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岭云分暝
夏江拍开她的胳膊，“正如你所说，[禅院]注重身为[术师]的天赋。我和那个甚尔确实不是同类，我更低劣，毕竟我连禅院的姓氏也是[禅院]好心施舍的。只不过我运气好，可以靠着这张脸大大提升在禅院家被废物利用的价值。”
“那么你呢，”夏江的视线平移落在老妇人脸上，平静而不带一丝感情地陈述事实，“你在禅院也属于很弱的那一类吧？不然也不会被分配来照顾我。老实说就算你靠着这次机会和我一起回到禅院，下场其实不会比留在乡下更好。”
老妇人僵立原地，渐渐惊惶地睁大双眼，层层皱纹在额上堆起几叠：“夏江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可是一手抚养您长大的人，您这就过河拆桥打算抛下我了吗？”
“嗨以嗨以——谢谢你这么多年以来的照顾。不过[禅院夏江]真正的恩人应该是隔壁邻居家的夏油婆婆、山本爷爷他们吧？”
玩家又不是真的[禅院夏江]，对游戏剧情里寥寥几段话介绍的专制控制欲抚养人能有什么感情，匆匆一扫过前情介绍，光记得这位仆役为了调教[禅院夏江]养出纤弱娇美的身材而一天只给一顿饭，被发现偷吃还要打手板，拦着不给上学不让交朋友种种劣行了。
就连临时接到通知要回禅院，也是老妇人自顾自欣喜若狂，只有好心的爷爷奶奶们一边担心是不是骗局，一边为她熨烫了旧和服。
夏江冷淡扭回身，“家门口别停车，快走。”
……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宰了……”
禅院甚尔望着渐渐驶远的小车，走到女孩身旁同她并肩而立，转过头来话说到一半却猛然一顿，原本平淡的神色险些开裂，“你在做什么？”
正准备脱下和服的夏江：*“呃，换衣服？”
她一边说，一边还抖了抖手上刚解下来的和服袋带，“这件和服太小了，有点勒，还没有口袋。”
禅院甚尔：“我不是想问你换衣服的原因…啊，这个也确实要问，但是…”
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以为他自己就够随便了，没想到这位更是重量级，“你就准备在这里换衣服？”
虽然这里是深山，虽然有稀疏灌木和墙壁遮挡，但是…禅院家正门口？！
“啊？”夏江动作顿住，拽着手里的和服领子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身旁的少年，“有什么问题吗？”
禅院甚尔眼神诡异地望着她。
夏江茫然地眨了下眼睛，随后猛然一震：“等下，你该不会以为我和服里头没穿内衣裤吧？我是不知道你们禅院到底有多封建啦，但在外面世界里这种陈旧的穿着观念早就过时了。”
拆礼物般扯下和服外套，缓缓展露出雪白姣好胴体之类的暴露场景，起码在目前是绝对不会出现的——除去小黄油，所谓号称18+的游戏不到骗氪之时绝不露//肉，这不是业内常识吗？
她玩过那么多游戏，游戏制造商这点小伎俩早就聊熟于心：擦边是勇敢擦的，真露是怕被举报的，无论是策划文案还是画师全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在搞意识流创作，但永远不敢踏过雷池半步。
虽然夏江没搜到《恋在咒回》游戏官方的具体通讯地址，但也知道开发出如此大型全息游戏的制造商绝对有一堆“友商”盯着，一朝行差踏错就会有一大堆投诉举报蜂拥而来。
规则就是规则，就算是18+游戏，首轮内测过后游戏官方连杀人时喷出的鲜血都爆改成了鲜花马赛克，更别说出现露骨画面。十有八九都是得攒满好感度、水到渠成地自然贴贴才有可能擦边涩涩出几段CG动画，至于擦边时尺度能有多大，那就看策划在违规边缘大鹏展翅的勇气和技术有多大了。
当然，最关键的事是在游戏里换衣服可比在现实里轻松，玩家白板状态下自带白色T恤和中长裤，比海贼夏天穿的背心短裤还要保守。她只需把和服外套脱下来，再选定衣柜内的一套服饰，系统就会自动一键换装。
“……”
她为什么还这么理直气壮？
穿了里衣就没问题了吗？她真的是在乡下长大，而不是什么原始森林长大的吧？
“……行了，你换吧。”
禅院甚尔单手捂住嘴巴，背过身去挡住夏江，关注着周边是否会有人突然冒出来。
“你还真是奇怪啊。”夏江一键换完装，伸手拍拍少年宽阔的肩膀，“虽然没什么用，不过还是谢谢了。”
“…你换这么快？”甚尔没有第一时间就转过身，只是用眼角余光扫了眼她的小腿，等看见与和服完全不同色号的衣衫后才彻底转过身。
他幽绿色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转过一圈，狐疑道：“你身上的衣服哪里来的？”刚才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吧，而且换下来的和服也不见了。
夏江：“不然还要多久？至于我身上这套吗，是…呃，别人送的。”
其实是游戏官方赠送的白嫖三件套：连帽衫外套+短裤+嘻哈鸭舌帽。
禅院甚尔：“……你该不会以前也是这么光明正大换衣服的吧？基本的常识里，人类可是会因为羞耻心而跑到足够私密的房间里再更换衣服的。”
夏江纳闷：“你怎么说得我好像不是人类才会随随便便肆无忌惮地在大庭广众下脱裤子一样。”
就算她随便，游戏官方也不会随便。
游戏并非法外之地，尤其是全息游戏开发以来出过不少争论不休的类似猥亵事件，为了避免再出事端，很多游戏制造商都选择了干净利落的一刀切。
要是有人想入非非心怀不轨，某些特定角度下甚至看不到角色的臀部建模。
《恋在咒回》作为恋爱攻略游戏肯定不至于一刀切，但也不会彻底开放成啥都能摸的小黄油。
只是很可惜，她抽取到的角色设定今年才14岁，就算是好感度拉满也不会在角色成年之前提供超尺度画面，马赛克更是只深不浅。
让一个游戏npc强行理解玩家的思维也太为难人了，但禅院甚尔不一样，他是个突破了游戏周目限制、抑或是在游戏程序失误下构导出的bug，夏江迟早要向系统官方上报他的情报，也不介意此时说些七七八八。
“安心，我换衣服的方式比你们的正常方式还要隐秘得多。世界赋予未成年的视角是不会完完整整的。”
她大方说着，一巴掌拍在少年和服掩盖下的臀部上，“就像现在我这个[未成年]来摸你，是决计摸不到你的屁股……”
……摸到了。
夏江：……
禅院甚尔：……
不仅摸到了，而且还下意识地捏了捏，软软的，弹弹的。
禅院甚尔：……
夏江：……
人在局促之下经常会做出旁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就像夏江此时望着甚尔，良久的沉默过后，不仅没有立即收回手，还憋出了一句干巴巴的夸赞：
“哈，你这建模还挺翘的。”
第12章
不是，这《恋在咒回》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臀部建模消失难道不是全息游戏的公知常识吗！
……不对，摸就摸了怎么了，反正他都是要攻略的对象吧！
“还不松手？”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地握住猥亵犯的小臂，将其从自己的臀部上移开，“未成年就可以随便乱来了？”
伪未成年夏江默默抽回手，全无内心戏的嚣张，别过脸：“不好意思，我以为我摸不到的。”
“人到底要长成什么样才能摸不到臀部？”甚尔挑眉吐槽，突然翘了一下唇角，“怎么，摸着不放是觉得手感很好吗。”
“说起来……我这张脸确实长得还不错吧，那下次我就收费了，未成年收费加倍。”
夏江：“突然露出[谋生手段+1]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只是随便摸了一下而已不至于就开启了你的新大门吧，不要随随便便出卖自己啊！而且为什么未成年人要加倍收费！”
她现在只想赶紧跳过这一段剧情，左看右看挠挠脸颊，一边迈门而入，捡起来禅院甚尔之前说到一半截断的话头：“你之前说以为我会直接宰了什么？”
要不是她提起，甚尔自己都差点忘了。
“哦，我以为你会直接宰了刚才车里的那两人。”
夏江：“…等下，我有那么凶残？”
[这是曾经杀光所有禅院术师的灭族凶手该说的话吗？]禅院甚尔心里想，他面上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双手揣在和服袖子里走在夏江身旁，“你看着就是那种全凭直觉和心情做事的野兽派选手，拉着我非要打架试试身手的人是你吧。”
“喂喂，你那是例外。别自顾自给别人下定义，我多少还是会动点脑子的……”她顿了一下，想起老家那一群随心所欲过头的海贼同行们，立即信心大增，为自己鼓舞似的笃信地点了点头，“嗯，大概。”
禅院甚尔一怔，似是良久，幽绿色的眼眸垂下，喃喃自语的声音近乎缥缈：“我是例外么……”
夏江却耳尖地听到了：“那是自然了，你和那群菜鸡们明显不是一个等级啊。”咳，至于原本以为是隐藏BOSS所以特地拉住试试身手，结果发现其实也很菜——这种事就不说了。
她默默吞下嘲讽十足的真心话，抬眸往上看，“倒是你啊，既然有上周目的记忆，面对我这样一个干掉你全家全族的人，语气也太轻松了。”
【系统：禅院甚尔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52】
她瞄了眼系统弹窗，心里默默吐槽：而且对凶手的好感度还不合常理地高。
“那种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禅院甚尔道，“就算禅院家的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多说你一句坏话，倒不如说还会鼓两下掌。”
夏江惊奇：“什么，你和家里人关系这么不好吗？”
禅院甚尔听这话差点被逗得乐了一下，他在禅院里一直属于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是个幼时屡遭欺凌以致唇边留下永久性伤疤的废物，连亲生父母都不在意他的生死，更别说所谓的其他“家人”。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产生这样的误解。看在夏江远道而来对禅院家一知半解的情况上，禅院甚尔好心解释道：“我可配不上和那群精英一起称为家人。”
虽然那群所谓“精英”放到他面前这位大小姐跟前，也不过都是些聚众的猴子。
其实甚尔评估过自己的实力，给他一把趁手好用的武器，他这个废物杀光禅院垃圾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老实说，他原本就打算在离开禅院前大闹一场，去咒具库抢几把有用的咒具再走的。
可夏江不一样。
夏江是个在禅院家流传的小道消息里贫弱、美貌、身份尴尬，咒力低微到与普通人没什么差别的乡下女孩。
她不是术师，更不是天与咒缚，就只是咒术圈外随便一个能勉强看见咒灵的普通人。也就比主宅那位众星捧月的嫡子小少爷大了没几岁，今年也就十四岁、还是十五岁？
至少在事发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位被所有人都不放在心上的废物夏江，可以用一把木刀轻松收割所有禅院的性命。
而无论是术师们引以为傲吹捧的禅院家传术式，还是像他这样视为禅院家底层的废物，在她眼里没有任何区别。
她平等地注视所有人，平等地赐予所有人死亡。
彼时，甚尔是除了貌似疯癫了的小少爷外活得最久的[禅院]。
他临死前靠坐在墙角，注视着传承千年、堂堂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在火焰中化为一片乌有，看着以往趾高气昂的禅院家术师们的躯体在冬夜里逐渐僵硬。
两个陌生的小少年爬在熄灭的废墟里翻找，偌大一个禅院只剩下静悄悄的翻找声、轻微的落雪声，以及低低的抽泣声。
山间没有风。
天上再度下起了雪，薄薄的雪花覆盖住满地的疮痍，也渐渐盖住了甚尔杂乱的头发、破败的衣衫，还有他轻颤低垂的长睫。
他就在初升起的晨光与雪色里，合上了眼。
……
“你后来也死了？”
夏江可不知道身旁人在想什么，不解道，“我看你比其他人抗打很多啊。”
“你在说什么？你可是直接踹烂了我的内脏，这里，”禅院甚尔用一种故作更惊奇的语气，点了点自己的左腹，“破了一个大洞。那种伤势没有治疗怎么活得下来，当我是掌握了反转术式的天才吗。”
“我也不知道你那么脆。”夏江心虚。
她训练幸助小弟们的时候就发现了，几个小孩联手居然都打不过一只平平无奇的普通老虎，要是把这个世界的人丢到伟大航路上去，光是新世界的气候变化就能折腾死他们。要怪就怪《恋在咒回》虚假宣传，说得夸张高危，实际上和现实世界一样脆皮。
她又大言不惭道，“听说过运气守恒定律吗？你这次身体破了一个洞，没准就抵消了你以后要遭的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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