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岭云分暝
如果没有夏江,禅院甚尔这时候应该早就离家出走,在外过着流浪的野王生活;椎名稚香也会发动脑筋,趁早和人交换伺候禅院嫡子的工作;五条悟应当还在五条家当着高高在上的神子,夏油杰更不会来禅院。
更罔论今日才被绑架到案的家入硝子。
他们因为夏江才聚在一起,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陪同她一起玩些离经叛道的【游戏】。
结果现在,锚点自己莫名其妙失踪了。
在场的人(除去新来的夏油杰与家入硝子),没有一个人怀疑夏江是否遇到了敌人的袭击——先不说整个禅院毫无战斗痕迹,对于一个连狱门疆都能自由出入的家伙,这样的猜测也太冒犯了。
“你们听说过仙鹤女的故事吧?”
禅院甚尔坐在障子门旁,浑不在意地擦了擦额头上因为找了一天而淋漓的汗水,单膝曲起,手架在腿上。
家入硝子淡淡道:“听说过。故事的版本有好几个,有的说是仙鹤化作人形当了恩人夫妇的女儿,有的说是成为了恩人的妻子。不过不管是什么身份,仙鹤都会为了报恩,每天躲在屋里拔下自己的羽毛织造绸缎,供给恩人卖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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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轻蹙起眉:“而故事的结局都是凡人违背仙鹤的叮嘱,偷看了她的工作,致使仙鹤女最终抽身飞去……这个故事和夏酱有关?”
禅院甚尔侧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关系。”
禅院直哉压抑着心头的情绪,即便面对的是他一向敬重仰慕的甚尔哥,说话的语气也忍不住带上了刺:“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要……”
“我提这个故事,是想让你们知道:神明的三观并不遵循世俗意义上的逻辑,会像人类一样始终念念不忘彼此间的感情。”甚尔平淡道,“一旦违背了某种规则,或者让她感到无趣,她抽身离开的速度比我们任何一个人的想象都要迅速。”
椎名稚香惊惶睁大眼:“甚尔少爷!你的意思是……夏江大人她是……?”
甚尔仰头,望向窗外高悬的冬月:“碾压世俗的强大、自成一套体系的任性自我,还有把人间当成游戏的野心,因为无聊所以可以轻易忽略冒犯自己的家伙,却也可以因为兴趣使然,而追咬一只狡猾的狐狸不放……”
“当然,如果你们觉得这些只是强者任性的特权,那么如果我说,夏江和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相遇呢?”
五条悟突然开口:“什么意思?”
他疯找了夏江一日,从茫然到烦躁,从烦躁到无声,此前从未说过话,如今转头盯着禅院甚尔,眼神冷淡得又像是雪日初见时那位端坐神龛的神子。
“意思就是,”
禅院甚尔转过脸来,冷冽的月光照亮他半张侧脸,比顽固的冬雪更加冰冷刺骨,“那家伙甚至拥有逆转时间的能力。”
“在上一次令她感到不愉的时刻,她杀光了禅院家所有人,而后毫不留情地重启时间。”
如同稚童摆弄棋子,堪比邪神游戏人间。
“你们多少也该有点既视感吧——她前不久玩的那款冒险游戏,不就经常因为路线问题被她随意重启吗。”
已经逐渐从少年过渡成长为男人的青年脸上挂起浅浅的微笑。
他把曾经决定作为两个人羁绊的秘密,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唇角处的疤痕微微翘起,带出些招人的嘲讽,也不知道是嘲讽谁还是在嘲讽自己,“多适配的神明秉性。”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
丸子头小学生抱住脑袋,短短两日就接收了过多的设定,又在担心青梅的下落,忍不住烦恼地反驳,“夏酱从小就在并盛町,和我一起长大,邻居家的爷爷奶奶都能作证!”
“哦,是吗。”甚尔看向夏油杰,“但看起来,你对夏江部分细节表现出的陌生感好像并不能证明你们之间身为青梅竹马的熟络。”
“你到底观察了我多久啊!……我和夏酱是因为我从奶奶家搬走、分散了几年,才会有些陌生的。”
甚尔淡淡“欸”了一声,懒得细究:“那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夏油杰一时语塞。
他当然没忘记对夏酱的记忆印象与现实产生的微妙错位感。
椎名稚香坐在角落,抿了抿唇,试探总结道:“所以,夏江大人只是借由如今这具人类躯壳降生,随时能回天上去的……神明转世?”
屋内一片寂静。
家入硝子掩下眼底一片惊异,夏油杰小眼瞳孔地震,还在疯狂消化“青梅=神明”的设定。
禅院直哉放在腿上的手微微颤抖,忽然抬起头,眼中无比狂热道:“我、相信甚尔!”
他不再隐瞒,把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一股脑地倾倒出来,用尽此生学过的所有关于褒奖夸赞的词汇,颠三倒四,想到什么说什么地、疯狂地描述梦中朦胧却惨烈的血色之夜。
没人嫌弃他表达能力稀烂,倒是甚尔没什么情绪地瞥了他一眼:“……因为血缘吗?”
啧,还以为只有他还记得。
“小橘子和夏江有血缘暂且不提,那你是怎么记得的?”五条悟突然不爽地问,“就因为天与咒缚?”
甚尔收回睨向直哉的眼神,看向五条悟时笑了一下:“呵。”
“我没告诉过你吗?在那家伙眼里,我是例外。”
众人:…………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欠揍。
“那么例外阁下,”白发的神子抱起胸,阴阳怪气道,“她怎么把你也抛下了?”
这次换禅院甚尔一噎。
他不知道。
他连夏江是对什么失去了兴趣都不知道。
明明颠覆咒术界的计划进展顺利,明明消失前还在兴致勃勃讨论贩卖一次性咒具的工作……总不能是因为他们没抓到那只该死的缝合线吧?
别说他,其他人也想不通,毫无理由,毫无征兆—*—谁能想到夏江只是被喊出游戏逛了一天街啊?!
“那她……还回来吗?”
禅院直哉忽然惶恐地抓住甚尔的手臂,问,“姐姐不会再也不回来了吧?”
也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五条悟的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一寸涨红,仍带着稚气的面庞额角上蹦出青筋,气得几乎要爆炸,“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哈,这就是[神明]?把我当成游戏棋子在耍吗!”
嘴上说着什么[联姻吧][你很漂亮][五条悟归我],自以为是地展露一些对他的喜欢,邀请他加入颠覆世界的牌局,结果下一秒她自己丢下执棋者之位,因为一些谁也不知道的原因,潇洒跑路了吗?!
愤怒的神子气势汹汹地离开了现场。
室内几人仍尴尬坐着,椎名稚香头痛欲裂,家入硝子又掏出了打火机,咔哒咔哒地按响:“这样一来,我和夏江签订的合约算失效了吧,我和河畑那家伙可以走了吗?”
“……”禅院甚尔抱胸转回头来,“不可以。”
他没抱什么希望,但又并不绝望地回答:“夏江会再回来的。”
没人问他判断的依据是什么,只是都默默看着他。
“为了防止她回来之后唧唧歪歪抱怨我们的进度,趁着这段时间,把该做的事都做了。”他继续轻描淡写地、看上去十分平静地接过了夏江走后的大局。
比如借着寻找失踪夏江的借口,逼迫孔时雨合作,在黑市上追杀/寻找/绑架能派得上用场的诅咒师;踹烂咒术总监部的大门;时不时去加茂家打点秋风。
配合着椎名稚香的企划与各种造势宣传,第一批一次性咒具上市,凭借物美价廉的优势被抢购一空;初级医疗室同期面世,因一手罕见反转术式,年轻的治疗医师登上咒术师内部讨论榜首……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起来,包括一边生气一边踹烂咒术总监部大门的五条悟。
……
他们等了两个月多,不算长,也绝不算短。
再次见面,夏江依旧是离开前那副清凉可爱的打扮,仿佛消失的两个月只是眨眼间的一段错觉。
[连消息都没法发的地方]——这家伙该不会真回天上去了吧。
想到这儿,又想起禅院甚尔那个男人的言下之意,五条悟就忍不住冷哼。
只是事到临头,他还是把话含回肚子里,只提起原先的话题:“走之前也不说一声。丢下一堆烂摊子拍拍屁股就走人,我还以为你打算跑路了呢。”
“哪有那么夸张……你们都在这里,我怎么会跑路,”夏江转过身来,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对不起嘛,下次不会了。”
“哈?你还想有下次?!”五条悟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跳起来大叫。
夏江耳朵都聋了,身旁由奈夫人抱着的真依被吵到“哇哇”大哭,听到妹妹的哭声,真希在榻榻米上滚了一圈,突然吸溜两下,眼里也渐渐冒出了水花:“呜……哇……!”
“啊啊啊啊!五条悟!你在对我和由奈的女儿做什么!!”
穿着围裙的禅院扇尖叫着甩着奶瓶冲了过来。
原本怒气冲冲的五条悟也被恶心得打了个寒颤,连忙退后三步。
“吵死了扇,你的嗓门比谁都大!……哦,乖乖,不哭不哭。”由奈夫人连忙抱过孩子挨个儿哄,夏江也赶忙伸手安抚几下——她的见闻色霸气并不长于万物沟通,但只是简单的感知与传递情绪还是没问题的。
哄得差不多了,她也没多做停留,同由奈夫人告别后走出房间,伸手拽过了男孩手腕,“别在这里吓小孩了。”
五条悟:……气!
他一路憋到出了庭院,张口就要发作,牵着他手腕的人却突然停下脚步,折身抱了过来。
“真的对不起嘛,别生气了,悟。”
柔软的怀抱圈住他的身体,肩膀能敏锐捕捉到她的尖下巴枕过来时的重量,都不用如何动作,一股清淡的洗衣皂的香气就自然地汇入他的鼻息。
冰凉凉的发丝垂进了他的领口,一向任性嚣张的海贼此时声音却掐得很软很低,像天空中飘忽的柔软的云:“我再也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了,原谅我好不好?”
“……”
五条悟觉得自己应该继续生气的,他生气了快两个月,每天晚上临睡前想到夏江对他的喜欢可能只是随手就能抛弃的棋子废料,他就忍不住心中莫名其妙的恼火与狼狈。
可是现在……
“咳。”五条悟别开脑袋,抬起手就要环到少女纤细却柔韧的腰上,“既然你诚心实意地道歉了,那老子也只能大发慈悲地原……”
“欸不对,等一下。”这手还没彻底搭上,夏江突然又推开他,从上往下打量了一圈,迟钝地发现了不对劲,“悟你……”
第62章
“你这家伙……”夏江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五条悟,“是不是长高了?”
太明显了。
小神子尚且年少,她初见面时还得矮身低头看他,这会儿拥抱却只是稍稍弯了下腰,下巴就能压到他的肩膀。
“哼。”
五条悟难掩得意地翘了翘唇,双手插进兜中,矜持道,“你在小看谁?两个月没见,发生点小变化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话虽如此……可对于夏江来说,前后只差了一天啊。
小孩的青春期长个真是夸张,她要是再玩一天后回来,这家伙该不会就像春天雨后的笋苗,快速抽条长成大高个了吧。
她牙酸地嘶了一声。
有种养小猫,还没享受几日娇俏可爱的赏味期,第二天回家一推门就看到小猫长成肌肉壮喵,站起来给她做三菜一汤的错觉……诶,等等,好像未尝不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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