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佰里
一行人缓缓往深处走。
兵部大牢与刑部大牢,还有大理寺监狱不太相似,这边关押的要么是逆臣要么是敌人,所以并不常使用,兵部的大牢掩藏在最深处,而且也不常使用,但环境绝对恶劣,构造也绝对安全。
属于是那?种?劫狱的来了,都找不到犯人在哪儿的地步。
越走越深,直到最后?已经?漆黑一片,前面引路的守卫都要举着火把才行的地步,好?在水圣与庆阳两个都不着急,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一直走到了最深处。
然后便看见了那个鲜卑大将。
他半个身子泡在水里?,两只手臂被高高地吊起,许是被押解回京的路上受了磋磨,原本壮硕的身子如今看起来颇有些怪异,好?似肉与骨头分?离了,只剩下一层皮兜着似得,他脑袋耷拉着,似乎已经?昏迷,长长地头发凌乱如杂草,随意地耷拉着,遮掩住本就不清晰的面容,杂乱的胡须糊住了下半张脸。
“他是昏迷了么?”庆阳凑到水圣身边小声问道。
水圣点?点?头,看向守卫。
守卫赶忙回禀:“是,这人力气特?别大,所以一路上军医给开了软化筋骨的药,也只给最基本的粮食给他吃,所以现在他的身体还很?虚弱。”
“既然已经?收押,就多给两顿吃的恢复一下精神,好?应付接下来的审问。”水圣吩咐道。
可别什么话都没问出来,人先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是。”
守卫很?懂得分?寸,自从?踏进最深处的范围后?,便再没喊过?‘殿下’,就怕暴露了水圣的身份。
水圣点?点?头,回头看向身边的庆阳:“人也看过?了,咱们该回去了。”
“好?。”
庆阳应了一声后?便又跟着水圣回了宫,等回到凤鸣阁,她又将真真国的资料翻出来看,这些都是真真国的历代国王批阅过?得奏折,其中有很?多边疆来犯的消息。
今天看过?了那?个鲜卑大将,虽然如今看着有些孱弱,但是身形在那?里?,她能想象他巅峰时期是怎样的威武,真真国的另一边也会是这样的敌人么?
若真全是这样的敌人……日后?她又该如何?抵御呢?
原本自觉已经?有所准备的庆阳又陷入了各种?忙碌中,水圣也忙着审讯这个鲜卑大将,鲜卑大将嘴很?硬,一直在高声辱骂,什么话都骂遍了。
水圣却是情绪稳定,连个呼吸都不曾乱过?。
就这样镇定的下了狠手,将鲜卑大将折磨的满身没了好?皮肉,到底还是叫他如了愿,问出了不少东西,最后?鲜卑大将自然是斩首示众了。
水圣提前一日还叫人给他好?好?捯饬了一下,以至于第?二天被推出午门外的时候,他一身鲜卑戎装,头发整齐,气势如虹,当着京城百姓的面,砍头匠一刀挥下,血溅三尺,头颅滚滚。
砍头匠双目发红,心情激荡。
事后?跟好?友感叹:“我?当砍头匠人一十三年,今天这一个是头一回夜里?没做梦的,以前总觉得鲜卑人威猛,今日一试,方才发觉,他们的脖子也不比旁人硬,我?用了十成的力气,却发觉使过?了劲儿,刀刃砸到地上时,还砸的我?手疼,不过?如今我?倒是有些后?悔,昨晚上刀刃磨的太亮太利,方才叫他一瞬即死?,早知晓就叫刀刃钝些,多砍上几刀了。”
这番话很?快被传了出去。
原本对鲜卑人心存恐惧的老百姓,被那?一句‘脖子也不比旁人硬’给激励到了,一时间,连说话的声音都敞亮了几分?。
这番变化是无形之间的。
却也是振奋人心的。
等到鲜卑大将被问斩之后?,也就到了庆阳就封的日子,中秋之前,水琮提前带着阿沅从?行宫回了宫,庆阳这边也早已收拾妥当。
八月中秋当日,庆阳身穿内务府新制的公主服制,在大早朝时前往太极殿请旨。
皇帝于大朝会上降下圣旨,加封庆阳公主为庆阳长公主,封地庆阳府,享亲王份例,此圣旨宣读完毕后?,又降下了就封圣旨。
如此,第?一个流程算是走完,然后?便是前往天坛,奉先殿等地祭天祭祖。
忙活了一整日,到了傍晚时分?,才走完所有流程,最后?一个流程是向父母请辞。
阿沅坐在上座上,受了庆阳这一辞别礼,当时眼泪就忍不住了,抱着庆阳不舍地哭了很?久。
这一夜,水琮是在乾清宫的寝殿安置的,而庆阳也没回凤鸣阁,而是如小时候那?样,睡在母亲的身边,最后?感受一次母亲的疼爱。
此去,这辈子恐怕都没再见之日了。
除非皇帝下诏宣她入京。
但她作为有封地有兵权的长公主,又肩负着驻守边境的职责,又怎么可能轻易回京呢?
阿沅抱了庆阳一整晚,次日一早,天还未亮,便起身亲手为庆阳梳妆,到了吉时,又亲自送庆阳到了出了坤宁宫,看着她上了马车,目送她远去。
等庆阳的车队背影终于消失在实现中,阿沅才失魂落魄地转身回了坤宁宫。
水琮心情也不好?受。
这一对心情沉重?的父母在坤宁宫中相伴了一整日,一直到次日,水琮才打起精神去上朝,朝中大臣也知晓最近陛下的心情不会太好?,所以一个个都挺老实。
庆阳这一走,将阿沅的心气儿都带走了。
一直浑浑噩噩过?了十几日才算是缓过?劲儿来了。
水琮见阿沅终于振作起来,也是松了口气,一直等到两个月后?,他们才接到庆阳的第?一封信,她已经?入住曾经?的真真国皇宫,如今的庆阳长公主府,也开始着手从?邹县伯手中接管整个庆阳府。
一切都很?顺利。
帝后?二人这才长吁了口气,总算是完全放下了心来。
忙完了这个女儿,两个人终于转移了注意力,将目光放在了水圣的身上。
嗯……
太子十五岁,是时候相看太子妃了。
有了太子妃,便可以着手安排孩子入朝听政了。
自从?庆阳走了后?,水琮便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也被带走了似得,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他觉得,定是他的爱女心作祟的缘故。
还是赶紧叫太子入朝听政,好?为他分?担一二。
第164章 红楼164 “想来我日后也要史书留名……
由于?水琮的战斗力爆表,如今京城的勋贵势力已经?达到了开朝以来最低。
所以,水圣的太子妃人选就需要水琮好好甄选了。
京城适龄的贵女不少,但要论身份,达到标准的人却没多少,水琮派人收集了好几日,名册上也才三十多人。
水琮:“……”
不由想起当年他办的唯一一场选秀,当时海选人选是三千秀女……对比太子这三十人的选择余地?,顿时觉得太子选妃的场面?着实有些寒酸。
不过……
“三十人也不少了,只要圣儿能从中找到自己相伴一世的心?爱之人便好。”阿沅安抚地?拍拍水琮的手背,目光含情脉脉,仿佛在说‘当年秀女三千,最后陛下不也只与臣妾过日子么?’。
水琮却是摇摇头:“不可,此次选秀不仅要定?下太子妃,还要定?下两?个太子嫔才行。”
其实除了这三个正儿八经?的主子,阿沅还该给太子安排人事宫女做教学使?用?,当年水琮不收用?人事宫女,是因为?人事宫女时甄太妃安排的,为?了小命着想,也为?了身边不留下探子,这才一直没碰。
但水圣不同啊!
水圣不仅是太子,还是他的爱子,他可舍不得苦了自己心?爱的太子。
“倒也不必这般着急吧。”
阿沅睁大眼睛,刚定?下太子妃就给塞两?个妾室过去……这是觉得太子夫妻俩感情太好了么?
这是什么品种的恶毒公?爹?
水琮听不见阿沅的腹诽,只耐心?解释道:“适龄的女子都在这次的名册内,这次不一口气选足了,往后至少五年都不好再选。”
叫太子五年都守着太子妃过?
那不行。
太子妃定?不会像皇后这样出身民间,而是出身高门?显贵,太子年幼,若与太子妃夫妻感情太好,日后便会被岳家拿捏,毕竟他未来的岳丈定?是朝中的老狐狸,太子若已经?登基且大权在握,他想专宠哪个妃嫔都无所谓,但现在的太子不行,他的后宅必须要相互制衡。
阿沅叹息,也知道自己再劝也无用?,水琮早已下定?了决心?。
倒是水圣得知消息后,便立即到了坤宁宫,请了安后便是仔细打?量阿沅的脸色,见她脸色如常方才松了口气。
“怎么?觉得母后要与你父皇吵架?”
“没有。”
水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怕母后伤心?。”
他知道母后想为?他寻个好妻子,夫妻俩日后能相互扶持好好过日子。
但是他是太子,这里是皇家。
他的身份就注定?了很难有那样夫妻和乐的时候。
父皇与母后还不够恩爱么?可真计较起来,这段感情里面?的防备与忌惮一点儿都不少。
自他长大后,便能看的出来,什么‘柔弱攀附大树的菟丝花‘?
根本就不是母后的本性。
这些年母后看似不争不抢,但他和皇妹却什么都得到了,就连父皇,也都很多年没进后宫了,只看那三个异母所生的妹妹,水圣便晓得,以前的父皇并非独宠母后一人,可母后就是有办法将父皇变成了独宠一人的皇帝。
这能是‘菟丝花’做出来的事?
“况且,高门?之女想来家族心?也更强,便是儿子愿意与太子妃琴瑟和鸣,太子妃也不一定?愿意呢。”这话说的有些残酷,却很真实。
阿沅的眉眼瞬间变得哀伤了起来。
她虽然用?感情织了一张大网,将水琮包裹其中,这些年对水琮却是极好的,衣食住行,情绪价值,这些年她都是给到位的,所以水琮这些年处理?朝政虽然辛苦,但内心?却一点儿都不辛苦。
所以她也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碰到一个这样的女人。
当然,她希望那个女人比自己更好,最好多一分真心?。
“母后只想我?儿能好好的。”阿沅拍拍水圣略显单薄的肩膀,如今他才十五岁,虽然个子不矮,却因为?急速抽条,所以显得格外纤薄,不过他腰背挺直,所以看起来气质格外好,再加上他的长相取了她和水琮二人的长处,十分的英俊。
想来日后太子妃进门?,只看这一身皮相,也愿意多付出一些感情吧。
阿沅回?想当年自己的心?路历程,之所以愿意这样捧着哄着水琮,谁又敢说其中没有水琮皮相很是优越地?缘故呢?就连那唯一叫阿沅不满的黑皮都没遗传给水圣呢。
“儿子知道。”
水圣屈膝蹲在阿沅身边,任由自己的母后轻拍自己的肩膀。
他一直都知道母后对他们兄妹几人的心?。
所以他没有自称‘儿臣’,垂首将脸颊贴在母后的膝头:“母后放心吧,儿子一定?会好好的,也会争气,叫母后这一辈子都舒心。”
阿沅轻叹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只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