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聊赠黄粱
第65章
咒术师的意义是什么？
自从同伴生死未卜后, 夏油杰常常思考着这个问题。
强者保护弱者，术师保护非术师——这一想法被厌恶规矩束缚的五条悟称做讨厌的正论，尽管从本质上讲, 咒术师所做的事情就是如此。
祓除咒灵, 铲除奸恶，在很多很多的奔波疲倦的日夜里，吞下很多很多的咒灵球，保护很多很多一无所知的普通人。
本来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但是。
但是——
夏油杰的心很重地沉了下去。
失踪已久的同伴, 虚伪贪婪的高层, 猖獗狠毒的诅咒师……
夏油杰有时甚至会想，如果自己不是能控制自身咒力溢出的咒术师，想必他如今的负面情绪一定能孕育出等级不错的咒灵吧？
雨下了一整夜。
夏油杰醒来后一边条件反射性地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一边手比脑子更快地习惯性换上了衣服。
起得太晚了, 任务会来不及吧，奇怪, 今天的闹铃声怎么没响……
是昨天特意关掉的。
夏油杰穿衣服的动作一滞，终于想起他今天被夜蛾老师特意放了假, 可以不用接任务，而高专的其他课程本来也就可有可无, 不去上也没事。
也许是夜蛾发现了他近来的不对劲，于是让夏油杰这天可以先歇息一下, 恢复一下精神，不必一天天着急忙慌地赶去做任务。
入冬以来气温骤降，冬季不似夏季, 痛痛快快地下场暴雨，雨后又是艳阳晴日。
冬天的雨是微小而绵绵的, 一连好几日的阴天酝酿，又一连好几日淅淅沥沥缠缠绵绵地降雨。
夏油杰望向窗外，雨水在玻璃窗上蜿蜒流过，天色昏暗。
其实他并不讨厌忙碌，至少忙起来的时候脑子是没法去思考那么多事情，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他只是不好拒绝夜蛾老师的一片心意。
一旦像现在这样闲下来，那些纷纭扰攘的念头就会不受控制地一挨个冒出来，像锅中水沸腾后从底部不断上涌的气泡。
众生本苦，纵使拥有再强大力量的人也避免不了会有负面情绪的产生，更何况于庸庸碌碌的芸芸众生？
普通人无法控制自己负面情绪，这意味由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咒灵也永不会被真正消失。
即使做再多的任务也无济于事，咒术师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做无用功。
夏油杰总是止不住要这样想。
他起身打开窗户，冷风混着雨水猝不及防地扑到人脸上，夏油杰刚睡醒没多久尚且有几分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被这冷风冷雨一刺，霎时清楚许多。
自己刚才都在想些什么啊？
质疑普通人的存在的意义，质疑咒术师存在的意义，质疑自己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信念——他在信念崩毁的边缘徘徊不定。
夏油杰凝望着深渊，深渊也凝望着他。
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夏油杰以手扶额，揉了揉蹙起的眉心。
一定是五条悟和宇智波瞳这两个家伙消失得实在太久了，自己被悲观的情绪缠绕，才会这样整日里想东想西的。
夏油杰叹了口气。
所以说，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还是快点回来吧！
*
一道很简单的题目。
如果五条悟，宇智波瞳，家入硝子和夏油杰这几个东京高专著名问题儿童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奇妙的事情呢？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眼里也有一千个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
夜蛾老师多半会心肌梗塞，为想象中已成残垣断壁的教学大楼而感到心痛不已；高层多半会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失声痛哭，认定这几个熊孩子凑在一起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说不定正讨论着摧毁咒术界的阴谋；庵歌姬会对此场面痛心疾首，认为夏油杰与五条悟这两个人渣必定会一起毒害欺骗她可爱的小学妹们，以此达到人渣们污染高专风气的邪恶目的……
其实呢，他们在安安静静地看书。
没吵闹，没作妖，就是围坐在一张长桌上读书，就连平日里活泼好动的鸡掰猫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家入硝子是在准备考医学执照，面前堆着一大堆医学教科书；宇智波瞳将影分身派出去完成各种任务，本体则泡在书本里狂补这个世界的政治历史；五条悟面前的书就更杂了，消失这段时间里的jump出的漫画，数学与物理书籍——据说是在为新术式的开发做准备，又夹着几本历史典籍，你甚至能从他面前那一大堆形形色色的书籍中翻出一本有着粉嫩可爱封皮的恋爱指南。
……
很好，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夏油杰由衷评价道。
至于自己为什么也在这里读书，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吧。
“痛苦的话就告诉朋友，让大家一起解决，不然你怎么知道事情没有解决办法？”
那时候瞳这样告诉过他，也确实很快解决了咒灵口味的问题。
于是夏油杰将之前困扰自己的问题告诉了瞳。
宇智波瞳想了想，认真地告诉夏油杰应该多读书，并义不容辞地帮他找了一大堆书。
《维罗妮卡决定去死》，《敬畏生命》，《心的出路》……
瞳郑重其事地将沉甸甸的书交到夏油杰手中。
“关于存在的意义什么的我不太会去想，对我来说，活着就是意义本身，”晋级为半个文化人的宇智波瞳笑了笑，“但是人类的智慧就在于你思考过的问题，早就有人同样这样想过并探讨、记录过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仰望世界，看到的东西才会更广阔。”
说起来，东京咒术高专什么都好，就是太轻视文化课的学习了。
光有肌肉可不行，身为咒术师的大家也得稍微长点脑子啊，不然岂不是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帮别数钱！
是时候将文化考试也加入评级考试了。
宇智波瞳冷酷地想。
仿佛想到了什么，瞳心有戚戚然地叹了口气。
“如果老是不学习，只自己一个人在某个问题上钻牛角尖，你就会发现自己像个绝望的文盲，只能凭借自己满是肌肉的大脑提出一些弱智的解决方案，然后一头扎进去，搞得头破血流。”
瞳本身就是不重视知识文化的忍界教育出来的，绝望的文盲。
就像瞳原本的打算——暴力破局，她出手参与父亲们的战争，直接改变父亲宇智波斑的死亡结局。
先不说难度巨大，这个方案本身就从没深入了解过父亲们之间矛盾，更何谈解决。
即使有朝一日瞳真的凭借己身强大的力量粗暴干涉最终结局，并成功阻止了斑的死亡，父亲们之间的矛盾也不会凭空消失，对木叶失望的斑仍然会选择离开。
她应该解决斑失望的源泉，父亲们已经腐败变质的梦想——木叶，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势必要对自己的政治进行疯狂补习。
绝望的文盲夏油杰：“……”
不知为何，感觉自己膝盖上也中了一箭。
“任务的话也暂时不用担心，最近诅咒师被我们杀了一批，剩下的吓得收敛了很多，加上我们翻新了一下总监部的人员结构，规章制度，而且还有我的影分身……总之，现在效率比以前高了不少，任务不是那么紧迫，杰最近也可以休息会。”
天时地利人和，于是热爱学习的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就这样诞生了！
大家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吮吸着知识的雨露，如痴如醉，神魂颠倒，走火入魔。
谈恋爱不如学习，做任务不如学习，睡觉不如学习，打架不如学习——
毕竟世界上只有一种稳赚不赔的投资，
那就是学习！
向来漠视文化课学习的东京咒术高专竟然出现如此一心向学的繁荣景象，就连夜蛾老师看了也不禁老泪纵横，大呼奇迹诞生。
窗外寒风呼啸，雨声滴滴答答，房间内却开着暖气，温暖如春。
四人都在专心致志地学习，只偶尔会有一两句轻声交谈，从书中抬起头撞上彼此目光后默契的微笑，午后的时光缓缓流过。
书页翻动的声音宛如蝴蝶翅膀相触，在安静的空间内格外清晰，咖啡的香气暖融融的，几人吃剩的甜点仍然散发着淡淡的甜味，学校内的铃声悠久地回荡。
没有什么意义，但现在这样就很好。
夏油杰想。
*
夜幕降临，因为大气层的污染城市的天空很少有繁星闪烁，浓黑的苍穹下人间灯火繁华，哪怕夜色渐深，都市中心的高楼大厦里仍然一盏盏亮着灯，人间璀璨如昼。
向亮着灯光的窗外望去，里面是忙碌的人群。
加班到现在的打工人们机械化地做着自己手中的工作，脸上的表情是习以为常的冷漠与麻木，只有在茫茫夜色中依靠着他们的负面情绪不断滋生长大的咒灵知道这平静的水面下有多少混沌的暗流。
夏油杰暗自盯了这只咒灵有一段时日了。
这只产生于上班族怨念的咒灵刚刚被夏油杰发现时只有三级，很弱，本来是不值得夏油杰多加注意的程度。
当时夏油杰的任务目标并非这只咒灵，他追逐着任务中的那只幻想类一级咒灵，没来得及下帐（其实是忘了），所幸有夜色的掩饰，战斗的动静也不大，应该不会被夜蛾老师痛骂，吧？
鏖战过后成功收复那只幻想咒灵的夏油杰望着破破烂烂的天台陷入沉思，风萧萧吹过，无限凄凉。
好在没吸引到普通人上来查看，而任务战斗中的破损总监部会报销大部分。
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说来奇怪，没有下帐，下一层楼又是亮着灯、人来人往的写字楼，这样的动静居然没有人发现，上来查看吗？
连理由都编好了的夏油杰不由得有些失望。
于是夏油杰在下楼时好奇地顺着楼道看了看，但这一看，夏油杰便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有一只咒灵正无声无息地趴在天花板上，发动着自己的术式。
周扒皮咒灵术式*996の福报
注：为了让老板过上他想要的生活，管他几度的天气说起就起，翻身就前往打工的路上，打工人，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什么？你说这不人道，拜托，996才是打工人的福报！
在这个术式效果下你会感觉老板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你，哪怕再心有不甘，加班员工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大家只能一边狂赶进度将键盘敲得震山响，一边在内心狂飙脏话已经将老板的祖宗十八代亲切问候了个遍，平静的外表下负面情绪翻山倒海。
汹涌的负面情绪顺着术式齐齐涌入那咒灵的身躯，夏油杰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柔柔弱弱的三级咒灵升到二级咒灵。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