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岳月
她倒是纳闷道:“御史弹劾的事,你怎么又知道了?这种事你不好打听的吧?”
这算是前朝政事了,后宫打听的话,被皇帝知道就麻烦了。
僖嫔摇头道:“我可不是故意打听前朝的事,是这御史上折子说你的坏话,皇上可能觉得地震后灾民过得惨,跟你多做两件衣服没什么关系,就压着没理会。”
“哪里想到这御史愤愤不平,跑到城门口嚷嚷此事,被我家里人听见了,赶紧送消息进来。”
家里人都知道僖嫔跟顺嫔的关系不错,得到消息后,他们自然着急,巴不得能尽快告知,也算是辗转把消息传进宫里来,叫顺嫔早做准备。
如今人尽皆知,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顺着御史的话发怒,当然可能是雷声大雨点小,却还是得责罚郭珍珠一二,意思意思一下。
僖嫔也有点担心道:“这御史是闲着没事干,怎么就盯着你多做几件衣服了?还都是普通的衣服,怎么都算不上奢靡了。”
宜嫔也着急道:“就是啊,而且姐姐是给我做的衣服,要不派人澄清一下?”
郭珍珠摆摆手道:“澄清什么,这事你们不必担心,皇上会处置好的。”
她给皇帝出了那么好的主意,让商人捐大钱赈灾,皇帝还不至于为了御史这点事就找自己的麻烦。
这点自信,郭珍珠还是有的。
第二天皇帝过来的时候,也跟郭珍珠提起此事来:“御史在城门口嚷嚷了一阵子,守卫不敢驱赶,一时不少人都听见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忧,因为当场就有人为你说话。”
郭珍珠一听,不由诧异道:“怎么会?有我家里的人在?”
不然怎么会认识她,还帮着自己说话?
皇帝笑着摇头道:“不是郭络罗氏家的人,正巧有行商经过,给你辩驳一番。”
郭珍珠一听,顿时更为惊讶了:“皇上之前让商人捐钱立碑的事,竟叫这些商人知道了吗?”
听罢,皇帝点头道:“既是你出的主意,能在功德碑上刻下名字,叫子孙后代都知晓此等好事,那些商人自是该感激你。”
听见这话,郭珍珠有点不好意思,感觉皇帝人
还怪好的。
皇帝拿了主意,居然没安在他自己头上,而是实话实说,把好名声留给了郭珍珠,实在难得。
郭珍珠连忙道:“多谢皇上,要不然那些商人也不会为臣妾说话了。”
皇帝笑笑道:“朕原本忙得焦头烂额,想着把御史的折子压着不放,对方该明白朕的意思。”
可惜那御史是个榆木脑袋,只以为皇帝宠爱郭珍珠,对她的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想着此事不能埋没下去,所以跑到城门嚷嚷,让更多人知道。
皇帝又道:“御史在折子里还认为朕不能偏心偏宠,尤其不能在后宫只宠着一人。”
想当初先帝就是独宠董鄂氏,闹得人尽皆知不说,后来宠妃一死,他没多久后也跟着死了。
所以朝臣对皇帝偏宠一个后宫嫔妃都尤为敏感,生怕一个宠妃又把皇帝给带歪了。
郭珍珠想到御史的误会,一脸茫然:谁是宠妃?她吗?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过这御史就是找个借口骂人来博取名声,怎么还找到她的头上来了?
郭珍珠不高兴,那就要让别人更不痛快了。
她幽幽开口道:“皇上,有没可能这御史不是冲着臣妾来的,而是在指桑骂槐?”
第60章
皇帝挑眉看着郭珍珠,笑笑道:“你仔细说说,朕愿闻其详。”
郭珍珠立刻正色道:“皇上,臣妾这么个小女子,御史何尝会注意得到?他们先注意到的,想必是这个给商人立下功德碑之事。”
闻言,皇帝也收敛了笑意,点头道:“你继续说。”
郭珍珠就麻溜继续了:“商人地位低,却能因为捐点钱财就在京城立下功德碑,被世代敬仰。想想那些御史或是文人见了,怕是要羡慕得红了眼。”
凭什么他们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当官了,兢兢业业办差,为万民造福,却没能上功德碑,这些只有浑身铜臭味的商人就得了?
御史能不羡慕嫉妒恨吗?
但这是皇帝下的决定,御史当然不能反对皇帝。可这主意不是皇帝出的,而是顺嫔出的,这就能做文章了。
不能对皇帝不满,还不能对郭珍珠不满吗?
郭珍珠又道:“之前臣妾做买卖,想必已经让不少大臣相当不满了。这次臣妾又十分胆大,竟给皇上出了这个主意,大臣们就更为不满了。”
可以说,这个御史就是前面冲锋的炮灰而已,来试探皇帝的态度。
“如果皇上因此放弃立功德碑之事,想必他们就此偃旗息鼓,不然的话,估计还有后招。”
皇帝也听出郭珍珠的弦外之意,皱眉道:“他们没能给朕分忧就算了,又没能跟你一样出个好主意,还好意思不满了?你继续说说,他们的后招还能是什么?”
郭珍珠摇头道:“这话臣妾却不好开口了,皇上想必也猜得出来。”
不外乎是后宫嫔妃掺和前朝政事,手伸得太长了,甚至说郭珍珠牝鸡司晨。
皇帝当然明白郭珍珠的意思,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原本觉得御史会跳出来,可能因为这主意是郭珍珠出的,又抬高了商人的身份,叫这些官员不大高兴。
毕竟这些官员为朝廷办事这么多年,都没能换个功德碑,商人们出点钱就可以了,自然会有不满。
但是事出从急,短时间内要尽快平复京城这场灾难,就需要大笔银钱的投入。
国库大部分的钱已经投入到水师当中,那么就只能从别处来。
大臣们和后宫嫔妃捐那点钱是杯水车薪,大头才是这些商人捐的。
之前皇帝放出消息后,果然大批商人拿着钱蜂拥而至,都恨不得自己成为功德碑最上面那个人。
皇帝还暗搓搓派人跟这些商人说,为了保护他们的财产,不会对外公布这些商人究竟捐了多少,只会公布最后的排名。
这让商人心里有底,觉得皇帝人还怪好的,又十分体贴,也能叫他们继续财不露白,不用担心被别人盯上了。
但是这样一来,他们也不清楚其他人到底捐了多少。
私下都想成为功德碑上第一人,他们互相防着呢,压根不会告诉对方自己捐了多少。
皇帝不说,他们本人不说。
如此一来,彼此都不清楚,就怕对方捐得比自己多一点点,却因此失去第一名的资格,那就太可惜了。
所以商人们都跟疯了一样,能用的钱都捐了,生怕落后一点。
被皇帝派去去登记的户部侍郎都被商人们拼命捐钱的样子吓着了,这哪里是捐钱,这简直跟充公财产没什么两样。
还是主动充公,又一副生怕自己来晚了,一个比一个着急!
这些商人捐的钱加起来,转眼就好几年的税收,让户部侍郎大为震撼。
可是他看明白了,却不能说出来,毕竟皇帝特意交代过,要听见外边的风声,承诺商人会保密却透露了他们捐了多少,那么就是户部侍郎的问题。
户部侍郎吓得晚上都不敢跟妻妾一起睡,就怕自己睡着了,在梦里说出了这些秘密,回头就要被皇帝重罚了。
于是除了户部侍郎,朝堂中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些商人究竟捐了多少,只以为捐了一点,却能把名字刻在功德碑上,别提多眼红了。
尤其皇帝选来选去,最后把功德碑选在城门口不远的地方。
来往的人只要识字的,经过就能看见。
这么显眼的地方,除非再来一次大地震把功德碑震裂了或者震碎了,不然百年来往的人都能看见,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这哪里是祖坟冒烟的事,祖坟都要冒大火了!
百官都眼馋坏了,也想分一杯羹,可是不说他们手上有没商人那么多的钱财,如果有也不敢都拿出来。
不然皇帝知道后,就要问这些官员的钱从哪里来的了。
如果来路不明,那么这乌纱帽不但要摘,可能脑袋也得被摘下来。
皇帝琢磨着郭珍珠的话,想着那些官员哪里是对她不满,分明是对皇帝不满啊!
郭珍珠献策有什么,如果皇帝不同意,这主意就没用。
可是皇帝不但同意了,还立刻让人办了,叫百官都没能反应过来,事情已经做成了。
功德碑都已经放在城门口,就等商人捐钱结束后,再让人把名字刻上去了。
皇帝动作太快,百官来不及阻拦,就只能怂恿御史跳出来指责郭珍珠。
表面上看,御史好像担心皇帝偏宠顺嫔。那皇帝如果要安抚百官,肯定不会动郭珍珠,却可能把功德碑的事作废。
哪怕功德碑的事无法作废,最起码皇帝也不会太偏宠顺嫔,稍微避嫌一点,这就很足够了。
毕竟多少大臣的女儿也在后宫,如果郭珍珠少几次受宠的机会,那么其他嫔妃就能多几次见着皇帝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些大臣都不会亏,只看皇帝怎么办了。
皇帝仔细想想后,都要气笑了。
这些大臣在出主意上倒是一个比一个没建树,在这种坏心思上却一个比一个厉害!
至于大臣们这次没能成事,接着的后招会是什么,皇帝倒是想等着看看呢。
他打算按兵不动,却要委屈了郭珍珠,不由叹气道:“这次叫你受委屈了,前朝的博弈没得牵扯到你身上来。”
大臣们不要脸,不敢骂皇帝,不就只能找郭珍珠的麻烦,让她成为靶子了吗?
郭珍珠笑笑道:“总归不是所有朝廷大臣都这样,必然还有忠于皇上的。而且御史在城门前嚷嚷,不还有商人为臣妾说话了吗?说明臣妾做这件事被广而告之,却是一件好事了。”
她让商人留名,皇帝又得到钱去救援大地震的灾民,确实是一件大好事。
只是被御史嚷嚷几句而已,郭珍珠又听不见,随便他了。
再就是郭珍珠已经戳破了御史背后可能的想法,至于这事究竟是不是真,后边到底会出现什么状况,那就是皇帝的事了。
反正让皇帝解决就好,郭珍珠依旧当个甩手掌柜,在后宫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了。
皇帝到底对郭珍珠有几分愧疚,赏赐了他私库里头的几箱好布料给她。
那些御史不是说郭珍珠多做几件衣服就是奢靡吗,那皇帝就多赏几箱布料给郭珍珠,叫她能多做几十件衣服了!
再说了,郭珍珠做的那些衣服都没多少刺绣,朴素得很,只因为宜嫔坐月子的时候不好沐浴,却能方便换衣,需要多换几件而已,怎么在御史嘴里就成了奢靡?
怎的还说地震后的灾民衣不蔽体,郭珍珠多做两件衣服就不行了。
那御史们他们回家还吃肉,怎么就不说灾民只能喝粥了
?
他们不该也跟着灾民,只喝稀白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