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浪本浪
女孩子跺了跺脚,气得转身就走。
这下佩里慌了神,他没想到莫莉居然这么没有耐心,他都还没听够呢,她就撂挑子不干了。
佩里再也绷不住高冷的假面,着急忙慌地扯住莫莉的胳膊,说:“谁说我不打算帮忙啦。”
莫莉甩开他的手,气呼呼道:“别装了,佩↗里↘少↗爷↘,你爱帮不帮,反正我不会再求你了。”
佩里埋怨道:“莫莉,你求人家办事儿,连好听话儿都舍不得多说两句呀。”
“难道我说得还不够多?起码有半个钟头,我一直在跟你说好话,说得嗓子冒烟,可你那傲气样子——哼!”莫莉一扭头,辫梢啪地打在佩里脸上。
“半个钟头?”佩里非常吃惊,“可我觉得才刚听了一小会儿。”
“意思是说我在说谎喽?”莫莉扭过头,瞪了他一眼。
“我可没这么说。”
莫莉仔细打量着他的表情,确定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才说:“听着,佩里,要是你真的能够帮到忙,叫我说多少好话都可以,我甚至愿意做你的小奴隶,随你怎么使唤我。”
她还从来没做过谁的小奴隶,更别说是男孩子的小奴隶,为了莎莉,这回算是下了血本。
佩里眼睛一亮,这个条件对他来说可太有诱惑力了,他想象着莫莉在他面前点头哈腰,为他捏胳膊捶腿儿,毕恭毕敬地喊他少爷的模样,一股火辣辣的热意油然而生,简直爽得人头皮发麻。他忽然发现这世上原来还有比建功立业更有意思,更值得追求的事儿,也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是个如此乐于助人的小男孩。这一刻,戴维斯先生成了他的亲爸爸,他愿意付出一切让自己的“父亲”恢复健康。
佩里哆哆嗦嗦(过于激动的缘故),拍着胸脯夸下海口:“对我来说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他在莫莉面前吹得天花乱坠,把自己吹成一个无所不能的智者,大包大揽,无比豪迈。
可两人分别后,叫冷风一吹,发昏的头脑降了温,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妙:一千镑!哪怕把他卖了也凑不够呀!他连一英镑都攒得千难万难,起早贪黑干了一个月的活儿才攒够,一千镑得攒到啥时候!
佩里打起了退堂鼓,他几乎立刻就想回头找莫莉说算了吧,这事儿他干不了。
可没走两步,他的脚步又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要是反悔不干,莫莉得笑话死他,她肯定要说:“原来你佩里·夏普只会吹牛呀,原来你答应过的事儿根本办不到呀。”
从此以后,他就别想在那丫头面前有任何地位,她能拿这事儿挖苦他一辈子——她干得出来!
佩里站住不动了,他咬着手指头,焦虑地在原地转来转去,想着怎么才能从这件事当中脱身,结果发现毫无办法。
然后他就尝试往好的方向想:万一叫他给办成了,那……
他眼前浮现出这样的画面:
他,佩里·夏普,昂着脑袋,抱着胳膊,趾高气扬地从人群中穿过,身后跟着一条亦步亦趋的小哈巴狗儿——莫莉。
这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干咳一声,莫莉立马递上一块雪白的手巾,在众目睽睽之下谄媚地讨好他:“佩里少爷,需要小奴隶给你捶捶腿吗~~~”
人们用敬畏而崇拜的眼神望着他,人群中传来大家伙儿的窃窃私语:“佩里·夏普征服了莫莉·威尔逊。”
“他开创了前所未有的先河。”
“真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
“为所有男孩争了光。”
“他是我们的榜样。”
“……”
太荣耀了!
太体面了!
佩里立马觉得自己又行了,为了那份荣耀,那份体面,他非得把事儿给办成不可!
于是他挖空心思,冥思苦想,几乎要把那点可怜的脑汁榨干,最后他一咬牙,决定抛弃所有仁义礼智信,把那帮狐朋狗友通通拖下水——呸,是拉入伙。
男孩们正在荒地上玩儿角色扮演的游戏,一伙人扮演国王和大臣,一伙人扮演外国来宾,演得可起劲了。
趁他们演完一场,中场休息的时候,佩里走上前,寻思着该怎么搭讪,却发现那些男孩一个个都用犀利的眼神盯着他,盯得他心里毛毛的。
“干嘛这么看着我,伙计们?我记得我没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呀。”
罗德率先发问:“上午咱们约好了去山上打兔子,你为啥没来?”
佩里眼皮子一跳,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半路上突然遇到了别的事儿。”
“什么事儿?”罗德不依不饶。
“呃——呃——”
“哧,还能有什么事儿,又去捧女孩子臭脚了呗。”布尼尔一语戳穿,他看佩里的目光中充满鄙夷。
罗德恨铁不成钢地摇头:“佩里呀佩里,你叫我说什么才好,上回在小树林的时候,你说你悔改了,还发誓说这辈子再不会为女色动摇,我本来相信了的,但现在看来,你说的跟做的完全是两码事。”
大家用痛心疾首的目光看着佩里,说他“在女色的泥沼中越陷越深”,“自甘堕落”,“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倘若及时回头,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可要是执迷不悟,那就只能在堕落的深渊中发烂发臭,他们摇头叹息,似乎已经看到了佩里那黯淡无光的未来。
佩里不堪忍受这等非议,赶紧狡辩:“胡说八道,我是因为——是因为发现了好玩儿的——你们听说过‘起死回生’吗?”
“这我倒是听说过,”瑞利答道,“据说在某个村子里,住着个老巫婆,她和撒旦打交道,只要你喝下一种她熬制的亡灵药剂,哪怕死了也能复活,作为代价,你的灵魂就会落到她手里,她让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你说的那都是故事,是传说,我说的可是现实中真正存在的起死回生!我敢肯定你们谁也没见过,有人想要见识见识吗?”
这等稀奇事儿立马让众人来了兴趣,没有一个人不想见识见识。
佩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报纸——他后来又从莫莉手里要了回来,拿给大家伙儿看。
于是一帮乡下男孩都被震住了:城里的医术竟先进到如此地步,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他们热切地议论着这条新闻,有人说如果能够让他亲眼见到起死回生的场面,那他这辈子算是没白来这世上一遭,哪怕马上死了他也甘愿,有人则畅想着假设掌握了这门手艺的人是自己,该会如何如何……
唯独罗德依旧不忘初衷:“可这跟莫莉有啥关系?今天上午,我们约好了在水渠边的第三颗橡树下碰头,可你迟迟不来,我就回头找你,结果发现你跟莫莉坐在池塘边有说有笑的——她中途似乎哭了,你还哄了她是吧,我亲眼看见你掏手帕给她了。”
他露出酸掉牙的表情,一字一句地强调:“你——居——然——还——掏——手——帕——给——她——了!”
“嗯,这个嘛,”佩里冒出一头冷汗,他没想到当时居然有人在偷看,更没想到罗德眼睛那么尖,“这不是莎莉的爸爸戴维斯先生快死了吗,我们正好可以通过他来见识见识城里那种起死回生的先进医术,难道你们就不想看看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所有人都表示自己想看!
“不错,是个好主意,”罗德点点头,“可我还是没想明白这跟莫莉有什么关系。”
“当、当然有关系!”佩里绞尽脑汁,一气胡编,“一千镑可不是那么好攒的,我总得忽悠更多傻子一起干活攒钱呀,莫莉那丫头跟莎莉是好朋友,我一拿莎莉爸爸说事儿,她就立马答应给我卖苦力。”
这个答案震惊了在场的所有男孩,他们都没想到佩里居然如此老谋深算、老奸巨猾、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不过谁也没打算揭发他,都觉得他长了一颗无与伦比的聪明脑袋,给他们男孩帮大大长了脸。
至于他们自己,虽然也答应了一起攒那一千镑,可他们不是被忽悠的呀,他们是自己想这么干的,一想到能够见识到起死回生的名场面,他们就觉得付出再多劳动也值了。
第89章 搞定了一帮没头脑的小傻瓜,佩里自觉大有进展,于是迫不及待找莫莉……
搞定了一帮没头脑的小傻瓜, 佩里自觉大有进展,于是迫不及待找莫莉表功去了,当然他没说他是在忽悠傻子,只说那些男孩都是自愿想要帮忙。
莫莉没想到佩里动作居然这么快, 一时间大为惊讶:“你可真厉害呀, 佩里, 从前我对你有些不好的看法,觉得你粗心大意,只会吹牛,一点儿也不靠谱。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在某些方面,你还是挺有本事的。”
这番赞美令某个爱面子的男孩神清气爽,他嘴角老是往上翘,怎么往下压都压不住,一缕得色克制不住从眉梢眼角流露出来, 却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什么, 小事一桩,我不觉得这点事儿有什么难办的——”他暗暗拉踩别的孩子,“或许其他男孩觉得难办吧,我不太清楚。”
“那么, 你决定让大家干点儿什么呢?”莫莉问道。
“呃——”佩里卡壳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想过要干啥, 可在莫莉炯炯有神的目光下,他又说不出实话,只好摆出胸有成竹的样子, 胡言乱语道:“这个嘛——我仔细考虑过了——关于咱们具体要干什么——这不是个简单的问题——必须经过慎重思考——不然就是白白浪费功夫,对吧——必须得想得清清楚楚的——”
“别这么啰里八嗦的, ”见他半天没说到正题,莫莉的耐心快被耗尽了,“快说吧,究竟要干什么?”
佩里硬着头皮瞎编:“不管干什么,反正给人家干活是不行的。”
“为什么?”
佩里伸出手,让莫莉看他的手指头,“你瞧。”
“哎呀,”莫莉叫了起来,“你的手指头怎么啦?”
佩里说:“你忘了吗,前段时间我不是赔了你一个生日蛋糕?那个生日蛋糕可是我自个儿攒钱买的——我去锯木厂和奶牛场干活儿,辛辛苦苦攒下的钱。”
莫莉听说过这事儿,她知道为了攒钱买蛋糕佩里去给人家干了一个月的活,可她没太放在心上。
“给人家干活可遭罪了,锯木厂的活是山姆给我介绍的,他告诉我那儿的活计轻省——倒也的确是这样,可他没告诉我会被木刺扎手指头呀,我就老是被扎。并且我怀疑那些刺儿看人下菜碟——它们不扎山姆,尽逮着我扎,所以我不得不每天用大头针将扎进指头里的刺挑出来,疼得不得了。”
莫莉以前不知道这个,她认为既然佩里给了她一个坏蛋糕,就理所当然该赔她一个好的,她不知道对方背后遭了这么多罪,现在知道了,心里特别过意不去:“唉,佩里,我不知道,唉,要是我知道的话,我就不让你赔了——还疼吗,要不我给你吹一吹吧?”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佩里早就已经不疼了只不过指头上还残留着一点伤疤,可他却说:“的确有点儿疼,不过也不是特别疼,犯不着——”
“意思就是还疼啰?让我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真的不用,莫莉,真的!”
“别跟我客气呀。”
“咳,不必费这个功夫——我可以忍耐。”
佩里一个劲儿推辞着,可莫莉执意要帮忙,他“实在推脱不过”,只好“无可奈何”地答应下来——如果他别露出那副暗自窃喜的小表情的话,还装得挺像的。
莫莉捏着佩里的手指头,轻轻地吹着,一股凉悠悠的风拂过皮肤,带来一阵麻麻酥酥的痒意。
享受着这等超规格的待遇,佩里心里美得冒泡儿。
认认真真吹了一阵子,莫莉关切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啦,”佩里表现得像是吃过什么灵丹妙药一样,“惊喜万分”地说,“一点儿也不疼了,莫莉,吹一吹还真管用哩!”
“那当然,上次我不小心将滚烫的茶水撒了出来,把手背烫红了,当时真是疼得要命,可玛希给我吹了两下,立马就不疼了,就是有那么神奇。”
“可惜,”佩里忽然叹了口气,“这应该对手上起的茧子没用。”
“刚才我就想问你手上起的那些茧子是怎么回事,也是在锯木厂干活弄出来的吗?”
“那倒不是,是在奶牛场弄出来的。”佩里不动声色卖惨,“因为锯木厂挣的钱不多,所以我后来又找了一份活儿,去给人家挤牛奶——别露出那副表情,我心甘情愿这么做,莫莉,我心甘情愿为你这么做。”
“你知道咱们村子附近有个奶牛场吧,奶牛场每天都要给镇上的人送鲜牛奶,为了早点攒够钱,我就去那儿帮忙挤牛奶。”
“每挤满一桶牛奶,就得提到指定的地方放好,一桶奶可——沉——可——沉——了(超级夸张的语调,意在渲染他的劳苦功高),我的手就是因为老是挤牛奶和提奶桶给磨出茧子的。”
“没事儿,虽然累,但我总算攒够了买蛋糕的钱。”
“即便那个蛋糕我一口没吃到,不过只要你能吃到,我就比自己吃到还要快活。”
“不知道蛋糕的味道怎么样,莫莉,你能跟我说说吗,我可以想象一下它的味道。”
莫莉越听越觉得懊恼,想到佩里那么辛苦的干活攒钱,就是为了赔她蛋糕——多有诚意,而自己呢,老是骂他,给他脸色看——多么刻薄,她悔不当初,心中充满了对佩里的愧疚。
莫莉忐忑地、不安地说:“佩里,我很抱歉曾经用那样的态度对待你,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再那么做,相信我,绝不会!”
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佩里享受着曾经的冤家对头在他面前忏悔的姿态,他就知道亏待过他的人早晚会有这一天!
他曾无数次在脑中畅想莫莉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跪地忏悔的样子,如今虽然现实与想象略有出入——既没有痛哭,也没有跪下来,但只要能够见到对方忏悔的样子,他就已经快活得飘飘欲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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