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浪本浪
莫莉、莎莉和尤拉朗诵了一篇诗歌——《山那边的牧羊姑娘》,赢得众人的交口称赞,但莫莉私下里认为大多数掌声都应该献给尤拉,因为她是她们三个当中声音最清脆, 最嘹亮, 最富有感情色彩的。
温妮唱了一支当地的民谣, 她的声音甜甜的,唱起歌来很好听,只不过开头过于紧张,稍微有点跑调。
布朗姐妹跳了一支舞——没法儿评判好坏, 只能说动作大概都做对了,同样收获了大家的掌声。
佩里和几个男孩换上事先准备好的破衣烂衫,在额头上绑上一圈红布条,当起了威风凛凛的海盗,他们在台上表演了好一番烧杀抢掠, 看得台下的老师直皱眉, 孩子们倒是挺喜欢的,热烈地鼓起掌来。
山姆背诵了一篇他自己写的宗教题材的作文,尽管诚意十足,但内容实在有点干涩了, 没有孩子乐意在这美好的夜晚倾听说教,于是掌声显得稀稀拉拉的。
后来琼斯小姐、斯特朗小姐、史密斯夫人、泰勒夫人等教导过他们的老师也上台发表了一番讲话, 表达了对这些学生美好的寄语,以及一些依依惜别之情,说得大家都哭了起来, 一时间到处都是呜呜呜哇哇的哭声。
总的来说,毕业晚会举办得挺圆满, 挺成功的,给每个人都留下了一段美好的记忆,后来即便过去了很多年,这些已经散布到世界各个角落的孩子依旧时常提起这段回忆。
不过要论记忆最深刻的,还是那对在空教室里谈情说爱,偷偷亲嘴的小情侣。
晚会结束后,莫莉和两个小伙伴结伴回家的路上,就说起了这件事儿:“我一点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搞上的,在此之前从未发现任何端倪。”
“我倒见过他们一块儿散步,”尤拉眼中闪烁着兴奋,用八卦的口吻说道,“你们知道的,没有女孩子会和男孩子一起散步,可赫蒂跟我说他们只是半路上恰巧遇见了。”
“哪有那么巧的事?”
“是的,现在想想不可能有那么巧,当时我居然傻乎乎相信了。”
莎莉神神秘秘地讲:“刚刚赫蒂告诉我,艾伯特的远房叔叔给他留下了一个农场,她将和艾伯特去那儿学习如何打理农场。”
“赫蒂要离开麦卡立什了吗?怪不得道别的时候她抱了我好久。”莫莉恍然大悟,想到或许以后很难再见到这个儿时的伙伴,她颇有些伤感,“唉,我本来挺盼着毕业的,因为这意味着我长成一个大人了,可现在却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许多熟悉的同学将要渐渐离去,比如赫蒂,她会和艾伯特前往艾伯特叔叔的农场,以后会一直在那边生活。
比如韦伯斯特,从下个学期开始,他就要去他外祖母那儿读书,据说那里的教学质量更好。
还有好几个男孩和女孩,他们不打算再上学了,而是跟着父母学习别的手艺,以便将来养活自己。
布朗姐妹本来也闹着不想上学,她们从小就对上学这件事儿深恶痛绝,可布朗太太态度坚决,说既然村子里还有那么多女孩要去镇上的文法学院念书,那么她们两个就也得去,不管她们愿不愿意。
这番话气得两姐妹差点儿离家出走,之所以没真的离家出走,是迫于布朗太太的威胁——如果她们敢这么做,她就打断她们的狗腿。
于是布朗姐妹只好忍气吞声,含泪答应继续去上学。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两姐妹气得直哭。)
“去了农场赫蒂还会继续念书吗?”莫莉关切地问道。
“她说她会一边学习打理农场,一边继续学业,”莎莉答道,“等她完成学业,就要和艾伯特结婚。”
“结婚?!”莫莉和尤拉齐刷刷看过去,夜色中两双眼睛亮得惊人。
“是啊,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天哪!”莫莉不敢置信,“她还是个小姑娘呢!”
“不小啦——或许现在还有点小吧,可再过几年她就是个大姑娘啦,我们都会变成大姑娘的。”
莫莉困惑地拧起了眉毛,“好吧,我们的确有一天会变成大姑娘,可我总觉得那一天还早着呢——结婚,那太遥远了,我连想都没想过,你们想象过有一天会和另外一个男孩子结婚吗?”
莎莉兴致勃勃地说:“我想过,并且想过好多好多遍。”
她轻快地转了个圈,面向两个小伙伴,倒退着行走,淡淡的月光映出了她脸上的憧憬与向往,“我想我未来的丈夫一定得是个美男子,他得有一头漂亮的金发或者黑发,还得有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鼻梁高高的,仿佛是由大理石精心雕刻出来一般,他的下巴不能太尖,也不能太方,连接着一段修长优美的脖子……”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好多对完美丈夫的想象,简直详细到了一块指甲盖儿,一根头发丝儿。
听完莎莉的描述,莫莉发出疑问:“除了外貌,没有别的要求吗?”
莎莉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还能有什么别的要求?”
“比如对方的性格,财产之类的。”尤拉说。
莎莉慎重思考了一会儿:“那我希望他性格温柔,博学多才,至于别的嘛,”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我们得对温柔美貌的小伙子宽容一点儿——哪怕他是个穷小伙儿又怎么样呢,迷人的脸蛋足以弥补一切!”
“村子里有符合要求的男孩子吗?”莫莉灵魂发问。
三个女孩子都思考起了这个问题,然后她们的脸色开始发绿。
“我有点想吐,真的。”莎莉虚弱地说。
“一想到我将来会有一个像我兄弟瑞利那样的丈夫,”尤拉满脸痛苦,“我就想从悬崖上跳下去。哦,那帮毛孩子,哪个女孩想和一个毛头小子在一起呢?”
“没长大的小男孩。”
“吱吱哇哇的尖叫怪。”
“一群沉迷于打仗游戏的傻瓜。”
最后她们一致认为:哪怕全世界的男孩都死了,死光了,她们也不会和村子里那帮男孩在一起的,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都不亚于一场精神酷刑。
另一边,男孩们也在谈论空教室的小情侣,他们执着地争论着当时的一切细节——比如艾伯特亲赫蒂手背的时候亲了几下。
一个男孩说是五下,另一个男孩却偏要说是六下,他们两个争执不休,都认为自己是对的,争得脸红脖子粗,险些干了一架。
这些男孩还猜测两人是什么时候搞上的。
他们原本对此一无所知,此刻却个个都长了一双犀利的眼睛,说出种种细节予以佐证:“我早就发现他俩眼神不对劲儿。哼,肉麻得叫人起鸡皮疙瘩!
“我也看出来了,有一回艾伯特跑到主日学校里来——他比咱们大两岁,早就从主日学校毕业,在镇上的文法学院念书,所以他过来干嘛,就是来看他的小情人呗~”
“大白天就在教室里亲嘴——陶德和拉温达尔是在小树林里亲的,艾登和安娜是在牛棚后的草垛里亲的,谁也不像他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教室里亲嘴儿。”
“哎呀,真不害臊!”
“就是就是,厚脸皮。”
“要我说,艾伯特未免也太饥渴了,赫蒂推他,不要他亲,他偏要。”
“人家捂着嘴巴,他还一个劲儿亲来亲去,不要脸。”
罗德鄙夷地说:“我看艾伯特那小子算是完蛋了,一个沉迷女色的男人是成不了什么大器的。”
此话引起了众多男孩的共鸣,他们自诩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来必定要成为响当当的大人物,怎可沉湎儿女情长,一天到晚想着跟女孩子亲嘴巴,未免也太没志气了。
“反正我是不屑搭理那群傻娘们儿。”
瑞利说:“不敢想象哪个傻瓜会看上尤拉,她就是个阴险恶毒的告状精!凶恶蛮横的老女人!下流无耻的骗子和走狗!谁要是和她在一起,一天得挨三顿揍!”
“只有没志气的软蛋才会跟娘们儿混在一起,”罗德总结道,“真正的男人会选择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等到功成名就的那天,自然会有温柔漂亮的女人爱上你——书里都是这么说的,那些有本事的男人会被好多好多女人爱上。所以真男人首先得远离女色,不跟女人沾边,你说是吧,佩里?”
佩里:“呃——唔——嗯——是这样的,你说得对,罗德。”
“我听你好像不太情愿?”
“没有,我啥时候不情愿了——别冤枉人!”
“唉,别狡辩了,我晓得你最喜欢跟女孩子说话,人家跟你说一句,你能乐上大半天。”
“胡说!胡说!你尽在这儿冤枉人!”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知道,你不是一直都挺爱跟莫莉说话吗——莫莉是挺好的,可她终究是个女娃,没有哪个男孩像你一样老是跟她说话,不然你问问其他人。”
周围的男孩发出轻蔑的“嘘”声。
佩里急了眼:“妈的,罗德,莫莉能一样吗,我就没把她当女娃!她是兄弟,是哥们儿,总之就不是个娘们儿!”
罗德不客气地嘲笑:“哦,你不把她当娘们儿~嗐,谁信呀,反正我不信。”
“呕,你要是被一个女孩子从小揍到大,你也不会把她当娘们儿的!”
“你被她从小揍到大还跟她玩儿,你这个贱皮子!”
“罗德,你再敢说一句——”
“就说!就说!贱皮子!贱皮子!”
其他男孩也纷纷起哄,佩里受尽了奚落和嘲笑,他心里憋得慌——他自以为坦坦荡荡,敢拍着胸脯保证绝不把莫莉当女娃,之所以跟莫莉玩儿只是因为她人好(不吵架不打人的时候),然而大家居然都不信,真是岂有此理!
他恨不得把心剖出来,让大家都看看他有多冤枉!
第99章 “喂,姑娘们,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来啦来啦,等……
“喂, 姑娘们,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
“来啦来啦,等等我呀, 莫莉, 我亲爱的, 你跑得比豹子还快。”
这是个晴朗的下午,瓦蓝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可爱的阳光播撒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空气中弥漫着暖洋洋的味道。
一帮穿着棉布裙子的女孩笑嘻嘻地跑过田埂, 铃铛般清脆的笑声惊起在田地里偷吃麦子的椋鸟。
女孩们之所以如此忙忙匆匆,是为了去莫莉家的小阁楼上参加女孩子的秘密聚会,在去镇上念书之前,她们还能度过很长一段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
另一头,村里的男孩扛着鱼竿, 提着网兜, 吆吆喝喝地迎面而来,显然,他们正要去“金腰带”河边垂钓,也许还要顺便下河洗个澡游个泳什么的。
佩里老远就看见了莫莉, 她怀里抱着几本书,衣襟上别着三朵浅紫、深红、粉白的蜀葵, 步伐矫健,笑声嘹亮,像一头生机勃勃的小豹子, 一马当先跑在头一个,将其他女孩远远甩在身后。
佩里犹豫着是否要跟她打声招呼, 可——他妈的,他瞟了一眼旁边的那群傻狗,着实不愿再遭受一通奚落,虽说他自认坦坦荡荡,但人家未必肯信,更何况艾伯特和赫蒂那事儿——当时他看得挺乐呵,事后回过味儿来,又觉得怪别扭的。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莫莉忽然慢下脚步,等了等身后的伙伴,然后若无其事地扭过头跟她们说话。
“温妮,你看过这本书吗?”
“还没有,正等着跟你一块儿看呐。”
“我很期待能够看到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上次尤拉带的那本书就挺有意思的,讲述了一个乡下女仆和五个少爷偷情的故事,不过对于我来说有点过于刺激了。”
尤拉一语戳穿:“是吗?我以为你爱看得不得了,因为所有女孩中就数你看的时间最长。”
莫莉“生气”地埋怨:“真讨厌,你这个坏丫头,干嘛戳穿我呀!”
“哦,你很讨厌我是吗,那你一定不想看我带来的小说啰——没关系,我可以自己一个人看。”
“咳,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一点儿也不讨厌你,所以你带的是什么小说?”
“哼哼,我不告诉你,除非你求我。”
“好人,可怜可怜我吧,求你啦~”莫莉拉长声调。
尤拉可受用了,她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施舍般对莫莉说道:“嗯哼~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恳求,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我带的这本小说讲的是……”
莫莉和她的好朋友聊得热火朝天,好像并没有看到旁边经过的人。
见状,佩里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他同样漫不经心地扭过头,同旁边的男孩说起了话。
双方擦肩而过,谁也“没看到”谁。
其他男孩和女孩同样如此,原本他们还时不时聊几句天,偶尔也会一起玩儿,可自从亲眼目睹赫蒂和艾伯特亲嘴儿,一种古怪的情绪在心底滋长,使他们本能地开始不与另一个性别搭腔,好像彼此间说句话是件多么丢脸,多么尴尬的事儿一样。
两拨人如同两条互不干涉的河流,逐渐接近,逐渐远离,从始至终泾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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