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馍
“这不是我远离它们就不会找上我的问题吧,”伏黑幸苦着脸,“就像野兽会标记自己的猎物,我已经闯进它们的世界,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她叩住心口,沉痛道:“白天有难缠的领导客户,晚上有恐怖的妖怪魔鬼,人类的生活真是艰难。”
“啧。”禅院甚尔烦躁地扣扣后脑勺。
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舔嘴角的疤痕:“这些问题你不用操心,既然我现在吃你的住你的,至少在我看顾时期,不会让你死在大街上。”
“咦,甚尔君突然变得靠谱了,”伏黑幸正色,“因为昨晚在沙发上睡得很香,所以良心发现了吗?”
“你好烦。”禅院甚尔面无表情。
伏黑幸朝禅院甚尔看过去,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多余的杂质,她的手指落在禅院甚尔嘴角那道疤上,指尖还残留着肉干的碎屑。
她好奇地戳了一下,力道不会比猫咪伸出肉垫更重。
禅院甚尔的身体莫名其妙地僵住了。
“甚尔君是那边的人啊。”伏黑幸说,她收回手,继续勤勤恳恳地当猫奴,“这是在战斗中留下的痕迹吗?”
这原本是一个过于亲密,以至于有些冒犯的动作。但禅院甚尔不觉得生气。
他垂下眼睛,漫不经心地盯着偷偷瞟他的伏黑幸,“又不是什么荣耀的疤痕。”
差太远了,不如说这根本是他作为禅院的废物活在世界上的证明。
求生的欲望、抛弃的尊严、不被任何人承认的能力。那道疤是由这些东西构成的。
伏黑幸的眼睛眨了眨,禅院甚尔发现,虽然她平时吵吵闹闹,总喜欢叽叽咕咕些奇怪的话。
但是当她敛去那层浮于表面的活跃,你才能看进那双眼睛深处,瞳仁里不带丝毫感情。
没有恶意与善意,有的只有最客观理性的审视。她阅读一个人的动作像是圣母像垂眸打量过往虔诚或不诚的信徒。
“如果甚尔君在那边过得不快乐,为什么不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呢?”纯然的疑惑。
禅院甚尔有些隐隐发笑,又感到浮躁:“这不是简简单单说两句的事情,你什么都不懂嘛。”
伏黑幸托腮看着她,语气没心没肺:“可是甚尔君很强,想要离开不是做不到的事。”
她以普通人的视角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归根结底,甚尔君和我们这些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你不觉得自己是我们这边的人。即使受到伤害,你也还是狼狈地试图在那边生存下去。”
从禅院甚尔的喉咙里爬出一声嘶哑的轻笑,男人脸上再度挂上消失已久的虚伪的轻浮:“你觉得是我太傲慢了吗?”
“傲慢是智慧生物的底色,”伏黑幸煞有介事地竖起一根手指,“像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菜鸟,随意评价甚尔君的人生,何尝不是一种傲慢呢?”
“你很有自知之明,”禅院甚尔假笑,“傲慢的委托人,请告诉我,你有在街边随意捡陌生人回家照顾的习惯?”
伏黑幸一点没为他较真的语气感到冒犯:“放心啦,排水管道里刷出流浪汉的概率是千分之一,甚尔君是我家的第一个客人哦,是不是很荣幸?”
她笑眯眯道:“我的幸运指数可是占卜节目主持人看了都要直呼‘不可能’的程度,甚尔君和我有过两面之缘,不算陌生人。”
她捏完肉干,拍拍手,转身正襟危坐:“甚尔君的运气太差了,把我的幸运分给你一点,说不定能正负抵消哦。”
禅院甚尔撇嘴:“谢谢你的好意。”
他扔开疯狂挠他裤腿的小咪,横躺在沙发上,面朝天花板。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没在特意用力,只是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最适合此刻的表情。
窗户大开,夜风徐徐,不远处传来隐约的人声和狗叫。他们在房子外面,而他在房子里面,一颗心沉甸甸地塞在胸膛里跳动。
这丝惬意转瞬即逝,在伏黑幸看他前就消失了,同时替换上来的是刻意到做作的散漫。
“明天带哪种便当去公司?”
伏黑幸肃然:“不要海苔白饭!”
“只给你做了一次而已,不用这么记仇。”
禅院甚尔大大咧咧地把脚放在沙发扶手上:“我还没抱怨你买菜用的都是我的钱,完全就是一个假富婆。”
家里的生活费至今刷的还是禅院甚尔的卡,里面是伏黑幸当初发给他的包养费。
细思亏极。
伏黑幸纠结了一小会儿:“明天想吃鳗鱼玉子烧盖饭,配菜可不可以要红姜,饮料能带草莓牛奶就更好了。”
居然理直气壮地点起了菜!
禅院甚尔好脾气道:“鳗鱼盖饭凉了就不好吃了,我明天做好给你送过去。”
“真的吗?”伏黑幸瞪大眼睛,在禅院甚尔点头后欢呼,“好耶!”
第二天办公,伏黑幸从早上起就掐着表频频计算时间。
她少有心神不定的时候,隔壁工位的桃濑成海借机摸鱼:“小幸今天很高兴,有好事要发生吗?”
伏黑幸凑过去小声炫耀:“豹豹君要来给我送饭了。”
桃濑成海惊到瞪圆双眼:“那个跑路的galgame攻略对象!”
“不需要把二藤的宅男比喻记得那么清楚。”
正好下班的时间到了,伏黑幸在秒针对准零的那刻唰的站起来,踩着平跟鞋往外冲刺。
来找她们吃饭的小柳花子望着她一骑绝尘的背影,疑惑道:“今天公司食堂是不是有龙卷风蛋包饭卖?”
“小花,”桃濑成海推了推不知何时架在她鼻梁上的男友平光眼镜,“是跑路的galgame攻略对象豹豹君来了。”
“什么!”小柳花子大惊,她激动掩嘴,“这岂不是必须抽空去看一眼的SSR吗?”
“就是说啊!”八卦心起的桃濑成海拽住小柳花子的衣袖,“快走,再晚就赶不上了。”
两位年轻女白领做贼似地跟在伏黑幸后面,一个身材健美脸蛋好看的高壮男人等在公司楼下,把手里的便当盒递给伏黑幸。
桃濑成海潸然泪下:“豹豹君居然是贤惠池面人夫!”
小柳花子眼底含泪:“是胸大腰细的野性肌肉男。”
两个资深宅女躲在墙后。
看见女朋友们猫猫祟祟下楼,所以狗狗祟祟跟上来的二藤宏嵩和桦仓太郎躲在墙后的墙后。
桦仓太郎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迷茫道:“那是谁?”
二藤宏嵩简单推理出结果:“是S级galgame逆后宫男主豹豹君。”
“什么?!”
桦仓太郎不敢置信:“豹豹君不是伏黑家的玩偶豹吗?”
“迟钝多少要有一个限度了。”
第11章 包养小白脸的第十一天
伏黑幸用小刀划开快递盒,在里面掏出两盒用层层塑料膜包裹的小盒子。
禅院甚尔撑着下巴歪在沙发上,看她又拆了一层盒子,在泡沫纸里拆出两个游戏手柄。
“包装这么精致,我以为会是什么宝贵的东西,珠宝首饰一类的。”
“能带来快乐的东西就是宝贵的东西,”伏黑幸撕掉游戏手柄上的塑料膜,检查按键和接口,“游戏手柄就是游戏宅战斗的武器!”
“呵,”禅院甚尔咧开森森的牙,“你会玩游戏吗?”
作为伏黑幸家沙发上的寄生虫,他很清楚伏黑幸的日常生活有多么贫瘠。
只要一瓶冰啤酒和一台电视就能让辛苦工作一整天的上班族泪流满面,再加上一份便宜的便利店小甜点,哪怕是接下来是连续一周的恐怖加班都能活下去。
如此毅力,连禅院甚尔都觉得恐怖,
伏黑幸瞪了他一眼:“是桃濑的建议,她推荐我打打游戏发泄工作中的压力。”
最重要的是桃濑成海四人组有一个游戏群,他们每周都会约到二藤宏嵩家里打游戏放松心情。伏黑幸从小到大没摸过游戏的边,根本无法加入他们的队伍。
合群也是职场生态重要的一环!
“哦,”禅院甚尔佯装不在意地提高声音,“你买两个手柄是为了一个使用,另一个收藏吗?”
放在他裤荷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手机里的联系人只有孔时雨,他抬头看伏黑幸,伏黑幸仍背对着他在拆包裹。
禅院甚尔点开锁屏,孔时雨给他发来一条短信:“有一单生意,需要去名古屋出差半个月,给名门老爷当保镖。价格是一天一百万,还算合适。”
一天一百万,半个月就要千万往上走。这种长期的护卫工作在工作时间外能赚到不少外快,对禅院甚尔来说是清闲又放松的工作。
伏黑幸终于把一粉一蓝两个手柄检查完毕,她在手柄里安上电池,和电视下面的游戏主机连上。
她假笑:“不是,另一个手柄是给甚尔君买的。”
禅院甚尔一愣,伏黑幸调试手柄:“桃濑她们约我打游戏,我想到甚尔君每天待在家里做饭太无聊了,也可以玩玩游戏打发时间。”
当然,游戏本体、主机和手柄都是刷甚尔的卡,甚尔卡里的钱是伏黑幸转的包/养费。
禅院甚尔支起身子:“游戏可以两个人一起玩吗?”
“可以很多人一起玩。”伏黑幸说,“同事是上次你来送饭时见过的,藏在墙后面的那几个人。”
她这么说,禅院甚尔就有了印象。
他第一次给伏黑幸送饭,一眼就瞟到墙后面探出来的两个脑袋。两个脑袋后面的墙后面还有两个脑袋,隐蔽程度不如垃圾桶边上翻找食物的猫猫狗狗。
“我是游戏白痴,桃濑推荐我先玩一些比较简单的小游戏试手。”伏黑幸在电视机前面的地毯上盘腿坐下来,朝禅院甚尔招手,“甚尔君一起来看看嘛。”
“哦。”禅院甚尔拉长声音。
他盲打给孔时雨回复:“我很忙,你找其他人去陪老头吧。”
他一屁股坐在伏黑幸旁边坐下,拿走了粉红色的那个手柄,翻来覆去观察。
看上去没有很精致,他给老头当保镖一天的佣金大概能买几千几万个手柄搭小房子玩。
能带来快乐的东西才是宝贵的东西。
咒具能带来力量,力量能带来安全,能带来战胜敌人那一瞬间短暂的快乐。
所以咒具是宝贵的。
赌马券能带来刺激,赢了能高兴一小会儿,输了也不会很伤心。但是禅院甚尔从没赢过。
所以赌马券可能是珍贵的。
禅院甚尔捏着粉嫩的游戏手柄,只要他的力气再大一点,这东西就会在他掌心化作粉末。
伏黑幸兴致勃勃,屏幕上划过一个又一个图标:“我买了好几款游戏,总有一款适合我!”
她盯着一旁发呆的禅院甚尔,眼中闪过一道邪恶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