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馍
禅院甚尔说:“我想睡床垫上。”
中岛敦的声音听上去就要哭了,“我马上下来!”
伏黑幸吸气、呼气,防止自己因为暴怒跳起来给禅院甚尔邦邦两拳。他皮糙肉厚,伏黑幸的拳头杀伤力不如一只蚊子。
……禅院甚尔有被蚊虫叮咬的烦恼吗?
最后,三人并排躺上床垫,横躺。伏黑幸在中间,中岛敦在左,禅院甚尔在右。
禅院甚尔的两只脚脚后跟抵着地板,小腿悬空。他望着天花板,思考自己为何躺在这里。
他翻身,脸对着伏黑幸,“我……”
伏黑幸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晚安,睡吧。”
折腾一夜,伏黑幸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居家办公只是在家工作,不是放假。
她困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往左边翻,禅院甚尔不在,往右边翻,中岛敦不在。
伏黑幸一惊,连滚带爬跑出卧室,正巧碰到楼下推门回来的一大一小。
禅院甚尔提大包,中岛敦提小包。看到二楼冒出的海胆,禅院甚尔举起另一只手上的计算机包,“我把你的计算机带过来了,不用谢。”
原来她才是最晚起床的懒鬼。伏黑幸悻悻道:“谢谢,我本来打算今天用手机支撑一天的……”
她突然反应过来,“你把敦君带出去了!”
禅院甚尔浑不在意地扣扣耳朵,“你那么大声干嘛,这小子醒了,非说他可以帮忙。”
再说,他也不可能把伏黑幸和老虎小子单独留下。
中岛敦小声道:“是我拜托甚尔先生带我出去的,我可以帮忙。”
有禅院甚尔在前面做对比,他说话和小猫叫没有区别,站远点都听不清。
伏黑幸只能露出鼓励的笑容,“也谢谢你,敦君。”
禅院甚尔一拍中岛敦的后背,“去把早餐摆到桌上,饿死了。”
他显然带着中岛敦跑了不止一处地方,除了早餐外,他还带回来一大袋生活用品,里面甚至有一个小包装着伏黑幸的换洗衣服。
伏黑幸拉开小包,看到几套眼熟的内衣裤。她沉默许久,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
冷静,气势不能输。
伏黑幸深沉地看了禅院甚尔一眼,面无表情地上楼换衣。
中岛敦昂头,看着伏黑幸如幽灵一般飘走。他有点紧张,“幸小姐生气了吗?”
禅院甚尔摸着下巴,“她可能被我的体贴感动到了吧。”
他一低头,怒道:“你怎么把我的饭团吃了?”
“对不起!!”
吃完早餐,伏黑幸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始今天的工作任务——爬表格。
禅院甚尔和中岛敦站在客厅中央,开始今天的家务任务——大扫除。
禅院甚尔穿上粉红围裙,戴上塑料手套和头巾,一手拄着拖把,一手抓着抹布,“我们上午的目标是整个一楼!”
中岛敦穿着天蓝色的围裙,围裙太大,下摆垂到他的脚背。他的手隔着早餐剩下的一次性塑料手套,艰难地握住扫把和刷子,“好!”
伏黑幸鄙夷的目光似钢针扎进禅院甚尔后颈。
居然骗小孩子帮忙打扫卫生,毫无底线。
禅院甚尔不为所动,他干脆利落地指挥中岛敦,“你把家具上的灰都扫下来,我去整理厨房。地面以上打扫干净,再来扫地拖地。”
中岛敦对劳动的热情很高,或者说,他很高兴禅院甚尔愿意使唤他。
他的声音大了点,“
伏黑幸打开计算机,“等我工作结束,我也来帮忙。”
禅院甚尔凉凉道:“你的表格做完了?”
伏黑幸:“……”
隐忍。
两处战场同时开战。伏黑幸的手指在键盘上狂敲,而禅院甚尔领着中岛敦在房间内四处奔忙。
他把中岛敦指使得团团转,掸灰扫地,仿佛白发小孩是他新买的扫地机器人。他自己干完活则是跑到收拾出来的厨房里切水果,唰唰几刀削出来一个摆盘精致的果盘。
他用牙签戳了一块兔子苹果喂到伏黑幸嘴边,伏黑幸此时每个大脑板块里都填满了工作。自理本能促使她开口,咬住苹果咀嚼。
禅院甚尔两脚搭在茶几上,一边给她喂水果,一边看中岛敦四处忙碌,偶尔给两句指点,“那边没扫干净。”
盘子里只剩最后几瓣橙子,伏黑幸不爱吃。禅院甚尔用牙签把它们戳成一串,刚打算一口包圆。
中岛敦抓着只比他矮半截的扫把跑过来,汗津津的简单上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甚尔先生,我把地板全部扫干净了。”
禅院甚尔愣了一下。
他以前没有良心这种东西,现在也不会有。他从来对男性不假辞色,对小孩更没有优待。
嗯,他只是想借此逃避伏黑幸的骚扰。
果盘朝中岛敦的方向一推,“你把橙子吃了,我去拖地。”
“还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帮忙吗?”
禅院甚尔懒洋洋道:“把你的脚收起来,别妨碍我。”
中岛敦乖乖把两只脚踩到沙发上,抱着果盘小口小口地吃橙子。
橙子是禅院甚尔挑过的,很甜。中岛敦不自觉露出一点轻松的表情。
禅院甚尔是一个大人,中岛敦是一个小孩,但一大一小的体能都不能以常人模拟。
原本需要收拾一上午的家务,他们只用了三个小时就做完了。
伏黑幸仍在工作,她在和其他部门的同事沟通,表情时怒时忧,看得中岛敦颇为担忧。
他拽了拽禅院甚尔的衣袖,“那个……幸小姐没问题吗?”
“工作的人精神都不太正常。”禅院甚尔抓起中岛敦的后衣领,像提一只轻飘飘的购物袋,把他抓到厨房。
“要准备做饭了,把你的手和脸都洗干净。”他吩咐中岛敦,又换上新的兔子围裙。
料理台很高,中岛敦踮着脚,很认真地用洗手液洗了手。禅院甚尔扔给他一袋土豆,言简意赅,“削皮。”
他扯过不要的塑料袋,一手握土豆一手拿削皮刀,给中岛敦示范。土豆在他手中匀速打转,削皮刀顺滑得像刮去一层黄油。
崭新脱皮的土豆放在菜篮里,禅院甚尔没管中岛敦学没学会,直接说:“把这些都削完,中午我们吃咖喱。”
中岛敦蹲在地上,极力回想禅院甚尔刚才的动作。他对力量的掌控不够,不是削不动,就是唰地刮下来一大块。
他没有多少做家务的经验,他有记忆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屋子里。不同的屋子,每个屋子都有相同的景色,都是又黑又冷。他就在屋子里等着,等有人打开房门。
现在他不需要等,他在明亮的小楼里,可以拿着扫把跑来跑去,也可以跟在禅院甚尔身后忙活。
做家务很累,可是他不讨厌,他很喜欢。
耳边有手指不停敲击键盘的声音,有刀切在菜板上的声音,有窗外的鸟啼与虫鸣。这些声音会驱散他的恐惧。
中岛敦偷偷抿嘴,勾起浅浅的笑容。
一筐畸形的土豆出现在料理台上。禅院甚尔冷眼打量,每个比削皮前至少小了一圈。
他看看土豆,看看满眼期待的中岛敦,难得没发表评价。
他扔去一袋胡萝卜,“削皮。”
伏黑幸和隔壁业务部的同事斗智斗勇一上午,堪堪用收集齐的数据整理出一个表格。她顾不上二次检查,瘫在沙发上发愣。
太好了,她是居家办公,没有午休时忍不住杀到业务部拍桌的顾虑。
浓郁的香气勾住她的鼻子,她缓缓偏头,看向厨房。
餐桌上摆好了咖喱和炸天妇罗,中岛敦正踮着脚往每碟咖喱饭旁边放上一杯果汁。
伏黑幸无比震惊。
他们不是在大扫除吗,为什么桌上凭空变出了一桌午餐!
第41章 和小白脸交往的第四十一天
伏黑幸坐在餐桌前, 深感自己是一个废物。
“竟然让五六岁的小孩子打扫卫生又做饭,”她沉痛道,“我被甚尔君传染了人渣病毒。”
禅院甚尔撑着下巴, 用公筷给她多分了一块炸猪排, “多吃点。”
没人能拒绝天使之心培训班的秘制咖喱,中岛敦更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味重的料理。无人在意的角落, 小孩自己踩着板凳,续了第三碗饭。
教育的匮乏和常识的缺失让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饭量在这个年龄并不正常, 他只是单纯享受吃饱的快乐。
禅院甚尔冷眼瞥着。一只手戳他的侧脸。
伏黑幸一本正经道:“要是甚尔想起了自己的悲情往事,我可以把我的肩膀借给你。”
禅院甚尔的眼珠转过去盯着她,噗呲一笑。
他伸手把伏黑幸的碟子往上抬,举高过头顶,“吃着我做的咖喱饭,竟然还如此嚣张。”
“你举吧, ”伏黑幸无赖道,“我吃完了。”
禅院甚尔放下碟子,改为抬起她坐的椅子。
“喂!”
伏黑幸惊恐地抓住椅子边缘, 目瞪口呆。她的双脚离地接近一米, 头顶险些碰到餐厅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灯。
识时务者为俊杰,伏黑幸当即认错。
“我错了,我不够尊重任劳任怨的厨师,我忏悔。”
中岛敦呆呆地张大嘴巴, 没来得及塞进嘴里的炸猪排从他的筷子上滚落。
禅院甚尔像是迎来观众的杂技演员, 被观众目不转睛的的情态勾引得膨胀。他将椅子向空中颠了颠,轻松得像呼吸那样简单。
中岛敦吓得撑住桌面站起来, 跟随禅院甚尔作秀的动作不时发出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