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卷舒帘
一炷香的功夫,刚才给赵姨娘报信的丫鬟回来复命。王夫人笑道:“赵姨娘听见这个消息是什么反应?”
那丫鬟回道:“赵姨娘听了之后就晕倒了。……”
呵呵,王夫人轻笑出声,心中乐开了花。才晕倒了,晕死过去才好呢。
“不过大夫看过之后,说赵姨娘有了身孕。……”那丫鬟战战兢兢的把听到的消息告诉王夫人。
王夫人嘴边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霍得一下子站了一来,死死的盯着那丫鬟,从牙缝里一个字的一个字的挤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哪里来的大夫?”
那丫鬟见王夫人面目狰狞,双眼冒火,似乎要吃了她一般,忙答道:“听说今天老爷到赵姨娘房里的时候,赵姨娘就嚷嚷着说什么身子不舒服,后来老爷就派人去请大夫。太太让我去传话的时候,大夫还没来,赵姨娘听说把三姑娘抱到老太太那里,就晕了过去。正在这时,恰好老爷派人请的大夫来了,看过之后,说是赵姨娘有了身孕。”
随着那丫鬟的诉说,王夫人将手中的帕子拧成了一股绳,只觉得一口闷气生生的卡在嗓子眼出不去,转头看见手边的茶杯,王夫人一挥手,就给摔在地上。摔完东西,王夫人无力的坐下,咬牙切齿的道:“这个贱人,这才多长时间,竟然又怀上了!”
王夫人本来因为贾珠娶亲中举的喜悦之情,因为探春抱到贾母身边,赵姨娘怀了身孕全都冲散了,一丝不存,反而存了一肚子火。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会把那两个孩子养成白眼狼呢?贾家就已经够让贾敏操心的了,还有几个不安分的姨娘,若是孩子这块再出问题,我觉得贾敏还不如直接买块豆腐撞死,再穿回去得了。否则她的人生真够悲催的。
顺便征集一下和贾宝玉那块玉上“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就如宝钗的“不离不弃,芳龄永继”这样相对的言辞。请大家帮着集思广益一番。
☆、第四十章
贾政正和王夫人在房里说话,外面小丫头报珠大爷来了。随后贾珠从外面进来,他给贾政夫妻见礼,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贾政打量了一下长身玉立的贾珠,想着他的上进,小小年纪就中了举,若是再中了进士将来大有可能入内阁。
展望美好的未来,贾政心中得意,不过面上不显,反而板着脸,训道:“听说你这些日子日日在外面与人喝酒闲逛,很是荒废了学业。你不要以为中了举就万事大吉,明年春闱在即,还不好生准备着,怎么就敢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了?真真坐井观天!秋闱不过是一省一地之考试,而春闱则是全国性的。云集在春闱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才华横溢的俊才,哪一个不是在家乡声名昭昭,颇有才名,可是最后又不知道有多少自视颇高的才子名落孙山,折戟沉沙!你的才学未必就能压服他人,不过是做的文章入了考官的眼,从而侥幸中了举。怎敢狂妄自大,小视天下英才起来?在此关键时刻,不想着好好读书用功,反而松散起来,实在是荒唐。若不是看你已经娶妻,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哪里荒废学业了?我也没有日日呼朋唤友好不好?中了举,少不了要拜访房师是座师,交好同年。在官场仕途上,除了家世背景,经营的就是人脉。同年是官场上非常重要的一层关系,而且科举开考试中的师生之间,也是官场上的一层关系。但是这些都是需要经营的,不是说你只要考中,关系就存在,以后就可以直接利用。这些道理都是拜访岳父的时候他告诉贾珠的。
只是贾珠却不敢把这话说给贾政听,贾政多年的威势下来,让贾珠害怕,不敢出言辩解是其中一个缘由。再有,贾政虽然是个爱读书的,自认是读书人,可是他从来没有参加过科举,乃是恩荫得的官,对于其中的道道知之不深。而且贾政自诩清高,不屑于“结党”,所以若是贾珠把理由说给贾政听,贾政不但会批评贾珠行为不当,而且说不定还会以为贾珠是讽刺他这个做老子的不曾考过科举,睁着眼睛瞎指挥。
王夫人看见贾政训斥贾珠就心疼上了,忙出言解围:“老爷刚才不是说前面还有事呢吗?急着要走呢吗?”贾政又看了贾珠一眼,轻咳一声叮嘱:“孽帐,有那个四处闲逛的时间你也多到你岳父家走走。你岳父身为国子监祭酒,不仅文章好,而且掌大学之法与教学考试,对于科举一道有心得。有他指点,不仅课业上有进益,而且对于你春闱考试亦大有益处。你却身处宝山而不自知,真真浪费我的一番心血。”
李纨之父李守中乃是国子监祭酒,这个职位相当于现在的中国教育部部长,兼清华(或者北大)校长的职务。官阶不过从四品,可是影响深远。能做到这个职位的学问自然要好,指点贾珠的学业自然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李守中能轻松的提供给贾珠历年科举考试的试题及优秀试卷,不用贾珠托人弄抢的费劲巴力的去收集。李守中还能帮着贾珠分析试卷,点评考官的喜好,告知什么样考官更喜欢什么样的文章,怎么答卷更容易被考官取中等等关于科举的关窍。有这样的岳父是贾珠科举的一大助力,贾政自然不希望贾珠浪费了这个臂助。只是明明是好意提点的言语,在他口中说出来却变了味道。
“孩儿谨记父亲的叮嘱,明日就去拜见岳父。”贾珠忙道:“只是明日到李家的时候,我想着带宫裁一起回去,一来自从宫裁嫁入我贾家之后,除了回门时曾经回了一趟娘家,再也没回去,我想着她一定很是想念家中的父母。二来我虽是岳父的半子,但是有些话岳父未必好意思直接和我说,通过宫裁居中传话,不仅便宜也省的传话人传得不周全,从而歪解了原意。”
“温柔乡,英雄冢。给你娶妻乃是为了督促你用功上进的,并不是要你沉溺在儿女私情中的。哼!去趟岳父家还要带着妻子,没出息的东西!”说完,贾政也不看贾珠,起身,举步,周姨娘急忙去打帘子,贾政目不斜视,甩着袖子走出门去。实际上贾政已经同意贾珠带着李纨一起去李家了,只是他看不惯儿子如此儿女情长的样子,所以才没好声气。
贾政的话虽不好听,但是并没有驳回贾珠的请求。所以贾珠知道父亲是同意了,心中一喜,想着等会回去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妻子,李纨一定高兴。至于贾政的态度,贾珠早已经习惯了。因为贾政在子女面前要维持着“严父”的形象,所以对贾珠从来都是板着脸,一脸严肃的模样。对女儿还好些,对于儿子就越发像是审贼。不管贾珠做的多么好,多么优秀,他在贾政面前也没得到过夸奖,只有苛责。幼时贾珠被贾政训斥的心惊胆战。等到大了,贾珠虽然依旧害怕,可是也习以为常了。只要记住,不管什么事,反正到了父亲那里都得不了好就是了。
贾政走了之后,贾珠又和王夫人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离开。看见儿子急急忙忙离去的身影,王夫人心中一阵发酸,觉得儿子被李纨抢走了。又想到今日儿子为了让李纨回娘家探望父母,又挨了贾政一顿训斥,因此王夫人对李纨又添了一层不满。
对于这个儿媳,王夫人一开始就不满意。等到娶进门之后,她越发的看着不顺眼起来。首先是李纨的嫁妆,王夫人觉得少了,配不上儿子的身份。其实六十四抬嫁妆,八倾田地,外加一处房产,给现在的荣国府二房嫡长子贾珠的妻子做嫁妆绰绰有余。毕竟现在的荣国府虽然还是挂着荣国府的牌子,可是贾赦袭的爵是一品将军的爵。两房虽然没有分家,但是荣国府不是二房的,早晚二房是要分出去的。而贾政的实际官职才是一个五品郎中,还没李守中的从四品高。
但是王夫人不这么看,在她心里的荣国府依旧是国公府,虽然荣国府现在不是她们这房的,可是儿女接二连三的有出息,比大房强了一百倍,让王夫人的心中有了底气,再加上贾母的偏心,让王夫人觉得这样下去将来荣国府未必不是二房的。况且她把贾珠看得极高,觉得就是公主也娶得。这样看来,李纨的家世就显得微寒,她“单薄”的嫁妆更是说明了这一点。王夫人出自四大家族中的“东海龙王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中的王家,嫁的又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虽然两家早就今不如昔,可是日常生活中的豪奢半点未减。像这贾王两家这般做派的官员少之又少,何况李家属于清流,行事自有规矩礼法。王夫人根本理解不了像李家这种清贵之家的行事作风。
除了对儿媳的嫁妆就颇有微词之外,王夫人也不喜欢李纨这个儿媳。虽然李纨规矩是极好的,能够看出在家是仔细的教过的,行事上也寻不出半分差错,行事气度都透着大家的做派。但是王夫人就是不喜欢李纨。
首先李纨不是她挑中的儿媳,再者,李纨嫁进来之后,和贾珠一双两好,两个人感情日笃,好的如同蜜里调油。虽然儿子和儿媳夫妻和顺是件好事,但是王夫人就是觉得气不顺,觉得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成了给别人养的了。再加上在日常生活中,因为李纨刚嫁进来,各处都不熟悉,少不了有的时候会犯点无伤大雅的小错。贾珠明里暗里帮着李纨化解,并帮着她在贾母和王夫人面前说话,更让王夫人心中不是滋味。觉得这样下去,儿子会被李纨“勾引”的忘了娘。再有一点,就是李纨娇艳俏丽,青春灵动,明显讨贾母的喜欢,却不是王夫人喜欢的那种类型的。所以王夫人越看李纨越不顺眼。
但是李纨知书达礼,对她这个婆婆也是恭敬有加,虽不亲密,可是一举一动都守着礼法,举止有度。纵使王夫人想鸡蛋里挑骨头,也不好说出什么不好来。贾珠娶妻后也没有耽误了上进,而且贾珠需要仰仗李纨的父亲之处多着呢,所以王夫人这边虽掐半只眼睛也看不上李纨,但是也没难为她。反而待李纨很和气,而且王夫人还教李纨管家,并把一部分事体交到她的手上让她试管。
次日,李纨在贾母和王夫人处立完规矩,带着两人的叮嘱,和贾珠离开贾府,一起坐车来到李府。夫妻俩入了正堂,拜过李守中,李纨就被李夫人派人请到后堂说话,留下李守中与贾珠说话。李纨到了后面,李夫人早已经收拾出来不少女儿爱吃的零嘴点心摆了满满的一桌子。李夫人携着李纨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
细细的打量过李纨,李夫人开口:“虽然瘦了些,可是气色倒还不错。女婿对你好吗?你婆婆对你怎么样?你家的老太太对你如何?……”当日回门时因为李纨刚嫁到贾家不过三天,日子太短,看不出什么,所以这些问题问也白问。如今作了人家媳妇大半年了,贾家什么个情况也该摸个大概,上下对李纨是什么态度也该知道了。
李纨捡了个核桃,用小锤子满满的砸着,大大方方的说道:“做人家媳妇的,再好也不能和家里比。不过相公对我很好,虽说以前有一个通房,可是两三个月他都去不了一回。老太太倒不是个刻薄人,我们家太太对我也不错,还教我管家,并且分了一部分事情给我管。只是我总觉得太太对我的和气里面透着生分,似乎并不喜欢我。”
听李纨这么一说,李夫人道:“大户人家子弟,成亲前屋里有两个丫头也不算什么。当初我刚嫁进来的时候,你父亲房里何尝没有人。不过你是做正房的,不能太纵丈夫,也不能管得太严。年轻人,都有几分心气,爱面子。管的太严,他若是觉得在屋里立不起来,本来和你亲近的也疏远了。要知道,‘河东狮’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说完贾珠,李夫人的话题就落到婆子关系上,道:“自古以来婆媳天生是冤家,想着和母女一样,难。举个简单的例子,我训斥你一顿,你不会和我记仇,可是换了你婆婆,你试试?所以你也不用太过计较你婆婆到底喜不喜欢你。你只要按礼数敬着她,就跟寺庙里供菩萨把她供起来就是了。你规矩到了,她挑不出你的错处。婆媳之间斯抬斯敬,一般人家的婆媳也就这样了,你也不要有太多的要求。老太太喜欢你是好事,可是你也不要对老太太太过亲密,想着讨好她,而怠慢了你的婆婆,免得你婆婆心里不舒服。毕竟老太太年纪大了,早晚都会走在你婆婆前面,因为老太太惹恼了你婆婆,纵使现在有老太太护着,可是将来没你好果子吃。”
李纨细心倾听着母亲作为“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心中暗服。母女两个说着话,不知不觉近午了。一个小丫鬟传话进来,说是前院老爷留姑爷用饭,让李夫人准备起来。李纨听说要在娘家吃午饭,眼睛一亮,拉着李夫人胳膊,嚷着要吃螃蟹。李夫人见女儿开口,自然没有个不应的。
中午,李纨坐在饭桌前,没有形象的举案大嚼。李夫人帮着李纨剔出一碟子黄子出来,递给李纨,笑道:“看你这个谗猫的模样,若是让人见了,还以为以贾府那般富贵苛待你了,短了你的吃喝!”
李纨夹了一口她最喜欢的蜜制酸辣兔肉丁,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才道:“贾府的饭菜自然是不差的,只是我要立规矩,哪里能够像在家里这般吃的这么畅快恣意。金秋十月蟹美膏肥,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府里已经吃过两次螃蟹宴了,可是等我伺候完老太太还有太太,就算给我留着,东西也都凉了,味道早就不是原来的味道了,哪里还能好生吃?何况我还是新媳妇,就算喜欢也不能恣意,免得让人笑话我贪嘴。”
这顿饭,李纨是吃的心满意足。饭毕,李纨正和母亲闲话,李守中从外面进来,李纨给父亲见过礼,李守中摆摆手,示意她起来,在上首坐下。捻须沉默良久才道:“贾珠要参加明年的春闱这事你知道吗?”
李纨看见父亲进来沉着脸,半晌不说话,以为出了什么师,正要出言询问,见父亲发问,忙道:“这事我知道。怎么了,父亲,可是有什么不妥?”
“倒也没什么不妥。”李守中犹豫了一下,道:“秋闱的时候虽然中了举,是好事。可是名次低了些,我刚才在外面也考校了一番女婿的学问,到底还是有些不扎实。春闱的希望不大,按照我的意思,女婿这科还是不参加的好。”
虽然李守中的话已经比较委婉了,可是李纨还是听出了他话中的真正意思,春闱得中的希望小。想来李守中把这话也和贾珠说了,劝他在用功三年,下一科再考,但是被拒绝了。生怕父亲觉得贾珠好高骛远,李纨忙笑道:“我家相公也不是想着要一举高中,不过是想着下场以增长见识,练练手,下一科的时候心中也有个数。”
李守中见李纨为贾珠辩解,言下之意也是赞成贾珠下场,心中不由一叹,他刚才在外和贾珠说了半晌,难道还不知道贾珠到底是想着下场见识见识,还是想着一举高中。李守中道:“你也不用为他说话,女婿打的什么主意我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是少年中举,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见一干同年中,大多年纪比他大,而且有的都白发苍苍了。再加上京里有那一等势力人,知道贾珠的身家背景,年纪又这么轻中了举,将来必有前程,所以少不了围在他身边巴结奉承。以至于他被人捧得忘乎所以,骨头都轻了几两,自家不知道自家的斤两了。哼,真当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把春闱看成手到擒来了不成?到时跌个大跟头,闹了笑话,我看他还拿什么来说嘴!”
李守中的话说的刻薄无比,李纨听得有些坐不住了。每年落榜的不知道有几,贾珠还年轻,纵使这次考不中又怎么了,不是还有下次呢嘛。她赔笑道:“父亲的话有些过了。每年秋闱那么多中了举的,若没有特殊缘由,都会参加次年的春闱。只要参加考试的,没有不想着得中的。纵使不中,也多了次经验,所以我觉得相公的想法倒也正常。相公虽然此次秋闱名次不高,不过是文章欠些火候的问题。此次距离明年春闱还有半年的时间,相公埋头苦学半年,再有父亲的教导,文章更进一步也未尝不能,届时……”贾珠的天资好,否则也不会这么年轻就能进学,中举,若是努力一番,春闱未必不能得中。
“糊涂!”李守中不待李纨说完,就打断她的话,道:“连你都知道的问题,难道我会不清楚。纵使得中,你当贾珠他能得到什么好名次不成?仅仅半年的时间,就算再怎么用功,能够得中的话,也不过是在三甲里面。进士分为三甲:一甲称之为进士及第;二甲称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所谓的同进士出身意思是不是进士出身而按进士出身对待。有那刻薄的甚至为此做了一副对子,上联是同进士,下面对的是如夫人。贾珠若是这科勉强得中,位在三甲已经不错了。可是若是这样,他的前途也就被毁了。贾珠天份高,年纪轻,有三年的时间沉淀,下一科纵使不能进士及第,位列二甲也比较容易。回头再考个庶吉士,留在翰林院呆三年,将来入内阁,作首辅,这才是他要走的路。”
听父亲这么一说,李纨才恍然大悟,明白为什么李守中听说贾珠要参加这次春闱,神色不豫。与李守中为贾珠规划的康庄大道相比,贾珠参加这次春闱,若是中了,真的是得不偿失。想了想,李纨小声的说道:“可是就算参加这次春闱,中与不中不过五五之树,相公未必会高中。届时下一科在按照父亲的意思……”
在李守中的直视下,李纨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渐不可闻。李守中怒道:“蠢材!你只想到不中,那么若是中了怎么办?难道还能向圣上请求免了他的功名不成?若是他不去参加他这次春闱,下一科我敢保证他一定会高中在二甲之内。他又不是七老八十,有什么大事让他连三年都等不了?我在外面苦心劝他不知道多少遍,偏他拿定了主意,怎么说都不改,好像我这个做岳父的要害他似的!连你这个做女儿的也为他辩解,好像我不让他去考未免不近人情。女生外向,罢了,罢了,就当我枉作小人好了,随便你们了。”后面一句话,李守中说出来,神色晦暗,显然灰心极了。
被李守中这么一说,李纨立刻觉得下不来台了,神色尴尬。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李夫人忙开口打圆场,道:“老爷说不通女婿哪有往自己女儿身上撒气的,宫裁她哪里知道进士中还有这么些个讲究,只当中了进士就完了,自然想着女婿有机会多考一回是好事,谁知道这好事会变能坏事呢。若不是老爷今日说明,我和老爷作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这进士也同人一般分三六九等还是第一次知道。不知者不罪。至于女婿那边,老爷既然和他说清楚了,他还坚持下场,想来是有其他的主意。这考中不容易,要想考不中可就容易的多。谁也不是傻子,哪有大好前途不要,反而走弯路呢,所以我觉得老爷不用担心。”
李夫人慢斯条理的一番话说完,不但给女儿解了围,而且还帮着贾珠说了好话。一席话让李守中也没了脾气,僵着的脸色有阴转晴起来。李夫人看着安静下来的李守中,又道:“只是老爷生气之后,就这么进来,把女婿一个人丢在前院似乎不太好吧?”
李守中道:“没事,我让人把他带到书房里去了,那里面有我从国子监带出来的历年试卷。让他好好看看,参详参详。”他生气归生气,倒是没有将贾珠就那么弃之不顾。
回贾府的路上,在车里的李纨怕贾珠不明白李守中的用心,两人之间因此有了心结,她详详细细的又把李守中的意思说了一遍。贾珠笑着表示明白岳父的苦心,知道都是为他好,不会因为李守中对他发脾气觉得不舒服,岳婿之间有隔膜。但是贾珠一直没松口他要去参加明年的春闱。
贾珠不但一定要参加春闱,而且还想着高中。并不因为李守中描述的三年之后再考会有什么样的前景而动摇。若是有可能,贾珠也想安安心心的在家踏踏实实的作三年学问,下一科再考。但是情势不由人。
首先贾政就不允许。除非把李守中说的未来讲给贾政听,从而得到贾政同意。但是贾珠没有李守中那么有信心。就算三年之后一定考进二甲有如何,翰林院里那么多的庶吉士,最后能进内阁,成首辅的不过万分之一的几率,贾珠不认为他会是其中的幸运儿。况且也不是所有的首辅就是庶吉士出身,只要有才能,未必不能做到首辅的位置。既然前者不能保证,那么他中在三甲还是二甲,又有什么区别。谁还有心情计较名好不好听。
贾珠在国子监读书这几年,不但学问精进,交际也广了。因此对外面对自家的评价也耳闻那么一点。所以对两府的情形他认识的比所有的人都清楚,他心知,若是照着这样下去,若是朝堂上没有人扶持,府上一定会败了不可。所以他必须尽早出仕。还有,贾珠对于府中二房居正堂,大房偏居这种情况心知不妥,而且还知道王夫人有想牟取大房爵位的打算,他知道劝不住,所以贾珠想着早出来,立了功劳,建一番事业,纵使不能封爵,也不比大房差,进而使王夫人打消主意。
再有,贾珠和元春年纪相差不大,两人一母同胞,又都是在贾母身边长大。所以对于元春留在宫里最为不舍。况且元春在皇后娘娘身边担任女史,说是女官,可是贾珠清楚,那依旧是个伺候人的差事。在家里捧在手心的姑娘掉过头去伺候人,让贾珠十分心疼。可是元春要想出宫,除非皇后指婚,安排她嫁人。皇后选中元春,自然是想着在宫外找帮手,就荣宁两府这个样子,不拖累元春就不错了,根本帮不上她。所以纵使这个皇后给元春指婚,也指不了太好的人家。在等下去,元春的年纪可就一天天的大了,年纪相当的公子都已经婚配,难不成让元春去做填房或者继室不成?元春等不起。
贾珠也曾想把这些问题和个人说说,可是两府里他就没有个能一吐心里话的人。贾敬忙着升仙炼丹,贾赦吃酒看花,贾政更是没开口,就被训斥一顿。贾珍更是荒诞,不能指望,贾琏也和他不是一个路上的,贾蓉,贾宝玉都还小,指望不上。至于府里的女子,受封建思想教育的贾珠一概忽略。李纨虽是他的妻子,可是让他把府里的腌臜事和纸老虎的形象戳破,他又没那个勇气,所以只好埋在心中,用功读书。
况且贾珠少年中举,若说心中一点不骄傲,那是骗人的。他虽没狂妄到觉得他春闱的时候就能像秋闱这般一举得中。但是自恃聪明,想着下狠心,在这半年中,头悬梁,锥刺股,刻苦攻读一番。以他的天资,勤奋用功,拼着掉几斤肉,做到三甲稳拿,有可能的话冲进二甲。这样不仅能够满足他早日出仕的打算,而且也让李守中说不出什么来。
回到府中,两人各自到各自的直接上级面前回话,不过都有志一同的隐瞒下来了李守中对对贾珠的前途一番指点。贾珠是心中另有打算所以没和贾政说。李纨则是知道王夫人把贾珠看的太重。除了她和老太太及贾政,其他人都不得就贾珠的事情发表意见。除非是贾珠参加完了春闱,没有考中,否则,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就是咒贾珠,见不得贾珠好。不但有指手画脚之嫌,而且还讨不到好。所以这话,就算想让王夫人知道,也不该她由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说。免得惹恼了王夫人,不但讨不了好,反而是她这个做媳妇的“过错”。
只是后来午夜梦回中,李纨不知道有多后悔,早知今日,当日她拼着挨王夫人的一顿说教和白眼,也把父亲的话说出来。只是这个世上到底没有后悔药卖,李纨只能在日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中,心中暗自懊悔。
作者有话要说:书上说“李纨青春丧偶,虽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唯知侍亲养子, 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但是我想着她在家的时候和贾珠成亲后,贾珠还在的时候,她也曾鲜活过,并不是一开始就死木木的。
☆、第四一章
“传统的制盐方法,耗费人工、燃料较多,效率不高。《天工开物》卷五《作咸》“海水盐”条有详细记载:引海水直接入池晒成者,凝结之时,扫食不加人力。与解盐同。此法较古法煮盐,采泥制卤,最后再熬制的办法产量更高,得到的盐更好。……”
皇帝将手中的折子放下,打开桌案上的纸包,里面露出雪白晶莹的盐来,用大拇指和食指撮了一小撮,拈了拈,感受完品质,叹道:“这个就是用晒盐法制出的盐,又白又细,确实比煮盐法要好。
安德路从一旁小太监端着的托盘将沏好的茶恭恭敬敬的放到皇上的手边,道:“这是用海水晒盐法产的。不过用晒盐法制出的盐虽然好,但是第一次制出来的还是比不上林大人送来的这包。这个至少经过两到三次晒晾才能得到。”
通政司密探,掌管天下情报,虽然官卑职小,而且因为需要,身份不能明示,需隐身幕后。但是却是实打实的权势,……寻常人得了,一旦把持不住,就容易犯下大错。皇帝缴了薛俭的通政司之后,因为担心再发生类似这样的错误,所以皇帝把通政司一拆为三,最终统领这三部分的都是他的亲信大太监。在皇上看来,做太监的没有家族和子嗣,所以私心小,不会像薛家一样重蹈覆撤。因为其中的一部分职权在安德路这个首领太监身上,所以对于两淮盐政这块的消息,安德路也是知道的。
“那也不错了,煮盐法制出的盐,哪怕煮两到三次也比不过这个。”皇帝看了一眼安德路道:“通政司里金陵和两淮这两地的事体朕把它交给你了,你要给朕负起责来。但是切忌不要存了私心,迷失了自己,犯了通政司的大忌。你的命只有一条,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不够赔的。”对于安德路这个从他还是皇子就跟在身边的太监,皇帝还是信任的,但是也怕他仗着自己的势,而今又掌握着通政司这样的“大杀器”,从而得意忘形,所以时不时的敲打几句。
安德路忙不迭的表忠心,态度诚惶诚恐。皇帝笑笑,不予理会,转过头继续看林海的奏章。“本朝立国之初,也曾想着用‘晒盐法’以替代‘煮盐法’,以节省人力和财力。最终是晒盐法只局限于处于边缘地位的福建盐区,不得发展。而处于核心地位的两淮、齐鲁等盐区一直使用旧法煮盐。晒盐法经济、实用、高效,比旧法好处多多,朝廷上下岂有不知之理?缘何晒盐法不得推广?……”
“臣整理积年的文书,从中得出反对的理由主要认为盐乃国家专卖,晒盐法不利于国家控制盐业生产。与之相比,煮盐法便于国家掌控。煮盐法需要灶具、柴薪和摊晒所煎之盐的场所。因朝廷对铁亦和盐一般,实行专卖制度,所以灶户煎盐所用的灶具也只能由专门的铸造局供应。除了国家统一拨给灶户盘铁、草荡、摊场等之外,亦还制定了与之配套的“团煎法”、“火伏法”、“簿历法”①等。国家通过这样的手段和制度,从而掌控灶户的生产情况,从源头上杜绝私盐。更有甚者,甚至认为晒盐法根本是加剧了余盐和私盐的产生,应该据以杜绝。”
“可是采用煮盐法真的杜绝私盐了吗?没有。朝廷虽实行盐专卖制度,怎奈商户受重利引诱,私贩渐渐公行,越来越猖獗,以至于近年来,朝廷的盐利一年不如一年,大有悖于朝廷取利之道。后附:历年盐税收入比较图。……”
皇帝正在读林海送上来的秘折,读到中间,随手翻到后面附着的历年盐税收入比较图。那图做的甚是怪异,四四方方的表格。横着的那一栏是从高祖立国之后的每一年,竖着的那一栏是每年的盐税收入。虽然看着怪异,但是胜在简单易懂,而且清楚明了。这份表格清晰的反应了历年来盐税流失的程度。虽然皇帝早已知道盐税那里有问题,但是知道归知道,却从来这份表格反应的那么触目惊心。皇帝拿着那张表格看了又看,脸色铁青,转过头,又继续翻看林海的折子。
“虽煮盐的锅鐅盘铁由朝廷统一供给,灶户无法私制,但是朝廷分给灶户用来摊晒盐斤的草荡或被豪灶兼并,或被开垦作为他用,这样便引发了两淮盐场摊场不足、柴价昂贵、灶户造盐成本提高、私盐问题接踵而来的一系列严重后果。私盐之所以屡禁不绝,是因为它的价格比正盐低得多,贫民百姓乐意买食。晒盐法的最大优点是可以降低成本,调低价格,从而能够对私盐形成冲击。”
“推广晒盐法,为了避免私盐泛滥,盐税流失。臣有以下几点建议:第一由国家统一划定盐池大小,对盐池的规格做出详细的规定。如此一来,就能估算出盐池产盐的大概数目,从而按照这个比例收税。每年盐政都要派专人到盐场预估盐场产量,并造册登记,若是一旦销售盐量与登记相差悬殊,则可追究匠户之责。第二将盐按照质量分为三六九等,这样国家在收购盐的价钱也随着等级而变化,并不会因为盐的产量增多增加花费,从而造成财政负担。等级最差的粗盐在出售的时候,调到与私盐价钱相等,进一步堵死私盐的出路。第三,盐引不得由各地擅自发卖,如同铸造局一般,由朝廷制定部门统一印造,统一发卖,另外还要置合同簿勘验,盐商售盐需有盐引,售卖完毕,则对簿销去盐引。第四,盐商贩盐时盛盐的器皿由朝廷委任匠人统一规格,依样制造。不许商人使用私物,如此大小定制,商人便不能私自货买更多的盐。商人若是有私物装置的盐售卖,则依法处置。”
朝廷因为铸造煮盐之法的锅鐅在改制盛盐器皿之后,并没有损失,虽然锅鐅价值大,但是因为器皿数量繁多,甚至比原来盈余的还要多。因晒盐法所用劳力不过旧法之十分之一。在折子的后面,林海对这些因为富余的匠户提出了安置建议。前一阵子因为义忠亲王的事情各地不少官员落马,将抄没的田地拿出来,按人头分给匠户,并不是无偿的,而且以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为期,准许他们赎买,什么时候把田地的钱还完,以匠户的身份成为拥有土地的平民。
一入匠籍,就如同家生的奴才一般,世世代代为匠户。甚至还不如奴才,奴才还有成为赎身的可能。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甚至还能拥有自己的土地,虽然还要煎熬几年,但是身处最底层的劳动人民,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受累,他们怕的是生活中没了希望。起初因为丢了差事而担心吃饭问题鼓噪的心安稳了下来,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光明前途”,有了这一线希望,哪怕再苦再难都能忍受。
皇帝捧着林海的折子沉思良久,虽然林海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但是最终这折子还是被皇帝被留中不发。只是在原来的两淮巡盐御史宋大人上折辞官之后,从三品的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的林海,接替了宋大人的职位。此任命一出,天下皆惊,羡慕嫉妒的目光全都投在了林海的身上。一下子跨过三品和从二品,直接升任正二品。
虽说越过两级升官也不是没有先例,甚至好有一连升三级的呢。但是那大多存在于低级官职中,到了中级官员升任一般都按部就班,更是一级一级的升过来。高级官员的升迁,每升半级都是非常艰难,像林海这样的可谓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让人不由慨叹,林海帝眷之高,为此和林海攀关系的一下子多了起来。就连身为姻亲的贾家也因此多了不少人上门。
消息传到林府,贾敏并没有太过意外。在她的印象里,巡盐御史一职本来就属于林海。只是时间上似乎有些早了,书中林海做到巡盐御史一职时,黛玉已经五岁。现在黛玉才两岁,也就是说林海比书中早了三年升任此职。那么是不是其中的人物命运被改变了?
虽然那个折子被皇帝扣下,皇帝的态度不置可否。但是林海知道,他这次越级升职,不仅是因为上次他“秘密立储”建议“迟来”的恩赏。因为密帐的事情皇帝对他有气,现今气消了,所以升官表示奖赏。而且从侧面表明了皇帝对他递上去的折子的态度。至于皇帝为什么没有按照上面说的作,可能是事关重大,皇帝要考虑考虑,再一个今上执政力求一个“稳”字,皇帝可能是在考虑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来执行!
送走了一拨又一拨来或来恭贺的,或来攀交情的客人,贾敏回房。看见黛玉和釉玉坐在一边翻着花绳,叽叽喳喳的说着悄悄话。清玉拉着霁玉的小手,教他走路。姜嫂子和顾嫂子伸出手来,如同老母鸡护着小鸡一般,在两旁护着,免得清玉拉不住,霁玉摔倒。望着眼前温馨和谐的一幕,贾敏忍不住露出笑容。
在贾敏的安排下,钱嬷嬷带着丁妈妈和醉墨醉音两个在库房里收拾东西,大件的都开始打包起来。虽说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和两淮巡盐御史办公地点都在扬州,但是官邸不同。年底之前就要搬过去,总不能让接替林海的官员在驿站里过年。因此贾敏一面要派人规整家里的东西,免得搬家的时候手忙脚乱,杜绝偷盗。一面还要准备送亲朋故旧的年礼,另外还要准备自家过年的一应事体,还要应酬客人,……这个年贾敏是事多任重,忙得是脚不沾地,真真力倦神疲。
相比林家的忙碌,贾家的平淡,薛家这个年过的并不怎么顺畅。应该说薛家一整年都过的不顺利。因为店铺中少了大批的人手,薛俭从年初开始就四处奔波,忙碌,想着把生意重新做起来。偏今年下半年又是户部和各地皇商,销算旧帐,再计新支的日子。薛俭后半年根本没作别的,几乎都和户部打擂台了。与往年皇商挂名的干净利落,经办官员的痛快相比,薛俭此次漫天的银钱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又托了贾王两家帮着疏通,拜访了好几家旧日交好的大人,最终才把皇商的名号拿了下来,支领了钱粮。
因为店铺走了不少人从而生意折损,这已经够让薛俭郁闷的了,更郁闷的是因为原本店铺由通政司的人手看着,所以薛俭并不像别家经商的那样辛劳,铺子上有什么事,大都有人帮着措办了,而且不必攀结权贵就大把赚钱。所以薛俭每日里诗酒自娱,悠游林下,怡然自得,自诩自家乃是书香继世之家。但是薛俭今年在外陪出的笑脸比他前半辈子的都多。应酬交际、重新建立情谊,东贩西卖……不只是身累,心更累,旧年的闲暇日子一去不复返。
让人吐血的是,年终算总账的时候,除了上交户部的,还有亲戚贾王史三家走礼的,再加上各处孝敬,打点官府的,薛俭辛辛苦苦忙了一年,只落下不到三万两的银子。与旧年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相比,连个零头都不到。但是送出去的银钱却有二十多万两,是往年的十倍还多。
一年多的处处碰壁,旧日往来的官宦世家投过来的眼神,让薛俭感叹有钱无权寸步难行。正所谓:官之所求,商无所退。深深体会了这一点的薛俭,知道后悔前事已经无用,所以对做官的贾王史三家态度越发的热络起来。今年的年礼比照着旧年又厚了两成。虽然生意受挫,但是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薛俭的口调一致,都是生意越加兴旺。
作者有话要说:①“团煎”是指以“团”为单位的灶户生产组织形式进行煎盐活动。也就是说,数家灶户在“团”内使用一面煮盐的锅鐅盘铁以煮盐。“火伏法”也称止火伏之法,是由官府了解和掌握灶户开煎和煎毕的时间,以掌握其生产数量。“簿历法”是与火伏法配套的一种生产现场记录,灶户的生产情况都必须记录在案,定期呈交上级盐官审阅。通过这些制度,朝廷可以牢牢地掌控灶户的生产情况,从源头上杜绝私盐。
本章为过渡章节。但是越是这样的章节越不好写,真让人郁闷,我改了好几遍才发上来。关于林海那个盐政上的建议都是我瞎诌的,所以请熟悉经济学或者这方面的读者不要挑刺,只当它是好建议就是了。
☆、第四二章
搬到巡盐御史的官邸,安置东西,过年,过节,整个年底和正月,贾敏就没有闲下来的功夫。转眼到了二月十二花朝节这一天,是黛玉的三岁生日。林海为此没去衙门,特地休息一天。贾敏更是特许黛玉今日不吃药膳。吃药膳虽比整日吃药要好的多好,但是终究带着一个药字。厨娘的厨艺再精,也免不了带些药味。而且因为很多食材和黛玉用的药相冲,所以好多黛玉喜欢吃的都被严格限制,不能吃,或者只能少吃。小孩子贪嘴,今日得以解禁,乐得一蹦三尺高。
因为没有请外人,所以贾敏请了小孩子爱看的杂耍来家,然后一家子在花厅里,一面赏花,一面看杂耍,并给黛玉暖寿。一顿饭小寿星吃的心满意足。贾敏看见黛玉吃的香甜,虽然她看上去依旧单薄,可是身子到底比以前结实不少。贾敏很是欣慰,照这样下去,她有信心把黛玉的身体在成年后调养好,不至于病病歪歪的。病美人好听,但是不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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