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华泱
“死刑,殿下,我恳求您秉公执法。”克莱尔的伊莎贝拉回答道,这个女人站在公主的宝座边,带着畅快的笑意看着他,像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在打压诺曼贵族时也从不含糊......他又看向玛蒂尔达,这一刻,他在这个美丽非凡的少女身上感受到的恐惧超过他生平所见的任何一人,她是真的可以夺走他性命的所在,他情不自禁辩解,“你,你不能对我动手,我是国王的后代......”
“你不过是国王的私生子后代,我却是国王的亲生女儿,我继承了他的领地和荣耀,我也理所当然如他一般审判犯罪者。”玛蒂尔达公主说,她站在他三尺以外的地方,目光平静惊呼冷漠,“你的罪行并非冒犯了我,而是以诺曼王室的荣耀狐假虎威,却玷污我家族的荣耀和我先祖公正的英名,我非常遗憾,我要处死一个和我有着共同血脉的,但为了爱尔兰人,为了我祖父曾向教廷保证过的为爱尔兰带来的正义与光明的诺言,我必须这样做。”
她一声令下,她的骑士随后动手,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起的竟然是玛蒂尔达皇后------她因税负被伦敦市民驱逐,而她同名的后代居然处死了一个征税者。 ,
梅勒菲茨罗伊在爱尔兰虽不得人心,却并非没有根基,除却那些依附于他勒索底层的征税官,他在伦斯特还有着不少地产,最著名的是石头城堡达纳马斯,这是一座坚固的堡垒,并且还有梅勒菲茨罗伊的军队坚守。“不彻底处置梅勒和他那些横行霸道的征税官,我不能在爱尔兰推行新的秩序,我必须立刻控制他们。”针对后续的行动,玛蒂尔达很快有了安排,“逮捕他们,然后公开审判他们,流亡者有不少人都能胜任征税官的工作。”
“他们的流亡是被迫的,他们想要回到英格兰。”
“在他们回到英格兰之前,我会要求他们培养爱尔兰人熟悉诺曼人的法律和语言,诺曼人只需要想着如何讨好国王,爱尔兰人则不然。”玛蒂尔达说,她站在王宫的露台上,微微闭着眼,爱尔兰的风吹过她的头发和额头,“要落实我祖父颁布的法律,我必须亲自审判不公的案件,这一切都需要一个稳固的环境,我需要拔除掉梅勒菲茨罗伊的军事堡垒,彭布罗克伯爵和菲利普会帮我。”
“他们都是忠诚的骑士和出色的将领,他们会完成这个任务。”克莱尔的伊莎贝拉说道,她很满意现在的情况,年轻的公主比她想象得更加果断和勇敢,她相信她会在爱尔兰完成她父亲克莱尔的理查来不及完成的事了,这个时候,她们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声,“发生了什么?”玛蒂尔达问,她看到一个士兵正急忙冲过来。
“有叛军,殿下。”那个士兵慌忙道,“他们打着梅勒菲茨罗伊的旗帜围攻王宫,想必是清楚您的大部分军队都被您的兄长和彭布罗克伯爵带走,王宫现在守卫空虚,我们应该坚守不出。”
“不用担心,殿下。”短暂的惊愕后,克莱尔的伊莎贝拉也冷静下来,她反过来安慰道,“叛军的人数不会很多,您可以在地窖中躲避,您的哥哥离王宫并不远,传信过去,他很快会回来救您的。”
“但他可能没有办法及时抓住征税官。”玛蒂尔达摇摇头,“不要传信给菲利普,王宫里还有长弓手,而叛军中骑士的数目并不多,召集他们,我要亲自打退他们。”
“这很冒险,殿下,您可以回避这场战争,你还有兄弟,他可以保护你。”
“没有一场战争是不需要冒险的,这令我热血沸腾,如果在面对几百人的叛军时我都不敢面对,我将来又如何面对数千乃至上万人?”玛蒂尔达说,她已经坚定了决心,她旋即问克莱尔的伊莎贝拉,“你也曾经直面梅勒菲茨罗伊的军队,两年前,他进攻你的领地,烧毁了纽克洛斯镇,你不得不亲自披甲上阵援救你,那个时候彭布罗克伯爵身在阿基坦,不能及时援救你,父亲、兄长和丈夫都不在身边,你怕过吗?”
克莱尔的伊莎贝拉一愣,曾经的回忆短暂从她脑海掠过,而后她低头看向玛蒂尔达的双眼,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当然,我没有怕过。”
第56章
正义“但我还会回来,因为我也是爱尔……
王宫有防卫所用的城墙和地窖,但和坚固的诺曼式城堡相比,这样的防御可谓漏洞百出,并且守城需要的热油和巨石等也储量甚少,更为可怕的是,叛军带了攻城器械,他们有能力对并不坚固的城墙造成威胁,乃至于攻破它。
在战略物资方面,伦斯特王宫最富裕的存储便是弓箭,这是从克莱尔的理查时期开始的传统,他带来了大量擅长射箭的威尔士人,并且在此后一直注重培养征召兵的射术,这一传统也被他的女儿继承了下来。
“可靠的战略。”玛蒂尔达说,她想起她小时候,理查一世曾经抱着她去观看比武大会,尽管他并不热衷此道,但他告诉她和骑士传统盛行的法兰克相比,英格兰人的战斗技巧落后是客观事实,是以他才要资助英格兰举办本土的比武大会,威廉马歇尔说在理查一世去世时三十个英格兰骑士足以打败五十个法兰克骑士,而现在,这个传统也帮了她大忙,“把他们都召集起来,把所有的火油和石头也都收集起来,把它们从城墙上扔下去太可惜了,我们应该换一种利用方法。”
王宫的城墙很难抵挡攻城器械,她们都清楚这一点,但克莱尔的伊莎贝拉没想到玛蒂尔达会将弓箭手埋伏在更加脆弱、华而不实的塔楼上,这些塔楼本来只是做装饰和观赏所用,比稍低的城墙更加脆弱。“正因为这些塔楼没有意义,他们才不会想到要攻击这里。”玛蒂尔达说,她和克莱尔的伊莎贝拉都在钟楼上,她随后下了另一个匪夷所思的命令,打开宫门。
“一旦让他们进入王宫,我们怎么搜捕这些流寇?”克莱尔的伊莎贝拉不可置信道,而玛蒂尔达看着她,湛蓝的眼睛里情绪坚定,“我不会拿我们的性命开玩笑,而且,他们没有办法进入王宫内墙。”
虽然对公主的命令十分不解,但她的骑士还是执行了她的命令,而盘踞城外的叛军在短暂的犹豫后显然认为这是一个投降的信号,因此放心大胆地进入王宫,但在大部分军队进入后,城门轰然落下,与此同时,城墙上燃起火把,将内墙照得通明:“杀死他们!”头顶,玛蒂尔达高喝一声,她随后重重敲击身后的巨钟。
钟声是信号,通向王宫内部的通道已经被巨石堵死,而被叛军留在城外的攻城器械
也在第一时间被射出的火把焚烧,火光几乎将夜空照亮,接踵而至的漫天的箭雨,被围堵在内墙中的叛军根本不能抵抗,而城外的人终于注意到了城内的变故。“他们试图冲击城墙。”在城内的歼灭战已经可以宣告胜利时,她又收到另一个消息,“他们有援军,援军的人数比我们想象得多!”
“有多少骑士?”
“最多五十人,并且没有携带攻城器械。”
“那就改变不了战局,阵型已经布置完成,他们不能对城墙造成威胁,那就只是靶子,我们去城墙上。”玛蒂尔达说,她拿起自己的弓,“他们来多少人,我们就杀多少人!”
没有攻城器械,即便是全副武装的诺曼骑士也奈何不了王宫的城墙,他们唯一可能构成的威胁是他们也有弓箭,并且和王宫内相比有着更大的移动空间,因此玛蒂尔达立刻下令在他们还没有结成阵型前就抛下铁丝网。“公主在哪里!”注意到城墙上的玛蒂尔达后,还能作战的叛军立刻看准了她,而玛蒂尔达蓄力多时的弓弦终于放开,她对准了叛军的旗帜。
旗帜是标志,是叛军集结和指挥的信号,破坏这一点,她可以对叛军各个击破,她身边有骑士拱卫,在这个前提下她可以任意出击。夜色越来越深,而后又渐渐浮出微明的光,她已经不记得这是她抽出的第几支箭、杀死的第几个人,在以前的练习和游猎中,她从没有如此快速地射箭,她感到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燃烧着的热情中,因为这些想要攻打她,想要劫持乃至杀害她的人,他们都死在了她的箭下,他们背叛了她,但他们不可能再伤害她。
天明之时,战争终于宣告结束,剩余的叛军宣布投降,由于事先的布置,守军几乎没有伤亡,但几乎是以全胜的姿态击败了叛军,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终于给菲利普写了信,告诉他战争的经过并要求他在逮捕完征税官后再回来。
即便知道玛蒂尔达现在平安无事,但菲利普也不能不担忧她的状况,因此在征税官们还猝不及防时逮捕了他们后菲利普立刻快马加鞭孤身回到伦斯特王宫,这时离战争结束只过了一天。“没有事,菲利普。”玛蒂尔达说,她朝他伸出手,“你看,我知道怎么做一个战士了。”
她的手因连续不断地引弓搭射伤痕累累,乃至于血肉外翻,但她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相反,她正发自内心地微笑,在她父亲去世后,她从没有如此真心地笑过。 ,
在企图冲击王宫之后,梅勒菲茨罗伊及其党羽的罪行已经彻底坐实,他的头颅被割下,在爱尔兰公开示众,被他欺压已久的平民争相将其当做靶子投掷着石块和秽物,而针对横行不法的征税官们,她也逐一按照亨利二世在爱尔兰颁布的法典进行审判,在阿基坦,她已经学会了怎么做一个法官。
来自英格兰的流亡者大多数具备一定文化素养,能够接替爱尔兰的工作,但要长久地统治这里,诺曼人与爱尔兰人必须达成一种平衡,在她刚因惩戒征税官和击败叛乱获得威望时,她正应该趁势推行新的秩序。“以后不要去海边挖牡蛎,和威廉主教学习文法和算数。”她对那个最先卖给她牡蛎的孩子说,他叫欧文,她记住他的名字了,“等你长大后,你要带给爱尔兰人正义。”
“像您一样吗?”欧文问她,他已经放下了起初的胆怯,仰望着玛蒂尔达的眼睛道,“我们不会再交需要变卖财产的税,我的姐姐也不会受到侮辱,这就是‘正义’吗?”
“对,未来一段时间,你们能够得到公正的对待,正义降临在你们的村落。”
“这是因为您,您给我们带来了正义,像艾因女神一样。”
“正义不能等待施舍,而要掌握力量,你现在拥有的就是掌握力量的机会,在我离开之后,你要学会用这样的力量去守护你们重新获得的‘正义’。”
“您要离开了吗?”
“对,因为我是英格兰的公主,我要回到英格兰拿回我的‘正义’。”玛蒂尔达用她刚刚学会的凯尔特语说,“但我还会回来,因为我也是爱尔兰的女王,我的足迹会踏过每个我所宣称和统治的地方。”
整个1208年,她都在爱尔兰进行巡游,重新整治亨利二世在1171年确立但并没有有效实施的策略,这个过程中她也顺便清剿了一部分不得人心的领主,将自己定位成一个带来公平和正义的征服者,她也没有忘记她承诺约翰的事,她将布雷乌泽家族成员留在伦斯特王宫中,给约翰回信称他们已经在监狱中,同时也解释了一下梅勒菲茨罗伊的事,痛斥他得到约翰信任却在爱尔兰为所欲为败坏约翰的名誉,并毕恭毕敬地将梅勒聚敛的财富献给约翰,对约翰来说,钱财确实能够堵住他的不满。
虽然玛蒂尔达在信件中一直宣称她是为约翰征服爱尔兰,同时将爱尔兰人自发称呼的“女王”翻译成“公主”,但她知道约翰或多或少会听到爱尔兰的风声,对此,她决定先按兵不动地观望,毕竟随着春天到来、海面平静,她完全可以直接渡海回到阿基坦,毕竟截止到目前约翰都还处于绝罚令中。
她在爱尔兰的行为事实上迎合了英诺森三世的心愿,如果她要从教廷手中得到王位的认可,她回到阿基坦后再去罗马向英诺森三世汇报爱尔兰事务就是一个合适的借口,说不定她还可以借机预防腓力二世趁火打劫,不过当约翰的信再次送来时,他的想法和计划却大大出乎她预料。
他没有谴责玛蒂尔达处置了征税官,也没有催促她立刻将布雷乌泽一家交给他处置,而是提到腓力二世终于响应了英诺森三世的要求,渡海入侵英格兰,以此换取英诺森三世同意他第二段婚姻无效并令他与默朗的阿格涅丝所生子女合法化,并将英格兰作为他幼子的封地,这意味着自诺曼底失陷后一度平息的英法战事将死灰复燃,而约翰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要夺回失陷的领地。
对约翰而言,这是毕其功于一役,如果是为了夺回诺曼底,那玛蒂尔达确实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向约翰发难,她不打算出卖家族利益得到一个破碎的王冠,问题在于约翰随后对她提出的要求:约翰说,他打算向教皇求和,向教皇缴纳罚金并放弃自行任命主教的权利,而英诺森三世的回报则是撤回对腓力二世的支持,同意玛蒂尔达和亨利王子的婚约,并暂时隐瞒这一消息从而配合约翰伏击腓力二世的军队。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盟友愿意加入支持者阵营,卡斯蒂利亚国王阿方索八世承诺派出海军封锁大西洋西岸,这能有效回避腓力二世的另一个盟友布列塔尼插手此事,但他也需要一点小小的报酬---为了收回诺曼底,他压上了他的全部资本,那么,为了安茹家族,玛蒂尔达是不是也应该适当忍让,比如将加斯科涅交给她的姑姑,并劝说她的舅舅和姨父别继续结盟和姑父对抗呢?
第57章
谋划“相反,我们应该释放她。”……
对英诺森三世而言,约翰在过去一年中非但没有受到绝罚令的影响,反而借机大发横财,这无疑是对他教皇权威的莫大冒犯,毕竟某种意义上,绝罚可谓是教皇对抗世俗君主的最大武器,如果约翰能在绝罚令的威胁下坐稳王位,那如果他需要对抗比约翰更狡猾也更有才能的君主(比如腓力二世),那绝罚谕令也不再有作用。
为了从约翰这里捞回颜面,甚至于给予约翰额外的支持,那么约翰给予的让步显然不会是同意斯蒂芬兰顿担任坎特伯雷大主教那么简单,除了归还他在这一年间获得的收入,他还应该同意英格兰成为教廷属邦,如西西里的康斯坦丝女王在1198年做的那样。“这不仅仅是形式上的臣服,这意味着教廷可以直接在英格兰征收教会税,国王若想获得与从前同等的收入,他只能多倍地压榨农民和商人。”在讨论约翰的来信时,玛蒂尔达很快注意到约翰的计划里另一个重要的漏洞,“像西西里人一样,他们正在叛乱,据说他们甚至冲进了巴勒莫的王宫。”
“不止是因为教会税的问题,在西西里,意大利人和德意志人各行其是,所以平民渴望他们的国王能够重掌大权。”菲利普说,他忽然想起来这位西西里国王还是神圣罗马皇帝腓特烈一世的孙子,他也叫腓
特烈,在理查一世还活着时,这个名字也曾在安茹王室被频繁提起,那时他还被视为玛蒂尔达可能的丈夫,但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在亨利六世和理查一世相继去世后,这个曾经费尽心思达成的婚约已经被彻底遗忘了,玛蒂尔达和威廉马歇尔都没有想起这件事,他也没有再提,“但约翰国王既然向教廷提出了这一建议,那向教廷缴纳赋税就是不可避免的事,在收回诺曼底之前,教廷也不会催促英格兰立刻归还教产,他们其实乐于看到英格兰在大陆上对法兰克维持牵制。”
“教皇不想看到一个过于强大的君主,不论是德意志皇帝,还是法兰克国王。”玛蒂尔达说,在夺取了诺曼底后,腓力二世一直采用种种手段加强对此地的控制,并以此为基地胁迫其他贵族顺服于他,正是因为对国王可能侵犯领地的顾忌,法兰克贵族们对十字军一直抱有犹豫,也不肯前往东方巩固第四次十字军的成果,位于希腊的罗马尼亚帝国,这也是英诺森三世不满腓力二世的原因之一,他需要给腓力二世一个教训,“如果收回了诺曼底,那约翰叔叔完全可以在不影响他财政状况的情况下缴纳罚款,至于教会税,他可以在之后继续想办法同教廷周旋,只要他给圣座的价码比法兰克国王高,他就永远是教廷的宠儿,但加斯科涅......”
她顿住,而她的小会议也一同沉默,在阿基坦公国的领地内,加斯科涅是一块极其重要的领土,如果阿方索八世如愿得到加斯科涅,那他们不仅能控制此地利润丰厚的葡萄酒贸易,而且没有比利牛斯山的阻拦,卡斯蒂利亚人想要侵入阿基坦公国境内的领地也是畅通无阻,只要玛蒂尔达还在意她作为阿基坦女公爵的领地完整,那她就不可能答应如此无理的要求。
在离开阿基坦前,她也曾经担心过卡斯蒂利亚的入侵,因此她事先委托了她的两个重要盟友,纳瓦拉国王桑乔七世和图卢兹伯爵雷蒙德六世拱卫此地,并给予他们丰厚的报酬。在比利牛斯山附近的几个政治势力中,纳瓦拉和图卢兹同卡斯蒂利亚都有矛盾,阿方索八世一直在侵占纳瓦拉的国土,而雷蒙德六世一直因清洁派的信仰被教廷排斥,因而也被信仰虔诚的阿方索八世排斥,他和纳瓦拉的同盟则加深了这一矛盾,是以在玛蒂尔达愿意出资的情况下,她的舅舅和姨父都很乐于替她对抗阿方索八世。
她和纳瓦拉与图卢兹的同盟关系建立在理查一世时代的联姻基础上,但阿方索八世同样也是她的亲属,在他的妻子,她的另一位姑姑英格兰的莱昂诺尔王后意识到她不能通过和琼的姐妹关系动摇同盟后,她转而决定从约翰的方向入手,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约翰,但问题已经摆在她面前,如果她还想要在约翰面前保持伪装,做个忠诚的侄女支持约翰收复诺曼底(如果她是英格兰女王,她也一定要做这件事),那她必须就答应约翰的要求,至少也要给约翰一个她可以不答应的理由。
“卡斯蒂利亚的承诺是封锁布列塔尼的海岸线。”菲利普忽然道,在玛蒂尔达的目光与他相撞时,他潜意识地垂下了眼睫,这或许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同样危险且可能损害到玛蒂尔达,“布列塔尼人仇恨的是约翰国王,腓力二世利用了这一点,但他所扶持的女公爵并不是布列塔尼真正的继承人。”
布列塔尼真正的继承人,布列塔尼的埃莉诺,在丰特弗罗德修道院和米雷博城堡,她都曾经见过她:“也就是说,你认为我的堂姐可以帮助我们吗?” ,
在约翰已经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的时候,玛蒂尔达知道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破坏他的计划,相反,她需要配合他,这代表她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和约翰直接撕破脸回到普瓦捷,而是响应了约翰的来信,表示愿意配合他的机会,并立刻渡海来到伦敦同约翰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除却她早已没有记忆,只在母亲和姑姑的叙述中提到的婴儿时代,这是她第一次在英格兰公众面前亮相,为了确保她带给英格兰人足够的震撼并博取他们的好感,她准备了极其盛大的排场,而当她的船只抵达英格兰海岸时,素来阴沉诡异的英格兰天气也很给面子地转阴为晴,确保所有等候在港口的人都能第一时间看到公主的真容。
在骑士和贵族们的簇拥下,公主从甲板上款款而来,她穿着一条金色的贴身长裙,其上以银线绣出十字纹路,腰间则是一条华贵的金质腰带,象征着金雀花家族的三颗狮子头熠熠生辉,一颗硕大的红宝石系住了她绣有纹章的红色披风,边缘同样以金线绣出十字纹路,而即便衣着如此华丽,她的美貌也全然凌驾于此之上,海风吹起她美丽的金发,在高大的舰船上,她宛如神像一般为人仰望,她几乎压过了太阳。
她走过目瞪口呆的人群,来到了约翰脚下,即便约翰国王和伊莎贝拉王后今天也隆重打扮,甚至佩戴上了玛蒂尔达皇后的全副珠宝以示他王权的神圣,但玛蒂尔达给自己准备的排场显然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在她走向他们时,她的骑士们正向围观的民众发放钱币,她为什么有这么多钱,她没有告诉他们她打算给平民发钱,她有钱为什么不上供给他!
“亲爱的叔叔。”约翰的恼怒在玛蒂尔达来到他面前后停止了,许久没有见到这个侄女,他印象里那个倔强小女孩的印象几乎是第一时间融化掉了,在他面前,她是多么地恭敬又服从,行礼的姿态异常优雅,出口的声音又是如此甜美,“我将爱尔兰献给您,您终于成为了真正的爱尔兰国王。”
是的,爱尔兰已经被真正征服,他父亲曾经将他立为爱尔兰国王,但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将自己的统治触须伸向了爱尔兰,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忽然不打算计较玛蒂尔达在排场上压过了他,毕竟她现在是他的臣属,未来还会是他的儿媳,他应该对她足够宽容才是。“很高兴见到你,亲爱的玛蒂尔达,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约翰也以足够的风度和热情回应了她,在互致和平之吻的途中,玛蒂尔达感到她的一缕头发被约翰头顶的王冠勾住,那曾经是理查一世的王冠,但现在戴在约翰头上,那缕发丝很快无声地勾连在王冠上,“我和我的王后为你准备了宴会,还有亨利,他已经等你很久了。”
这是一个暗示,也是一个宣告,玛蒂尔达也露出了期待的微笑,表露了自己对亨利王子的关心,并在宴会上当众亲吻他的额头。宴会结束后,她也到了和约翰摊牌的时候,当约翰来到她的房间时,她身边还围着数位骑士,他们都很年轻,也很高大英俊,像阿基坦的埃莉诺在世时一般,她身边总是围绕着骑士、歌手和鲜花。
“菲利普,你留下来。”在约翰到来后,玛蒂尔达立刻遣散了她的骑士们,但事实上,他们都在不远处,只要菲利普发出信号,他们立刻可以上前,约翰显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现在有些醉,即便知道这场谈话很重要,他也克制不住在宴会上牛饮,“我将您的叛徒带了回来,叔叔,布雷乌泽家族的人暂时由彭布罗克伯爵看管,等待您对他们进行处置。”
“把他们关到温莎!”约翰想也不想就道,他现在并没有很关心布雷乌泽家族,他更在意另一件事,“我打算在明年春天时重新登陆诺曼底,你清楚我的计划吧,玛蒂尔达,这是我们夺回诺曼底的最好机会,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付出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我当然会全力支持您的计划,等离开英格兰后,我会立刻回到阿基坦整军备战,腓力二世夺走的所有领土都将在上帝的审判下物归原主。”玛蒂尔达说,这样的表态显然取悦了约翰,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僵住了,“但我也不会放弃加斯科涅,我们现在放弃加斯科涅,将来我们就需要一场更加艰辛的战争去夺回它 。”
“不要任性,玛蒂尔达。”短暂的静默后,约翰很快暴躁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在担心放弃加斯科涅会得罪你的舅舅和姨父,那都是你父亲在世时候定下的亲戚,他们不重要,卡斯蒂利亚才重要,你要相信我的姐姐,她是为了英格兰......”
原来是这个原因,阿基坦-纳瓦拉-图卢兹这一联盟是理查一世一手牵立的,莱昂诺尔王后正是利用了约翰对理查一世那挥之不去的畏惧和忌惮才劝动他做出这个决定,再一次,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姑姑,玛蒂尔达生出了戒备和警惕之心,但现在不是对付她的时候:“卡斯蒂利亚能给出的价码是阻断布列塔尼的干预,布列塔尼确实很有可能介入这场战争。”
“对,他们可能会再次试图利用埃莉诺来对付我,损害我的名誉并向腓力换取更多支持,我要加强对她的看守......”
“不,叔叔,正是因为她的血统和继承权,我们才不能再严密地监视她。”玛蒂尔达说,她朝约翰露出一个微笑,一字一句道,“相反,我们应该释放她。”
第58章
囚徒“所以,亲爱的堂妹,我们的叔叔……
长期以来,约翰一直严格限制布列塔尼的埃莉诺的自由,不仅是因为他亲手杀死她弟弟的心虚,也是因为布列塔尼的埃莉诺同样是他王位的竞争者,若按严格的继承法,她的继承权也优于他和他的儿子。“不行。”约翰立刻否认道,“我知道你的意思,玛蒂尔达,但比起她可能给布列塔尼带来的混乱,她对我们的威胁更大。”
“她对我们没有威胁,叔叔,圣座已经同意了我和亨利的婚约,不会有人质疑英格兰的王位继承人。”
“不是英格兰的继承权!”约翰烦恼道,借着一点酒精的醉意,他终于提及了那个他回避已久的秘密,任何人只要提起这件事,他都会暴跳如雷,潜意识里他也知道这桩罪行不容赦免,他所有的不幸都来源于他曾犯下的罪,“是亚瑟,你知道的,玛蒂尔达,有关他,我身上一直有许多恶毒的谣言......”
“腓力二世一直用这样的谣言攻讦您。”玛蒂尔达了然道,约翰忽然福至心灵,是的,都是腓力的错,是他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否则所有人应该都忘了亚瑟了,“但恕我直言,叔叔,我们不能一直回避谣言,我们应该澄清谣言,否则您的敌人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损害您名誉的借口,卡斯蒂利亚这一次索要了加斯科涅,以后他们会索取更多。”
“比起加斯科涅,诺曼底更重要,只要像布雷乌泽家族这样的人还存在,我就没办法摆脱嫌疑......”
“布雷乌泽家族可以屈服,即便他们不愿意,我们也可以通过其他办法洗清嫌疑,如果亚瑟最后的、最亲近的亲属也否认这一点,腓力二世又有什么理由还抓着亚瑟的死不放?如果他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抓住您的谋杀嫌疑不放,就请圣座来裁决此事,圣座这个时候可不会帮他。”
是的,英诺森三世愿意帮他,教皇是上帝的使者,他会代上帝宽恕他的罪,约翰精神一振,但仍有些犹疑:“但,但卡斯蒂利亚......”
“卡斯蒂利亚不重要!”玛蒂尔达断然道,赶在约翰警惕和暴躁前,她又立刻换上了一副恭顺的姿态,无比诚恳道,“我了解您的顾虑,叔叔,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将潜在的盟友变成敌人,如果您想要卡斯蒂利亚的帮助,就以您的名义答应他们,等收回诺曼底后,我再以阿基坦公爵的身份否认这一协议,有我的舅舅和姨父的帮助,阿方索八世会知难而退的。”
“但这意味着我向所有人宣告我并无权利处置阿基坦事务......”约翰卡壳了,他心知肚明他现在对阿基坦确实没有控制力,如果玛蒂尔达有不测,阿基坦人可能宁愿拥护小埃莉诺或者亨利,但就在他心里的疑影还没有落到玛蒂尔达身上时,他的侄女已经贴心地开口道,“这不重要,叔叔,等亨利长大后,他会和我共同统治,总有一天您父母留下的所有领地都将交给您的后代。”
察觉到约翰已经动摇,她索性再添一把火,她握着约翰的手,跪在他脚下,低下眼睛假装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他,“亲爱的叔叔,在我失去父亲后,一直是您照顾我,关爱我,以您的威名庇佑我,在我心里,您一直如我的父亲一样,您会成为我真正的父亲的,在此之前,请让我以我的忠诚尽可能地帮助您吧,不论是替您统治阿基坦,还是劝说我的堂姐和我一样保持对家族的忠诚。”
是的,父亲,等她和亨利结婚,他也会是她的父亲,他得到了理查的王冠也得到了理查的女儿......“在我心里,你也是我的女儿。”他说,“既然如此,你就去试着说服埃莉诺吧,如果她也能和你一样识大体,那就再好不过了。” ,
伊莎贝拉王后越来越受不了约翰现在对玛蒂尔达公主的态度了,她从爱尔兰回来后,约翰对她的态度比从前更加纵容宠爱,甚至还允许她用理查一世的仪仗出行,那是她身为王后也从未享受过的待遇,她试图提出抗议,但约翰置若罔闻:“亲爱的,等她和亨利结婚,她也会是王后,在我母亲背叛我父亲前,父亲给她的待遇也与国王无二。”
但她和亨利还没有结婚!伊莎贝拉王后不知道该怎样评价约翰的行为,他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玛蒂尔达公主愈加隆盛的声望对她这个真正的王后意味着什么,哦,他当然不会在意,在他眼里玛蒂尔达公主是他应该宠爱和拉拢的对象,而她早已是他的财产了,她忽然开始回忆起在昂古莱姆的那段日子,至少在昂古莱姆,她还有真正忠于她的家臣,可以支配自己的收入,讽刺的是,能在昂古莱姆和家臣们重新建立联系的机会竟然是玛蒂尔达公主以阿基坦公爵的身份给她的。
对英格兰的事务而言,伊莎贝拉王后的不满和抗议确实无足轻重,事实上,约翰确实不认为他有必要给予妻子政治权利,她只需做一个讨他喜欢并给他生下继承人的王后就够了。以庆祝爱尔兰的归附为由,玛蒂尔达从伦敦出发巡游各地,而她行程的最后一站是格洛斯特,她要见一个人。
在布列塔尼骑士想要将小埃莉诺营救离开却失败后,她便在几座城堡中被来回转移,除却极少数人,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踪迹,拜访她的行动必须得到约翰的允许,并且大多在公众场合。这一次,也许是害怕谈话中必然涉及的亚瑟之死的真相,约翰没有安排监听者,当玛蒂尔达来到她的房间后,她见到的只有小埃莉诺本人,时隔多年,她的美貌较之少女时期更加光彩夺目,但这样的美貌只能盛放在塔楼之中。
“过去一年中,我曾经见到了几个女孩,苏格兰和威尔士的公主。”在短暂的互相打量后,小埃莉诺忽然笑道,她美丽的眼睛如宝石般流光溢彩,而那灼人的锋芒同样如宝石一般,“她们被父亲送来作为人质,我们的叔叔把她们送来与我做伴,囚徒的邻居也只能是囚徒---所以,亲爱的堂妹,我们的叔叔终于忍不住让你也成为囚徒了吗?”
第59章
血债“在杀死你弟弟前,他先杀了我父……
囚徒,是的,玛蒂尔达知道,如果她当年听从阿基坦的埃莉诺的安排乖乖交出诺曼底,或者她没有介入米雷博之战,那在约翰杀死亚瑟后,她也会和小埃莉诺一样成为囚徒,甚至于她的处境会比小埃莉诺更加危险,来自父亲的血统和继承权不是她的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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