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河东流
陈同知的站位是贾琏所倾向的,而背景方面这人也十分清白。
陈同知的祖父是个秀才,他的父亲是个举人,到了他这里考中了二甲进士,一代比一代出众。
陈同知是陈家第一个出来做官的人,陈家也没有其他得力的姻亲,所以他做官磕磕碰碰,升的很慢,但贾琏查过了,他的官声不错,也会做人。
而且他是过过苦日子的,对下面的子孙管的严,他的次子今年十六,已经是童生。
陈家还有个优点就是家风清明,要是以后贾家真的出了什么事了,他们家的家风不像是会苛刻儿媳妇的,只要不是那些要命的罪名,也应当也不会拦着他们儿媳妇救济娘家,要是荣国府平平安安的挺过来了,那更好了,双方可以守望互助。
陈同知的年纪还能再往上走一走,三品大员这要看命,四品知府不是没有希望。
所以贾琏对陈同知很满意,不过陈同知收到了贾琏的意向之后不敢轻易点头,他有颇多顾虑。
他担心荣国府有问题,这荣国府可是忠靖郡王的人啊,或者说,是太上皇的人啊。
当然了,不能说太上皇和皇上水火不容,他们可是父子,但这其中的微妙……
所以在贾琏透露了意思之后,他并没有在短时间内给个准话,贾琏也没有追问,给了对方充足的时间考虑。
他不是直接莽的,那样对迎春的声誉不好。
他已经向皇上投诚了,至于跟家里的意思不一致……历朝历代,谁家里不出几个“叛逆子孙”?
皇上对他的投诚一开始并没有给个准话,先是观望,后来看他确实在北地踏踏实实做官,为百姓谋福祉,才传了话来。
既然有回应,那就可以打蛇随棍上了啊!
贾琏的消息还是比没有门路的人要灵通些的,这两年太上皇越发离不得御医了。
所以他跟陈同知提了,而且这也是对皇上的一次试探,要是陈同知拒绝了,贾琏就要想办法留一条退路了。
幸好,陈同知答应了,派了人上门来提亲,但是他却同时提了另外一件事。
“贾大人知道,今年天气不对,有的地方风雨飘摇,如今报上来的,已经有两个省闹灾,数十万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同时西北却赤地千里,大批庄稼在地里旱死,朝廷派了人去赈灾,但国库空虚,能赈灾的银子却不多,为此,太上皇和皇上都大发雷霆。”
贾琏自然知道,邸报他是每期必看的,他还知道闹水灾的地方包括霖海府:“愿闻其详。”
陈同知清咳一声:“听说朝廷国库空虚,是有些人借走了大量银子……”
第96章 两难/欠银
贾琏心事重重的在书房里发呆。
如今陈家来提亲了, 他可以做主,但上有父母,这肯定还要让他们知晓, 由他们出面应答,迎春的亲事基本不会有反复了,但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让他传的话?
国库空虚,这一点贾琏当然知道。
这也不是今朝才有的现象, 只是今上登基后,这个问题越发严重了。
大盛朝地大物博,基本上没有哪一年是完全无灾无难的,只是分大小和区域, 所以每年都有赈灾的相关事宜, 拨付的银两也看天灾的大小而定, 今年南方水灾, 北方旱灾, 都比前些年严重, 虽然这几年整体风调雨顺,但贾琏也知道,国库的银子没有充裕过。
边关兵将们的粮饷是要给的, 南边有小国王位更迭, 不太安定,也要派兵驻守, 防止他们犯上, 另外太上皇禅让后, 行事越发奢靡, 每年的花销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再有, 国库空虚也有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们的功劳,谁家要是哪里不趁手了,就去国库借支。
这一点荣国府没去沾光,因为荣国府之前已经在国库欠下大几十万两白银了,都是以前他祖父老国公在时因为接驾欠下的银子,这一点隔壁宁国府也一样,都欠了国库大笔银子,但这银子说到底不是他们花的,所以两家也没还,至于之后为什么不去国库再借银……
国库也不是谁的银子都借的,他们在朝上无人,花销又大,这时候再去借银子,那是真的要还的,也是两个国公府家底厚,虽然这些年收入越来越少,因为有老本在,勉强还能做到收支平衡。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国库空虚,是要他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荣国府还钱?
他倾向于第二种可能,要是真有办法,他就不会只是个举人了。
贾琏是在出来做官的时候和大老爷谈话,才知道荣国府欠了国库银子,问了金额,他当时被吓了一跳,怎么欠了这么多?
隔壁宁国府欠的金额也差不多,都是以前欠下的账了,知道借了这么多钱,贾琏就有些担心,这些钱不会要收回去吧?
他也这么问了,结果大老爷摆了摆手:“这钱怎么收?这钱都花在接驾上了,又不是我们花用了。”
贾琏:“是这个道理。”如果不是为了接驾,也不用大修荣国府,花费这么多银子,但是:“那怎么有借条?”有借条,那就是要还的。
贾赦:“……是有借条,太上皇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欠的,不会收的。”
贾琏:“那以后皇上会不会收?”荣国府还是贾家人在住着。
贾赦:“……”他被问的脸都绿了。
收回去?
这要是老国公在的时候还好说,可以还,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这二十年他们家可以说都在吃老本,库房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少,前几年彻底耗尽,要靠租子和田庄的收益供府里花销,要是收益不及时入账,就要想办法周转,甚至库房那些值钱的摆件也消失了许多,这些消失去哪里了贾赦心里也有数,谁管家的时候不捞一把?
“荣国府如今是我们在住,但要是爵位不在了,我们就要搬走。”
这是敕造荣国府,他们要是没有立功,等爵位没了,荣国府是要归还朝廷的,所以要是朝廷翻旧账要收回这笔钱,贾赦心里是怎么都不甘愿的,“家里没那么多银子了。”
按照贾赦的估算,把库房那些笨重家伙卖掉,可以折出二十来万两,还有几十万两就要伤筋动骨的卖铺卖地,还要倒贴他们的私库才能凑出来了。
荣国府这些年赚钱的铺子本来就没剩几个了,要是再卖掉,以后荣国府就要收紧裤腰带,节衣缩食的过日子。
当时贾琏也觉得皇家不会收,最起码太上皇还在的时候不会开这个口,但如今皇上开口了。
想到这里,贾琏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当时就有这个预感,现在预感成真了,皇上真的看中了这一笔钱。
易地而处,贾琏要是自家库房空了,手里却有许多下仆的借条,看着他们吃香喝辣,心里肯定也会有想法,但……贾琏又叹了一口气。
皇上心里盯着这些钱,但他原先应该是想着等太上皇不在了,才慢慢收回这些银子,只是谁叫自己送上门来了呢?
所以皇上就给自己出了这么个难题。
他能做自己的主,能做荣国府的主吗?
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会愿意还这笔银子吗?
贾琏知道,他们不会愿意。
这不单单是要掏空家底的事,还是得罪其他人的事。
大家都欠着国库的钱,怎么就你去还钱了,你还了,我要不要还?
凭什么要还?
他们对朝廷没有办法,还对荣国府没有办法吗?
到那时候,荣国府就是出头鸟,众矢之的,本来守望互助的老亲也会对他们变了面孔。
当然了,要是他真能做成这件事,他就能真正入了皇上的眼了,只是这入眼的代价也太大了,他能不能扛过去?
贾琏:“……”
越想,他越是头疼,贾琏觉得自己想喝酒了,喝醉了,就不用想那么多了,难怪大老爷爱喝酒,他也想要解酒消愁。
他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就临时起意去盘点他的库房。
他从有功名开始,就有老太太他们给的私房,这不是荣国府的,只属于他个人,过了明路的,后面到了霖海府,还把自己的身家投了进去做生意,这几年着实给他赚了不少银子,这些钱凤姐没有什么时候是不想拿过去的,但贾琏都没撒手,只是每年给一笔银子做她的脂粉钱,一来二去,凤姐也死心了,知道他在外面,手上有人,有生意,不可能拱手让给她一个在内宅的妇人管着,只是每年都会用各种理由伸手跟他拿银子,贾琏也基本都给了,到如今,盘点一下,他手上拢共还有两万多两的银子。
这里说的是现银。
不算他名下的田庄、店铺、收藏,要是全部折算的话,能凑出个十几二十万两。
但他要是真的全部折算去还钱,以后他就只能靠那点俸禄和家里的月银过日子了,但这点银子能做什么?
连护卫都养不起!
突然贾琏想到了一个问题,让他恨不得飞回荣国府和大老爷商量。
这笔银子既然皇上提了,那不管他现在还不还,都是逃不掉的,只是看什么时候还,而他是大房的嫡子,要是这笔债留着以后还,到时候大房二房分家,这笔债务多半是留给大房的,这怎么行?
与其这样,贾琏宁愿现在苦点,把这笔钱还了,免得以后留给他或者是他的子孙!
贾琏不能擅自离任,所以只能让心腹带了一封信回去,千叮咛万嘱咐要在大老爷清醒的时候亲手交到他手里。
心腹郑重应下了,然后到了荣国府,等了半天,等大老爷喝了醒酒汤恢复清醒了,才把贾琏的信交给他。
这封长长的信贾赦来来回回看了半个多时辰,看着空旷的书房,贾赦也觉得头疼了。
迎春的亲事他没有意见,但琏儿说的第二件事就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钱?
钱从哪里来?
而且这钱还的冤枉,贾赦真不想还,但皇上这话说出来了,他们想要装糊涂也难,还了后还要得罪许多人,他自己是不怕,他躲在荣国府里不出去,别人也不能打上门来找他麻烦,但老太太就要难受了,她对外交际少不得要被冷嘲热讽,要去坐衙的老二、在任上的琏儿也避免不了,不,琏儿在外,外地文官没有那么多借了朝堂的银子,最难受的是老二。
这点让贾赦心情有些愉悦。
但也只是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他烦躁的把书桌上的东西一把扫开,看着摔落到地上的东西,贾赦脸色沉沉。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装傻了,国库空虚,是官员借走了许多,现在各地又闹灾,国库空虚做不了事,所以皇上打上了借银的主意,他们荣国府本来就上了忠靖郡王的船有前科,现在皇上给了机会,要是装傻又会在皇上那里记上一笔。
而且就跟琏儿说的那样,要是现在不管,拖到老太太去后他和老二分家,以老太太的偏心劲儿,这笔欠债肯定是落到袭爵的大房头上,到时候分了大笔银子、拿了老太太的私房的老二一家在外逍遥自在,他们大房虽然还住在荣国府却贫困潦倒?!
这绝不是贾赦愿意看到的!
既然要贫困潦倒,还不如大家一起穷!
而且贾赦也不愿意把这笔债留给琏儿,他是小辈,后期追债跟老二对上天然吃亏,他还要在仕途上混,不能留下不好的名声,这笔债留下来,他以后多半是要吃哑巴亏的,与其这样,还不如他出手。
但真的要这样做?
这样做了,荣国府就要众叛亲离了。
贾赦头疼,没法拿定主意,就先隐下这件事,在第二日请安的时候只说了迎春的事。
老太太对这个人选是满意的:“陈家出身是不高,家中想必也不富裕,好在子孙出息,以后迟早能给迎春挣一个诰命。”
五品官的嫡次子,今年十六岁,已经中了童生,迎春今年十四,两人年龄相合,身份上,迎春是一等将军之女,差就差在老大没有实职,迎春还是庶出,但她品性温顺和婉,和陈家子也是般配。
况且陈家家底薄,给迎春多些陪嫁就好了,这陈家如今正是琏儿的上峰,多给些,陈家高兴,对他们来说也是左手倒右手罢了,“公中的归公中,我另出五千两,凤姐,迎春的嫁妆就要劳你这个嫂嫂帮她操劳了。”
王熙凤二话不说就接了下来:“老太太这话说的,我们二爷就这一个亲妹妹,我这当嫂嫂的不操劳,以后都不好意思见迎春妹妹了。”
老太太高兴,大太太邢氏也高兴,她很是欢喜贾琏在信中说的陈家家风清正,次子品性敦厚,一表人才,身边也干净,和迎春十分般配的话。
她嫁进荣国府是高攀,但做继室,个中冷暖只有她最清楚,迎春不是她亲生,却记在她名下,她就盼着她能嫁到一个家风清明的人家里做正室,原配夫妻,一生圆满。
看着他们都不反对,王二太太笑了笑,没多久就端着茶盏喝茶了,不想勉强自己跟着笑,自从大老爷把迎春送走,她就知道自己原先的打算是不成了,好在如今元春年纪还不算太大,还有探春在,不成就不成吧,只是大房实在不知好歹,把迎春嫁给一个未来不定的读书人,难道会比成为皇家人好?
要是她进了后宫,未来可是能生下皇子龙孙的!
相比起她隐隐的不屑,探春的羡慕细心的人都看见了,比如薛宝钗和李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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