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衾寒月暖
安乐老亲王嫌弃完,又立刻吩咐:“找个人背着他送回房里去,省得他走着走着一头栽进本王的鱼塘里去。”
长史一唤:“陈宁,你送小公子回房去吧。”
被点名的陈宁立刻现身,熟练地在林玄珏的面前蹲下。
林玄珏喊了一声:“陈宁哥哥,好久不见……”
随后便一头栽倒在他的后背上,呼呼睡去。
安乐老亲王听见他的鼾声,无奈地笑着摇头。
“赶紧把人送回去。”
陈宁拱手道:“属下告退。”随后便率先背着人消失在原地。
看着他们的背影,安乐老亲王又得意地同自己身边的长史说:“小小年纪,偏要跟本王犟,还嫩着呢,且再长上个十年再说。”
长史心想:您瞧着也没比林小公子大几岁,一把年纪的人了,竟为了跟小辈争输赢,硬是熬夜熬到三更,这要是传出去了,不知得遭多少人笑话。
嘴上却附和说:“可不是,王爷历练多年,吃过的盐比小公子吃过的米都要多,小公子哪里能比得过王爷您呢。”
“不过这钓技,本王私下还是得练着,小家伙如今于此道愈发娴熟,本王今日险些就输给这臭小子了。”
“王爷说的是,明儿我就打听打听京都附近的善钓者,叫他们将自己的秘技写在纸上,王爷到时候博采众长,技艺定能更高一层。”
“你这法子不错,若是当真管用,到时候不要吝惜银子,且多赏赐些给人家。”
“这是当然的,王爷且放心,咱们王府从不做些强迫为难百姓的事。”
主仆两个一边闲聊着,一边往回走,长史看得出安乐老亲王今日心情极好,并未催促他回房休息。
笑着笑着,安乐老亲王突然停下脚步,有些突如其来的惆怅。
“你说,要是再过上十年,他还会如今日这般,来陪本王说一下午的话,钓一晚上的鱼吗?”
长史忙说:“林小公子的性子您还不清楚吗?他那不服输的脾气,只怕是长大之后能跟您战上几天几夜呢。”
听了他这话,安乐老亲王果然又乐了。
“你说的也是,十年后啊……那本王得多仔细保养自己的这副身子,总不能因为精力不济输给那臭小子。”
“正是这个理。”长史巴不得老亲王多注意身体,这样他便可以多侍奉老亲王些时日。
已经沉沉睡去的林玄珏,全然不知老亲王还想了这许多。
第二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陪着老亲王用了一顿早午饭,这才去了苏府,连礼物都是王府这边帮忙准备的,实在赶不及回自己家去另取。
偏在苏府又遇到了熟人。
“玄珏!你出宫了?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去找我玩儿!”谢清竹一个箭步冲上来,直接抱起他转了两圈,结果倒把自己转晕了,俩人险些直接跌倒。
幸好谢家的两位哥哥就在旁边,上前扶住了两个小的。
老大清松皱着眉严厉地训斥道:“清竹,你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记性,这石子路能是胡闹的地儿吗?你自己摔了不要紧,要是把玄珏也给摔了,宫里问责起来,看谁能护着你。”
理亏的谢清竹摸着自己的耳朵,不敢吭声。
倒是林玄珏帮着小伙伴说好话:“大哥哥你别怪清竹哥哥,都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见了,一时激动才会忘乎所以,下次肯定不会了。”
“对吧,清竹哥哥?”
他一眨眼,谢清竹立刻就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对对对!我就是太激动了,下次肯定不会这样!”
“罢了。”见他们认错积极,谢清松也不好再继续责怪两个小的。
“对了,我们一家明儿打算去庄子上逛一天,你要不要同去?”林玄珏顺嘴一问,反正他已经邀请过小易欢了,多些人更热闹。
“好啊!我肯定去!我待会儿就跟我娘说,她肯定会同意我跟着你们一起去的。”入了现在这个学堂之后,先生严格,课业又多,谢清竹早就想撒欢出去玩儿。
又同林玄珏继续抱怨:“这大半年的我爹忙着衙门的公务,娘亲日日得来照顾外祖父,我一直想出城转转,但一个人根本没法动身。”
林玄珏安慰他说:“大人们都是这样的,不如等我们长大以后,便互相结伴去周游各地,怎么样?”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我日后要一起看遍五湖四海,走遍五岳三川!”
这时候谢清柏突然插了一句:“小玄珏,你姐姐明儿也同去?”
“嗯,去的。”林玄珏没有一丝防备,老老实实告诉了他。
“就应该多出门走走,散散心,她总在你们府里操持,实在太辛苦了。”
“二哥哥说的是,姐姐确实很辛苦。”
不过不是操持家里的缘故,是为着收拾她院子里的药圃。他这次归家,发现姐姐的药圃规模又扩大了,每天要照料这么大块地方,不辛苦才怪呢。
旁边的谢清松皱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二弟谢清柏,似乎猜到了他在打的什么算盘。
不多时,苏老先生醒了,几个小的进去陪着老先生说了会儿话,可老先生很快又露出疲倦,他们只得又出来了。
苏家这边的人还得照顾生病的老先生,林玄珏就没有留下用午饭,直奔定国公府。
定国公瞧他恹恹的,便问:“遇到什么麻烦了?愁眉苦脸的,旁人瞧了,还以为你是在嫌弃本将军烤的羊肉不好吃。”
林玄珏认真回答:“羊肉很好吃。不过是我今早去探望苏先生,见他病容憔悴,只与我们说了几句话就累了。想起以前他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一整天都精神奕奕,两相对比,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薛远望着天空,眼前浮现许多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容。
“人人都有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这一遭,看开些吧。”
“可是……我真的不想苏先生死,我想要大家永远都活着,永远都陪着我。你说,是不是只要我不长大,就没有人会死呢?”
薛远被他这番天真的话逗笑了。
“小家伙,你当自己是神仙呢?想不长大就能不长大,本将军作为过来人,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一个残忍的现实。人呢,总会长大,你身边的那些人,也总有一天会一个个地离你而去,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即便这个人是世间最尊贵的帝王,也无法例外。”
林玄珏呆呆地看着他,眼中凝聚起水花。
“哇!我就不要嘛!”
“诶!我说你别哭啊……”薛远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结果林玄珏硬是拽着他的衣裳不放。
“你说、说大家不会离开我的!你说!哇——”
“我、得得得!小祖宗,我说还不行吗?他们都不离开你,一辈子陪在你身边,都不老不死,行不行?”
“我都按照你的意思说了,别哭了吧就。”
“诶诶诶!别把你那眼泪鼻涕往我身上抹!”
“听见没有?你还抹!这衣裳你弄脏了,你给我洗啊?”
“我洗就我洗!”林玄珏红着眼睛鼻子喊了一声。
“……”
薛远无奈叹气,跟一个小孩子讲道理很难,跟一个正在跟你闹脾气的小孩子讲道理那就是难上加难。
“你说的,来,现在这身衣裳随便你抹。”
第88章
不过等林玄珏的情绪平复后,他确实老老实实帮薛远洗起了衣裳。
大大的木盆装着才从薛远身上扒下来的那件外衫,林玄珏人小手也小,便想了个法子,脱去自己的鞋袜,跳进装满清水的木盆里,用脚代替手去“洗”。
定国公府围观他此举的将士们都低着头憋笑。
衣裳的主人薛远,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自欺欺人。
“本将军没瞧见,本将军不知道,还有,那件衣裳回头晒干了收起来,压在衣柜底下,不许给本将军再穿!”
“是,大将军!”
不过林玄珏自己玩水倒是玩得很开心。
“嘿嘿,洗衣裳原来这么简单,好玩!”
最后薛远实在看不下去了,拎着他的后脖颈把他带走。
“呵呵,你这哪是给我洗衣裳,你这根本就是在用我的衣裳垫着,踩水玩儿,洗你自己的那双臭脚丫子呢。”
“才不臭,不信你闻嘛。”小玄珏翘起一只脚,硬往他身上凑。
薛远故意捏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嫌弃。
“拿开拿开,臭死了,隔着三里地都熏人得很。”
“哪有!”小玄珏气得脸蛋通红。
至于木盆里的那件衣裳,自然还得府里的其他人重新另洗一遍。
玩闹了一下午,吃完晚饭没一会儿,林玄珏就开始打瞌睡,薛远干脆直接把他扔回给林轩。
“赶紧领着他回家去。”
林轩看着窝进自己怀中继续呼呼大睡的幼弟,只得道:“是,大将军,那林轩这便带着弟弟告辞了。”
薛远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带着人走。
等到林玄珏次日一早重新恢复活力,一家子便出发去往城外,等着与他们同行的,除了周家的小姑娘,还有谢家的三兄弟。
“大哥哥,还有二哥哥,你们今天不用到学堂上课吗?”林玄珏昨天没有邀请他们,便是知晓他们课业繁忙,有所不便。
“那个、先生家里的狸奴走丢了,急着寻它,给我们今日放假一天。”谢家老二谢清柏早就机智地给自己编了一个理由。
可就不说林家的长辈们了,连年纪最小的玄珏都一脸“我已经看透,但我不说”的表情。
谢家老大谢清松闭上眼,舔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最后还是为了谢家的名声,没有当街暴打蠢弟弟。
谢家两位兄长同林轩都骑着马,围着前面的第一辆马车前行。
也就是小孩儿们自己坐的那辆马车,为了避免小易欢一个小姑娘不自在,林玄珏干脆把亲姐姐黛玉,也拉到了这辆马车上来。
“小易欢,这是我姐姐,亲的,以后也是你姐姐了,你叫她黛玉姐姐就行。”
“她谁啊?”谢清竹见小伙伴如此殷勤地照顾人家,心里有些吃味,态度就不是太好。
“这是小易欢,我师姐的女儿,你是我的好朋友,可要帮我一起多照顾人家。”林玄珏没有察觉到小伙伴的小情绪,反而还拜托他也对小易欢好些。
这下谢清竹心里更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