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浪本浪
佩里沉默了一下,低落地说:“莫莉, 我往后恐怕不能来见你了。”
莫莉愣了愣, 一股羞恼之情油然而生, 立马反唇相讥:“随便你来不来——谁稀罕!我可不在乎你要不要来见我!”
佩里难过地看着她,说:“唉,莫莉,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在乎我, 可我在乎你呀,要不是姑妈发现了我每天晚上去找你的事儿,警告我要是再敢去找你就打断我的腿,我是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去见你的。”
“你——你——”莫莉瞠目结舌。
她以为在自己说了那种伤人的话之后,佩里无论如何也该回敬几句, 可他非但没跟她吵嘴, 还说在乎她,想见她。
她慌张地挪开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一个小黑点儿,手指头在裙摆上绞来绞去, 语气略显生硬:“那你最好听你姑妈的话。”
“其实我主要是担心你,因为照我姑妈说, 咱俩的事儿早就已经败露了,威尔逊先生加高的栅栏就是为了防着我,所以我担心你也会挨揍。我姑妈揍我揍得可狠了, 她拿手腕粗的擀面杖抽我的屁股,一点儿也没留手, 现在我的屁股还火辣辣的疼,不过我毕竟是个男人,这点疼痛不算什么,可你是个姑娘家,指定受不了这样的毒打。”
“怪不得你走路一瘸一拐的。”莫莉情不自禁说道。
随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败露”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又羞又气:“都怪你——都怪你!你干嘛老来找我呀!现在好了,玛希和班森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会怎么想呢?”
她六神无主地咬着手指头,心里慌得要命。
面对莫莉的指责,佩里一个字儿都没反驳,因为这本来就是他惹出的事儿,被心上人埋怨几句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他只关心一件事:“你挨揍了吗,莫莉,他们会揍你吗?”
“没有,我还没挨过揍呢。不过有一次我忘记锁上橱柜,耗子溜进去把里面的奶酪和果酱全都糟蹋了,玛希用勺子敲了我两下头,如果说那也叫挨揍,那我倒是挨过一次。”
佩里松了口气,很有担当地叮嘱道:“如果他们要揍你,或者要因为这事儿说你,你就把事情全都推到我头上,千万别自个儿硬扛着,要不然你出了什么事儿,我会心疼的。”
莫莉别过脸,拼命掩饰着自己的慌乱无措。
佩里转到她面前,轻轻抓着她的胳膊,“答应我,好吗,别叫我担心。”
莫莉闭着嘴巴不吭声。
佩里露出祈求的神色:“莫莉,我宁愿自己挨揍,都不愿意见到你挨揍呐。”
莫莉脸胀得通红,从嗓子里憋出一句:“老师有事儿找我,现在我得去教员室了,没工夫跟你闲扯。”
她急匆匆地转身要走。
“别——别走,”佩里赶紧拉住她,说了实话,“压根就没这回事儿,是我用两颗仿真子弹贿赂了隔壁班的男孩,叫他传的假消息,不然我哪里找得到单独跟你说话的机会哟。”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有点儿酸不溜秋的。
莫莉没想到老师找她的事居然是假的,只好绞尽脑汁地思索别的借口。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佩里深吸一口气,似乎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很郑重地询问道:“莫莉,你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莫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就是你说你希望未来的另一半是一个学习好,考试能考满分的聪明男孩。”
“哦——我——我是说过这样的话。”莫莉回答得磕磕绊绊的,因为她已经猜到了佩里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紧接着下一句就是:“如果我能考到满分的话,那么你会答应由我来做你的另一半儿吗,你会吧,莫莉?”
佩里紧张地观察着心上人的神色,用手揪着衣摆,手心里全是汗,“说句话呀,你为啥不吭声?”
莫莉本能地躲避着他的目光。
可这回佩里不容许她逃避问题,他扶着她的肩,非要她正眼看他不可。
他恳求道:“虽然我并不喜欢念书,可我愿意变成你喜欢的那种会念书的男孩——我最近的成绩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你能看到我的心意吗,莫莉?看在咱们曾经那么要好的份上,给我句准话吧,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念旧情吗?”
迫于他的逼问,莫莉终于开了口:“你不怕被打断腿——”
“我不怕!”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胆量,佩里很大声地说,“只要你答应让我做你的另一半儿,哪怕被姑妈打断腿,活活打死,我也不怕!”
莫莉垂下眼皮,小声说了一句话。
佩里没听清,于是焦急地弯下腰,向她凑近,“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请再说一遍吧。”
由于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佩里那柔软蓬松的小卷发轻轻擦过了莫莉的脸颊,像一根细细的羽毛,在她心尖挠啊挠。
她的脸红成了一颗烂番茄,憋着气,几乎是从嗓子里喊出来的:“我说好吧,我答应你了,这下总行了吧!”
其实哪怕佩里达不到要求,莫莉也愿意跟他好,她压根儿不在乎佩里考试能考几分,可她偏偏要设下种种条件,叫他受罪,叫他为难——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纯粹是一种别扭的小心思在作怪。
谈条件的时候莫莉寸步不让,背地里却又胡思乱想:万一佩里办不到呢?虽说他脑子是挺聪明的,可他的聪明劲儿全在学习以外的地方,反正我是没见过他什么时候拿到过好成绩。
这么一想,她几乎有点儿后悔自己要求得那么高了。
不过一切发展得比想象中顺利得多,佩里这回是真下了死功夫,一个月后的测验中,他以全科满分的好成绩引起了轰动。
大家伙儿热切地议论着:“稀奇,真稀奇,佩里·夏普居然成了个好学生。”
“他怎么做到所有科目都考满分的?”
“莫莉也考了满分呀。”
“哦,那是当然,莫莉每次都考满分,从来没有例外,她的名字一直都在公告栏的第一列。”
“这回佩里·夏普和莫莉·威尔逊的名字并列第一。”
有人因此争论这两个第一到底谁更厉害。
一些人站莫莉,因为:“很显然,莫莉·威尔逊之所以取得满分,是因为试卷只有那么多分,而佩里的满分则是拼尽全力的结果,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另一些人站在了佩里那边,理由是:“一个月之前,佩里还属于及格万岁那类人呢,一个月之后,他就迅速登上了第一的宝座。可见他从前只是没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一旦他动起真格来,立马就能获得好成绩,这种想考好就考好的本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呀。”
罗德感到了一种被兄弟背刺的痛:说好了大家一起摆烂,你小子居然背着我偷偷上进?!
但佩里对他的小情绪完全不在乎,其他人的羡慕也好,嫉妒也好,赞美也好,酸话也好,他都不放在心上,他眼里只有一个人:那位心爱的姑娘。
他精神亢奋,频频拿眼睛去瞅莫莉,试图与她来个眉目传情,可莫莉居然低着脑袋,一次也没往他的方向看。
佩里有些闷闷不乐,随后又自我安慰:既然莫莉曾经答应过他,只要他考了满分,就跟他做一对儿,那么就得信守承诺,由不得反悔。
他决定放学后就去找莫莉说这事儿——理直气壮地说,谁叫她曾经答应过他?
然而莫莉耍了个狡猾的花招:她一直跟莎莉和尤拉形影不离,并且让她们把她送到了家,此后就一直没出过门。
佩里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莫非这丫头想耍赖——休想!休想!倘若她敢耍赖,他就敢吊死在她面前!
第119章 接下来好几天,佩里一直想找莫莉理论,可她不是跟小姐妹呆在一块儿……
接下来好几天, 佩里一直想找莫莉理论,可她不是跟小姐妹呆在一块儿,就是躲在家里不出门。
到了礼拜日那天,可算叫他逮到了机会。
佩里在教堂前堵住莫莉, 气愤又伤心地质问:“莫莉, 你这几天是在躲着我, 对吧?”
“谁?谁躲你了?”莫莉装傻充愣。
“哼,你就是躲我了,别不承认——你是不是想赖账来着?”佩里向她步步逼近。
莫莉下意识后退两步。
佩里误以为她要逃,霎时急了眼, 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哎呀,你松开!”莫莉慌乱无措地往四周望了一圈,生怕被人看到。
“我不,我一松开,你就跑掉了。”
“我不会跑的——真的不会, 再说我为啥要跑呀, 我又没做亏心事。”
“做没做亏心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假设你不打算逃跑,那就跟我把话说清楚——你究竟要不要兑现承诺,做我的小女友?”
莫莉急得一下子挣脱他的手, 用力捂住他的嘴巴,“别说了, 至少别在这儿说,会被人家听见的。”
她咬了咬牙,许诺道:“等会儿做完礼拜, 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一谈,行吗?我保证会等着你, 就在教堂外的三棵橡树下。”
佩里被捂住嘴巴,说不出话,于是他眨了眨眼,表示认可这个提议。
自然,接下来的时间里,谁也没法儿全身心地投入到牧师的布道之中,两人心不在焉地做完礼拜,默契地避着人,在三棵橡树下汇合。
不过这儿依旧不大保险,不是可以谈话的地方,于是他们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往更加僻静的地方走。
两人沿着幽静的小径,一前一后地有着,谁也没吱声。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水渠里的水已经解了冻,欢快地唱着哗哗的歌儿,几棵歪脖子的野樱桃树开着美丽的白色小花,蓝的粉的紫的白的风信子在微风中舒展着自己的花瓣,绯红色的杜鹃花热热闹闹地挤满了枝头。
一只胖嘟嘟的蜜蜂停在一朵鸢尾花上,双手交握在胸前,用极尽虔诚的姿态哼唱着嗡嗡的歌儿,恳求这位蓝裙子女士赐下甘甜的花蜜,鸢尾女士羞答答地撩起了裙摆,与蜜蜂做着不可言说的游戏。
两个年轻人静悄悄地从这儿经过,没有打扰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任何生灵。
他们走啊走啊,一直走到了威尔逊家的苹果园,翠绿的苹果树上开满了大片大片乳白色的花朵,如同绿色和白色颜料重叠涂抹的油画,和煦的春风撩拨着鹅黄色的花蕊,花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此时苹果园里没有任何人,正是谈话的绝佳地点。
两人站在苹果树下,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半晌,佩里沉不住气,气愤又委屈地质问道:“你说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
莫莉一时没吭声。
佩里焦躁地跺了两下脚,活似一只急得跺蹄子的卷毛小羊,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克制又隐忍地说:“说吧,莫莉,就算你出尔反尔,我也不会怪你的——我只会默默伤心,在每一个深夜里为这段错付的深情暗自流泪——噢,我不是那种喜欢哭哭啼啼的男孩,但如果(短促地哽咽了一下,觉得有点丢脸又忍住了),如果你非要那么铁石心肠的对待我,我想我会心碎的。”
他用那种哀伤凄楚的语调说:“也许有一天我会在孤独寂寞中死去,但即便沦落到那样的下场也是我自作自受。”
“唉,全怪我自个儿,谁叫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呢?”
“谁叫我被一个名叫莫莉·威尔逊的女孩子迷得神魂颠倒呢?”
“谁叫我偏偏要喜欢上某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呢?”
“……”
他絮絮叨叨地说啊说,一口气说了好多话。
最后,他宽容地、大度地说了这么一番话:“尽管你出尔反尔,满口谎言,但我仍旧衷心希望你的良心不会因此不安,并在往后余生里获得幸福与快乐,我愿永远与冰冷的孤独相伴,只要你能幸福快乐就够了。”
说到末尾,他眼眶发红,声音再度哽咽,但他倔强地45°角仰望天空,不让软弱的眼泪从眼角掉下来。
莫莉:“……”
莫莉:“……干嘛要诅咒我呢,佩里?”
佩里委屈得要命:“谁诅咒你了?”
“你说‘希望你的良心不会因此不安,并在往后余生里获得幸福与快乐’。
“不错,我是这么说了,可这不叫诅咒吧,我是在祝愿你,我希望你过得好。”
“可我觉得你是在阴阳怪气来着,你其实想说的是希望我良心不安,永远不会获得幸福和快乐。”莫莉气鼓鼓地抱着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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