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斋藤归蝶
“所以为什么不救?当然要救。‘泰坦尼克号’上的人,与草原的牧民,还有墨西拿岛上的居民,他们就像是……被风吹落的花瓣。有的飘到了桌布上成为优雅的点缀,有的飘到了烂泥潭里一起腐烂。如果哪一天情势逆转,桌布被扯下来扔进洗衣房,烂泥却成为珍贵的肥料,那么也是一样的。”
她那份幼稚的暗杀名单上不仅有彼时还未出世的皇太子迪宫,还有副总统的远房侄子。他们代表着不同的国家,在不同阶段残害她国土国民的国家。
“你和我也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斯内普的手指抚过她的头发,上面散发出海洋的腥气,甚至结出了盐粒,“我们唯一的不同,就是……衡量逝者的单位不同。”
他想起凯瑞迪·布巴吉。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正如他眼睁睁看着许多人死去。但重来一千次一万次,如果仍不得不走到这一步,那他依然只能选择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不……不,西弗勒斯。”盖尔已经哭了,“我们不一样。我有时会觉得自己特别虚伪,我——”
她清了清被泪水模糊的嗓子。
“俄罗斯有一位麻瓜文豪说过,‘要爱具体的人,而不是抽象的人;爱生活,而不是生活的意义’。”她背诵道,“显而易见,我就是在爱生活的意义,我靠这股意义坚持下去!具体的人被我放弃了,我靠着,爱一群我从未见过的抽象的人,而去残害另一群抽象的人!”
但她没办法爱那群“抽象的人”里的某些“具体的人”。抚养她长大的福利院浸满罪恶,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死有余辜。她与自己国家的那些……好的牵绊,是抽象的电视节目所给予的,是无法落地的,抽象的爱。
甚至有时候当她被无尽的负担压抑得喘不过来气时,她会无不怨恨地想,当她被困在福利院里受尽屈辱与痛苦时,她念兹在兹的国家又做了什么?
她被搂得更紧了。
斯内普极其不擅长安慰人,更讨厌让考虑“如何安慰他人”占据自己的思绪。他想了半天,才问:“所以你会收手吗?”
“不会。”盖尔的声音闷闷的,她抬手擦了把眼泪。
“这不就是。”
那只擦眼泪的手顺道给了他一拳。
“也是为了报答你刚刚差点儿把我的手拧断。”她暂居的舱室到了,盖尔把斯内普开进去,自己落后一步锁门。
“当着那么多人,我也只好拧你的手。”
“不是吧?”盖尔骇笑,走去床边解扣子,“你还想拧哪儿?”
她把短外套往椅背上一披,扶着床栏弯腰去解鞋带拔靴子,等来等去等不到回音,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神。
“拜托?”盖尔比了个调头的手势,“咱们是不是也稍微——女士脱衣服,总不好就这么盯着看吧?”
“既然我被安排住在这里,你也没有反对,那我想这一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敢放任你这种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在军舰上乱跑啊!”盖尔嘀咕着背过身去,避开他的目光。她草草扯开衬衣扣子,想着烧点水擦擦,但脸盆毛巾都在斯内普身后……嘿,看这点儿背的!
她叹口气,刚要把扣子系回去,那两只手已经沿着豁开的领口插进了她的衬衫里,顺势将那件破烂的旧衣服向外一剥,一直褪到手肘上方,随手打了个死结。
盖尔眼睛瞪得像铜铃!
“哎不是!你这、这——都是跟谁学的啊?”虽然说分手之后应该坦荡地祝福对方另寻良人,但她心里还是怪不乐意的。
“和你。”
“撒谎!”
斯内普并不答话。水壶在临时变出来的炉子上闷声高歌,脸盆里只兑了凉水,他招了招手,一个冰凉的毛巾把子就落进掌心里。
“你先!”盖尔连忙说,转身反跨过椅子,把头搭在椅背的外套上,透过舷窗看海,“擦完给我弄干净就行。”
水声单调地断断续续响了一阵,水壶一开,就又丰富起来,盖尔不及回头,就被滚热的毛巾烫得一哆嗦。
“怎么了?你在医院都敢为所欲为,现在又装什么正经?”
“我、我那是正当报复。”盖尔咬牙嘴硬。
“你那是笃定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
“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我以为我们有些默契。”
束缚骤然一松,盖尔动了动手臂,原来不是那衬衣,是内衣搭扣。
“我不想再这样了。”斯内普将■衣推上去,手到哪里,毛巾就擦到哪里。他倒是一点儿都不留力,盖尔浑身火辣辣地疼,心想这人去澡堂搓澡倒是一把好手。
“你别这么自说自话啊!”盖尔警告他,“差不多可以了,剩下的我可以自己来,别逼我动手。”
“你先答应我。”
“如果我现在能答应,那么我九年前也可以。”热毛巾带来的暖意渐渐消散,擦湿的皮肤开始感到些微的冷,好在有人搂着她,明明用的是凉水,斯内普身上倒是热乎乎的。
“你怎么才肯留下?”
她耳朵下的一小块皮肤被吮得发疼。
“我不知道要怎么留下,西弗勒斯。怎样才算你想要的‘留下’。”
“我们……我们可以住在同一幢房子里,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在同一张褥单下入眠。”他说得有些干,自己也知道,但本身不太擅长抒情,似乎根本没办法打动她,“我不会管你要去哪里,做什么……我都已经……”
“你最近……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吗?压力很大吗?不是我说,我们这样的,还有什么看不开——”
她的余音被一口吞没了,像毒蛇吞下伊甸园枝头的苹果。盖尔的火也上来了,直接给斯内普咬出了血。当然了,斯内普也没留情,她都不知道他犬齿这么利。
“你最好找个麻瓜牙医磨一下牙。”她舌尖舔着嘴唇内侧的三角形小伤口,疼得直吸气。
“只好麻烦纳什博士多费心了。”
“在柔软的地方磨不了牙!”
他们一直在反反复复纠结这个问题,盖尔被磨得昏头昏脑,直到皮带头落地,磕出惊天动地的“咣当”一声。
“哎你——”盖尔终于急了,拼命一挣,试图用左手让她滑落的裤子自己提上来,然后在没有腰带的情况下稳定住——太难了,比用左手杀人虐人脑控人还难得多了。
该死的!怎么还是只能任他宰割啊?她还可以幻影移形逃跑,当然,但在这茫茫海洋上除了斯内普,就只有刚刚大张旗鼓分手的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了啊!人怎么能光着屁股去见异性呢,同性恋也不行啊!
“我服了你了!”盖尔拼命压抑住愤怒的呼喊,“做做做,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最好一口气做个尽兴做个爽!下了船他们就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
她眼睛有点酸,但这也没办法。未来如何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如果到时候还要再分开,又何必多痛这一次?她又何尝不想要过那种生活呢?她还没拥有过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呢!但是她不敢,她怕她会沉溺、会退缩、会软弱,会不敢做事,斗志会被消磨。爱不好么?爱当然好了,可是未免也好得太过分了。她没有资格享受这样好的爱,在她成功以前,在人命面前。
“告诉我,我在干什么?”
盖尔回过神来,她正仰头靠着他胸膛,光知道一叠声喘粗气,脑筋都不灵光,只想着千万别发出要命的声音。
“回答我的问题。”
“你、你在……”盖尔一阵腿软,在地上站不住脚,全靠身后的人托住她。经年离别,在国王十字车站又再相逢,他就是像这样把她拖起来,可现在……现在……
“嗯,‘我在’。”他一本正经地重复,“在做什么,你感受不到吗?”
怎么会呢?盖尔难堪地想要蜷缩起来,一个下意识的防御姿势,反而被强硬地扳开,像是一只即将被剥皮吃掉的熟透红虾。
“你在玩……还是什么……”盖尔艰难地抉择着动词,虾头么,确实好吃呀,拿来熬高汤,据说很鲜美,“我的、我的……”
她没办法好好说话了,喉咙一动,就感觉那锋利的犬齿好像要划破她的动脉,狠狠饱尝她那无情无义的冷血。
“说不出来,你就写吧。”斯内普将她推到桌前,那上面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份纸笔,“写下来。”
写下来?写下来?!!写什么???
盖尔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也根本想不起反抗。如果顺从他能换他消停,那为什么不呢?她搜索枯肠,怎么也想不起那个器官的学名,只记得一个粗俗的俚语,那是大学几年被男同学们拐带坏了,于是盖尔哆哆嗦嗦地提起笔。
她写了,并没什么感觉。她的文化素养很难让她理解这些单词背后的微妙含义。她晓得它“粗鄙”,却不晓得“粗鄙”在哪里。斯内普端详了一下,果然也发现了那种“不够”。
“写母语。”他抽出一只手,握住盖尔的手,那湿淋淋的触感让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栗,既害怕又羞耻,“这个单词用你们的语言怎么讲?”
盖尔打定主意不吭声,当然,更不能写。
“不如我来猜猜,纳什教授。”斯内普带着她动笔,“一般来说,词根要么是‘尸体’,要么是‘女人’……是‘女人’,你心跳得快要撞进我手心里了。”
他顺便一揉,像是呼应自己的话,再把盖尔往上提一提,因为她整个人都在难以自持地往下偎,勾着手臂,腿也软得站不住。他让她站在自己脚背上,也不好好踩,脚趾头乱动,总也不稳。
“那半边是什么?”倒霉学生没完没了,“会不会和它的传统职能有关?如果有关的话,那我就知道——唔,你的反应告诉我,有关。”
这里有一个执迷不悟的赌徒。他反复而快速地拨动着老虎机的开关,期待着源源不断的幸运筹码。盖尔则像个竭力要抱住怀中财宝的孩子,但金币终于还是一点点从她手中掉落,最后丢了个精光。
沉醉间,她感到有人把自己抱上了床。这可是人家的床啊,她心想,不管有没有睡过别人,这样太不好了。可是……她又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你自己来。”抱人的大概是累着了,难道她很沉吗?不是让她改名叫“Molly”的时候了?
“……噢!”盖尔努力地思索了半天,费劲地想要爬起来骑上去。
“不。”他一只手把她按回去,又捞起她的小腿交到她手里,教她自己把着,“拿好了,如果你松手……”
盖尔终于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她试图做些什么——不然呢?难道逆来顺受、予取予求吗?但斯内普好像早就料想到似的,盖尔甚至没看清他拿了什么,只听见微微的风声。
她又花了十分钟才反应过来,不是疼得(但不意味着不疼)。当然她也确实泪流满面,甚至一度抽搐失语,但也不是疼得。
真是没脸见人,盖尔两眼一闭,就当自己晕过去了。
“不说些什么?”手掌掠过她泛着红的颧骨,一直滑入长发,手指和发梢纠缠在一起,“不是你的习惯。“
“啊哈哈……”盖尔尬笑,“现在结束了,到你自己的床上去吧,西弗勒斯。”
“没有结束。”他断然否认,“刚刚我只是在报仇。”
在长久的无语之后,盖尔终于忍无可忍:“你是不是觉得,把我那啥——呃,就是那啥……反正就是那啥了,我就会答应你留下来啊?”
“你会吗?”斯内普用拇指蹭了蹭她的嘴唇,盖尔不肯停留,却允许她的下颏暂时歇泊在他掌中,像一只小鸟,像一艘小艇,“心灵的慰藉与■体的欢愉,哪一样我还不够卖力?哪一样又起效了?”
“就这一样啊!”盖尔探手弹了弹,“你怎么回事呀?你明知道如果我怀孕了,就只好留下来了。”
“所以我不能这么做。”斯内普大概是受用,所以一把拂开她,“现在离我远点。”
“你什么时候这么高风亮节啦?”盖尔越发要凑过来,但这一次她没有再不老实地乱动乱摸,只是笑,“我记得你可不是个绅士来着。”
斯内普更加把她的脸往一边推,他甚至抓了袍子起身、要去往遥远的对角线——分给他的上铺。
盖尔连忙四肢并用去留人,像树袋熊一样巴了个严严实实,手一不小心又碰到不该碰的,立刻感觉怀里的人浑身颤抖,像一座要喷发的火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忍着笑说,“要不我们就试试吧,西弗勒斯。”
“试什么?”他暴怒似地把她拉开、扔回床上去,仿佛她的皮肤能分泌蛇怪的毒液,无辜的脸盆、水壶统统被踢得远远的,活脱脱是个暴力狂,“试你会不会怀孕?试你会不会生了个孩子就再次消失?新生命不是你享乐的副产物,妊娠更不是一场漫长的后遗症。”
“好好好,没事没事没事……冷静冷静。”盖尔不住口地安抚他,想下床去,可室内鞋又被他穿走了,真是也不嫌小,只好赤着脚,噢又弄了满地水。
要不算了吧,她一度有些绝望,感觉磨合起来会很费劲呢?
“等等……等等!”他简直不抱什么希望地冷静下来,“你说的‘试试’,到底是指……”
“我们国家的人是这样的,你送我一个果篮,我得回送一个钻石矿才行。”盖尔笑了起来,“我想试试……我能停留多久。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几年,或许我甚至可以安安稳稳地当个‘安乐椅杀人魔’。但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能忍受这样的生活……”
“不能。”斯内普远远地看着她,“因为不是忍受。”
“可如果我有一天不告而别……这几乎是最好的情况了。你不喜欢突发事件的,对吧?”
“但是我喜——”那句话终究没说完,他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盖尔张开双臂迎接他,热情,天真,毫不设防。
“你确定?”
他还是停下来,甚至不得不再向后退。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就像麻瓜的磁铁,如果他不想失控,就得离她远远的,免得一旦被她的磁力捕获,就会沦为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当然了,她也一样,可盖尔……盖尔……
“啧,那你可以想想给二胎叫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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