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玖
就像她名字的寓意那样。
哪吒喘.息着低头再次吻上她,感受着胸腔深处那种越是靠近对方,就会越来越清晰到接近刺痛的喜悦与空洞感。
属于莲花身的本能就像是一头饥饿的怪物,正在疯狂渴望着想要抢夺她,吞噬她。将她拆解融化,活剥生吞,连皮带肉甚至连魂魄也不放过地吞下去,以此来填满那种持续了几千年的空缺。
他并不太熟练地吻着叶挽秋,间或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期望着,甚至是引诱着她能主动走进来再救他一次。
他们是同样的人,是骨子里就很相似的存在。绑定在他们之间的这种联系没有缘由,却从来都强烈而深刻,甚至近乎是扭曲的畸形。
所以她不能置身事外。
他想要他们变得更相似,想要她也沾染上这种没有底线的本能渴望。
多么一模一样,天生一对。
“三太子?”叶挽秋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他对于那个吻的回忆。
面前拿着糖葫芦的白衣少女对于他刚才在想什么完全一无所知,清透干净的杏眼里满是温暖的关切:“你怎么了?想什么那么入神?”
想什么?
哪吒抬起眼帘,目光再次落在叶挽秋染着嫣色口脂与薄糖的嘴唇上,停留片刻,轻轻抿下唇瓣回答:“没有。”
“是吗?”叶挽秋看着他的样子,有点不太相信。
韶岚也谨慎地看着他,总感觉刚才自家上峰看叶挽秋的眼神很不对劲。
她不好说那是什么,但就是能感觉到很明显的不一样。
可当她再看时,哪吒又已经不动声色地收敛了刚才那种本就不算多外露的情绪,只淡淡问:“你还想去哪儿?”
叶挽秋被他一句话又转移了注意力,朝周围四处望了望:“那边好像人很多,过去瞧瞧?”
哪吒没怎么考虑便回答:“走吧。”
他们来到人群边缘,发现原来大家是在围观一场皮影戏,大致讲的是四百年前发生在犁州城内的一场妖族灾乱。
“……却说在众人绝望之际,忽然出现一位身穿白衣,面若桃花,神勇盖世的少年郎。他手持红缨枪,独自一人与那群蝎子精缠斗数个日夜,直到将所有妖灵彻底降服才停下。可他自己也因身中蝎毒而生命垂危,无力回天。”
边说着,那幕布上的秀丽少年正摇摇晃晃着,手里再也拿不住红缨枪,浑身一垮便就要栽倒在地。
这时,一只生有龙首,鹿身,马蹄,牛尾,浑身覆盖龙鳞的奇异生物从幕帘之外跳跃进来。几朵祥云跟着托浮在祂足下,看起来威风凛凛,威严吉祥。
“麒麟?”叶挽秋认出那只异兽的身份,同时回想起祭主夫人身上佩戴着的玉佩,雕刻的纹样就是麒麟。
“正所谓,善恶有报,仁心之灵不该绝。北玄神山之主麒麟路经此地,见城中妖气横生,于是下凡来看,见到了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英雄少年。”
“麒麟心善,念少年是为护百姓而伤重近绝,于是带走了少年的魂魄与他一同升天离去,从此重获新生。”
“犁州城内也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虽然对于从小生长在这里的人们来说,这个“白衣少年勇退蝎妖,麒麟现世救他长生”的故事已经是听过无数遍,但他们仍然很喜欢。
叶挽秋有点惊奇地朝旁边一个青年问道:“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青年诧异地看了看她,旋即明白过来:“姑娘是外地人吧?这个传说流传下来时并没有保留那位英雄的名字,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我们都叫他麒麟神子。”
原来如此。
她点点头,和哪吒一起离开了人群。
夜深时,他们回到云头上休息。据说是韶岚找了云师屏翳来,用定云珠在犁州城外的森林上空赶工起了这座仙云楼阁。
叶挽秋坐在观景台边和哪吒一道下棋,连着几盘都输得没眼看后,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开始像在家里和青川君下棋时那样频频悔棋耍赖。
哪吒看着她第六次将落定的棋子收回去,倒也不生气,只是将目光从棋盘上挪到了叶挽秋脸上:“你都是这么跟人下棋的么?”
叶挽秋僵硬一瞬,心虚地眨眨眼,然后很快扯开一个笑容道:“非也非也。跟二姐和留冬他们下棋可用不着。这是我轻易不外露的杀招,专门用来对付像三太子这样精通棋技的高手。”
一番话说得又好听又漂亮,倒是让人不好再介意什么。
不过哪吒本来也没介意,只执着棋子继续看着她道:“看来青川君没少碰见你这招。”
被猜中了。
她重新选了一处放下手里的黑棋,眉眼弯弯:“没办法。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个,韶岚又不肯参与。三太子你没得选,只能对着我了。”
说着,她朝哪吒伸出食指晃了晃,学着那些人间话本里的霸道公子语录,故作叹息:“放弃挣扎吧,你避不开我了。”
哪吒听完却笑起来,漂亮凌厉的脸廓在漫天星月银辉中被晕染得柔和,眉眼间神情轻快:“我知道。”
说完,他安静片刻,又看着她补充:“我也没想避开。”
韶岚闻言,整个人当即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愣在原地半晌,然后才缓缓回过神,好像悟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好可惜这里只有她一个,该让萧其明他们也听听这句话的,她默默想。
叶挽秋也跟着错愕一瞬,抬起头时正好和哪吒目光相接,心头很古怪地怦然一瞬,旋即有些慌张地挪开注意力:“该你了。”
哪吒随意扫一眼桌上棋盘,将棋子落在其中一处。
两人就这么下了半宿才去歇息。
翌日,派出去四处寻找的巫祭族人终于传来消息,说是找到那个杀死祈赫的妖怪了。
准确的说,是找到了一张皮。
一张血淋淋的人皮,还带着浓郁的阴冷鬼气。
叶挽秋皱着眉尖打量那张人皮,发现其五官轮廓确实与自己一模一样。并且整张脸皮并非是完整一块,而是东拼西凑着衔接起来,又被精心雕琢修改过才有如此模样。
如此残忍又诡异的手法,让她第一时间便想起了画皮鬼。
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祭主夫人利用那张人皮上残留的阴气,以巫术窥查出那鬼怪的下落。众人在她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正准备逃出城去的真正凶手。
正是一头恐怖狰狞,青面獠牙的画皮鬼。
没了人皮的保护,这鬼怪在被抓回来的途中已经被阳光灼烧得浑身伤痕,一直哀叫连天,连站都站不稳。
见到一旁对他怒目而视的祭主夫人,画皮鬼只是颤抖一下,并未有多害怕。
然而当他将视线转移向高堂之上,看到一身白衣的叶挽秋坐在那里,顿时整个身体都僵硬住,脸色青灰得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气。
片刻后,他挣脱身后几人的扣押,跪行在地上朝叶挽秋靠近几步,哐哐磕着头:“娘娘!玉阴娘娘恕罪!小的不是故意要用您的模样的,请娘娘放过我吧,我已经把您要的东西给他了!娘娘——!”
又是这个称呼。
叶挽秋抿抿唇,已经都快习惯自己到处被人认错这件事,不是哪吒就是玉阴娘娘。
但这次,她并没有开口否认,而是在和哪吒对视着交换一个眼神后,刻意冷着嗓子开口问:“你既说不是故意,那倒是讲讲看,你哪儿看来的这张脸?要是有半句隐瞒的话……”
她说到这里突然卡住,没想好该怎么威胁对方,才能让自己听起来更像那位传说中的玉阴娘娘。
倒是哪吒坐在她旁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地接话道:“有半句隐瞒,就把你身上这身鬼皮扒下来。”
画皮鬼猛地一颤。
“你不是喜欢披着别人的皮到处害人么?”哪吒继续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语气平静,“那便将你全身皮都剥干净,吊到太阳下去烤一百日。再丢到冥府去,日夜受扒皮抽筋刑罚做以偿还。”
一听这话,画皮鬼当即便惨叫着磕头磕得更勤快了,像是恨不得把这石头地面砸出个洞来,同时哆哆嗦嗦将自己知道的事都交代了个干净:“是一幅画!小的是从一幅画上看到娘娘玉容,却有眼无珠不认得娘娘是谁,这才心生歹念,找了几个少女来做了副完全一样的皮子穿在身上。小的知道错了!娘娘……”
“哪里来的画?”叶挽秋打断他的求饶。
“在……北玄神山,小的……小的让一个山中精灵给偷来的。说是那麒麟最珍爱的东西……”画皮鬼哭着回答。
不是玉阴娘娘吗?
怎么又跟北玄神山的麒麟扯上关系了?
还最珍爱的东西?
叶挽秋感觉自己快被绕晕,哪吒则眉心微颦着一言不发。
倒是站在台阶下的祭主夫人在听到这里后,终于忍不住,伸手怒指对方痛骂道:“麒麟仁心,护佑一方。你这卑劣鬼怪竟然偷他心爱之物,还害死我儿!”
说完,她怒不可遏地大喊:“来人,给我把他扒皮剔骨剁碎了拿去养虫海,魂魄丢到蛊炉里喂长生龙!”
所谓长生龙,便是他们巫祭一族最古老的一种蛊虫,算是镇族之宝。被丢去喂长生龙,那便是彻底的灰飞烟灭。
“慢着。”哪吒掀起眼睫看向祭主夫人,“本座还有话要问。”
她这才回过神,连忙朝他行礼下跪道:“大神恕罪。”
画皮鬼满脸惊恐地看着祭主夫人,又转头看着哪吒和叶挽秋,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令牌在哪儿?”哪吒问。
“被……被墨琰拿走了。”他恐惧得声音都在发抖,一个音颤巍巍拐成好几个调。
墨琰?
叶挽秋回忆起那个在酒肆里将自己错认成画皮鬼的青年,猜测他应该就是墨琰。
既然令牌到了他手上,那他下一步怕是就会直接去北玄神山了。
“他拿令牌,去北玄神山做什么?”哪吒继续问。
画皮鬼摇头:“小的不知。他只是先将我认作成了玉阴娘娘,后发现小的只是披了人皮,所以便指使小的去偷取令牌。他来这里,好像……和什么龙的东西有关。”
“龙骨石?!”叶挽秋惊讶。
“对!就是龙骨石!”画皮鬼连忙回答,“他是来奉娘娘之命藏龙骨石的,让我给他偷令牌过去,说是能给我一身不用换的人皮。”
说到这里,他越发激动起来,又是一阵磕头辩白:“小的做的一切都是他指使的!是墨琰要小的夺取令牌给他的!”
“那杀了祈赫也是他指使的?”叶挽秋一针见血地质问。
画皮鬼语塞一瞬,继续哭得满脸黄水泪:“娘娘,是他逼迫小的这么做的!”
哪吒思考须臾,转头朝祭主夫人道:“他没用了。你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说完,他看向叶挽秋,“我们去北玄神山。”
“好。”
第48章 吃醋
北玄神境,地处不周山以东,荒漠之北。其山多覆雪,岩石皆玄色。内有天地灵气聚集,养一方妙华之地,护一众天生精灵。
不过和在云端上见到的不一样,叶挽秋也是在真正踏入这片仙雾缭绕的土地时,才发现原来这里竟然与外界的盛夏之景完全不同。
只见那苍白雪线之下,漫山遍野长满了鲜红枫树。火红灿艳的一层层,一片片,连绵不绝,鲜艳欲滴。
上一篇:黑化边缘的哪吒太难追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