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沙
那天得知卫子夫驾临的时候，卫长公主起身那一瞬间小九都被吓到了，她现在怀孕还不满三个月，肚子还没有显怀，做这个动作还稍显灵活。
但是等她日后显怀了呢？等她日后肚大如箩的时候呢？
再做这个动作可就危险了。
所以当时小九脑子里就已经有了一个想法，把高脚的桌椅都给做出来，别人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适合这个时候的卫长公主用就行了。
卫长公主并不知道小九已经知道了她肚子里怀的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听她用“外甥”一词来称呼她肚子里的宝宝，卫长公主也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时下的人看重儿子，而卫长公主和曹襄成亲数年终于怀上一胎，周围的人哪怕不知道孩子的性别，但是都已经一口一个“儿子”或者“小公子”来称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上孩子了，卫长公主的感情比孕前似乎要充沛不少，一听到小九这么说，哪怕她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是卫长公主仍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扭头就对自己的丈夫道：“曹襄，你看看小九，再看看你。”
曹襄……曹襄无话可说。
他了解卫长公主的脾气，她要是高兴了就喊他一声“表兄”，要是不高兴了就冲他喊“曹襄”，要是想阴阳怪气的话就直接用“侯爷”来称呼他。
现在她直呼自己的大名，曹襄用脚后跟想都想得出来她肯定是不高兴了，不过他倒也没有怪卫长公主，因为跟小九那么一比，他确实是被比下去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曹襄麻溜儿地认错了，然后笑道，“不过你们说也真奇怪，一样都是脑子，怎么小九能想到的事儿，我就想不到呢？”
“你的脑袋没有小九的好使呗。”卫长公主张嘴就道，然后拉着小九就要往里走。
被自己的妻子说自己的脑子没有一个五岁小姑娘的好使，曹襄并没有生气，不过还是忍不住小声地跟刘据吐槽道：“小九的脑袋是不是比我的好使暂且不说，反正就冲着你阿姊喜欢小九的劲儿，只怕小九放个屁你阿姊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香的。”
刘据一听，先是对曹襄说了一句：“姊夫，你这也太粗俗了。”
曹襄一听，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个小舅子跟他这种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的粗人不一样，正想要说点什么补救一下，结果就听到刚刚才说他“粗俗”的小舅子继续道，“不过小九放的屁确实是香的啊。”
曹襄：“……？？？”
有妹妹的人难道鼻子都不好使？
……
有妹妹的人是不是鼻子都不好使暂且先不说，反正卫长公主觉得自家亲妹妹让人给她做的桌子和椅子是真好使。
“这椅子可真不错，坐着不累脚。”卫长公主尝试着将后背靠在椅背上，然后笑着道，“难怪小九说之后要做几个抱枕了，这样靠着坐不贴着腰，确实是得靠点什么东西撑着腰才不累。”
曹襄人高马大的，一屁股坐进椅子上后，往后一靠直接就靠得严严实实的，完全不需要什么抱枕垫着腰，他道：“这椅子确实很不错，坐得人可真舒坦。”
可不舒坦嘛。
刘据看了一眼坐得两只脚都岔开了的曹襄，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后道：“这一套桌椅在家里自己用还行，但是叫人知道了免不了被人说不雅。”
尤其是曹襄那种坐姿的。
时下的人都有一套标准的坐姿，而除了标准坐姿之外的其余坐姿皆被称作不雅，或者不符合礼制。
“有道理。”小九点点头，一脸认同的模样，因为小姑娘变回人之后，因为失去了在人类世界生活的记忆，再加上后世没有现在这么多繁文缛节，所以在遇见霍去病他们之前，其实闹过不少笑话。
其中一件就是关于坐姿的。
所以对于刘据的话小九十分认同，只是认同之后小姑娘又道，“但是管他呢，阿姊现在有孕在身，当然万事以她为先了，她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其他人要是敢叽叽歪歪的，姊夫你直接抽他大嘴巴子。”
第一次被小姨子派活儿的曹襄：“你还记得我是你姊夫啊？”
“我倒是不想记得。”小九嫌弃地看了曹襄一眼，直把后者看得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明明小姑娘不知道他是卫长公主的丈夫之前对他不是这个态度的。
作为曹襄的妻子，卫长公主在一旁看到自己的亲妹妹如此嫌弃自己的丈夫，她也不出面替曹襄说话，反倒是捂着嘴忍不住笑着看起了热闹来。
如果曹襄只是自己的表兄，那么刘据说不定还会替他说几句好话，但是谁让他除了是他表兄之外还是他的姊夫呢？
作为小舅子，刘据这会儿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好了。
不过同样都是表兄，小九和刘据虽然看曹襄不顺眼，但是他们看他不顺眼的原因并非是因为他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单纯是因为他娶了他们的阿姊罢了。
但是对于公孙敬声那个表兄他们是真的不喜欢，原先刘据对他的观感就一般，现在得知了他昨日做的糊涂事，他对他就添了一层厌恶。
所以当私下跟曹襄提起公孙敬声的时候，刘据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喜。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曹襄道，“据儿你要是不说的话，我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因为卫长公主怀相不好的原因，曹襄都已经请了假留在家里陪她了，就连平阳公主也搬过来住了两晚，确定曹襄能够照顾好卫长公主，而卫长公主的情况也尚好，她这才搬回去住了。
说来也是巧，平阳公主和小九他们正好错过了。
“我和小九就是看出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才特意私下告诉你的。”刘据对曹襄道，“阿姊现在养胎要紧，小九的事情既然已经处理好了，就没必要特意跟她说了。”
至于为什么要特意跟曹襄说，那当然是为了预防卫长公主突然知道此事却无人告知她内情了。
曹襄也懂了刘据他们的用意，一时之间倒是有些羡慕自己的妻子了。
因为他是独生子女，虽然后面平阳公主嫁给卫青之后他多了三个异父异母的弟弟，但是他跟卫伉他们哥仨的关系和感情肯定是比不上卫长公主和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那么亲的。
……
刘据可不知道曹襄的羡慕，私下把事情办妥之后，他就带着小九回宫了，原想着直接回去见卫子夫，只是刚到宫门口就先见到了霍去病和霍光。
“阿兄！二兄！”
“大表兄，光表兄。”
小九和刘据一见到霍家兄弟二人，直接就从马车上下来了。
霍去病见状，上前两步就伸手将准备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小九抱了起来，他也不急着把她放到地上，而是先问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惊动了姨母下懿旨？”
“舅舅帮我告状的时候阿兄你不在吗？”小九一脸好奇，但是回忆了一下，“东方朔”今天早上跟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好像确实没有提到霍去病。
“是舅舅帮你告到姨母面前的？”霍去病问这话的时候眉头是皱着的，因为他了解卫青的性子，比谁都心软，结果公孙敬声竟然能把他逼得干出告状这种事情？
“不是不是，舅舅是直接告到刘野猪的面前去了。”小九小嘴叭叭一通，就把事情给霍去病他们说清楚了。
霍去病和霍光两人听完之后，脸色都不太好看，任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也不过是一天没见小九而已，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公孙敬声……”提起这个表弟，霍去病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冷意，“既然姨母先动手了，我就暂且先不动他，但是晚些等他进了军营，我会好好收拾他的。”
小九听完后，弯着眼睛就笑了：“我就知道阿兄对我最好了。”
见小姑娘笑得这么开心，霍光他们脸上也有了笑容：“那小黄现在还在卫府？”
“昂。”小九点点头道，“大兄他们说了会帮我照顾小黄的。”
霍去病和霍光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想晚些他们就去卫府想办法把小黄带回去。
只要小黄在霍府，那么还用愁小九下次出宫不回去么？
并不知道霍去病他们打着什么主意的小九跟他们在宫门口聊了一会儿后就跟他们分道扬镳了，跟着刘据回到椒房殿后一见到卫子夫，小九立马就朝她奔了过去：“阿娘！”
原本坐着的卫子夫连忙起身，笑着朝小九迎了上去，伸手一把抱住扑到她怀里的小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道：“总算是回来了，我还想着你阿兄是不是忘了我吩咐他的事情了。”
“没有。”小九说，“是我在回宫前带着阿兄去了一趟阿姊那儿，在宫门口又碰上了去病阿兄他们，聊了好一会儿这才耽误了时间。”
刘据上前给卫子夫行礼，然后道：“是儿子不好，儿子该先派人回宫告知母后你一声的。”
“无妨，你们都没事就好。”卫子夫并没有要责怪两个孩子的意思，拉着他们坐下之后先是询问了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小九刚刚才跟霍去病他们说了一遍，但是卫子夫一问起，她也小嘴叭叭地跟她说了。
说完之后小姑娘一把抱住了卫子夫：“我今天早上还跟东方说呢，后悔死昨天没有先揍公孙敬声一顿了，没想到没过多久阿娘你就下懿旨了，嘿嘿，我们可真的是母女连心。”
卫子夫被小女儿的一句话逗得眉开眼笑的，又问起了他们去卫长公主那儿的原因，得知其中一个原因竟然是小九为了卫长公主的安全和舒适特意让人给她打了一套桌椅后，她道：“不怪你阿姊那么喜欢你。”
这么细心又体贴的妹妹谁能不爱呢？
“不止是阿姊，以后阿姊的宝宝也肯定最喜欢我。”小九眉飞色舞地得意了一通，然后道，“等平之叔那儿让人做出第二套桌椅后我就让人送进宫给阿娘你用，到时候阿娘你看好不好用，好用你就用，不好用就……”
“就给我用。”刘据抢着道。
小九问他：“阿兄你不怕被人知道了说不雅啊？”
刘据笑道：“我可没有大姊夫那么豪迈，别人知道了也顶多说我坐姿不符合礼制罢了。”
但是即便只是说刘据的坐姿不符合礼制那也不是小事，卫子夫听到他这话看了他一眼，她知道她这个儿子向来被养得很规矩，这点和刘彻这个当爹的就不太像了。
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是跟老刘家的人不太像。
结果这会儿他却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如何不叫卫子夫觉得奇怪？对小九所说的桌椅更添了几分好奇了。
不过现在没见到实物，卫子夫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跟小九他们说了一个好消息：“今天你们父皇来了我这儿一趟，跟我说起了小九的事情。”
刘据看向卫子夫，小九更是直接问出口：“说起我什么了？”
“我们与你早就相认了，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今日趁着我下的那道懿旨，也算是正式公开你还活着的事情。”卫子夫伸手摸摸小九的小脑袋道，“前些天得知你还活着之后，你父皇已经派人去处理你的衣冠冢了，原本想着选一个好日子再将你还活着一事公之于众，但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你父皇今天来跟我说已经准备明日就在朝堂之上公布你的身份，同时他想着择一地作为你的汤沐邑。”
小九和刘据他们对于卫子夫前面说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对外公布小九的身份本来就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听到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时，兄妹两人都愣了一下。
刘据比小九要更快反应过来，一脸高兴地问道：“母后，这是真的吗？父皇真的打算现在就择一地给小九作为汤沐邑？”
何为汤沐邑呢？
就是受封者收取赋税的食邑，在秦始皇推行郡县制之前，受封者在自己的封邑内可是能享有统治封地的权利的，现在的受封者虽然失去了统治的权利，但是其封地里的赋税可是尽归受封者所有。
和后世初唐公主要到出嫁时才能够拿到汤沐邑不一样，大汉的公主并不是只有在嫁人之后才能拥有汤沐邑，比如说当朝的卫长公主，刘彻早早地就挑选了胶东半岛东莱郡的盐邑作为自己长女的汤沐邑。
要知道卫长公主的汤沐邑之所以叫“盐邑”，就是因为那儿盛产盐，是胶东半岛最为富裕的地方，刘彻将其选做卫长公主的汤沐邑，由此可见他对这个大女儿的偏爱了。
跟卫长公主比起来，同样是卫子夫所生的诸邑公主和石邑公主的待遇就差了不少，两人的汤沐邑也是比不上卫长公主的。
至于最小的小九更加不用说了，她出事之前虚岁才两岁，小到刘彻压根没来得及给她选汤沐邑。
不过小九现在也不大，才五岁而已，在已经受封汤沐邑的公主当中，没有谁比小九更小了，这也是刘据感到意外的原因。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正常。
虽然小九现在确实是小了一些，但是架不住他们父皇喜欢她呀，要是不喜欢的话，也不会都被小九取诨号了还冒充东方朔的身份跟她相处。
而且小九还贡献出了制白糖和烧活性炭的法子，这可都是功劳，所以刘彻会提前给小九选汤沐邑也说得过去。
所以见卫子夫点头后刘据好奇问道：“那父皇准备选哪里作为小九的汤沐邑？”
“洛阳。”卫子夫这话一出，别说是刘据了，就连小九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如果说盐邑是胶东半岛最富裕的地方的话，那么洛阳可就是大汉最富裕的地方之一了，这个地方不仅曾经是大汉的首都，而且因为位于中原腹地，地理位置优越的原因，使得这里的商业十分发达，经济繁荣得远超众人想象。
结果刘野猪竟然把这个地方给她作为她的汤沐邑？
当着卫子夫和刘据的面前她没有问，但是见到“东方朔”的时候，她就有些憋不住了：“刘野猪真的有这么大方？”
“……？？？”刘野猪……不是，刘彻对此可以十分理直气壮地道，“陛下向来这么大方啊。”
但凡他不大方的话，卫青父子四人也不会都封侯了。
要知道这可是封侯，不是送大白菜。
虽然刘彻给卫青父子四人封侯的架势确实就跟给他们送大白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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