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沙
“你挨了我三姊一杯子,见她要摔倒还知道救她,这点很好,希望你以后再接再厉,继续保持嗷。”
“大不了你以后想吃糯米糕我都给你买,想吃多少我买多少。”
见小九一个五岁的孩子把自己当个孩子一样来哄,王定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他之前跟小姑娘也没有多少接触,所以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这个小姨子居然这么有趣又可爱。
王定故意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姑娘一激动,辽东口音又蹦出来了:“那必须滴嘛。”
听到小九这一口大碴子味的口音,王定和石邑公主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小姑娘看了一眼石邑公主,又看了一眼王定,虽然她没有嫁人,也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但是她又不傻,自然看得出来她三姊和她三姊夫的感情好着呢。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小两口的夫妻感情那么好,那么石邑公主为什么会拿茶杯砸王定呢?
小姑娘又瞅了一眼王定额头上的伤口,都淤青了,可见当时石邑公主下手肯定是不轻的。
小九也没听说她三姊脾气不好,有随意伤人的毛病啊。
于是一个没忍住,小姑娘就直接问了:“三姊,你为什么跟三姊夫动手了?”
石邑公主一听,想起自己和丈夫动手的原因,先是瞪了王定一眼,然后才对小九道:“还不是因为那个王温舒!”
第62章 你该不会是想去劫狱吧?
062
小九注意到了石邑公主刚刚瞪王定的那一眼, 不过她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的注意力都被石邑公主后面说的那句话给吸引了。
小姑娘扭头看向石邑公主:“王温舒?”
这已经不是小九第一次从身边相熟的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对。”以为小九不知道王温舒是谁的石邑公主开口解释了一句,“就是父皇前段时间从河内郡调回来的执金吾, 管咱们长安这一带的治安的。”
小姑娘点点头,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王温舒是谁,她只是有些诧异石邑公主他们会和王温舒扯上关系而已:“王温舒被调回来长安之后,不是让他着重打击京师一带的民间盗铸者吗?”
都说民间多盗铸者,楚地尤甚,但是事实上京师的盗铸者也不少, 这些盗铸者甚至比其他地区的盗铸者要更加猖狂。
因为长安乃天子脚下,结果这些盗铸者竟然敢在天子的眼皮底下私铸货币,此举可以说是既放肆又狂妄。
现在石邑公主说他们夫妻两人之所以会动手是因为王温舒……
小九默默地扭头看向王定,“三姊夫,难道你私底下盗铸货币被王温舒抓了个正着?”
“我不是, 我没有, 小九你可别瞎说啊。”王定见小姑娘竟然怀疑上自己是盗铸者,连忙弹出了否认三连, “盗铸货币可是死罪, 我哪有那个胆子做那样的事情?”
别看王定生得人高马大的,但是胆子确实不算大,所以私下盗铸货币什么的,这种事情别说是做了, 王定是想都不敢想。
尤其是他本身就住在长安, 就在刘彻的眼皮底下,更加没有那样的胆子了。
当然了,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王定并不是那种穷奢极欲之人,光靠他的爵位得到的、每年的税收都够他用了, 更别提除此之外,作为嫡长子的王定还分到了家中大部分的财产。
要知道王定的高祖父王陵虽然是随汉高祖一块打天下,但是并非出身贫困之人,相反,他出身沛县豪族,家底厚着呢,况且为人又有能力,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一开始就不愿意从属于汉高祖,而且自己带兵割据一方。
之后王陵归顺汉高祖后,追随其平定天下,最终封侯拜相,若不是在吕后当政期间得罪了吕后,被剥夺了实权,只怕王家也不至于沉寂下去。
不过即便如此,作为高祖父的王陵确实是给后世子孙都攒下了一个丰厚的家底,以至于安国侯的爵位如今已经传到第五世了,哪怕后世再也没有出现一个比王陵厉害、或者说和王陵一样有大才之人,但是每一任的安国侯不必靠违法乱纪,只靠祖上传下来的财富就足以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这大概也是刘彻会选王定当自己四女婿的原因吧,毕竟王家要是真的落魄了,哪怕他身上仍然有爵位,只怕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四女儿嫁给他。
然而小九对自己这个三姊夫确实是不太了解,所以听他这么否认了,她也没有全然相信,而是继续问道:“那三姊夫你怎么跟王温舒扯上关系了?”
石邑公主也看向了王定,她说:“事到如今你要不还是说了吧?”
小姑娘闻言,好奇地看了石邑公主一眼,问她:“三姊,连你也不知道三姊夫因为什么跟王温舒扯上关系的?”
“我倒是想知道,可惜有人愣是不愿意说。”石邑公主一边回答小九,一边用眼神扫了一下王定,“那天我只知道是王温舒设宴邀请了你三姊夫而已,原先这样的应酬我也不当一回事儿。”
石邑公主并不是那种对另一半有很强控制欲的人,再说了,有应酬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别看石邑公主平日里不爱出门,但是她偶尔也一样会出去跟人应酬应酬。
“但是那天你三姊夫回来之后,身上沾有胭脂香味不说,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还对我爱答不理的……”
石邑公主说到这里,小九默默地眯着眼睛瞅了王定一眼,那小眼神就像是在说:“你竟然敢对我三姊爱答不理?”
王定见状,轻咳一声跟小九解释道:“主要是我当时心里存了事儿,不是故意不搭理你三姊的。”
“那你倒是说说,你当时心里究竟存了什么事儿了?”虽然事后王定跟石邑公主解释了他身上的胭脂香味只是在席间沾染上的,并没有背着她偷吃,基于自己对王定的了解和信任,石邑公主也信了,但是他对于王温舒究竟为什么设宴邀请他一事始终闭口不谈。
因为自己打伤了王定,他又因为要救自己而崴到了脚,弄得惨兮兮的,石邑公主事后倒不好再追问下去,但是现在听小九这么一怀疑,她心里头也忍不住犯嘀咕了。
石邑公主问:“你该不会真的私底下盗铸货币被王温舒抓了个正着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石邑公主就觉得难怪王定不愿意跟她说实话了。
“当然不是了。”王定完全没想到小九误会自己私底下盗铸货币就算了,就连自己的枕边人竟然也开始怀疑起自己了?
“我有没有私下盗铸货币,别人不清楚,你还能不清楚吗?”
“那你为什么始终不肯说王温舒究竟为什么设宴邀请你?”石邑公主说,“你们从前又没旧交情。”
“这……”王定原先确实是不打算跟石邑公主说的,但是眼见着这会儿她和小九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无奈之下王定也只能够交代了,“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王定确实没有私下盗铸货币,也没有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是他弟弟王向却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
作为家中的嫡长子,王定一出生就被视为父亲王辟方的继承人,按理来说王母应该是很看重和疼爱这个儿子才对的。
但是因为王定出生没多久就被祖母抱去亲自抚养了,所以王定和王母的母子感情并不太深厚,几年后王定的弟弟王向出生了,这个小儿子是王母亲自抚养长大的,她理所当然地更加亲近和偏爱这个儿子。
王辟方还在世时,王母就算亲近和偏爱小儿子也不敢太过分,但是在王辟方去世之后,王母就没有了顾忌,只要是小儿子一闯祸,立马就让大儿子帮忙收拾烂摊子。
不管怎么样,王向都是王定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而且王辟方去世前也曾拉着王定的手嘱咐他们兄弟日后定要互相扶持,所以王定一开始帮王向收拾烂摊子是没有什么怨言的。
但是次数多了,而且眼见着王向仗着有人会帮他收拾烂摊子,行事越发肆无忌惮,王定就意识到不好了,他有心想要让王向吃个教训,省得继续纵容下去最终会闯出弥天大祸,但是奈何王 母不配合——
王定要是不帮王向收拾烂摊子,王母就拿孝道压他。
之前说过了,大汉是一个以孝治天下的皇朝,就连当年刘彻都碍于孝道不得不向祖母孝文皇后和母亲孝景皇后低头,更何况是王定呢?
而这次王定之所以会跟王温舒扯上关系,就是因为王向,不过这次倒不是王向又闯了什么祸,而是王向的“小舅子”闯了祸,为了包庇自己的“小舅子”,王向就栽在王温舒的手里了。
不过之所以要给小舅子这三个字打双引号,是因为这个人压根不是王向正儿八经的妻弟,他不过是王向一个爱妾的弟弟罢了。
然而就为了这样一个爱妾的弟弟,王向不惜花重金贿赂王温舒,甚至还拖自己嫡亲的兄长下水。
“他‘小舅子’闯什么祸了?”这是小九问的。
“他怎么拖你下水的?”这是石邑公主问的。
既然事情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王定自然不会有所隐瞒,他道:“他那个爱妾的弟弟叫孙蛮,因为强抢民女,再加上中途不小心打死了人家家中年逾七十的老人而被告了。”
“按照《二年律令·杂律》规定,强抢民女属于强略人以为妻,得判处斩左趾刑和流放,而打死人家家中年逾七十的曾祖父更是罪加一等,得判处死刑。”
大汉的法律对老年人的保护是十分严格的,这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时候的人大多不长寿,所以为了以示对老年人的尊重和保护,《汉律》中有一条法律规定了无故殴打年逾七十的老人相当于犯了忤逆之罪,会被判处死刑。
而如今孙蛮何止是殴打年逾七十的老人?他甚至已经把年逾七十的老人给打死了。
所以按理来说,死者家属如果要告杀人凶手的话,那么肯定是一告一个准儿的,尤其是孙蛮又不是什么权贵之后。
然而孙蛮确实不是权贵之后,但是他有一个权贵之后的“好姐夫”——王向。
孙蛮的姐姐本来就是王向的爱妾,现在更是怀孕在身,她找王向一哭诉,心疼得不要不要的王向当然是二话不说就拍着胸口表示他会把“小舅子”救出来了。
“王向花钱贿赂王中尉的时候,大概是怕他不愿意高抬贵手,他就把我的身份抬出来了,还说是我指使孙蛮去强抢民女的……”
“他疯了吗?”王定的话还没有说完,石邑公主就已经气红了脸了,“王向他还有没有良心?你平日里也算是待他不薄了,他哪次闯祸不是你给他擦屁股的?结果现在为了救他一个小妾的弟弟,竟然如此胡乱攀咬你?他!他简直就是白眼狼啊!”
“殿下别生气。”看到石邑公主这个样子,王定顾不上小九在场,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安抚道,“你也说了他就是个白眼狼了,既然知道他不是个东西,何必为了他这么生气?真要是气坏了身子的话,那也太不值当了。”
王定早就猜到了石邑公主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他一开始想着瞒着她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但是谁能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呢。
“那你呢?”石邑公主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王定,“你该不会因为你弟弟吃下了这个哑巴亏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石邑公主怄都要怄死了。
“当然没有了。”王定又不傻,他当初之所以帮王向收拾烂摊子,那是因为基于父亲临死前的嘱咐,也是基于王向是自己嫡亲的弟弟,但是既然王向为了一个爱妾的弟弟而把自己这个嫡亲的哥哥给拖下水了,足以可见在王向的心里,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说不定还比不上一个甚至算不上是亲戚的外人。
既然如此,王定又怎么可能愿意帮王向吃下这个哑巴亏?
“说起来也得多谢王中尉。”王定说,“要不是他设宴邀请我的话,我甚至还被蒙在鼓里了,从他那儿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我就跟他实话实说了。”
小九问:“那然后呢?”
“然后王中尉就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了。”王定说,“一开始他真的以为孙蛮是受了我的指使才去帮我强抢民女的。”
“他脑子进水了?”石邑公主不由地问道,“仅凭王向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了这样的鬼话?”
谁强抢民女还得让自己弟弟一个爱妾的弟弟去办啊?
“王中尉到底是外人,跟我们又不熟,见王向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自然不会想到还有亲弟弟会为了一个小妾的弟弟而往自己亲哥哥身上泼脏水的。”
王定倒是可以理解王温舒,他道,“再加上……大家都知道我娶了殿下,所以王向说我是怕殿下你知道,所以才特意让孙蛮去办这件事的,王中尉也就信了。”
毕竟石邑公主不仅是大汉的公主,还是刘彻和卫子夫的女儿,大汉的储君还是石邑公主嫡亲的弟弟,换做是谁娶了这样的公主,只怕偷吃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了。
石邑公主这么一听,也觉得说得过去,然后她就听到王定继续道,“只是我跟王中尉说实话也晚了,因为事情已经办好了,孙蛮他也已经给放了。”
最后这句话虽然王定说得很小声,但是石邑公主也听得一清二楚的,当下火气又冒上来了:“这是什么意思?王向他还真的得逞了?”
石邑公主原以为王定跟王温舒实话实说之后,王向的计划就得失败了,结果他现在告诉她——
还真的让王向如意了?
“王温舒他怎么办事的?”
王定倒是帮着王温舒说好话了,他道:“这件事也怨不得王中尉,他也是被王向那个混账东西给蒙蔽了,事情已经办了,案子也已经结了,他总不能直接翻案,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王中尉他也不容易,殿下你又不是没有听说右内史打压王中尉的事儿,真要让右内史抓到他的把柄的话,那他就得倒霉了。”王定道,“更何况王中尉一开始也是因为以为孙蛮真的是我指使的,想着帮我们按下这桩丑闻才好心办坏事的。”
石邑公主听完之后,虽然觉得王定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她怎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小九替石邑公主答疑解惑了,她道:“三姊夫你错了,如果孙蛮真的是你指使的话,那么即便他公事公办,那也是你的丑闻,与我三姊何干?”
“啊?”王定懵了,“可王中尉说事情传出去的话,你三姊也会叫人笑话的。”
小九轻哼一声:“别人笑任他笑,你看他们敢不敢到我三姊面前叫?”
“就是。”石邑公主道,“且不说你是被冤枉的,就算不是,事情传开了,那也是你的丑闻。”
凭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反倒得跟着他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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