!”
“嗯?球球你……也要给谁送年礼不成?”黛玉有些意外,小孩子之间似乎不必如此正式。
球球很坚定地点头,给了姐姐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案,他确实也要送来着。
“要送的,是给我的好朋友,他会邀请我陪他一起钓鱼。”
黛玉突然记起来了,上个月有一日幼弟确实不在家,大晚上都睡着了,才被一位锦衣卫送回来,当时爹爹和妗姨说的,好像就是幼弟被一位朋友邀请钓鱼去了。
还从他那好友家里带回来了一笼蟹,个头不小,她觉得那味道比往年在外祖母家吃的还要鲜美,想来价值也不菲,既然收了人家的赠礼,回一份也是应当的。
“你那位好朋友是哪家的?”黛玉重新翻开记录的本子,拿起毛笔蘸了墨。
“他家,我不知道……他家可大了,是宁哥哥带我过去的,我也不知道在哪儿。”球球伸手抓了抓后脑勺,有些发愁。
在场的知情人全都在心中腹诽:那可是亲王府,能不大吗?
“那他家姓什么呢?这个你总晓得吧?”黛玉耐着性子再度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