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陵川
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一路攀爬到头皮,令她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
她已经知道刚刚的少女为什么一直盯着笔记本一言不发了。
白川童浔清晰地记得,召唤书曾告诉过她,他们之间的交流是不会被还没有和她签订契约以外的人知晓内容的。
「白川童浔」刚刚就在她的眼前和召唤书说话,很可能还有讨论到正式启用这本破书时那奇葩的口令。
而现在自己身处的是压切长谷部的梦境,此时的压切长谷部应该还没有与她契约成为图鉴人物,理应是不知道她拿著书是在干什么的。
所以连带着白川童浔也不清楚刚刚的那一段时间少女和召唤书都交流了什么。
脑海中如遭雷击,白川童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蓝发少女。
穿越,获得召唤书,口令,这一切都是她已经经历过的事情,而现在它在压切长谷部的梦境里在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世界被重演了。
她有些无法接受事实。
这太荒唐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起这一切的真实性。
她的记忆是真实的吗?她真的是第一次穿越吗?平行宇宙?亦或者是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那个游戏?
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什么穿越,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白川童浔一眨不眨地盯着还在尝试修复刀剑的「白川童浔」。
她的大脑现在极度混乱,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层出不穷。
但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毋庸置疑——
这就是她。
感应到对方体内如出一辙的灵魂波动,白川童浔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少女,的的确确就是她自己。
是压切长谷部记忆中的她,是还没让他成为图鉴人物的白川童浔。
当务之急,先把压切长谷部的事情解决再说。
深深吸了一口气,抛却一切会干扰自己的杂念,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原本毫无动静的刀剑倏然亮起了一阵荧光。
如同回光返照般,残缺的豁口和磨损逐渐愈合,刀锋上难看的铁锈也在慢慢消失。
盘腿坐着的少女露出惊叹的表情,白川童浔也无比赞赏地凑了过去。
如果不是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见到这一幕,她心中绝不会这么平静。
原本说是一件废铜烂铁也不为过的打刀,就在这一团柔和的荧光中恢复成了崭新的模样。
少女动作有些急切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要去捡起自己的杰作。
然而就在指尖相触的一刹那,那把打刀再一次爆发出刺眼的光亮。
伴随着刀锋出鞘的声音,在场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人同时僵住了。
光亮消失,泛着寒光的刀尖就停在距离少女喉间不到三厘米的地方。
亚麻色短发的青年身穿端庄的日式甲胄,面色肃穆又冷酷,他拿刀的手很稳,居高临下的紫眸泛起阴晦的情绪。
「审神者?」
「那是什么?」被刀指着的少女惊恐地举起双手,上半身微微往后仰了仰,企图离锋利的刀尖远一点。
「你你、你先冷静一点,有话我们好好说,我不知道什么审不审的神者,刚刚我就是修了把刀而已……呃,就是你手上的那一把。」
压切长谷部沉默地看着她。
少女表情无辜地将双手举得更高了。
「朋友,能否先把这危险的玩意儿挪开?伤及无辜就不好了,我真没恶意,我发誓,我要是说谎天打雷劈!」
压切长谷部:「……」
终于,似乎是确认了她没有威胁,对面的青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打刀,面无表情地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见状,松了一口气的「白川童浔」拍了拍月匈脯,等彻底平复下来后,也大着胆子询问道。
「你是刀子成精吗?修好的刀突然变成人,把我吓了一大跳。」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
压切长谷部像军人一般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他微微转动头部和双眼扫视了一圈自己所身处的环境,脸上表情松动,渐渐浮现出些许的怔愣。
蓝发少女连忙绷紧神经,也跟着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语气疑惑:
「怎么了?」
仍然没有得到回应,少女撇了撇嘴,也识趣地安静了下来。
白川童浔看着她时不时地瞄一眼青年,似乎心中正斟酌着什么话语,心里暗想道: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请求他带我离开这个,去到至少有人居住的地方。
果不其然——
「话说,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没一会儿,她再次试探性地开口道:「你接下来打算去哪?能不能带上我一起?我迷路了……」
「我得回去。」压切长谷部总算有了动作,他将刀收回刀鞘,表情恢复了冷漠:「我的主人还在等我。」
主人?
少女童浔表情古怪,像是被这个称呼雷到了。
而灵魂状态的白川童浔表情则更加古怪了。
什么鬼,压切长谷部的主人……原来不是她吗?
还是说压切长谷部在她之前其实有别的主人?
这个地方是困住压切长谷部的梦境,所以说,这些也很可能就是他的记忆最深处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白川童浔抿了抿唇,默默退到一旁,如同局外人般以上帝视角来注视着这一切。
那就让她看看吧,属于压切长谷部的过往。
-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回去?」
蓝发少女再次出声询问道:「这里荒山野岭的,你知道路吗?」
「我们在这个地方设置了坐标,会有同伴来接应我。」压切长谷部瞥了她一眼:「只要回应传召,我就能直接离开。」
「居然是召唤这样的技能……」
少女闻言失望极了。
原本想搭乘顺风车的打算大概率是落空了,现在她面临着两个选择。
是该是留在这人身边,在他离开前尽可能的收集信息,还是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独自勇闯陌生山林?
她苦恼地思索半晌,在这两个选择中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我陪你一起等吧。」
她朝着青年友善地笑了笑:「我叫白川童浔,你呢?」
「……压切长谷部。」
梦境中的时间过得很快,压切长谷部本身似乎并非是初见时那样冷血至极的性格,虽然平时话不多,但其实没有多难相处。
他甚至会主动进行狩猎和生火,起码保证了自己同行的这个脆弱人类不会被饿死或者冻死。
这个密林果然危险,各种凶猛至极的野兽层出不穷,还有白川童浔之前世界从没见到的诡异物种,但好在压切长谷部武力值不低,对那些浑身冒黑气的持刀敌人也十分熟悉,两人的生命保障算是没有什么问题。
他称呼那些怪物为「时间溯行军」。
白川童浔经常会主动挑起话题,旁侧敲击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信息。
但效果微乎其微,因为压切长谷部总会莫名其妙地就将话题引到自己的主人身上。
什么英明神武啊,什么足智多谋啊,什么如同天神般强大又亲切啊,各种夸赞的词语和句子她听了有不下二十遍。
「可是都已经二十来天了,你的……」
少女顿了一下,表情艰难地挤出那两个字:「……主人,他怎么还没接你?是有事耽误了吗?」
压切长谷部正在生火的动作骤然僵住。
他的右手手腕处缠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隐隐渗透出点点暗沉的血色。
那是今早遭遇时间溯行军的袭击时不慎落下的伤口。
他拒绝了白川童浔用灵力为他治疗,于是她只好拿着他的刀费力割下自己的衣服一角,充当绷带简单给伤口包扎了一下。
火还没有升起来,周围的气温却莫名冷了好几度。
白川童浔立刻闭嘴,直觉自己说错话了。
她目光隐晦地瞟了一下对方月要间的打刀,似乎是想起了初遇时那把刀残缺破旧的模样。
「……我不知道。」
良久,压切长谷部才干涩地开了口。
青年的视线毫无意义地聚焦在柴火中混入的一小块石子上,怔怔地盯了好半天,才自我安慰似的加了一句。
「主人可能是……生气了。」
他每次说起自己主人时的语气都是自豪又神气的,这次却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低沉的声线带着被深藏的不安与落寞。
「我弄丢了本来应该带回去的东西……所以他生气了,才不愿意现在召回我。」
白川童浔很是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
她干巴巴地开口:「啊……那东西很重要吗?」
压切长谷部沉默了。
受伤的右手握紧了刀柄,垂下的眼帘给双眸投下一层晦涩的暗色。
月光微弱,穿透不过头顶密集的绿叶,他无声地坐在树下的阴影中,看起来孤寂而又脆弱。
少女见他不说话,有些慌了神。
「你先别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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