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馍
伏黑幸敏锐地意识到“那家伙”指代的是伏黑甚尔。而五条悟准备告诉她的事情, 在他的视角里一定不是好事。
她下意识记住了那串数字,维持表面平静地抱怨道:“听起来像是手机上会收到的廉价诈骗短信。”
“你可以把我当成占卜未来的预言家。”白发男孩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 “预言家是无敌的!”
他真的很记恨上次他们玩狼人杀时的事,一直到现在都记得。
伏黑幸若有所思,“这样看来,你的上一周目里,我并没有获得很好的结局。”
墨镜的缝隙里透出一双蓝色的眼睛。他说:“不是所有人都会获得好结局。假如你有了心理准备,欢迎随时来找我。”
几分钟后,伏黑幸和五条悟离开商场。她一眼就望见马路边站着的一个男人。对方靠墙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实则密切关注商场门口的动静。
见到两人走出来。伏黑甚尔挤到两人中间,不找痕迹地别开五条悟和伏黑幸的距离。
“里面太闷了,”伏黑甚尔找借口,“我出来透透气。”
伏黑幸拍拍他的胳膊,一句话戳穿他的谎言,“你今天只穿了一件卫衣。”
五条悟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离不开老婆的男人,哼。”
伏黑甚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高傲地抬起下巴,“你懂什么小屁孩。”
他挥手做出驱赶的动作,“去一边玩你的泥巴去吧。”
五条悟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对伏黑幸道:“像他这种男扮女装的大叔,心里十有八九都是有点问题的。我建议你早点擦亮眼睛,一脚踹开三无小白脸。”
在这方面的问题上,伏黑幸向来诚实。她不好意思地挠脸道:“实际上,我就是甚尔的金主。”
伏黑甚尔动作浮夸地搂住伏黑幸的肩膀,冲五条悟挑衅地杨眉,“嫉妒了吧,小鬼。”
五条悟恶劣地攻击:“像你这种的恶人脸大叔,是不会在女性群体里受到欢迎的。你就等待被温柔花美男取代的未来吧,等你流落街头的那天,我一定会蹲在你对面大肆嘲笑的。”
两人越说越大声,激烈的争吵引得路人纷纷瞩目。伏黑幸头疼地捂住耳朵,“好了,住嘴!”
一黑一白龇牙咧嘴,狠狠地哼了一口气,扭头朝两个方向撇去,幼稚得令人发笑。
三人回到烤肉店,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烤好的肉已经堆满了一个盘子。比起另外两人天生气场不合的斗争,烤肉店的三位相处得十分融洽。
中岛敦埋头苦吃,他是在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因此格外受到照顾。夏油杰与家入硝子的友善为他融入人类社会,无疑开了一个好头。
伏黑幸暂时没有心情去享受美食。五条悟的话确实在她的心上留下了痕迹,使她的思维漫无边际地发散。
一样东西在桌底下蹭了蹭她的脚。她低头看去伏黑甚尔的脚尖嚣张又隐秘地摆了摆,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而它实际上不是可怜兮兮的幼兽,是一只蛰伏的怪物。
她一直以来都知道这个事实。伏黑甚尔不是一个好人,他拥有的力量能够对他人造成极大的破坏。他并不是正义的主角。
她无声地吐了口气,现在想再多都只是自寻烦恼。
五条悟的电话号码像一个等待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伏黑幸不知道盒子里藏着的是什么,
好在游戏公会的线下聚会依旧是圆满的。几个真正的小孩对成年人和伪装小孩的成年人间的暗流涌动并不知情。
中岛敦兴奋地与新结识的哥哥姐姐们告别,他们约定明天在游戏里见面。
夏油杰颇有礼貌地向请客的伏黑幸表达了感谢。
家入硝子叮嘱伏黑幸到家后一定要记得及时拆开她的礼物。
五条悟自来熟地缠上夏油杰与家入硝子,十分自然地混进两人中间。三个外表年龄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少男少女很快决定了接下来去电玩城打游戏。
伏黑幸总觉得他与另外两人表现得过于熟稔了。或许在其他人遗忘的世界里,他们三人有过非同一般的羁绊与纠葛。
这本该是美好的一天,与重生这样荒诞的可能丝毫不沾边。
她和伏黑甚尔、中岛敦走在回家的路上。冬天的风很冷,吹得她缩起脖子。伏黑甚尔很自然地向她伸出手,“要我背你吗?”
伏黑幸一愣,“啊?”
伏黑甚尔理所当然道:“我背你们跑回去,你戴好帽子,大概只用几分钟。”
中岛敦眼露期待,“那我呢?”
伏黑甚尔故意做出挑剔的神情,上下打量一番,勉为其难道:“我可以把你提在手里。”
中道敦表情一垮,很失落,“哦。”
伏黑甚尔对失落的小朋友邪恶一笑,“你也可以选择自己跑回去。”
中岛敦的表情愈发沮丧,几乎是眼泪汪汪地掉头看向伏黑幸。
伏黑幸终于“噗呲”一声笑出来。她明白了。这两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逗她发笑。
见她展露笑颜,黑白的师徒也露出了松快的神情。禅院甚尔整理好她的衣领,不让一丝冷风透进去,低声说:“要是你不喜欢,我下次可以当做没看到那个白头发的傲慢小鬼。”
伏黑幸明知故问:“你很讨厌五条君吗?”
伏黑甚尔意味深长的眼神划过中岛墩的脸。男孩明智地后退两步,“我去四周看看。”
说完,他快步赶到两人前方,装模作样去看公交车的路牌。
伏黑甚尔则是不自在地撇头,“我和他算是有一些交集。”
伏黑幸了然,“不愉快的交集。”
伏黑甚尔道:“你不明白他的地位。那是一个生来就站在咒术界顶点的家伙,无论他本人是怎样想的,咒术界那群老东西都将他供成了高高在上的神。”
“神不需要考虑蝼蚁的想法。”他自嘲地一笑,“何况是我这样的猴子。”
伏黑幸已经很多次从他那里了解到了咒术界的事。她并非局中人,好像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都不够客观,可她没打算客观。
那里让人不幸福,不幸福的地方就需要清洁和整理。人类无法违背人性。追求幸福就是人的天性,人性的根本。
“这么说,五条君似乎很强。”伏黑幸道。
伏黑甚尔看向前方的中岛敦,道:“恐怖的再生能力、超强的爆发力、压倒性的速度,还有危机时刻能爆发的兽性。你可能觉得白虎小子的能力已是天之骄子。”
“而和五条比起来,他不过是萤火见月。”
嘴上再如何不甘与狂妄,伏黑甚尔心中对五条悟的实力却有着极为客观的估计。而越是客观,就越是能领会到这份强大代表着什么。
代表咒术界的规则无法抵抗。代表咒术界的歧视链无法撼动,代表他的人生在咒术界毫无意义。
这份仇恨并非毫无来由。它不是指向五条悟本人,而是指向五条悟身后那个不善待他的鄙夷他的贬低他的世界。
伏黑幸问:“假如有一天,你拥有和五条君对决的机会。你认为战胜他,能赢回你的尊严吗?”
伏黑甚尔陷入了沉默。
是的,他明白的。
战胜了一个五条悟又怎么样,咒术界自然会推出下一个五条悟,下下个五条悟,下下下个五条悟。他们永远会不断推上来一个强者作为自己的挡箭牌,* 就好像海浪周而复始地拍打海岸。
伏黑幸道出了残忍的真相,“事实是,你赢过了五条君也不会赢得尊重,甚至五条君自己也没有得到真正的尊重。”
她回想起自己见到的男孩。他的疲惫并非来自于身体,而是发源于精神。无论是作为年幼的孩子还是荒诞归来的大人,他都不快乐。
咒术的世界不尊重他,不喜爱他,他是另一种被供上神坛的怪物。
你不可以太弱,太弱就失去利用的价值。
你不可以太强,太强就会带来不可说的威胁。
你不可以遵规守矩,遵规守矩会被吃干抹净。
你不可以离经叛道,离经叛道会被排斥在世界之外。
伏黑幸忽然扣住了伏黑甚尔的手,双眼直视他的眼睛。
她很少有咄咄逼人的时候,也从来不强逼伏黑甚尔为她做什么。她此刻只是想要确认一个问题。
她问伏黑甚尔:“甚尔,你觉得自己此刻幸福吗?”
伏黑甚尔原本想找一个话题糊弄过去,或者多来几句他熟练地插科打诨。
但在伏黑幸面前,他总是胆怯的。因为这份胆怯,他成了一个听话的乖孩子。他的胆怯只值瞬间的犹豫。
他深深呼吸、吐气,“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
他咧嘴笑了笑,“我肯定比六眼幸福上好几倍呢。”
于是伏黑幸也笑了笑,“我明白了。”
她也做出了决定。无论五条悟带来的是怎样的消息,她都能接受。她不会因为未来某一刻的不幸而否定现在的幸福。
中岛敦在车站前冲他们挥手,大喊:“甚尔先生、幸小姐,回家的车来了!”
伏黑甚尔抓起伏黑幸的手跑起来,“我想回家了,你呢?”
伏黑幸被他带着一路向车站奔跑,她半是苦恼地抱怨:“你根本就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嘛,你是绑匪吗?”
伏黑甚尔顺理成章做出了相当反派的表情道:“你已经被我绑架了。”
他牵着伏黑幸的手上车,“现在请跟我回家,人质。”
中岛敦坐在公交车后排,一个人占据了三个座位,满脸茫然,“这是角色扮演游戏吗?”
伏黑甚尔冷漠道:“没有你的戏份。”
伏黑幸镇定道:“小孩子不要听。”
第63章 和小白脸备婚的第六十三天
伏黑幸将五条悟约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工作日下午。
她提前两小时下班坐到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而对面的白头发小孩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大桌甜品, 正疯狂进食,完全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
与上次见面相比,他的墨镜似乎是焊在了鼻梁上。两片圆圆小小的漆黑镜片给他增添了一丝少年的痞气。
还算他有点良心, 记得给伏黑幸点上一杯加奶加糖的拿铁, 附赠他非常推荐的本店招牌提拉米苏。
五条悟咬着叉子,“这么说, 你决定寻求预言家的帮助喽。”
伏黑幸忧虑道:“五条君,你要是真的这么在意那次狼人杀的输赢, 不如我们下次再打一把游戏好了。”
五条悟拖长了声音,“不要。”
伏黑幸好奇道:“你该不会是怕又一次输给敦君一个小孩子吧。”
五条悟忽然瞪大了眼睛,坚决道:“当然不可能!”
伏黑幸又道:“可是怎么想夏油君和硝子都不会在发言环节站你那边,除非你们都是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