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佰里
这一晚上,帝妃二人都挺尽兴。
水琮也难得一夜好眠,再也未曾半夜惊醒过。
次日清晨,水琮难得没有刚醒过来就起身,而是?侧过身子,将还在熟睡的阿沅抱在了?怀里,就这样静静地抱了?许久,才轻手轻脚的起床,悄悄走去了?外间。
长安早早便在外边等着?,一群人伺候着?水琮穿衣。
从始至终,未曾惊醒床上还在熟睡的人。
也是?自这日起,整个后宫再一次感受到了?当初刚入宫时的凄凉,皇帝好似将整个后宫的妃嫔都忘记了?一般,日日宿在永寿宫。
这番盛宠,惹人侧目。
只是?如今后宫除了?珍妃再无高位妃嫔,自然无人能与阿沅争宠,只剩下那些小答应,心酸的恨不得半夜爬起来撕帕子,却?也不敢在面上表露。
唯独永和宫的王惜灵狠狠砸掉了?手边的茶杯。
她?送了?那么大的一份礼,竟然一点儿用都没有。
这珍妃,当真欺人太甚!
只是?,王惜灵的无能狂怒根本没办法舞到阿沅面前来,她?如今甚至连永和宫都出不了?,被皇帝厌弃的答应,后宫这些奉高踩低的宫人们又怎会精心伺候?
便是?内务府送来的份例,都是?各位答应挑剩下的。
王惜灵有心想要闹一场,却?被秋儿给劝住了?,只因内务府送来的份例确实没少,永和宫的宫人,也确实不需要伺候她?一个答应。
真计较起来,最后倒霉的也只有王惜灵。
王惜灵入宫时还有一丝野望,想着?或许自己能够做宠妃,日后也好光耀王家门楣,为家里的兄弟做靠山,可入宫快一年?了?,她?也只不过承宠一次就彻底失了?宠。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被陛下彻底的厌弃。
讨好珍妃失败,皇帝又厌恶她?。
曾经的心高气傲被打碎,只剩下一身支离破碎,王惜灵再也坚持不住,开始从自己的财宝堆里翻出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打算去奉承那些还算受宠的答应。
至少……
至少叫她?日子能好过些。
冷饭馊饭她?真的不想再吃了?!
就这样,在谁都没察觉的情况下,王惜灵又送了?不少好东西出去,送的秋儿都有些心里发慌,难不成王家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自家主子竟带了?这么多?好东西入宫来?
忐忑过后,又有些蠢蠢欲动,最终,她?到底没忍住贪念,趁着?王惜灵不注意?的时候,从王惜灵妆匣里面拿了?一块玉佩,趁着?宫女与家人见面的日子,托人带出去卖了?。
***
因着?江南水患赈灾有功,林如海去岁年?末考评得了?个优。
一晃神的功夫,就到了?来年?三月。
又到了?召开盐商大会,派发盐引的时候了?。
只不知为何,今年?盐商竞争格外的激烈,林如海先是?接待了?扬州本地的盐商世家,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又听闻林福说,徽商商会的会长上门来拜访。
按理说,林如海只管着?盐务,只需接待商会里负责盐运的几位便可,可如今,这位商会的会长却?亲自大驾光临,叫林如海不免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定是?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想到这里,他连忙拉住林福:“你叫林安悄悄地去寻卫大人,只说本官有要事禀告。”
卫若琼自到了?扬州后,便在扬州城的弄堂里买了?一套不大的宅子,过起了?大隐隐于?市的生活,林如海总觉得他在暗中查些什?么,但他林如海问心无愧,又有心对皇帝表忠心,便暗中为卫若琼的行动遮掩了?一二。
“欸,老爷,老奴这就去。”
林福立即点头,就想去找自家儿子,却?不想还未离开,就看见林安疾步匆匆地小跑了?过来。
“林安,你这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林福没想到自家儿子竟如此不知礼数,都到了?老爷跟前了?,还跑跑跳跳没个正行。
林安立即低头听训,只不过脸上的笑容还是?止不住。
林如海见了?不由?觉得奇怪,往日里林安最怕他老子,怎的今天挨了?骂还能笑的这样开怀呢?
本想着?赶紧去花厅,此时也不着?急了?。
他是?官,商会会长是?商。
官商之间,总是?官地位更高,那会长等待一会儿也是?应当。
“林安你这会儿过来,又这般喜形于?色,可是?有什?么喜事?”
“老爷英明,小的刚得了?消息,咱们家娘娘于?大年?初一早上生下一对龙凤胎,如今已?经升为了?妃位娘娘啦。”林安是?负责与京城林府大管家林旺联络之人。
林旺守着?京城林府大宅,又管着?宫里娘娘的嫁妆,对宫里的消息自然也就知道的更快。
如今林家出了?个妃位娘娘,还有了?一个皇子一个公主,这样的好消息林旺自然第?一时间传递到了?扬州,可就算如此,这消息也在路上走了?两个多?月。
“此话可当真?”林如海心如擂鼓,比当时知道林贵人封珍嫔还要来的激动。
林安重重点头:“老爷,小的也是?确认了?好几遍呢,咱家的姑奶奶当真是?封了?妃了?。”
“好!”林如海猛地双手一拍,然后握在一起狠狠地搓了?两下,因为激动,脸庞,眼睛都有些发红,只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来发泄一下内心的激动。
“此事还未传到扬州来,咱们自己心里知晓便罢了?,万不可声张。”
林如海叮嘱了?一番林安,又叫他去一趟彩衣巷。
他虽然很激动也很高兴,但正经事也不会忘记,整理了?一番后,这才收敛了?笑容,板着?张脸一本正经地往花厅去了?。
有眼色的林福则亲自去了?一趟老爷的私库。
虽说老爷说了?不可声张,但作为老爷肚子里的蛔虫,定会早早为老爷准备好贺礼,写成礼单,等老爷忙完正事后的第?一时间给他看一看,然后便可早早联络镖行送礼入京,进献给珍妃娘娘,作为娘家的贺礼。
林福面上高深莫测,实际上心底已?经想好该选哪些贺礼了?。
这可是?他们林家的皇子啊……
老侯爷,林家复起有望了?!
林如海疾步匆匆地往花厅而去,越靠近脸色越凝重。
喜悦散去,理智回笼。
林如海重新开始思索徽商商会会长来此的目的。
扬州本土盐商前些年?比较强势,而徽商那边早期是?做布匹、药材等生意?的,后来又多?了?镖行,船运这些大型运输生意?,正儿八经开始做盐务生意?则是?从前年?开始。
这些徽商财大气粗,又背靠整个商会,争起盐引来十分霸道。
而扬州本土盐商则大多?单打独斗,徽商来之前,他们甚至还互相挖坑,都想着?往自家扒拉盐引,自从徽商来了?后,他们倒是?团结起来,也搞了?个广陵商会,奈何这些人以前是?死对头,一直做不到徽商商会那般团结。
到如今三年?过去,广陵商会已?经隐约弱势,盐务的盐引也被徽商将一半拿到了?手里。
之前徽商商会面对林如海时是?有些高傲的,也就只有林如海派人去催税银的时候,才会派几个人出来哭穷,最后虽给了?税银,却?也闹得很是?难看。
所以这次会长上门,林如海总觉得有些不安。
他直觉徽商商会此次上门定与卫若琼调查的事情有关,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已?经到了?花厅门口,里面的会长已?经站起身来迎接他了?。
“太太,您预料的没错,老爷真的派了?林安往彩衣巷去了?。”
贾敏的陪房吴泉水家的见林安出了?门直奔彩衣巷,便赶忙从后门入了?御史府,将这件事禀告给自家太太。
贾敏一听,只觉自己猜疑成真,顿时心如刀绞。
自去岁林如海赈灾回来,贾敏便觉得自家老爷变了?,不仅时不时的晚归,甚至经常眠宿于?书房,偶尔穿着?低调悄悄离开家门,去往彩衣巷子。
她?心中有些疑虑,却?不敢将人往坏处想,便试探着?问了?几次。
却?不想,林如海确实顾左右而言他,决口不提彩衣巷之事,更甚者她?不过多?问了?几句,林如海还会沉下脸来甩袖而去。
经过几次试探,贾敏基本已?经确定,林如海是?在外头养了?个外室。
而且就养在了?彩衣巷子里。
吴泉水家的见自家太太闭上眼睛,一副痛苦难掩的模样,一时间吞吞吐吐,接下来的话竟不知该不该说了?。
贾敏到底出身武将之家,哪怕平日里一派端庄淑雅,此时气到了?极点,身上也带了?几分老荣国公的杀伐果断,她?睁开眼,满眼锐色地看向吴泉水家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做什?么吞吞吐吐的死样子,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事瞒着?我??”
吴泉水家的被看的瑟缩了?一下。
可到底不敢忤逆太太,便吞吞吐吐地回道:“回太太话,老奴也是?离的远,未曾听得完全清楚,只隐约听说什?么孩子,什?么龙凤胎……老爷瞧着?十分高兴,脸都涨红了?也不敢笑出声来。”
说着?,她?跪着?的身子更加蜷缩了?几分:“老奴便想着?,是?不是?,是?不是?彩衣巷那个小骚狐狸肚子里卸货了?……这才来……”
她?越说声音越小,说着?还小心翼翼地抬眼想要观察自家太太的脸色。
却?不想,这一眼差点叫她?吓破了?胆子。
只见自家太太双目正大,嘴唇发青,脸色发绀,整个人呆呆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竟一点儿都没有刚才那生气的样子,反倒有些像……气的背过气去了??
吴泉水家的当即惨叫一声:“太太——”
然后便连滚带爬的朝着?贾敏扑了?上去。
之前被贾敏遣到外面候着?的丫鬟们听到这一声也连忙冲进了?房间,就看见自家太太被吴泉水家的紧紧抱在怀里,而吴全水家的还用手指甲狠狠地掐着?太太的人中。
“红袖,快,掐太太的虎口。”
吴泉水家的是?真的怕了?,她?哭的眼泪鼻涕一把?,嘴里喊着?:“太太,您可千万别出事啊,您要是?出了?事,大姑娘可怎么办?咱们可怎么办呐?”
“……您想想外头的小骚狐狸,您当真不怕大姑娘受欺负么?”
“太太……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姑爷肯定会再娶的,想想瀚大爷的娘死了?,他和珍嫔娘娘以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您当真忍心就这样抛下姑娘而去么?”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贾敏,只听见她?喉咙里如破了?的风箱一般,大粗喘几声才猛地睁开了?眼睛,恢复了?意?识。
吴泉水家的膝盖一软,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来。
她?是?真的怕了?!
早知道打死她?都不将那些腌臜事告诉太太了?,不就是?养在外头的小骚狐狸和两个小孽种嘛,既然老爷没往府里带,就知晓他没那么看重,她?想办法动手除去也就是?了?,又何必脏了?太太的耳?
贾敏还不知道自己的陪房已?经动了?杀心。
这会儿她?自己是?直接心死如灰了?。
她?与林如海是?年?少夫妻,这么多?年?来,夫妻俩相敬如宾,从无龃龉,她?也曾提出过要给身边丫鬟开脸做通房,可都被林如海拒绝了?。
本以为她?和林如海之间这辈子不会再有她?人,可如今吴泉水家的一番话却?叫她?如遭雷击。
原来她?心中的良人竟早已?有了?外心,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