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浮九枝
若是白涉仍旧想让许纤成仙,青蛇琢磨着,这一次自己可以去帮他一帮。
总不能让许纤忍受生老病死的苦痛。
青蛇还想让这小姑娘多来打扰自己几个冬天。
……
回到房间的时候,林玉京正坐在桌前等她,不,应该是假装做正事,实际上等她。
他一身皂缘素色深衣,上头绣了雾青色的藤蔓,即使是在室内也打扮得规整,跪坐于一桌棋局之前,实在是清雅俊秀至极。
跪坐的姿势板正,恰好勾勒出窄腰宽肩,实在赏心悦目。
许纤凑过去看了一眼棋局,兴趣缺缺,她连五子棋都不大爱玩。视线又落到林玉京身上。
屋里热,她脱了厚厚的外衣,只剩薄薄一层小衣,一身轻松地躺在了林玉京身边。
“又去骚扰阿青了么?”
“是去探望。”许纤纠正。
林玉京看也不看她,不为所动的样子,好似一心扑在这盘棋局之上,指尖落下一枚棋子,他垂眸道,“如此懒散,像什么话。”
许纤哼哼两声,“冬天又不上课,懒散一些又怎么了。”
林玉京又道,“往后就算是李青城同你提起我真身的事情,你也只当不知道。”
林玉京跟白涉这几天还是不死心,时常提起让她装作不知他是妖怪的事情。
许纤次次都不耐烦听,她不想听,又没有办法,就凑过去亲他。
她支起上半身,将身体的重量都压过去,一心一意只在那个吻上。亲了好长时间,将将离开一会儿,林玉京又开口,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许纤猜八成不是自己想听的话,就伸出舌尖舔了舔他薄红的唇,又继续亲他,如此反复几次,林玉京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无声地用那双水色潋滟的眼控诉她。
许纤这才停止,她想到什么似的,狡黠地笑,“你这么经常提这个,是不是想让我多亲亲你呀?”
“这都怪我,冷落了玉奴,让玉奴想亲亲都只能这么委婉地说。”
说着,她稍一用力,将林玉京扑倒在了榻上,压着他,不叫他起身。
林玉京涨红了脸,“我何至于拿这个来亲近你……”
许纤自然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嘱咐她的,但她实在不想再提这个,他一片真心为着她,她也是为着他而已。
“那玉奴要是想亲近我,要拿着什么来?”
林玉京没作声,没一会儿,许纤看到他眼中漫涨的梅红色,随后整个人就被蛇尾整个缠住,蛇尾最末端灵活地在她身上寻索着什么。
他看出她是真心喜爱自己人身蛇尾的样子,而不是为了顾忌他的心情说的假话。
既然纤纤想要,林玉京自然不会推三阻四,只是后悔太晚瞧出这一点,教白涉那厮钻了空子,自许纤这里攫取去不少关注。
……
金山寺的法海禅师生了心魔。
这事只有关在金钵之中的婉娘隐约感觉到一点,因着那和尚问她关于许纤的次数是过于多了。
白涉给她下了禁制,婉娘一句都不能透露,法海由此发现了她身上的禁制。
但言语禁制这种东西,其实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避过的,人的话术万般千样,发现有了禁制之后,模糊着暗示着问就能问出来。
只是婉娘到底记着许小娘子给过自己血的恩情,虽不知道法海问她做什么,还是含糊着带过了。
就给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关于许纤的出身,家人之类的,血这回事婉娘给瞒下来了。
若是提到白涉,婉娘就一肚子怨气了,若不是有禁制,恨不得跟法海诉个三天三夜的苦。
但法海不提白涉。
他只问许纤。
于是婉娘也就没有机会去诉这个苦,法海问完许纤相关的事情之后就闭关参悟去了,一闭关就是几个月,害得她心里憋屈很久。
好不容易等到法海出关,想要旁敲侧击向法海告个状,法海又不理她了,从她这边得知关于许纤的一点消息之后,就再也未曾在金钵之中问过任何事情。
婉娘又不能主动发起对话,只能憋屈地等法海联系自己,好不容易等到法海再次发起对话,她急不可待地想要告状,话都到嘴边了,又猛然想起白涉好像就是那小娘子的夫君。
婉娘琢磨半天,实在不知道许小娘子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只能一屁股坐在松鼠妖身边,又开始自己憋屈。
法海瞧出些端倪,但他并没追问,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出身官宦之家,见过富贵至极的场面,但法海过贪欲这一关过得轻松,他并不贪恋那些繁华却虚幻的东西,
不过过眼烟云而已。
佛门十戒于他来说实在可有可无,因着他从不犯在这上面。
法海自修佛以来,无往不胜,从未在任何境界上遭遇过困顿。
如今却发现自己参不破这一关。
就连生出心魔的原因也难以向外人启齿,于是也未曾惊动其他人,就只跟主持说要出去云游一趟。
“心中存有疑虑,无从得知,自然只有亲自去解惑。”
主持问他,要去何处解惑。
法海垂眸道,“大约要先去杭州一趟罢。”
手上佛珠不由停了一停,如今一提起杭州,他就只能想起那个姑娘而已。
是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姑娘。
也是在闭关的那些日子,日夜与他相对的那个人。
或许他只是自顾自地爱上了一个幻象。
法海想着,心头漫上苦意。
在她看来,他应只是一个见过几面的过客而已,或许就连名字都未曾记住。
第72章
◎白蛇◎
初春, 距离迎春花开还有好久,昆吾招生的日子也还有好远,李青城就已经提了好几次让许纤早做准备了。
“虽说每年都招生, 但咱还是最好第一次就能进去。”
许纤对此颇为忐忑不安,她从小到大碰到考试就紧张。被李青城耳提面命了几次,竟有了种梦回高考的感觉,她灵力控制不大好, 为此起早贪黑地练习。
捉妖也实践了不知多少次,杭州城没有妖怪,但是绕着杭州城那一圈的地方许纤几乎都踏足过了。
如今许纤勉强能算是独挡一面了,有了金鹏妖那次的前车之鉴,头几回李青城还提心吊胆,跟着去了几次,后来发现白涉会放出去分身跟着许纤,就不再操这个心了。
胆子也大了些, 杭州周围的妖物都交给许纤处理。
“哎呦, 许小娘子!”
许纤刚进城,就有人拥了上来,眼睛不住地往她背后的箩筐瞧,“这是打哪儿回来呢?可有什么野味特产?”
一个胖乎乎的女人一屁股把那男子挤到了一边去,“去去去,凑这么近做什么?上回许小娘子拎回来的好东西被你家抢了去,这回可轮到我们轩味坊了!”
许纤捉妖不怎么收报酬。
她去的净是些一般捉妖师不会去的偏僻地方,地方偏就不怎么富,那边的百姓手里无甚余钱,偶尔许纤瞧着人家可怜,说不准还得倒贴。
有句话叫穷乡僻壤出刁民,但依照许纤的经历来看,穷乡僻壤的地方除了刁钻古怪的人家,也有着最淳朴的心,两者就像两极,共同存在。
她对“刁民”的存在也有着一种包容的态度,日子过得苦,自然要发泄,尤其古代的苦日子是许纤无法想象的那种苦。
但在最恶劣的地方,仍旧能保持纯粹之心的人,更让人敬佩。
许纤碰到的大多是不好不坏的人,走的地方多了,除的妖怪多了,慢慢的,她替人除妖的声名也传扬了出去。
每每出去,回来时手里总被塞一些特产野味之类的东西。
许纤推脱不过的时候,也只好收下,就是在临走的时候,给人家塞些银钱作回报。
然后给她送特产跟野味的人就更多了。
好在杭州城的百姓每日都对她带回来的东西翘首以盼,多少让许纤能收回来点本钱。
有人眼尖,瞥到许纤手腕上一闪而过的银鳞,“乖乖,这回带回来的是蛇吗?”
“不是不是,”许纤连连摆手,“这个不卖。”
那是林玉京用鳞片化成的分身,原本他是非要跟着的,被许纤压制了回去,她去捉妖,后头跟着个大妖算怎么回事?
最终两人各退一步,许纤带着林玉京鳞片化成的小蛇出去。
“有熊掌啥的吗?”
“保护动物,不行。”
周围百姓也不怎么在意,虽说有时听不懂这许小娘子的话,但人家是修道之人,说的话他们听不懂才是对的。
许纤把背篓取下来,拎出来一个陶罐,“只有两罐牛奶,我还要给我姐姐送一罐。”
还有只野鸡,但是活的,而且是保护动物,让她半道给放了。
今日收获并不多,围上来的人慢慢散去,最终牛奶被一个阿叔买走了。
待人群彻底散去,人群之后的那辆马车显露出来,竹帘在许纤视线投过去的瞬间被拉下。
许纤叹了口气,朝着马车走过去,马车旁边的木头接过她手中的背篓,低声问,“现在遣人给您姐姐送去么?”
“嗯。”
许纤应了一声,扔给木头一块儿银两,嘱咐道,“劳烦再买点其他的一并送去。”
马车门帘微微掀开一角,似是催促,又仿佛里头的人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她,却又被强行按捺下来。
许纤一只手撑着,跳上马车,将那只掀开一角的帘子彻底掀开,露出里头的端坐的如玉郎君。
林玉京神情平静,并不多看她,待许纤在自己对面坐好,冷冷地朝着外头命令道,“走。”
“还在生气吗?”许纤挪到他身边,歪到他身上,手放在他肩上,“玉奴不会这么小气的对不对?”
袖里那条鳞片化成的小白蛇绕着她的手腕爬出来,头探了出来。
许纤心下暗暗惋惜此时不是白涉出来,白涉要好哄些,轻易就能被她的甜言蜜语带过去,为了维持人设统一,只要白涉松了口,后头林玉京也不会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