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聊赠黄粱
脑子转过许多念头，但实际上也不过短短一瞬，斑沉声：“既然我们做好了得罪整个忍者大陆旧制度的准备，那么从火之国大名手里申请相关拨款购粮就不可能了。”
忍者是脱离了生产力，无法自给自足，由贵族豢养用以杀戮的军事武器。这些掌握了大量土地与财政资源的贵族为了拿捏他们一定会使出老手段——断钱断粮。
柱间赞同地点头：“是的，所以我们要做好一切自给自足的准备，起码要先准备好够吃三五年的粮食才能宣战。”
与此同时，武器、医疗资源、资金……都要在隐瞒他人耳目的情况下做好相应的战略储备。
宇智波斑眯了眯眼，眼中墨色沉沉，舌尖萦绕着危险沉重的词汇。
战争啊……
*
宽阔的长街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正值花神祭典，除去很有节日氛围的华丽花车，时常有挎着装满鲜花篮子的卖花姑娘沿街向行人叫卖。
花神祭典是被祝福的特殊节日——尽管其中不乏有汤之国为了发展经济而卖弄噱头的嫌疑，但这一天却着实可以买到四季的花卉，整条街道被如锦的繁花所淹没，花香袭人。
玫瑰、向日葵、山茶、栀子、鸢尾、洋桔梗、香雪兰……这是属于花的节日，奇花异草色彩缤纷，遥相辉映，将人间装点得姹紫嫣红，恍若云蒸霞蔚。
空气甜得过分，衣衫被浆洗得泛黄发硬的卖花姑娘挎着一篮子粉嘟嘟的桃花，两只因为极其消瘦的脸颊而过分突出的大眼睛窘迫地盯着路上的行人，试图将自己这一篮子娇艳欲滴的桃花推销出去。
但奈何竞争者太多，而人们又偏爱那些漂亮娇俏的卖花姑娘，彩水干瘪瘦小，谨慎又不苟言笑，快要到晚上都还没完成自己的任务。
两只大甚至到了有些恐怖的黑眼睛默默望向街上不息的人流——彩水在挑选较好相处的顾客，最好是亲亲热热的小情侣，他们舍得花钱买花，也更友好和善。
是的，尽管汤之国被誉为和平乐土，甚至有诗人满怀深情地颂扬它是“被战争忘却了的国度”，但良好的治安只属于前来旅游的达官贵人，与深受苛捐杂税所苦的汤之国底层百姓无关。
作为汤之国本地人的彩水很清楚，有些骄横的贵族殿下或残忍的忍者一旦被他们这些人无意间的言行举止所触怒，就是当场杀掉他们也没人会说什么——他们本国的贵族官吏才不会因为卑贱之人的死去而向那些为汤之国花钱消费的贵人们生气呢。
世道如此，谁让他们出身卑微呢。
彩水不求横财，她见惯了身边的人因为各种原因悄无声息的死亡，只得更为谨慎地察言观色，仔细选择自己的服务对象——对此邻居小姐姐春经常会嘲笑她过分胆小，毕竟碰上那些乱杀平民的贵族忍者只是小概率事件。
但万一呢。
彩水不想成为那个小概率事件。
街上一个极高的白毛男子与半面狐狸小姐姐吸引了彩水的注意。
她观察了一会。
两人虽然都戴着面具，但并不妨碍他俩极为瞩目的事实。
白毛男生过于鹤立鸡群的身高是其一，他们举手投足虽然放松随意，甚至有时候还会打打闹闹、故意搞怪，但却无法掩饰住两人非凡的气度。
纵然戴着面具，两人对视时也有一种异样的、周围汹涌人流无法插入的氛围，眼光老到的彩水断定两人正处于一种热切而又懵懂的暧昧期。
看上去友善而富有同情心的暧昧期小情侣。
——是不错的顾客。
彩水挎着篮子穿过人流，走近自己刚刚择定的顾客目标，隐隐约约听见两人谈话。
白毛狐狸男：“所以说，不知道怎么下手去找，线索也太模糊了。”
半面狐狸女：“啊，确实，挺谜语人的：树如葛无果，当有神附；树树无实……”
瞳也很烦恼，明明是直接探查了黑绝的记忆，但得到的却是这样似是而非的指引——黑绝这家伙一定有什么毛病吧？这个逼它非装不可吗？
“都缘神故。”
彩水下意识地接上半面狐狸姑娘的话。
两人看向她。
“你知道这个？”
彩水点点头，小声地说：“树如无果，当有神附；树树无实，都缘神故（注1）——是的，我知道，这是我们这里花神节的一句和歌，据说讲的是关于神明的故事。”
这是他们汤之国民间口口相传的神话，只是这样的民间神话很少被正式的书籍收录。
彩水的母亲曾经抱着年幼的彩水讲过这个故事。
“美丽的姬君因为贪婪吃掉了神树果实，神树从此失去果实，因而生气惩罚姬君，姬君心知罪行深重，便愿意在这一天将自己的血肉化作鲜花以美丽向人间赎罪——这便是花神节的由来。”
宇智波瞳和五条悟对视一眼。
吃掉神树果实的姬君——这不正是辉夜姬的故事吗？
经过浩繁的千年岁月后，辉夜姬的后人化作各个忍族，有继承她眼睛的日向与宇智波，继承她体质的千手与漩涡，继承她名号的尸骨脉辉夜一族……她的故事也逐渐在漫长的岁月中散佚，变形，失真，重组，其中之一，也许就化为了花神节。
唔，怪不得黑绝要将东西藏于有着花神节传说的汤之国，或许有某种纪念意义在此吧。
宇智波瞳大方地花钱买下了小姑娘的桃花，算是为她提供消息的情报费吧。
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大方打赏，彩水兴奋地道谢，踌躇了一下，准备转身离去前她又道。
“你们似乎在寻找什么，如果是关于花神节相关的东西——”彩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那不妨去参加晚上的花神比赛，是情侣专场，据说前三名会被允许到神木面前许愿，据说神木前许过愿的情侣会永结同心，恩爱白首哦！”
瞳正一本正经地打算将一枝桃花插到五条悟蓬松柔软的白发上，就像扉间与泉奈那样，作为美好友谊的象征，而五条悟象征性地反抗后就范，并兴致勃勃地提出要帮瞳也簪花。
闻言两人停下手中友好切磋交流。
“花神比赛？”
“情侣专场？”
*
宇智波泉奈在汤之国寻找小侄女以及她那心怀叵测的“朋友”时，遇见了一位穿着市女笠的女人。
出于忍者的习惯，泉奈下意识地打量了对方两眼。
虽然戴了遮面挡身的市女笠，放下笠上“虫垂”，让她的面容身形都处于朦朦胧胧之中，但并非传统的壶装束，里面没有着袿，而是上白下红的巫女服。
——巫女？
是鬼之国的巫女一族吗？
泉奈不动声色地想。
“这位忍者大人，请留步。”那位戴着市女笠的巫女说，“您身上的死气很重，简直像一名死人。啊，不过不用担心，有人更改掉了您的命运轨迹，让您摆脱了死者的身份——是位非常了不得的人呢。”
那人的杀业浓重，但功德也异常深厚。
泉奈顿时绷紧肌肉，进入戒备状态，面上却仍然微笑：“巫女大人叫住在下有什么要事要商量呢？”
巫女唔了一声，有些尴尬：“也没什么事情，只是一时看见了您身上有趣的东西所以忍不住开口了，一定要说有什么事情的话——您如果允许我来给您算上一卦，付我点酬金就再好不过了。”
看来这位巫女经济方面似乎有些窘迫。
泉奈笑容不变，态度温和：“我正在找人，如果巫女大人能够算上一卦帮一帮就太好了。”
巫女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答应下来。
一刻钟后。
“……我尽力了，”巫女沉痛地说，“我根本不擅长算方位，一定要问的话，我明明是恋爱缘的专家啊！”
可恶，她明明是专门来汤之国打算靠这门本事吃饭的，大家却认为她是个骗子，好不容易遇上了这么个愿意相信她是个真正巫女的忍者，偏偏他的诉求内容她帮不到多大的忙！
只有一个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范围，但泉奈还是如约付了酬金，脸上依然是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不，已经足够了，巫女大人。”
但深知自己不配得到这个钱的巫女决定附赠对方一些恋爱方面的消息。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对方恋爱运的方面——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您要找的人是您的侄女对吧？”
巫女注视着代表着爱恋的缘，讶异地微微挑眉。
“啊呀，关于她的恋爱可是我见过最——”
第110章
日渐西移, 黄昏席卷，天光一点点黯淡，人间造型各异的花灯却一盏盏亮起, 仿佛聚集起黄昏坠入人间的霞光, 映照着节日狂欢的人间一片熏熏然的沉醉喜悦。
舞台上花灯那种如梦似幻的光线愈发如同梦寐，站在舞台上的男人笑容可掬，那一身刻意为之的奇妙装扮将这种梦幻的古旧与戏剧感衬托到了极点。
——他头戴一顶斜纹灯芯草编成的绫蔺笠，身披甲胄, 脚踏鞣质皮革制成的物射沓, 腰间鼓鼓囊囊挂着一大堆东西：狭长弯曲的腰刀, 盛着箭矢的空穗，备有弓弦的弦袋，手持大弓与弽……令人一见便想起浮世绘中那些陪主公狩猎巡游的忠心武士模样。
这位从浮世绘中走出来的武士主持人抑扬顿挫、富有感情、陶醉般地朗声道。
“……众所周知，花神节乃汤之国传统节日, 是鲜花与美人云集的盛会，正值这般千载难逢的时节——”
台下有人嬉笑起哄。
“什么千载难逢, 花神节分明是一年一度的节日嘛！”
“没错没错，这里差不多每天都举行祭典, 有什么好稀奇的！”
武士主持人滑稽地挥了挥手，咧开嘴笑道：“哎呀呀, 都说花色易残，红颜亦然, 赏花一瞬间——美好易逝，且看且珍惜！要知道，大家每时每刻的相遇都是不同的, 去年的花神节与今日的花神节采撷的鲜花不同了，相遇的人亦是迥异——现场的大家相聚于此, 难道不是一期一会的缘分，此等的缘分难道不值得千载难逢的美名？”
他铿锵有力、感染力极强的沉音仿佛厚重坚硬的石子，被掷入台下的人潮，激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武士主持人满意地点点头，接着手舞足蹈，做出夸张的形容：“……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今日所举行的比赛便是由这一主旨所衍生而出——请恋人们顾取眼前花，怜惜心上人。”
主持人做出邀请的姿态，眉飞色舞，举止浮夸。
“热烈邀请我们的参赛选手登场！第一项比赛是比翼双飞，下面由我宣读比赛规则——”
主持人激情洋溢的解读声音，热火朝天的比赛现场，工作人员将手中的红丝扭成绳，一一将参赛情侣的足部捆缚在一起。
“所以说，两人三足这个小游戏到底和‘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个主题有什么关系？还特意起个名字叫比翼双飞。”五条悟忍不住吐槽，“这就和起个‘精制小麦面饼包裹鲜香浓汁肉眼扒’这样的花里胡哨不知所云的华丽名字结果上菜发现就是普普通通的肉馒头一样离谱啊！”
“……噗，确实。就是为了博人眼球吧，毕竟这是情侣比赛，之后的游戏应该也都会是这个起名思路。”
被这个形容笑到的宇智波瞳微微弯了弯眼睛。
她本来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其他参赛对手，他们同样被捆住了手脚，纯粹抱着来玩情趣的小情侣嘻嘻哈哈，正忙着打情骂俏；胜负心强的情侣小声地讨论着对策，并绕着场地走路寻找感觉；也有满脸无敌的情侣不动如山，浑身上下却透着志满意得的自信……
此时却忽然侧头抬眸看向五条悟，悬于梁间的花灯洒下昏黄暧昧的光线，落在戴着全面狐狸面具的五条悟身上。
时间的流逝变得极其迟缓滞涩，嘈杂喧哗的闹音刹那之间被隔绝在外，周遭的人物景色影像都在模糊褪色。
看不见滑稽狐狸面具之下的容貌，只见他漫不经心地微微仰头看着台上正在宣读游戏规则的主持人，露出轮廓□□流畅的下巴以及深色衣领间时隐时现的漂亮脖颈线条——在昏黄光线下淡淡地发着光，宛如被镀上神明的光辉。
瞳认真地看了一会。
觉察到了瞳的目光，五条悟转过头看向她，蓝色猫猫眼疑惑：“瞳？”
放缓暂停的时间重新开始流淌，吵闹的杂音再次涌入世界，恍惚迷蒙的背景重新变得清晰明朗。
“没什么啦，”回过神的瞳坦然地望回去，半面狐狸的面具露出下半张脸赤诚明艳的笑容，如同夜晚的天空骤然炸开的烟花一般绚丽夺目，“就是突然觉得悟遮了脸也很好看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