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桃泡茶
先假死放松组织警惕性,引蛇出洞,再步步为营,逐个击破,直至组织不得不逃出日本,养精蓄锐。
乌丸莲耶这只老狐狸,不用这种办法,他们根本抓不到他人。
降谷零重新看向天空。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波本。
安室透的名字也许可以继续用,不过听明日香的意思,警察厅打算给他升职,以后不用再执行卧底工作了,所以大概率也用不上。
“真好。”降谷零忍不住轻声呢喃。
今日过后,他不再是其他人,而是日本公安降谷零。
不过……
降谷零迷茫地眨眨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天上那架折返的飞机好像飞得不太稳。
“叮铃铃。”手机铃声骤响。
降谷零抽回思绪,看向屏幕。
是明日香打来的。
接通电话,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传来。明日香一如既往地平静,动人的声线里带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但降谷零却从中隐隐听出几分火烧眉毛般的焦躁和紧迫:“你会开飞机吗?”
……?
降谷零愣了一瞬,不敢置信道:“你杀了机长?”
“怎么会,他是自己没站稳撞到头,晕过去的。”
“……”
呵,我信你个鬼。
第219章
窗外的景色不断向后掠过, 直至飞机越过云层,直入云霄。
乌丸莲耶杵着拐杖坐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浑浊的眼球转动两下, 缓缓看向窗外。
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越来越沉, 逐渐变现出年迈者该有的状态。
几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轻手轻脚地把琴酒拉过来的行李箱放倒在地。
拉开行李箱拉链, 十二岁的天才少年正像腹中胎儿般蜷缩着身体,侧卧在箱子里。
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指挥他们把泽田弘树搬到沙发上, 开始检查他的生命体征。
乌丸莲耶收回视线, 粗糙的手指在手杖顶端的宝石上来回摩挲。稀有且低调的蓝色宝石有鸽子蛋大,被日光照耀时会出现流水般动人的光泽。
他拥有足够撼动整个日本的巨额财富, 远超铃木财团。
舍弃日本境内所有产业, 对乌丸莲耶而言,不过是断了千足虫的几只脚, 无伤大雅。
他在欧美许多国家都有势力和产业, 日本一脉的势力被明日香尽数折断, 他还可以去别的国家继续发展。
乌丸莲耶垂眼, 窗外林立的楼宇不断变小,规律地纵横交错。
一切都将匍匐在他脚下, 亘古不变。
当年他亲手酿下黄昏别馆惨案,日本警方出动全部警力,却拿他无可奈何。今朝亦是如此。
飞机马上就要越过日本领土,他会先飞往法国, 在法国境内换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新身份,再飞往意大利。
世人忙忙碌碌, 总是很健忘。
乌丸莲耶可以等,五年, 十年,等黑衣组织渐渐被日本警方遗忘,新的大案要案占据他们注意力。
到时候他再以全新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回到日本,重新发展势力。
不过最好不要让他等太久。
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开始衰败,没有新的药物支持,他恐怕撑不了太久。
“乌丸先生,这孩子生命体征正常,没有问题。”蹲在沙发边的男人摘下听诊器,毕恭毕敬。
乌丸莲耶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再次看向窗外。
琴酒现在都没联系他,估计是折了。可惜了,他很器重琴酒,甚至有意将他提拔成新的左右手。
惋惜的情绪似一滴露珠从心头滑落,迅速蒸发消散。孤勇的忠诚无法在他漫长的生命里激起一丝波澜,能在数十年前屠戮数百条人命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怜悯之心。
一切皆是工具,一切皆为我所用。
“咳咳。”喉咙里传来一阵痒意,乌丸莲耶咳了几声,家庭医生立刻狗腿地小跑上前。喂他下药剂,又轻手轻脚地为他带上呼吸机。
乌丸莲耶单手压着氧气罩,贪婪地吮吸着充沛的氧气,浑浊阴森的眸子落向面前的家庭医生。
这个男人跟了他十五年,知道他的,知道他身体状况,对他忠心耿耿。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权衡利弊的金钱利诱上。
乌丸莲耶给了他足够的钱和资源,送他的孩子去美国上最好的学校。但这也意味着他的家人在乌丸莲耶的掌控之下。
但现如今,乌丸莲耶在美国的羽翼被剪断,他的孩子还能继续上学,但性命已经不再拿捏在乌丸莲耶手里。日本的势力被抹除干净,意味着乌丸莲耶无法对他年迈的留在日本的双亲下手。
乌丸莲耶懒懒收回打量的视线。
乌丸莲耶绝不会把自己的信息暴露给无法绝对掌控的人。
到了法国,就把他处理掉。
“唔……”
思量间,沙发上的少年发出一声呜咽。他蹙眉,手指抽动了两下,又没了反应。
家庭医生连忙跑过去检查,然后看向乌丸莲耶:“他就快醒了,我再补一针,让他继续睡。”
说着就从箱子里翻出针和安瓿瓶。
“住手。”他的声音沙哑沉重,像从粗糙的磨砂纸上滑过去。
“乌丸先生。”家庭医生点头哈腰等待他的指示。
“我需要他的头脑不会被影响。”
“只要控制好剂量就不会有问题,”家庭医生说完这句话,迟疑了两秒,放下安瓿瓶,“不过以防万一,还是以物理方式捆住他比较稳妥。”
他熟练地从柜子底下翻出一根牛皮搓成的绳子,把尚未苏醒的泽田弘树扶着坐起来,里三圈外三圈,把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家庭医生蹲在泽田弘树面前绑好最后一个结,抬眼就对上一双阴沉的蓝紫色眸子。
少年人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没有太多情绪,又空又冷,像死水冻结成冰。只一眼,便叫人泛起阵阵寒意。
家庭医生一惊,下意识向后退,重心不稳地栽倒在地上。幸亏他原先是蹲姿,不至于摔得太难看。
男人没有叫出声,他不敢表现出恐惧,怕被乌丸莲耶厌恶,因此受罚。他只是在摔倒的瞬间,身体似受寒般猛颤一下。
再抬眼看向泽田弘树,年轻的少年郎眨着懵懂的双眼,脸上空白迷茫的表情向外透露出他尚未意识回笼的事实。
就仿佛刚才匆匆一瞥,泽田弘树眼底冻人的寒意都只是男人的错觉。
泽田弘树垂着脑袋愣了好一会,用力摇摇头,猛然惊醒。他惶恐地打量四周,挣扎起来:“你们是谁!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家庭医生没有回话,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乌丸莲耶。在听到机舱后方传来开门的动静时,他退开两步,为后者腾出空间。
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从机舱后方走过来,他先是毕恭毕敬地把耳朵凑到乌丸莲耶面前,听了几句耳语,才目光凶狠地看向泽田弘树。
男人是被乌丸莲耶养大的保镖,他的任务只有一个——杀掉一切试图靠近乌丸莲耶的人。
他不需要太聪明,不用像琴酒一样会排兵布阵,他只需要做个听话的、能读懂乌丸莲耶眼神的狗,在乌丸莲耶勾手指时扑上去撕碎目标。
他拔出刀子,噌一声扎进泽田弘树坐的沙发里。冰凉的刀刃在手指内侧切开一道浅浅的口子,一粒血珠缓慢地渗透出来。
泽田弘树惨白着脸冷在原地,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做,他眼底透露出头次直面黑暗面的茫然。
泽田弘树蜷缩手指,重新恢复了冷静,他盯着打手——或者说乌丸莲耶保镖的眼睛:“我是明日香的孩子,不管天涯海角,她一定会来救我的。”
“全日本都知道,雪野明日香死了。”男人没有太多语调起伏,他脸上的表情和他人一样麻木。
泽田弘树下意识提高音量:“你没看后续报道吗,明日香没死!”
男人没有回话,但他也不是很有底气,反倒是乌丸莲耶淡漠地看着泽田弘树,像在看一只掌心里挣扎的蚂蚁。
他笃定的表情让泽田弘树为之一愣:“你就是杀害明日香的幕后真凶。”
除去办案的警察,就只有凶手清楚受害人死没死,媒体的障眼法在他眼里只是不入流的花招。
泽田弘树沉下脸:“是你们杀了明日香,我绝对不会配合你们的。”
男人回头看向乌丸莲耶,后者则勾了勾手指,不耐烦地闭上眼。
得到准许,男人不再犹豫,他把刀架在泽田弘树左手尾指和无名指之间的连接处:“从这个地方,顺着手掌往下劈,就能把你整根小指和手掌最外面的骨头一起剔下来。”
泽田弘树瞳孔骤颤,手指也吓得蜷缩起来。
和刀刃接触的地方已经开始溢血,皮肉分离的痛刺激着泽田弘树的神经,他脸色苍白,拼命忍住打转的眼泪,强装镇定:“切掉小指会影响我敲键盘的速度。”
“也是。”男人收起刀。
泽田弘树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男人把刀架在泽田弘树耳朵上:“那就把耳朵切掉好了,反正只要不伤到耳膜,对我来说都一样。”
“不!你不可以这样做!”
“Boss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不许反抗,不该问的也别问,不然——”
泽田弘树没有回答,他抿紧嘴,怕得要死,但不愿意就此妥协。
“你考虑清楚了。”男人一点点施力,刀被压着一点点往下,雪白的刀刃顶端镶进肉里。
泽田弘树一双明眸迅速积起雾气,他既委屈又害怕,泪汪汪地死死盯着男人:“住手,不然你会后悔的。”
泽田弘树的警告对男人来说不痛不痒,谁会畏惧一只小猫的威胁。
男人继续说着威胁的话,刀刃也继续没入肉里。他以为泽田弘树会哭着求饶,或者大喊大叫猛烈挣扎,但被刀切下三分之一耳朵的少年只是突然低下头。
奔流的情绪似沸水成冰,瞬间冷却。凌乱的刘海在泽田弘树脸上投下大片影子,含泪的眸遮掩其中。
乌丸莲耶听着男人不入流的威胁,懒懒地睁开眼,瞥向窗外。换作平常,他会把这件事交给朗姆,让他先利诱再威逼。
但他现在没得选,也懒得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