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聊赠黄粱
男女主在战火中遇见彼此, 救赎彼此,走出战争带来的阴霾之中,在自以为就此能够迎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满结局时,两人偏又戏剧般地在战场相逢了, 这才愕然得知自己深爱之人原来是敌对家族的忍者。
……从这里开始, 这对情人的结局便注定如同那个孩子, 身后背负着深重的家族仇恨,只有走入死亡中去。
第一次上战场杀人,昌浩避开了那个与他同龄的孩子的黑眼睛,告诉自己那是敌人, 一遍又一遍的。
而与佐知子的相爱将他这种认知摔得粉碎,令他陷入更深层的绝望与虚无之中:自己所手刃的, 不过也是和自己相同的人。
他深爱着那个在世外桃源中温柔善良的佐知子,憎恨着红眼睛的怪物、千手的宿敌宇智波。
而战场上的相遇则将这两者分明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爱是她, 恨也是她。
极端的撕裂感使得昌浩在深深的痛苦中顿悟,那些过去曾经面目狰狞的怪物一般的敌人, 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
那些人同样有着自己的亲朋好友,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有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梦想与美好的期望。
就像他爱着的宇智波佐知子一样。
仅仅只是姓氏不同,不同立场的人们看向彼此,便都变作了妖魔般可怖丑陋的面容。
千手昌浩和宇智波佐知子挣扎过, 想过如同之前那样将敌对忍族的人全部视作面目可憎的敌人,当成只会野蛮杀戮自己亲友的怪物——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仇恨一个面目模糊的仇人很简单, 然而,一旦深入地接触、了解过对方,知晓对方的喜怒哀乐,在听闻对方姓氏之前先看见对方是个活生生的人,那么就再也无法真正说服自己将对方视作单纯的、需要被消灭的怪物。
真正的怪物是战争,它带来流血的死亡,炮制溃脓的仇恨,把人间炼成地狱。
战争怪物般庞大狰狞的面貌压得这对情人无法喘息,镜头中的这对有情人在战争后遍地亲友尸身的废墟中悲恸欲绝,趔趄而行。
——神明啊,我们都在做些什么?
电影中的男女主皆为面目鲜活的真人,不同于传统戏剧里那些渺远的、戴着面具或化着鲜明浓妆的戏中人,电影带给大家最鲜明的感受是里面的人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他们的喜怒哀乐能与观众以最直接的方式联系起来,所以哪怕是从未经历过战争的新生一代也能从中感受到战国时期战争年代的残酷无情。
同时也潜移默化地接受着电影所传递的思想:战争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由此引发的两族仇恨不过是由战争的疥疮罢了。
当然,更深入一点的,这些伤亡与仇恨是由发布战争任务的贵族带来的——这一点被很好地掩盖在了轰轰烈烈的爱情悲剧之下,成为庞大冰山深潜于水下的隐秘部分。
这种隐秘甚至让被专门邀请来欣赏电影的贵族都很难看出来——毕竟从表面上看,这不过是用新奇的娱乐方式演绎出的一部凄美爱情悲剧,关于战争的部分也只是如实描述罢了,然而这隐秘部分却也像一粒小小的种子,悄无声息地根植进观众的潜意识,只待有朝一日在催化下生根发芽。
当然,观众们在看电影的时候主要注意力肯定是被集中在了爱情悲剧上,嗑绝美爱情,感叹命运弄人,被引导着同情这一对背负家族仇恨而不得不分开的情人,为后续宇智波瞳后续想要推出的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加速木叶内部各族的融合之类的政策埋下伏笔。
这些被老古板们所看不起的娱乐方式,正在潜移默化的方式塑造着新一代木叶人的价值取向。
……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的荧幕上正播放着男女主最后的死亡。
【一如既往的战场,高高悬挂于九天之上的黑色的沉郁的太阳。
战鼓不绝,厮杀声如沸如腾。
两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如同一对素不相识的敌人,只是一个普通的仇恨着对方的千手与宇智波。
喧嚣鼎沸的人声与慷慨雄壮的鼓乐声之间忽而响起一段刀剑捅入血肉的闷响。
昌浩和佐知子几乎是同时拔刀砍中了对方。
战场上,他们两人这种行为十分正常,周围其他陷于狂热厮杀的仇恨氛围的族人们根本无暇注意到他们的异常。
没有下一步的挣扎和反抗,两人只是在最后等待死亡时间静静的凝望着对方。
——没有怨恨后悔,这对一向心有灵犀的情人共同地做出了这样赴死的决定。
他们挣扎过、痛苦过、彷徨过,然而他们只是战争的洪流下被裹挟着的身不由己的普通忍者,无法孤身反抗整个时代,只能被隆隆驶过的时代巨轮碾压成齑粉,成为时代与战争所铸造的一对祭品。
这样的他们,面对双方家族的仇恨时,既不能背叛家族,又难以自持,无法不去爱敌对立场的恋人。
唯有死亡得以解脱。
也只有在濒临死亡之际,两人终于可以横跨家族仇恨,不再做千手与宇智波,只是一对普通的相爱的男女而已。
两人最后相触在一起的食指与中指微微弯曲勾连,在触目惊心的血泊里结成了一个隐秘的手势。
——和解之印。
镜头忽然从那和解之印的手势往上攀升,变成了俯瞰战场的全景镜头。
在逐渐上升的镜头中,那对在最后结着和解之印的情人的尸体逐渐被淹没于四周狂热沸腾的厮杀中。
黑漆漆的乌鸦盘旋于这片天际,用粗哑的喉咙为这一幕人间的悲剧献上挽歌。】
凄美悲凉的片尾曲响起,片尾的字幕缓缓升起,忍界历史上的首部电影落下帷幕。
台上关于战国时期的一段爱情故事闭幕了,台下许多人方才露出如梦初醒的表情。
时长不过两个半小时,大家便仿佛被集体带入了一个战国时期的梦,见证了在那风雨飘摇的战争年代一对宿敌恋人的悲剧之爱。
惹得多愁善感的人淌眼抹泪的,哪怕是那些没有失态哭泣的观众也大多面色怅然,虽然电影已经落幕,但大家依然沉浸在故事的余韵之中久久无法走出。
大多数人的生活只是平平淡淡,日复一日,哪怕是经常需要以命相搏的忍者,也并非人人都过着刺激的生活(甚至大部分忍者根本不想要这份“刺激”),但是只需要块荧屏,就能在属于别人的故事中获得跌宕起伏的情绪体验,最绝妙的是,这种体验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既不至于因为过于遥远而无法理解缺乏足够的代入感,又与现实生活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能够在这种不涉及自身的情况下去沉浸地体验一段他人的人生与情感,足够在平淡如水的生活中反复品味。
广场上的观众意犹未尽,哪怕播放设备都已经被工作人员收起来了,但也兴致不减,没有从广场上离去,反而聚在一起开始和身边的朋友以及看电影过程中途结成的搭子继续探讨着电影内容。
一时间广场充满了观众心碎的声音。
文艺青年暗自垂泪:“果然,站在敌对立场的恋情终究是没有好下场的。那年樱花微雨,一个说是流浪武士,一个说是乡村医女,或许,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考据党开始扒时间线:“从细节上看,之前有一次任务提到了当时的水之国大名继承人休意外死亡——这是木叶诞生前五年的事情,那之后通过昌浩在千手过了一次新年可以得知时间到了木叶诞生前四年,也就是说,昌浩和佐知子死亡的时间是在木叶诞生的前四年到前一年间,我的天,也就是说,他们死在了黎明前到来的黑夜中!”
旁边的人忍不住感叹:“明明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了,这对苦命的恋人就可以看到家族结盟……”
“可是那个年代,说实话,没有一个人会认为千手和宇智波最后会结盟,木叶的成立可是让忍界当时都大吃一惊呢!昌浩和佐知子身处其中,更知道两族之间的仇怨,所以对于未来根本无法抱有任何的幻想吧。况且就是结盟之后,千手和宇智波也根本没有联姻的例子……这么一想更悲哀了。”
“是啊,即便他们活到了木叶成立,两家的长老们也肯定不会容许……”
除去这些大多数的正常讨论,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其中一些人的精神状态就十分感人:“给我结婚,给我结婚,给我结婚,管你什么千手宇智波的,都!给!我!结!婚!”
更有直接当场发疯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们不结婚!好狠的心呐!千手和宇智波你们没有心!打什么打有什么好打!要振兴家族你打架干什么!打架打得人都没了这难道就是你们那狗屎的振兴家族荣光吗!你们干什么不让小情侣结婚啊!我真的心急如焚怒发冲冠火冒三丈!到底为什么啊!真要振兴家族你们千手和宇智波让小情侣结个婚很难吗?结婚联姻合并到一块你们不就是忍界第一大家族了吗?!打你妈啊打?!”
如此破防的发疯文学竟然还有人听了之后恍然大悟,思路清奇道:“就是啊,宇智波和千手本来就战国时期最顶尖的两个家族,他们打什么呢?要争第一的话干嘛不联姻呢?——不对不对,我差点忘了,他们已经结盟了还有了木叶,四舍五入等于千手和宇智波结婚生子,再四舍五入等于千手昌浩和宇智波佐知子结婚生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不远处的千手和宇智波族人:“……”
就,很难评。
第132章
电影落下帷幕, 影院大厅顶上的灯光一盏盏亮了起来。
黑暗消匿,电灯的亮光将电影院内陈设布置照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这样的灿亮的白炽光下, 电影里那带有旧时光气息的战国幻梦如潮水般消褪,现实的一切重新映入眼帘,真有大梦一场方醒来的感觉。
许多人一时半会没法从电影中所描绘的出来的悖逆之爱中抽离出身,神色怅惘。
大家都没有离席的意思, 放任自己沉浸在电影带来的多巴胺与肾上腺素带来的绝妙刺激。
无论是外面面向更广大群众的官场电影还是影院里身份级别更高的首领贵族, 大家兴味淋漓, 迫不及待要与身边人分享感叹一二。
故事的余韵在心中愈是咂摸愈是有味,周围又都是和自己一同观看这部影片的人,人物、情绪、环境都很到位,于是纷纷开始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
“多么感人肺腑的故事!”一位贵族夫人喟然叹息, 声音里有着涕泪的酸楚,“在爱情与家族中进退维谷, 可惜世间安得两全法,最后也只能一起赴死明志……”
身旁的贵族女伴用一柄绘着紫藤花的团扇半遮面容, 只露出一对水光闪烁的眼睛:“确实呢,虽然没有从前那些戏文里的山盟海誓, 甚至后面因为身份与立场敌对都无法在光明正大地念诵对方的姓名,甚至在夜里也要为自己思念对方而感到深深的罪恶, 却又在这深重的罪恶感中又难以自持地想起曾经在自己生命中最温柔光明的存在……啊呀,真是……”
既有这些单纯的为影片中的爱情故事所感动的人,当然也有其他人不同的看法。
此时结束战国乱世已经有十多年之久了, 战争年代的老一辈人还活着把持政治,也有从未经历过战争的年轻一代茁壮成长且野心勃勃。不同的身份立场性格对同一部作品会产生不同的看法, 不可避免的,老一辈与新生代会发生一些思想上的分歧。
就这部电影而言,像是诸如老一辈的代表土影石河就颇为嗤之以鼻,他对着明显被电影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孙子大野木不屑道:“电影里那只是两个太年轻幼稚的孩子,竟然因为爱上了敌对方的忍者而死,背叛了忍者的姓氏与荣耀——实在愧为忍者!”
见孙子大野木愣愣的,石河顿了顿,又道:“如果听家族的话只是单纯当对方是敌人,这两人说不定还能活下来……多少年了,我们祖辈都是与家族指定的对象结婚,也没见谁这么死去活来的,大家都安安分分的过来了。”
大野木这个年纪正处于孩童与成人的过渡时期,价值观念还未完全成熟,虽然遵从着长辈的教诲沿袭这旧式的思想惯例,但骨子里亦埋藏着少年人天性的叛逆。
“……即便祖辈都过来了也不代表我们也要这样过下去吧。”到底是少年人慕艾的年纪,又刚刚看完荡气回肠的爱情电影,正是情绪激荡、深受感动的时候,大野木犹豫着,但还是鼓起勇气反驳,“一辈子就和傀儡一样听从安排的活下去也没有多大意思吧。”
对于正处于这么个矛盾相较于祖父石河古板严厉、违背人性的旧时代忍者教育,电影里所传达的价值观显然更符合少年人的口味,但是见自家祖父投注过来的严厉神色,大野木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像风中的蜘蛛丝那样飘忽不定,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于风中。
“就因为家族对立,相爱的人就不能在一起,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悲哀的吗?”
听见自己孙子这样说,土影石河眉间打起深刻的皱褶。
自家的孙子大野木作为忍者的天赋相当出色,小小年纪便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土遁忍术,特别是最近一段时日跟着老师无学习,似乎有将风火土三种性质的查克拉变化融合的趋势,假以时日必定是岩隐村重要的战力支柱,石河也一向有将他作为影培养的意思,然而大野木天赋虽佳但有着在石河看来重大的不足:他的心性太软弱。
自从大野木上次见宇智波斑,这倒霉孩子便从此种下了深厚的心理阴影——足以看出大野木是多么容易受到外界影响的孩子!
土影石河这样在心中感叹道。
当然,石河这么评判的时候,下意识地忽略了当时也在场的大野木老师、岩隐村内定的下一任土影无同样有着深厚的心理阴影。
——废话,谁能直面忍界修罗宇智波大魔王的碾压而不留下心理阴影,当时你他妈的又不在现场隔这装什么装!
在这一点上,大野木真是巨冤,要知道就连木叶的千手二当家千手扉间面对宇智波斑也是有心理创伤的好吗!
石河浑然不知这一点,此时此刻正真情实感地为孙子大野木的软弱忧虑着。
要是被电影所传达的软弱观念更深地影响了……这可不行!
石河冷哼了一声,不屑道:“爱不过是软弱的情感——”
“可是我倒是认为爱是一种勇敢的感情呢,”初代火影千手柱间朝他们的方向探出身子,天然而健气的露齿大笑,“顺从臣服于旧日的秩序观念反而是最容易的,只要随波逐流即可,但因为爱想要反抗不合理的陈规旧习,悖逆着大众的观念,抗拒着时代的不公——这难道不是一种真正的勇敢吗!”
水影白莲好奇地望过来,不动声色地试探:“这么说,火影是支持自由恋爱的那一派了?哪怕是千手和宇智波……”
众所周知,木叶初代影柱间本就是战国时期带着千手一族战胜宇智波一族的首领,在这个立场上,火影本人的表态或许正代表着什么不一样的东西……白莲忍不住在脑海里阴谋论起来。
“即便是千手与宇智波又如何?如若相爱,自然应当在一起。”这位点燃天下太平之火的忍界巅峰坦然自若的微笑,眉宇间有神佛的宽宥慈心,“天底下的有情人不该被困囿于旧时代的藩篱之中,仇恨只会滋长仇恨,孕育战争,能够停止战争的只有爱。”
忍者之神的态度坦然真诚,倒是令白莲颇为惊讶,更出乎意料的是忍者之神旁边的那尊大魔王竟然也微微颔首。
“能因为爱而挣脱陈陈相因的羁束,”大野木の心理阴影、被称为忍界修罗宇智波斑声音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有些低沉,然而一旦他开口说话便有一种不容被旁人所忽视的气势,“倒的确是很好的。蜷缩在传统的圈子中,袭故蹈常,是为思想的惰力——只是一味的踏着前人的步伐不假思索的走下去,不愿意根据形势的不同做出改变——你脖子上长着的玩意可不是让你单纯的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的。”
宇智波斑嘴角微勾,神态间颇有狂傲恣睢之感。
“打破枷锁,以一二人之力反抗千万人之思想惰力,这难道不比因循守旧的盲从勇敢?如若是因为爱而产生这种勇敢,那这爱软弱何在?”
石河被宇智波斑气势一压,也颇有些底气不足,但为了给自家孙子大野木做出表率,还是出声反驳:“可是,单只论电影的情节,自杀难道值得被称赞为勇敢吗?”
千手柱间叹气:“当然,理想和现实往往差距极大,以普通一二人之力根本无从反抗。要么继续顺从旧规,成为千万人思想惰力的一部分,要么,反抗,然后死亡。如果要有什么办法能够破解这种局面……”
宇智波斑看向柱间,两人默契地对视,宇智波斑缓声道:“则非得有翻江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不可。”
显然,柱间与斑二人的谈话将这一话题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这让石河自愧不如,觉得自己实在是格局有限。
毕竟,柱间与斑这俩忍界巅峰才是战国乱世的终结者、新时代和平的奠基人,他们两族冲破了世俗观念率先结盟才有了一呼百应,形成了如今忍村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