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焦骨
大概是兄长忙完回来了吧?
她想着,随即起身披上外衣,掀开遮挡的帘幔,缓缓走出了内室。
果不其然,确是兄长无疑,只是……
“兄长,你喝酒了?”
苏镜音拧眉看着他,面露十分的不满,“树大夫都说了,不让你喝酒的!”
地毯上全是酒壶,虽不大,却也三三两两倒成一片,也不知这一晚上究竟喝了多少,苏镜音有些生气,一向情绪十分稳定的人,语气上难得带了些凶恼。
苏梦枕斜倚在塌上,衣衫微乱,听到她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来。
那双黑沉沉的瞳眸里,带着一丝难得一见的醉酒时的迷离,就这么蓦然撞进她的眼中。
许是因着夜深,外间只燃了一盏灯烛,烛光昏黄,忽明忽暗,映照在他冷隽苍白的脸上,竟也因此而平添了几分绯色。
“音音……”烛火轻轻颤动,他的眼神也随之明暗变换,“过来。”
见他看起来好像还挺清醒的样子,苏镜音也没想太多,只看了一眼他伸出来的手,仍像平常一般,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下意识将她的手放了上去。
“作什么?”她疑惑地问。
话音未落,就感觉手背上,也跟着传来一阵暖意。
苏镜音愣了愣,低头一看,他的手缓缓包裹住了她的。
大抵是喝了稍烈的酒,他的手心不似从前那般寒凉,反而带着些微微的暖意,虎口间还有些许长年练刀才有的薄茧,慢慢握紧她的手时,动作虽轻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样的感觉,好似从未有过……
她略有怔忪。
然而就是这一瞬的怔然,手上忽然被一股力道扯住,猛然一拽,她猝不及防之间,踉跄一下,瞬间跌落在塌上。
不,准确来说,是跌落在塌上的兄长身上。
她一头扎进他胸膛,下意识抬手撑起,摸到身下看似瘦削却结实有力的躯体时,她懵了懵,竟还抽空走了会儿神。
她想着,大抵是春夏时节兄长的病情稍微稳定一些,摸着都没有先前那般瘦骨嶙峋了……
“摸够了么?”
发顶忽然响起的声音,低沉暗哑,气息拂过耳畔,麻麻痒痒的,苏镜音还在上下其手的爪子一抖,猛然回过神来。
她她她,她刚才干了什么?!
反应过来后,苏镜音手忙脚乱地,就要从他身上爬起来,然而就在她爬到一半的时候,又是一股力道袭来,更比适才还要用力,她再度不防,骤然跌落了回去。
苏梦枕抬手揽过她的腰,二人瞬间抱在一处。
近到鼻尖相贴,呼吸相闻。
苏镜音完全愣住了。
那双熟悉的黑色瞳眸里,幽邃如墨,晦暗难明,像是一汪幽深而沉寂的湖水,在昏暗的烛火之中,闪着更为诡谲难言的光影。
像是被蛊惑一般,她的眼里在这一刻,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看得见那双黑沉沉的眼眸。
脑子里近乎一片空白。
直到感觉到,有一只带着些微暖意的手,缓缓抚上了她的侧脸,抚向她的耳畔。
却并无半分停顿,掌心微微张开,骨节修长的手指就这么爬上她的脑后,轻轻一拨,便抽出了她挽发的碧玉簪。
原本只是虚虚绾住的一头青丝,随着他的动作,熙熙攘攘垂落而下。
有的落在他的胸膛,有的扫过他的颈侧,有的散在他的肩头。
甚至有那么几缕,飘然落在他脸颊与眼尾之下,好似斑驳纹痕,衬得他面容越发冷白如玉,黑白分明。
苏镜音心头颤了颤。
她直觉不对,心慌意乱极了,当下更是紧张地想要挣扎起身,可是倏然间,却觉后颈一重,眼前也骤然暗了一瞬。
然后。
似乎有什么温暖而柔软的东西,就这么毫不迟疑地——
贴上了她的唇。
苏镜音错愕得睁大了眼。
只感觉脑子嗡地一声,而后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近在咫尺之间的,是一双漆黑暗沉的,宛如永夜一般的眼眸。
脑后那只手的力度稍稍将她压下,手指继而慢慢穿过她柔顺的发丝,指腹一圈一圈地,揉着她的发根,虽轻缓,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
于是她抗拒不得,也动弹不得。
只能仍由他叩着她的腰身,翻身将她带入身下,任由那只带着些微薄茧的手,在她耳畔边一下、一下地轻轻摩挲,拇指抵着她的耳垂,捧着她的脸,让她不由自主地,微微仰起精致的下颌。
她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那双从来澄澈干净的杏眼,此刻睁圆了眼睛,像是在看着他,却又仿佛不是在看他。
她的眼神迷茫而懵懂。
下意识唤了一声。
“兄、兄长……”
语声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惶然。
苏镜音觉得自己大概又在做梦了。
她可能并没有半夜醒来,兄长也没有半夜独自饮酒,更没有这一幕醉酒的迷乱……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梦醒来,就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可是这场梦,却怎么都醒不来。
梦中的兄长和往日里都不一样,眼里幽深一片,像是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渊,听见她唤他的时候,并不应她,只垂着眸定定看着她。
只在缓缓贴近的时候,似乎有过那么一瞬的停滞。
可是最后,他还是倾身覆了上去。
酒意醉人心。
和刚开始那个轻贴轻蹭的吻不同,许是方才没觉出她的排斥之意,这次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撬开了她的牙关。
那抹柔软的温度,就这么在她唇上反复辗转,轻捻慢咬着,可是渐渐的,仿佛再也无法满足于唇瓣的厮磨,他忽然探入口中,一下一下地,缠着她,绕着她,轻而柔地吮着。
唇齿间满是让人迷乱的酒气。
迷迷糊糊间,已然化作一团浆糊的脑子里,隐约残存着一缕模糊的理智,在告诫着她,这样不行,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是那点儿理智,实在太少太少,脆弱得一击就碎。
思路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连结,更无法自控。
她几乎已然彻底忘了,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他分明仍是温柔的,可是亲吻之时,却又带着难以忽视的汹涌,唇齿厮磨间,她整个人都好似软成了一滩水,理智溃不成军,呼吸也越来越滚烫。
她的手抵在他胸膛,原本向外推拒的动作,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指尖刮过衣下肌肤,划起一道道斑驳的红痕。
他的衣衫比起方才更加凌乱,领口微微敞着,褶皱横生,宛如湖中骤然投入一粒石子,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呼吸越来越重,再也没有从前的清冷禁欲,就连一贯淡然冷静的眼眸里,竟也像是醉得微微发红,染上了浓烈的情欲之色。
夜色清寂,烛泪微颤。
静谧无人的玉塔上,紧紧缠着最为亲密的两个人。
一个因醉酒而失控,刻意放纵自己,一个懵懵懂懂地被引诱着,根本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真实。
空气中满是缱绻旖旎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
苏镜音始终学不会换气,微微仰着下颌,喘息间开始轻轻地哼,带着些微快要窒息的难受。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骤然惊醒。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兄长,苏镜音吓得周身一冷,理智瞬间回笼。
兄长是醉了,可是她没醉,她怎么可以任由事情就那么发生下去……
突然而至的心慌,在她心里迅速蔓延。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苏镜音一把推开了身上的人,迅速从塌上翻身而起,也不再往内室去了,直接头也不回地往门口去,当即就要跑路。
只是她才走到门边,脚步却是一顿。
迟疑片刻,苏镜音咬了咬牙,又回过头去,转身进了内室,抱了床被子出来,跑去给阖眼倚在塌上,看起来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兄长盖上。
然后才迅速往门口去,毫不拖泥带水地开门关门,悄悄跑回了自己房里。
直到关门的动静传来。
躺在塌上的那人,却突然睁开了双眼,眼里一片清明,仍是一贯从容的冷静。
哪里有半分的醉意。
第77章 美人刀
苏镜音彻底睡不着了。
分明已经过去了有一个时辰,可是唇瓣上那种辗转厮磨的感觉,竟似还残留着,麻麻的,痒痒的,还有些滚烫,烫得她心里慌乱极了,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安生睡去。
只要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便都只剩下,那双近在呼吸相闻之间,醉得微微泛红的眼眸。
她心里慌得不行,可是藏在那慌乱之下,竟然有一丝苏镜音自己都无法忽视,无法否认的……
她忽然就不敢想下去了。
她大抵是魔怔了,竟对爱护养大她的兄长,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苏镜音只能推脱于,大概是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她才会如此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