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岳月
道保太直了,不懂跟盐商如何绕着打交道,一时避开还好,总不能一直避着。
他心眼也不够,对着这些老狐狸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个位子不适合道保,郭珍珠想着让大哥出去见识一番也挺好的。
如今皇帝忽然把道保调去福建,攻台的事又已经是铁板钉钉。
水师训练有素,道保中途加入进去,只要能全须全尾活下来,必然能分到战功。
平三藩的时候,道保没能参与进去,自然没有功劳能捞。
最近能捞战功的,就只有攻台了。
郭珍珠的指尖点了点桌面,一时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还变得如此激进,仿佛想给道保揠苗助长。
宜嫔看着郭珍珠的小动作,不由纳闷姐姐这小习惯怎么跟皇帝一样了,着急问道:“姐姐,大哥会没事的吧?”
郭珍珠笑着点头道:“想必皇上让大哥去福建,自有皇上的考量,大哥去那边应该不太危险。”
毕竟是去打仗,一点危险都没有是不可能。
她记得道保的身手还算不错,估计能保护住自己。
郭珍珠却忽然想到道保晕船,攻台却必然要船战了,他这能行吗?
道保认为他可以,他虽然人在江南,但是在曹家人身边,消息却十分灵通。
他得知自家妹妹郭珍珠被御史为难,气得都睡不着了。
但是想要报复回去,道保却没什么法子,毕竟他如今连个官身都没有。
不然作为同僚,他还能写信去骂那个御史。
可惜道保如今一个白身,什么都不能做,那就更郁闷了。
恰逢这个时候,曹家人收到皇帝密信,告诉道保可以调去福建那边建功立业,缺点是比较危险。
还有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道保他晕船。
攻台的话需要坐船,可不是普普通通那种游船,更为颠簸。
道保连普通游船都受不了,更别提是这些战船了。
道保咬咬牙,打算去尝试一下。
他从江南坐船南下,晕船吐了就逼着自己继续吃,不然饿晕了,下船的时候就没力气去打仗了。
他在船上整天昏昏欲睡,也逼着自己不能睡,直到入夜的时候才能放松睡下。
这样逼着自己调理作息,就不会白天晚上都昏睡,在战船上可没那么好,随时都得清醒才行。
等下船的时候,道保硬生生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憔悴不已。
施琅接到皇帝的密令,后边要带道保一起上船,看到人的时候感觉不大行。
虽说是皇帝的命令,得知道保是顺嫔的长兄,道保算是关系户加入进来抢功劳的。
因此其他水师将士对道保一开始的印象都不怎么好,却知道不能得罪他。
毕竟道保来镀金,后边就要借此平步青云。得罪他,很可能以后来找自己的麻烦,实在没有必要。
但是相处的时间一长,水师的将士渐渐对道保开始改观。
无他,实在是这人对自己太狠了!
道保晕船,于是就跟施琅说,要吃住都在船上,还帮着搬搬抬抬的,跟普通的水师将士一样。
施琅有点意外,还以为道保来镀金,只意思意思就好了。只在大后方安全的地方该吃该睡,压根不会真的参与战事,更别提是帮忙搬搬抬抬这种粗活了。
可是道保压根没当自己是特别的人,水师的将士做什么,吃什么,他都跟着,一点都不要特殊的对待。
将士们还会下船休息,道保却不会,一直呆在船上,说是自己晕船,要尽快适应才行。
施琅眼看着道保在船上吃了就吐,站着就晕,硬生生挺了很多天,居然真的渐渐开始适应了。
不过人就更瘦了,感觉一阵风就能吹跑,让施琅看得胆战心惊的,生怕道保这还没开始跟着打仗,人就要瘦没了。
果然人只要下定决心,就真的能适应下来。
适应后的道保吃得更多,人也很快壮实起来,皮肤又晒得黝黑,跟将士们站在一起彼此都要分不清了,压根看不出之前他还是京城来的白净公子哥儿。
道保就此融入到水师当中,很快跟着出战,更是立下不少功劳,这就是后话了。
郭珍珠正忧心忡忡的时候,却听说三官保也被皇帝提拔为工部侍郎。
平常人只觉得户部才是油水最多的地方,毕竟管着国库和税收,过手的钱财数不胜数,指缝漏一点就不少了。
其次则是吏部,吏部管着官员的评级审核。官员们想高升全看吏部的意思,吏部手握的权力很大,不少官员都上赶着巴结吏部的人,油水自然不会少。
但是实际上,六部当中油水最多的其实是工部。
工部掌握了国内所有的工程,光是一个工程拨的款项就非常庞大。
这工程的材料和人工都是工部来计算,要用多用少,人工给多给少,中间能操作的银钱相当有弹性,进口袋的油水就更多了。
郭珍珠没料到这么一个削减脑袋进去的地方,竟然让自家阿玛进了,不由满脸惊诧。
宜嫔倒是十分高兴道:“姐姐,阿玛竟然升官了。”
高兴之余,她又忍不住问道:“姐姐,阿玛升官后不会闯祸吧?”
毕竟就三官保那个火爆性子,去了工部跟其他同僚真的能相处好吗?
别是他那直肠子压根不会来事,一进工部就要得罪人了。
郭珍珠也有点担心,让小明子去打探一番。
小明子自然不可能直接去工部打探,也很难去前朝这些官员当中打听消息。
不过有个好处就是,六部毕竟还在皇宫当中,跑腿的除了小吏之外,就是小太监了。
小明子倒是能接触这些小太监,稍微打听点消息来:“主子放心,大人进工部后,跟同僚相处得不错。同僚也对他很好,手把手让大人尽快适应工部的差事。”
郭珍珠眨眨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工部的人原来这么友善的吗?
宜嫔也纳闷道:“是阿玛变了,还是这些官员对阿玛的印象变了,所以一个个对阿玛都挺好的?”
两人面面相觑,只能一肚子的疑问。
最后还是僖嫔过来的时候一听,好笑道:“哪里是工部的官员对你们阿玛的印象变了,而是皇上忽然提拔,明显是要重用他,谁敢对他不好呢!”
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帝做到这个份上了,全是混朝廷的老油条了,一个个都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来吗?
皇帝摆明是要重用郭络罗氏一族,先是提拔道保去福建加入水师一起攻台,这就是战功了。
另外皇帝还提拔三官保进了工部,成为工部侍郎。如果说佐领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那么直接跳了几级进工部,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以说三官保和道保不作死,不背叛皇帝,那么郭络罗氏一族以后的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
趁着两人还刚走上仕途的时候,这些同僚努力释放出好意来。回头他们高升了,这些人不能分一杯羹,起码没得罪,结了个善缘。
以后有什么事,请三官保能轻轻放下,那就足够了。
所以这时候全部人只会巴结讨好三官保,恨不能帮他把差事都办了,生怕他累了一点。
就连工部尚书,估计对三官保都是客客气气的。
郭珍珠心里却不怎么踏实,三官保这简直跟坐火箭一样提拔到工部去,指不定人都要飘了,加上被同僚这么巴结讨好,只怕人都快飘半空中了。
这时候谁挖个坑,三官保必定一踩一个中。
当然三官保如今刚上任,还是炙手可热的时候,暂时还没谁会动他,但是以后就不一样了。
僖嫔见郭珍珠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好笑道:“你阿玛升官了,怎么你还发愁起来?反正咱们在后宫呆着,也不可能管着前朝的事。会怎么样,就只能看你父兄的造化了。”
皇帝给了两人机会,要是他们没有好好把握,好好办差,最后丢了差事,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郭珍珠叹着气点头道:“也是,我想管也管不着,只能盼着大哥能旗开得胜,阿玛能谨慎小心又上进一点吧。”
三官保自己其实也有点懵,莫名其妙就升官了,还是工部侍郎这么大的官。
这跟天上掉馅饼一样,把人砸得晕乎乎的。
他忐忑不安去工部上任的时候,还担心同僚会为难自己。谁知道一个个热情得不行,耐心详细介绍工部的事,手把手交自己怎么办差。
就连工部尚书都很客气,给三官保的差事都不多,让他慢慢适应。
三官保以前一个小佐领,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回家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红光满面,走路都有风了。
还是自家夫人提醒他道:“老爷能升官,那是因为咱们家有两个好女儿的关系。这次顺嫔娘娘为皇上出谋划策功德碑的事被御史斥责,皇上估计心里内疚,才会提拔老爷。”
所以说,这只是皇帝对郭珍珠的补偿,才会提拔三官保,并非是他能力出众。
三官保一下子被这冷水泼醒了,当时对郭珍珠有多心疼和对御史有多愤怒,如今想起来,他就觉得自己该牢牢抓住机会,在工部站稳脚跟。
只要他这个阿玛步步高升,郭珍珠在后宫才能过得更安稳,谁想要欺负她都得先掂量一番。
于是三官保走路不打飘了,上峰和同僚对他客气,三官保对他们更客气。
众人对他热情讨好,三官保就趁机询问,尽快把差事上手。
同僚都被三官保追着问怕了,实在是三官保问得又多又细,恨不能把他们肚子里的东西都掏光。
但是他们又不能不回答,后边只能躲着三官保走了。
偏偏同僚不管藏在哪里,很快就会被三官保发现,然后抓着人继续问问问。
吓得同僚碰着三官保都绕道走,三官保不死心去追着问,跟猫抓老鼠一样,让工部都热闹了起来。
这事传到皇帝耳边,他不由失笑道:“三官保倒是勤勉,还知道上进了。”
皇帝之前考虑了很久,究竟要不要提拔三官保,毕竟三官保的性子太容易闯祸了。
他的官职越高反倒闯的祸更大,还不如当个小佐领能安稳一些。
可是之前御史指责郭珍珠的事,让皇帝明白,不管如何总要把三官保提拔起来才行,不然那些朝中小人就只会盯着郭珍珠不放了。
三官保比皇帝想像中要好,甚至更好了。
他难得笑笑后,转头说道:“去永寿宫吧。”
李德全应下,皇帝最近在各宫流连,唯独一直没去永寿宫。
要不是三官保和道保被提拔了,他都要怀疑郭珍珠是不是得罪了皇帝,或者失宠了。
如今还好,看来皇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郭珍珠,想明白后还是去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