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豆豆
诸伏高明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这不像是一般人会拜托小孩去?完成的事情。
“能麻烦你告诉我, 太郎让你拿的具体是什么东西吗?”诸伏高明?最?终还是避开了偷这个字眼。
宽人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但还是诚实的回答道:“他想要我给他偷一串钥匙。”
“钥匙?”
“嗯。”高贝宽人重?重?点头,“我妈妈的钥匙, 她工作时会用到?的那一串钥匙。太郎哥哥想?让我趁着放假偷出来交给他。”
而他因为和太郎哥哥的交情,最?终昧着良心同意了这个交易。
太郎一直在安慰他没什么关系, 只是借出去?一下下,很快就能还回来。
“哥哥说他就借一下子, 而且他要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秘密场所。大?家只要想?去?都能去?, 他只是不希望惊动?大?家。”
小孩的声音越说越小, 显然也是觉得,如果是正大?光明?的事情, 怎么样?都不至于拜托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去?偷钥匙。
“你知道那串钥匙的用途吗?”黑发警部的钢笔在本子上不断记录着。
“只是几个旧仓库的钥匙。我妈经常一下班就把钥匙丢茶几上了,有时候还会漏在洗衣篓或者餐桌上, 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物?品。”
“哪里的旧仓库?”
“小区里的旧仓库。使用者是业委会。”和别的孩子不一样?,高贝宽人对自己家长的工作内容很了解。
“我妈在业委会其实也没什么正式工作。每天去?上班也就是和那群阿姨一起换个地方喝茶打牌。”
“同样?的钥匙, 也不止是我妈有, 小区里很多阿姨都有同款。”
“那几个仓库其实想?进去?随时都能进去?。因为只要理?由恰当, 她们经常把钥匙直接借出去?, 我记得以前还有借钥匙的阿姨突发奇想?,想?进去?看看闲置的那些仓库能不能养点小动?物?。”虽然后?面不了了之,但也说明?这个钥匙并不难拿到?手。
听上去?的确不是什么重?要岗位, 钥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钥匙。
但是……
诸伏高明?无意识的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这样?的话, 就更难解释清楚了。如果很多人借钥匙的话,明?明?可以编个理?由直接借出来, 这样?更加不引人注目,为什么要用更麻烦的方式呢?
多一个人知道就是多一份风险, 而相比较已经成年的大?人,不懂事的孩子会是这个计划的最?大?变数。
大?中太郎作为一个心智健全?还在一定程度上称得上一声‘聪明?’的成年人,为什么一定要指定高贝宽人去?偷钥匙呢?
“你母亲手里的钥匙,是不是和其他人手里的钥匙有所不同?”想?来想?去?,诸伏高明?也只能暂时想?到?这个可能。
“钥匙都是一样?的。”高贝宽人对此?很是肯定,“我妈对那串钥匙一点也不看重?,经常丢三落四的,好几次因为打牌忘了带钥匙都是临时找其他人借的钥匙,她手里的钥匙和其他人手里的钥匙我都见过,完全?没什么不一样?。我妈还拿混过其他人的钥匙,但事后?也就这么混着用下去?了。”
也就是说,钥匙一定是一模一样?的。
难道问题在仓库里?
“你知道仓库里装了什么吗?”诸伏高明?想?了想?,又问道。
他本以为问了也是白问,没想?到?这种事情小胖子还真知道:“因为太郎哥哥提了,我就好奇的问了家里一句,不过没有说出实情。妈妈告诉我那里都是些快过期的东西。很多东西的保管年限都快到?了,马上就会全?部销毁。”
“我觉得太郎哥哥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会着急想?要偷东西吧。”这是小孩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了。
但是,在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大?中太郎便离奇死亡,和小孩的约定也就此?作废。
诸伏高明?问:“那他想?去?的仓库里的东西现在还在吗?”
高贝宽人摇了摇头:“都被拿去?销毁了。”
他神色黯然:“原本那批东西就只剩了一个月左右的保管期。我妈说那都是十年前的旧东西,到?期了就要全?部拉去?销毁。这事小区的人都知道。”
“这事我阻止了,但是没人听我的。”小孩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诸伏高明?现在的脸色,一定很糟糕吧。
“妈妈说能留在那里的东西已经被清点过好几次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废弃的纸张和办公用品。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而且小区都盖了那么多年了,现有仓库的数量根本不够,大?家都希望能早点把多余的仓库空出来,用来存放新的东西。”
他像是赎罪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负面:“小区里很多人都在传太郎哥哥是被人害了的……我很害怕。我提了几次之后?被我妈反问为什么我这么在乎那几个仓库的破烂,我就不敢再问了。万一想?害太郎哥哥的人又来找我怎么办?”
“我死了没什么,但是我怕爸爸妈妈也会跟着我一起出事……”
高贝宽人不由的攥紧了自己小小的拳头,眼泪掉到?了桌上,“是我对不起太郎哥哥……我太胆小太自私了……本来我应该告诉太郎哥哥的妈妈的,可是,她看上去?已经疯了,太郎哥哥去?世前只要和他有过一点点交集的人,都被她骚扰了很久。我很怕……我很怕我告诉她之后?,会给我家里带来麻烦。”
他越想?越觉得很难受,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到?现在才?迸发根本止都止不住。
“我很努力的装成没事人的样?子,但是……”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已经很了不起了。”一只温暖的大?手轻柔地拂过他的头顶,将?他乱糟糟显得有几分颓唐的头发理?了理?。
力道不重?,但很舒服,就像是带了某种奇妙的魔法,随着传递而来的温度,让他混乱的脑袋逐渐感到?放松和安心。
“你知道为什么奈奈会打电话给我处理?你的事情吗?”
“为什么?”看着那双温和的眼睛,像是受到?了某种鼓舞,害怕问的疑问自然而然的就问出了口。
“因为这些复杂的事情是我们大?人才?需要操心的问题。甚至,还得是经过重?重?考试与选拔的特定职业才?需要操心的事情,普通人的话,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把自己的苦恼告诉我们,然后?继续吃吃喝喝,好好睡觉。你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只要学会接受大?人的保护就好了,就更有这种丢问题给我们的权利。”
“你看,你的奈奈姐姐不就做得很好吗?她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解决不了,所以直接找了我。”
“但是……”小孩紧张的问道:“我答应了太郎哥哥,所以……”
“你是不是想?要负责到?底?”
“嗯。”小孩重?重?点头。
“不是所有承诺都需要负责的。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你现在还是限制性民事行为能力人。所以,一只铅笔一百日元卖给你很合理?,可假设我一只铅笔卖了你一百万,你就可以去?起诉我,要回这一百万。”
“因为无论这只铅笔的材质有多贵重?,一百万都不是你这个年龄能支配的金额。”
“你和太郎的约定也是一样?的。即使你比一般的孩子都要聪明?,稳重?,甚至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家人,但这也不是他让你偷窃,背负那么沉重?的秘密生活的理?由。”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一定会请他到?警局好好吃一次猪排饭。”
犯人被审讯时被警察招待吃猪排饭已经是各大?影视综艺必刷的梗了。高贝宽人秒懂,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诸伏高明?看他这个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等笑够了,高贝宽人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花,狡黠的说道:“请太郎哥哥吃猪排饭,像是奈奈姐姐会说的东西。”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和好啊?”
诸伏高明?一怔,这回,覆在小孩脑袋上的手用力了几分,才?刚理?顺的发型又变成了乱糟糟的鸡窝,“这也不是小孩子该关心的事情。”
“那我接受了你的审讯,可以吃一碗猪排饭吗?”也不是别的,就是食欲突然上来了。
“你刚才?在炸鸡店不是已经吃了东西吗?”
“还能再吃吗?”
“根据国民健康饮食参考,你今天摄入的油炸食物?已经超标了,不能再吃了。”
“下次呢?下次可不可以?而且我不止有这一个秘密,我还有两个秘密哦,能不能再多换两碗猪排饭?一共三碗,分期请我行不行?”
“……就算我说你是个小孩,也不要一直试图使用小孩特权。”
“拜托拜托~”高贝宽人很努力的睁大?眼睛卖萌。
“可以分期,但是,你得好好运动?,瘦下来了再来找我履行。”
“诶……”
“不行的话,我就收回了。”
“好吧好吧,等我瘦下来一点点再说。”
眼见诸伏高明?态度坚决,高贝宽人连忙说,生怕连分期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那么,第一个秘密我已经知道了,第二个秘密是什么?”
“太郎哥哥说,他偷偷给前本请了个律师。”
第177章
“前本这个姓氏……我记得是杀了他家?人的犯罪者。”
诸伏高明记性不错, 最近还重点看了好几遍附近几个小区的犯罪情况。
前本刚就是被他画红圈的其中之一。
当时参与这起案件的警察很负责的将对方在案发之后的所有表现都记录在案。
根据那位警官的笔述,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对方先?是惊讶, 之后就想着要逃跑,被抓之后又大喊着你们都误会了, 我不是那个犯人。等证据摆在他面前之后,又突然承认了
但是入狱之后, 又重新开?始喊冤了。
虽然反复, 但大多数被逮捕的犯人都会经?历这种反反复复的心?理变动。
有的杀人犯即使是面对检察官也?显得?很嚣张, 嚷嚷着一命抵一命,可是, 当他真正?站在法院,发现那个小木槌真的可以决定自己后半辈子?的人生时, 他们又会变得?比谁都要胆小,恨不得?能立马从身体里分裂出?一个纯洁无?瑕的分身。
早先?还有人在法庭上玩当场失忆这一套, 以期能和原本的罪恶划清界限。
诸伏高明对前本表现出?的精神状况并不意外, 但听到宽人说他的太郎哥哥给?前本请了一位律师后, 事情好像就变得?诡异了。
大中太郎憎恶着前本刚, 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今天早上大和给?他发来的简讯就包括了这一点。甚至,当地警察来他们这里做其?他案件的有关报告时,也?曾经?提过几句。
说是有个孩子?, 十年如?一日的, 在他们开?展宣传活动时问他们, 前本刚什么时候才能判死?刑。
搞得?站在台上做宣传的警察差点下不来台,甚至集体患上了社恐, 每年抽中签去搞宣传的人简直若丧考妣,警署内部甚至戏称, 宁愿再去办八件十件的疑难案件,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幸好前本现在被关在监狱里。他如?果被放出?来,绝对难逃一死?。”
这是多名资深警官对这件事的评价。
很少有受害者家?属会放下对加害者的恨意,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大中太郎这样的表现就很正?常了。
希望平平淡淡度过下半辈子?,再也?不愿意和犯罪分子?有任何牵连的人才是大多数。
比如?大中太郎的母亲。
根据大和套来的消息,这位自从儿子?死?后就变得?更加衰老的母亲,曾经?在每个假期都会带自己的孩子?去心?理医生那里进行治疗。
音乐,美术,运动,编程……不论任何烧钱的项目,只要是医生说能转移孩子?的注意力,她都会去执行,为此,母子?俩其?实吵了不少次架。
大中太郎曾经?当众指责母亲冷血自私,所谓的为他好只不过是希望他不要再打扰她改嫁后平静的生活。
“他妈妈哭得?很伤心?,拗不过自己的儿子?,只能提前将前夫家?剩余的遗产转给?太郎,之后也?很少来小区了。”
“不过这样一来,母子?俩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
这是外人的评价。
高贝宽人虽然不太懂这些陈年往事,但是,当诸伏高明向他询问起大中太郎和他家?人的关系时,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还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