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归途何在
“把她扔进去,能成为组织存在的基石,是这孩子的荣耀。”那个老人就是这么说的。
为了让那孩子死得更加痛苦恐惧,暗室是等着“人柱”就位后现场封死的。因为害怕将来反被怨灵纠缠,先代特意假惺惺提出饶过她的条件觉醒异能力。
森鸥外明白先代为什么要用这种话骗小林泉。她这样小的女孩子,丢去情报组的红茶店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唯有成为异能力者才算有几分价值。虽说可能性不大,但万一真的发生奇迹了呢?多一个异能力者组织也多一份助力。
随着最后一丝光线被封死,谁也不知道暗室里都发生了什么。只有利爪抓挠墙壁以及钝器敲打地面的声音不断传出,围在现场的成年人无不胆战心惊,先代首领更是早早带着心腹离开。
这一关就是五天,正常情况下一个孩子整整五天水米不进,耗也耗死了。前来验收“人柱”是否成功的和尚用法器敲了敲水泥墙,不料里面传来规律的回应,虚弱但执着,与此同时常年徘徊在横滨海滩上的游魂诅咒竟跟着一扫而空不见踪影。和尚见状大喜过望,急忙向先代报告此事,这才有之后森医生奉命砸墙带了还有一口气的小林泉回治疗室急救。
“她在黑暗中独自面对我们一无所知的鬼怪,整整坚持了五天,离开暗室时那孩子身上几乎没有一寸皮肤完好无损,简直就像被野兽叼进嘴里狠狠嚼了一遍似的。很快其他异能力者就确认了泉的异能力彻彻底底消除一切她认为不应存在的非自然现象,包括其他异能力者的异能力。也许是潜意识的作用,泉忘记了自己已经觉醒异能力这件事。”森鸥外低头看向听愣了的中原中也:“在泉的面前,众生平等。这也是我为什么敢把你留在Port Mafia的原因,哪怕没有太宰,泉也足以压制你的暴走。只不过一旦完全启用她,你的异能很可能就要被永久剥夺了。”
自那之后兰堂倒戈,很多同样感受到压力的青年中层成员不断向森医生聚集,拿别人去做“人柱”的暴1君最终自己成为了保证Port Mafia屹立不倒的基石。
“再后来只要有泉在场本部大楼的工程就顺利得超出想象,于是先代把她当成神社里镇压邪祟的镇物一样养着,权做吉祥物似的,更是破天荒允许她出去上学……”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泉是个好孩子,所以中也,你要好好和她相处。”
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感情足以让小林泉无法轻易割舍留在Port Mafia里的“亲人”,恰好除了港口中原中也无处可去。攥住一个就相当于握住一群,一本万利了属于是。
橘发少年被首领难得的温情劝说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就差眨着星星眼举手发誓。
森鸥外看看情绪差不多到位了,这才继续下一步:“泉的新地址在这里。兰堂先生去世的事她能不怪罪我真是感激不尽,我没有什么能为那孩子做的,唯有把她拜托给你,毕竟你是她唯一的亲人。”
“我知道了,我会经常去看望泉姐姐。”中原中也照着首领挖好的坑闷头就往下跳,根本没意识到被利用了个干干净净。
不多时泉提着印了药店LOGO的塑料袋去而复返,森先生好笑的看着她掏了两瓶钙片外加两瓶维生素AD胶囊出来:“不需要再做多余的事你就已经很帅啦!好好养伤,等养好了再去我家玩。就这样,我先去忙。森先生,再见。”
她匆匆忙忙朝病房里的两人摆摆手,迫不及待的脚步仿佛恨不得生出双翅奔向自由。
森鸥外见状也笑着站起身对中原中也道:“休息吧,红叶君那边还等着我呢,再拖下去我怕金色夜叉就要出现了。”
治疗室里只留下橘发少年一个人,不等他觉得孤单,门外走廊上再次吵嚷热闹起来,原来是部下们带着水果和慰问品前来探望。大约这就是一直期待的“家”了吧?有亲人有朋友,他想他自己永远也不会主动离开。
因为早上中原中也闹出的乌龙,午后泉才开始搬家。衣物日化等私人物品早就打包装好箱,由于新居所远离本部,工作电脑以及相关文件都得另行送回办公室封存,今天的搬运工作轻松了不少。
“这样就可以了,剩下我自己慢慢整理。”
泉将袖口高高挽起,去了西装外套只剩衬衣,站在堆着几只箱子的空旷客厅里驱赶部下早早下班回家。
盐田和新庄四下里看看,都是女士的东西,一时想不到还能帮上什么忙:“那就明天再让人过来装监控和安防,您早点休息。”
“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打发走几乎快要顶住门框的两个副手,门一关泉就无声举起手臂做欢呼状,然后一头扑进客厅里那张看上去非常柔软的沙发垫子毛绒抱枕搞多点,等到冬天就可以把自己埋进去。
滚了好几圈,她突然想起门口还没挂上姓氏牌,仰躺着拖延许久,这才起身翻出名牌来到走廊上。塞名牌的金属框有点高,泉踮着脚够了几次未果,不由懊恼应该多留新庄和盐田一会儿。
这时位于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开了,沉稳规律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中介说过整个五层只住了两户,另外那人是个在新宿工作的社畜。怎么说呢?新邻居也有够奇怪,公寓距离新宿的距离也就比到Port Mafia本部近那么一点点,好在地铁可以直达。难道也是为了寻求拒绝临时加班的借口才选择此地?
完全没有敦亲睦邻念头的泉朝墙壁方向走了两步侧过头,识趣的人一看既知对方意在回避。皮鞋踩在水磨石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泉只想等会儿去看看楼下的面包店还有什么选择。
“……”来者脚步微顿,紧接着熟悉的嗓音意外响起:“小林小姐?”
“诶?”泉诧异的抬起头,看到的却是被自己当做“小遗憾”打算抛诸脑后忘掉的七海建人。
“原来您……”2
她垂下眼睛,微笑难以抑制的浮上脸颊,咬着唇听那个人让步:“您先说?”
作者有话说:
七海先生
下班回家
喜提芳邻一位
在自律了半个月后,洛阳终于全城静默了。电脑被睿哥霸占去上网课,唉……
第35章
在或许说得上漫长的过去二十几年里,七海建人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天赋与运气都平平的普通人。这种普通指得并非类别,而是能力无论作为咒术师斩杀咒灵的能力,还是成为投资顾问后推销股票的能力,亦或是人际往来的能力。
至于说运气……真要是个运气好的人,应该看不见诅咒才对。
然而今天,就在现在,他忽得有了种“我很幸运”的念头。
小林泉站在隔了一栋空屋的位置上,看样子像是想把名牌塞进金属框架内。也就是说,她果然从森氏航运会社的员工宿舍搬了出来,他们还非常巧合的成为了邻居以社区先前那桩命案的惨烈程度而言,相当长的时间段内都很可能是彼此唯一的邻居。
虽然很无聊,但七海建人不得不承认,“彼此唯一”这个定语让他心底偷偷泛出愉悦的小泡泡。
“额……就是说,好巧啊。”泉把拿在手里的名牌往身后藏了藏,紧张到鼻尖冒汗。寻求帮助的是自己,拿到号码却再也不提此事的也是自己,横竖觉得这件事办得不太体面。就在她以为七海建人会问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时,金发男人直直将手伸出来:“交给我好了,也许设计师是个高大的人,这栋楼里所有的金属框都装得偏上。”
不需要思考,她立刻将身后的名牌拿出来交给他:“谢谢!”
身高这种主要由遗传基因决定的事,再纠结也没用,没必要在这种力有不逮的问题上犯蠢,“中介说第五层只有一户,原来是您。”
“不必使用敬语,现在是下班时间……应该?”他低头扫了眼腕表,时针已经超过“7”的位置。此时没有甲方和乙方,也没有财务经理与金融分析师,只有两个“大龄”单身狗。晚风从半开放的走廊吹过,带来远方甜腻的桂花香,青年猛地侧过去捣鼓起那个长得一看就很有眼色的金属框。
替小林泉安装好名牌,七海建人严肃得仿佛被人在面前摆了一排垃圾股,为了确认位置是否合适他朝后方退了一步反复与门框比较,然后点头告辞:“辛苦了,早点休息。”
一段时间未曾发作的奇怪情绪压过心头那抹愉悦,看来就算再怕麻烦也得想法子联系五条前辈了。这种具有潜伏期的诅咒,他还真是没见过。
“还好,谢谢你。”女士笑着也往后退了一步,拉着门把手同他道别:“再见。”
“再见。”七海先生表现得又高又冷,直挺挺的抬脚转身。
走廊上接连响起两道关门声,泉躲回客厅里猛地用手搓搓脸颊。薄红色不知何时悄悄染上双腮,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转身哼着歌整理起满地物品。预定好的家纺和家具明天才能送到,也许该想想要如何利用好那个宽广的露台?
买个架子养些花草吗?
公寓附近有不少可以外送的餐饮店,便利店和粗点心店分列社区入口与出口处的路边,买什么都很方便,半夜也不愁饿肚子。忙了几个小时,泉撩起散落到眼前的刘海,决定犒劳一下自己出去吃点好的本部食堂很方便,味道也不赖,可惜架不住一日三餐一吃几年。
换上常服出门觅食,她又一次与七海建人在面包店门口相遇:“啊!晚上好!七海先生。”
穿着常服散开发髻的小林泉看上去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被发卡紧紧约束的刘海此时沿着额头滑向一侧,搭在椰褐色的眼睛旁,那是普通人才有的温暖颜色。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七海建人看看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不言不语将它递出去:“……”
“欸?”泉眨眨眼,不太明白这份好意的缘由:“按照一般程序,似乎应该由后搬来的人分发手作点心以示礼貌?”
“那就当做是回礼好了,工作餐的回礼。”他干巴巴的添了这么一句,也许觉得不大礼貌,于是又加了个尾巴:“欢迎你搬来这里,小林小姐。”
“这是你为自己预备的储备粮吧?”
都是社畜,谁还不知道谁了?
泉爽快收下他的好意,本想拿出从便利店买的咖啡作为交换,忽然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低头拉开面包店的袋子看了看:“越南法棍?蔬菜三明治?”
越南法棍就是在面团里加了盐糖油醋以及酵母的改良版法棍,比原版酥软蓬松得多,用来做三明治要比切片吐司更能衬托蔬菜与肉类的鲜美,也更适合因饮食不规律而经常肠胃不适的打工人。
“嗯……”七海建人含糊应了一句,板着脸完全看不出正在绞尽脑汁思考聊天话题。
脚底就像被速干胶粘在地面上一样,心里明白不能把普通人拖入那个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世界,身体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挪地方。
咒术师最好的结局莫过孤独终老,不要有太多牵绊,不要留下遗憾。
泉收拢纸袋抬头看了七海建人一眼,眉眼弯弯如同月牙,温柔的笑意化作流光宛如碎星。青年忽然动了下右手,短暂停顿后拢拳堵在面前咳嗽:“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很多诅咒都会在夜间变得更加躁动活跃,确实不安全。
“那……”本来想说不要紧,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回事硬生生拐了个弯,小林泉侧过身看看远处又转回来看看面前的男人:“我刚搬过来,不太了解附近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被她用期待的眼神盯着可真是要命,等到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并肩沿着路向外走了五十多米出去,这会儿再后悔肯定是来不及了。
“小林小姐平时更青睐哪些食材……或者口味?”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七海建人放弃和自己较劲。
算了,就当是个朋友相处就好。反正也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把回避之意表现得太明显。说不定……说不定她只是天生善良性子热络,并没有太多旁的意思。话说不是有人生三大错觉的说法么?也许一切都不过是臆想罢了,他深知自己不是个招人喜欢的样子,经常被客户埋怨“太严肃”、“笑容不够诚恳”。
泉舒了口气,放远视线。
组织里魁梧强壮身材高大的人比比皆是,却没有哪个能让泉产生被压迫的感觉,唯独此刻与七海建人走在一处,难得有种患得患失的忐忑。究竟忐忑些什么泉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这个男人她不讨厌。
准确点说,是很有好感。
“一般来说我都会在会社食堂用餐,家里储存的都是冷冻品半成品或者饼干咖啡之类的东西。”她选择性忽略掉冰箱门上那些整排整排的什锦口味啤酒,下意识想让自己更符合普通人定义中的“好女孩”。
七海建人不疑有他,顺口提起方才那家面包店:“蔬菜面包做得很出色,八点后所有产品都会打折……”
想到哪里说哪里,零零碎碎前言不搭后语。
小林泉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是吗?蔬菜类的面包?有折扣还真不错。”
这个点路边大多都是些少年男女成群结队或席地而坐或聚拢而站,有说有笑谈天说地,顺手留下大量酒瓶烟蒂,肆意挥霍着青春与生命。穿过片片人为制造的烟雾,泉突然站住脚转身死死盯着方才与她错身而过的少年。对方生了张阴沉脸,耷拉着眼睑懒洋洋回了个眼神:“看什么看,老女人!”
“咳,”七海先生上前一步挡在小林小姐面前,少年全不掩饰脸上的恶意:“怎么了?有本事拿眼睛乱看,没本事挨骂,姘头使唤着挺顺手?”
“您好,请问是X区警务吗?麻烦临时出个警,位置在……社区某地,青少年,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请务必记得带上验血的设备。”和一个不懂道理的人讲道理,最后被气到的还不是自己?泉选择通知警察前来教育,Port Mafia的手段太残忍,这孩子扛不住。倒不是说被人骂了一句就不依不饶,实在是他确实如她所说那样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或许回头也该抽空查查那东西的来源。
森先生不允许上岸的管制类药品,什么时候在青少年中泛滥了?
少年狠狠骂了一句,转头就跑,七海建人比他速度更快,单手就将人摁在一步开外的路灯柱子上。站在这儿说笑的其他男孩女孩们吓了一跳,看在金发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形份儿上这才勉强忍住已经到了嘴边的脏话。
事涉未成年人,警察来得飞快。等到地方听过泉的解释,其中一位警员倒抽一口凉气:“您能确定吗?”
“所以我才提醒诸位带上验血设备,万一认错了,我愿意承担全部费用并向这孩子道歉。”她目含悲悯的看向不远处,被摁在路灯柱子上的少年挣扎得越发激烈,意识到无法挣脱后转而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听得警察都替他难为情:“好了好了,验一下就验一下,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位小姐都说愿意全权负责,你还怕什么?或者也可以打电话让你的监护人来作保带你走。”
监护人当然是叫不来的,泉在嗅到他身上尚未消散的甜腻味道时就知道只要是有监护人的孩子,但凡真敢把人叫来,警察要带走的是谁可就说不定了。
更大的可能是两人都被带走,一个被打到就地进医院,一个被送去社区法院。
第36章
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横滨警察总能表现得效率惊人。现场验血之后结论绝不会骗人,少年血液中蕴含的非法药物数值早已超过医疗允许计量上限数倍。铁证如山无可辩驳,他自然要被带走盘问,然后送进强制戒毒所“小住”。
出了这番变故,临时晚餐计划自然彻底泡汤。七海建人目送警车远去,一回头就看到小林泉的星星眼:“身手真不错!”
抵得上新庄、盐田两个人加一块了。
头一次觉得咒术高专没白上,七海先生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膨胀,摁下总是想往上翘的嘴角,他放缓声线站在她身边低下头:“还行吧,马马虎虎,一般般。话说回来,小林小姐是怎么发现异常的?”
不是对非法药物异常熟悉且敏感的人,决计无法在这种环境下瞬间锁定目标。他倒不是说怀疑小林泉有什么,纯属好奇罢了。
“味道,我过去曾经参与过集中销毁非法药物的公益行动,火焰燃烧时那些药品散发的味道非常特殊,只要闻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