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浪本浪
起初莎莉一听到别人的安慰就伤心得直掉眼泪,结果导致更多的人安慰她,可越安慰她就越伤心,越伤心就哭得越厉害。
后来莎莉自己也觉得哭哭啼啼怪烦人的,于是就学会了伪装,不管人家说什么,她都强颜欢笑,装出一副冷静下来,不再伤心的模样,可她心里有多痛苦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才敢偷偷摸摸掉几滴眼泪。
莎莉极力忍耐,在夜色的掩护下哭得很小声很小声,可寂静的夜晚,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又怎么藏得住呢?
睡在旁边的莫莉听到这细碎绝望的啜泣声,心里怪难受的,她不知道说点什么才能让人稍微好受一些,因为这个时候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任何言辞此刻都显得轻飘飘的毫无分量。
想了想,莫莉从枕头下摸出一块包着太妃糖的手帕,她知道莎莉晚餐时只勉强咽下几勺豆子,特意在枕头下藏了几块糖。
莫莉打开手帕,拿出一块糖,轻声问道:“莎莉,你饿了吗,要不要吃块糖。”
哭声短暂地停了两秒,莎莉哽咽着说:“我什么也吃不下。”
她感到有点儿抱歉:“对不起,我吵到你了吗?”
她不想哭,可她忍不住。
莫莉干脆翻过身,摸索着把糖塞到莎莉嘴里,她摸到了一张布满泪痕的、冰冰凉凉的小脸,心里感到酸酸的,也有点儿想哭了。
莎莉含着糖块儿,抽抽搭搭问道:“你说,我爸爸会死吗?”
莫莉沉默了一会儿,尽量用轻松的语调说:“不会的,你忘了,班森是医生呀,他会把你爸爸治好的。”
莎莉眨了眨眼泪:“哪怕全身骨头都断了也能治好吗?”
莫莉:班森压根儿就不是骨科医生,他一般只治些小感冒。
可她装作很有信心的样子:“当然咯,他可是整个麦卡立什最好的医生。”
——莫莉没说的是整个麦卡立什只有班森这一个医生。
莎莉却没想到这一点,心中顿时放下了一块大石。
“那我爸爸很快就能回来吧?”
“说不准。”
“说不准是什么意思?”
“他总得养好伤了才回来吧,摔断的骨头可没那么容易愈合,你忘啦,艾伯特脚趾被石头砸断那次,养了整整一个月才好呢。”
“说的也是。”莎莉对莫莉的说法无比信服。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莎莉渐渐有点儿困了,她转过身,抱着莫莉的胳膊,没过多久就含着糖块儿陷入梦乡。
莫莉却毫无睡意,她晓得自己说的话有多少水分,那些话骗得过莎莉,却骗不过她自个儿,万一莎莉的爸爸治不好呢?
她其实偷偷听到村里的妇女们说莎莉的爸爸“全身骨头都摔得粉碎”,“奄奄一息,命悬一线”,“恐怕活不过来啦”……可她一个字都不敢同莎莉说。
(她不知道这些话都是一些凭空诞生的猜测,以为人家说的都是真的。)
莫莉忧愁着,焦虑着,久久不能入眠。
此时此刻,一个名叫佩里的男孩在她心底无限缩小,最后化作一粒尘埃,风儿一吹,就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她完全忘了佩里这个人,从始至终没认识过他。
第86章 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水面泛起鱼鳞状的波纹,几片金黄的叶子随着风……
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 水面泛起鱼鳞状的波纹,几片金黄的叶子随着风儿飘落,更给周围的环境添上几分凄凉。
莫莉心中充满难言的惆怅与忧郁,她坐在半黄半绿的草地上, 望着面前的池塘发着呆。
莫莉是背着莎莉偷偷来小池塘的, 因为她心里实在愁得厉害, 却不敢对莎莉表现出来,只好独自一人默默排解。
回想起往日和两个好朋友在这儿一起玩耍的时光,再对比眼下的冷冷清清,莫莉心中难受极了。
佩里心情却还不错, 自从他那帮狐朋狗友的屁股养好之后,这帮男孩就成天混在一块儿东游西荡,日子过得可潇洒可快活了。
这不,他正哼着歌儿,蹦蹦跳跳地前往约定好的地方, 打算和小伙伴们一块儿去山上打兔子。
当他路过池塘边时, 理所当然地看到了死丫头莫莉,立马精神一振,几乎是下意识挺直了腰板,并且本能地开始了一番表演:昂首挺胸, 大步向前,扭头, 冷哼,嗤笑。
同时他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倾听莫莉那儿的动静——可啥也没有。
咦, 那死丫头为啥没反应呢?
莫非她认输了?投降了?
不,他晓得以莫莉的脾气绝不会如此轻易投降!
哼哼, 他知道了,这一定是莫莉的诡计,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骗他回头,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看穿一切!
他就不回头,偏不回头,叫那死丫头的小算盘落空!
佩里硬是忍住了回头的冲动,他歪着脖子,昂着下巴,鼻孔朝天,步伐迈得可嚣张了。
一直走到拐弯的地方,他才借着这个机会快速往莫莉的方向瞄了一眼。
莫莉背对着他,动也不动。
佩里这才意识到:敢情莫莉不是在耍心机,而是根本就没注意有他这个人呐。
那他刚才那一通表演岂不是白忙活了?
佩里很不甘心,他非要莫莉注意到他不可!
于是他又转回去,往回走,这回他故意将步子迈得很重,一路噼噼啪啪,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来了。
可莫莉沉浸于愁绪之中,对身边的动静充耳不闻。
佩里火了,他大力跺着脚。
“咚咚咚!”
莫莉没反应。
他拼命跺着脚。
“咚咚咚!”
莫莉没反应。
他竭尽全力跺着脚。
“咚咚咚!”
莫莉没反应。
……
佩里跺脚跺得气喘吁吁,脸都涨红了,可莫莉像个聋子一样完全没听到,他几乎以为这丫头是在耍他了。
接连失利,反而激起了佩里的斗志,他把那些狐朋狗友啦,上山打兔子啦,通通抛至脑后,专心致志地对付起了“仇家”。
他在莫莉背后来来回回地走,一会儿走过来,一会儿走过去,每一回都必定伴随着跺脚和冷哼。
“哼!”
“哼!!”
“哼!!!”
“……”
佩里嗓子都快哼哑了,莫莉依旧无动于衷。
难道她真就耳聋到这种程度?
佩里坚决不信,认为这丫头铁定是在耍他!
而且他发现莫莉的肩膀轻轻颤抖着,仿佛是在憋笑。
霎时,佩里气血上涌,被怒火冲昏了头,他直接撕破了脸,气急败坏地质问:“莫莉·威尔逊,你还要装到啥时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装模作样,有本事就跟我单挑!你不会没这个胆量吧?懦夫!胆小鬼!缩头乌龟!喂,说话,你说话呀,我知道你在听!”
见莫莉不说话,他干脆走过去,掰过莫莉的肩头,“喂,你——”
一张泪痕斑斑的小脸出现在面前,质问声戛然而止。
佩里像个被针尖戳破的猪尿泡,满腔气焰泄个一干二净,他惊愕地张了张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莫莉居然在哭,顿时像被炭火烫了手,立马松开莫莉的肩膀,一下子窜出老远,嘴里哆哆嗦嗦地推卸责任:“你——你哭个啥,我——我可没欺负你,这不关我的事儿。”
可莫莉还是在哭,并且有越哭越厉害的趋势,她的肩膀抖动着,旁若无人地哭着,伤心的眼泪一串串地掉,最后几乎是在嚎啕大哭了。
佩里被搞得有点儿头大,他心烦意乱地走到一边,想要一走了之,可又觉得这事儿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过了一会儿,哭声依旧没有停息,佩里耐不住心中的煎熬,鬼鬼祟祟偷看了一眼。
哎哟,那丫头脸都哭花了。
平时见多了死丫头高傲恶毒的嘴脸,猛一看到她哭得稀里哗啦,佩里觉得还挺顺眼的。
他心中其实有点儿暗爽:你莫莉平时不是嚣张得很吗,怎么现在在这儿哭哭啼啼啦?
这种全方位击败对手,使其溃不成军的感觉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和自尊心,他很难不为此感到得意。
得意之余,他又产生了一点儿高高在上的怜悯:看吧,自己以前只不过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一旦动起真格来,某些人就顶不住了,你看她哭的那个样子哟,啧啧,他都不想说。
算啦,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至于跟个小女娃斤斤计较,他愿意大发慈悲,放她一马,只愿她能改邪归正,以后不要再摆出那副尖酸样儿,就算是对他这颗善心最好的回报。
佩里走到莫莉身边,一屁股坐下,假模假样清了清嗓子,纡尊降贵地率先示好:“咳,别哭了,我不跟你计较还不成么?别哭,别哭——唉,你怎么这么玻璃心呀,莫莉?我以前被你辱骂了那么多次,可从没掉过眼泪(他选择性忽视了在小树林里掉猫尿那次),怎么你被说一句就受不了啦?就哭哭啼啼啦?”
他从屁股上的裤兜里抽出一块手帕,两眼望着前方的水面,看也不看莫莉,“随手”将手帕递给她,“喏,擦擦吧,要是叫人家瞧见了,恐怕还以为我欺负了你,我可不是那种会欺负小女娃的人。”
他装得一派云淡风轻,其实眼角余光一个劲儿将莫莉瞟啊瞟。
莫莉哭不下去了,她止住哭声,接过手帕,三两下将眼泪抹干净,没好气地说:“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我在这儿哭,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在那儿自作多情了。”
“嘴硬不会为你挽回多少尊严的,莫莉,承认吧,你就是因为斗不过我才哭的,”佩里满眼怜悯,“我是个大度的人,不会为此笑话你,也不会拿出去跟别人说。”
“得了,你愿意自欺欺人就自欺欺人好了。”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在这儿哭哭啼啼呀。”
“我是因为莎莉爸爸受伤的事儿才哭的。”
“哼,她爸爸受伤关你什么事儿。”
“戴维斯先生要是死了,莎莉就没有爸爸了,那多可怜啊,一想到这个我就难过,而且早在你说话之前我就在流眼泪了。”
佩里心里一咯噔,他想起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早在他说话之前,莫莉就抖着肩膀在哭了。
敢情真是他在自作多情呀。
一阵尴尬之情涌上心头,佩里简直如坐针毡,他立马站起来想走,可又觉得就这么离开太丢人了,因此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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