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毛东珠见四爷沉吟不语,她心怀鬼胎的,生怕四爷不信,正要再说,却听得外头有人道:“建宁公主到!”毛东珠一听,即刻从地上爬起来,四爷便也退后一步,两人之间的位置架势顿时互换过来。
毛东珠本能地要在建宁面前掩饰,心中却还忐忑,便不安看了四爷一眼,却见他低眉顺眼,垂首而立,很是谦卑的模样,跟先前的气势逼人简直判若两人,毛东珠心头不由叹道:“神龙教换了这位教主,也不知是好事坏事,看他小小年纪,行事竟然如此利落令人刮目相看……实在是绝对不能小觑,先前见建宁对他维护有加,只不知建宁那个傻丫头知不知道他是个如此可怕之人,而他对建宁又是何种心思呢?只盼我方才那番话他真个信了,不至于为难或者加害建宁,不过……倘若他对建宁不利的话,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维护建宁的。”
毛东珠在神龙教中厮混,惯常的冷血无情,可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是真正的关爱有加,正所谓“为母则强”。
这片刻间,建宁从外头极快的进来,人还没到里头,便大声叫道:“母后,母后!我回来啦。”毛东珠听了这个熟悉声音,一时之间眼眶发红。说话间,建宁便跑了进来,一路冲到毛东珠跟前,将她抱住,叫道:“母后,建宁回来啦!”
毛东珠勉强看了四爷一眼,却见他仍旧垂着头没有往这边看,毛东珠便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建宁的肩膀,说道:“好啦,你回来了就回来了,干什么这么大呼小叫的,没有个公主的样子,让人看到了会笑话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瞥了四爷一眼。
建宁一怔,扭头看过来,见到四爷也在,才缓缓起身,说道:“咦,小桂子也在?”
四爷垂手,不动声色说道:“回公主,正是奴才。”
建宁看看毛东珠,又看看四爷,问道:“母后,怎么小桂子也在这里?”毛东珠道:“哦……只因我听说小桂子他在外头对你照顾有加,故而叫他来问问情形如何……顺便嘉奖他的。”
建宁见她神色勉强,双眸微红,就知道事情有些变更,却仍做一副无所知晓的模样,说道:“是啊母后,小桂子他做的的确不错,多亏了他在,对建宁百般照料,……只不过母后不用嘉奖他啦,皇帝哥哥那边说要赏他,你再赏他,他岂不是乐坏了?”
毛东珠笑道:“皇上给的是皇上的,我的是我的,好啦,小桂子,没事你先出去罢。”四爷道:“奴才遵命,奴才告退。”
毛东珠望着四爷离开,才一把握住了建宁的手,牢牢握在掌心,想到方才之事,身体微微发抖。
建宁回头望她,略觉诧异,问道:“母后……你怎么了?”
毛东珠眼中泛泪,却极力忍着,说道:“没、没什么……母后一时之间有些心绞痛,不过看到你回来了就好了。”
建宁见她如此,心中猜想到六七分。而毛东珠望着建宁,说道:“建宁,你瘦了,在外边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建宁坐在毛东珠身边儿,说道:“母后,你放心吧,我倒是没吃什么苦头的。只不过我这一番出去,让母后担心了,不过建宁向母后保证,以后我都不会再乱跑出去啦。一定会守在母后身边的。”
毛东珠忍着泪,点点头说道:“你很乖,建宁……你是母后在这宫内唯一……放不下的。”
建宁说道:“建宁知道母后疼我。”说着就将头埋在毛东珠怀中,心中却想道:“一定是老四对她说了什么,不然的话她怎会如此反常?太后很是忌惮老四,叫他来恐怕是想对他不利,如今老四好端端地,怕是因为袒露了自己身份,故而毛东珠不敢造次……但是老四那个人,谁知道他心中想什么?见太后这幅模样,难道是他向太后询问什么了?糟了,难道老四问太后我的出身?而太后把我是她跟瘦头陀两人生的跟老四说了?”
建宁心中乱转,一时想到回来的途中四爷看向自己时候的奇特目光,顿时心乱如麻,想道:“我怎么忘了,太后是神龙教的人,如今老四接管了神龙教,或许就会知道这一点,他一路上看我的眼神那样,大概就在猜测我的出身了……关键的是现在太后怎么说的。”
建宁想到这里,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毛东珠却说道:“建宁,你这番出去,你皇帝哥哥找到你的时候,有没有不高兴?”
建宁打起精神来说道:“没有啊母后,皇帝哥哥很关心我呢,为了我还亲自也出了宫,皇帝哥哥对我真的很好。”毛东珠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是啊,皇上向来很疼自己妹子的。”
这一声“自己妹子”,在建宁听来显然别有一番意思。
毛东珠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皇上年纪虽然小,却是个极有手段跟决心的人,皇上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性子,我是最清楚不过的,如今你跟皇上的感情这么好,我心里也十分安慰,只不过……要知道,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伴君如伴虎’。”
建宁一怔,说道:“母后?你……怎么对我说起这些来了?”
毛东珠说道:“皇上现在疼你,但若是将来,比如说他大婚了,自然对你的宠爱也就淡了,又或者……为了一些别的事情,皇上也会做出些违背自己心的事,总之建宁,你要记得母后对你说的话,你跟皇上的感情好,是好事,可是……也不能完全相信皇上,一定要小心谨慎,见机行事。”
建宁怔怔地发呆。她如此聪明,怎会听不出毛东珠话中的意思?毛东珠分明就是在警示她,而且,在建宁听来,毛东珠的话中,分明含有不祥意味,听起来好像……要发生一些事情似的。
她跟毛东珠虽然并非真正母女,但口口声声的“母后”叫惯了,又知道毛东珠是真个疼爱她的,她又不是铁石人,怎会毫无感动?
建宁按下心头胡思乱想,迟疑说道:“母后,母后你怎么这么说?建宁……建宁有些怕,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啦?”
毛东珠摇头,苦苦一笑,心道:“这个丫头从来都生长在宫内,毫无心机……新任教主心思深不可测,虽然说我一时扯谎瞒了过去,但将来如何,我实在想象不到……倘若有个万一,能给她撑腰的只有皇帝,可是皇帝他……”毛东珠说道:“总之你要记得母后现在跟你说的每一句话,母后……也是为了你好,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母后绝对不会害你。”
这一句话顿时触动了建宁心绪,一时之间便流下泪来,抽噎片刻,说道:“母后……我知道母后对我好。”伸手将毛东珠抱住,毛东珠将建宁抱在怀中,母女相依,毛东珠一时也落下泪来。
毛东珠偷偷拭去面上的泪,才又问道:“对了建宁,母后有些话要问你,你要老老实实跟母后说。”
建宁道:“母后要问什么?”毛东珠说道:“建宁,你跟小桂子是不是很熟?”建宁怔了怔,点头说道:“小桂子人很好玩,建宁跟他还算熟吧。”毛东珠点头,说道:“那你告诉母后,你这一趟出去,都经历了些什么?”
建宁心中一动,想道:“我这个角色真难演,简直就是多重间谍,对老四要瞒,对皇帝哥哥要瞒,对太后也要瞒,唉……要说,却又不能全说,真怕一时精神错乱。”心中虽然如此叫苦,面上却不能透露分毫,只好打起精神来,先把五台山的事说了一遍,事是说了,却没有交代顺治这一重要关节,只因康熙曾叮嘱过建宁,这件事务必要机密,在他见到顺治皇爷之前,不能对任何人说,就算是太后,也不能说,康熙此举,却是怕惊到太后。建宁便只说有喇嘛作乱,自己领兵救了四爷,然后大家伙儿又被一群人劫走。
毛东珠听罢,并未在意,只问道:“建宁,你可知道,你们是被什么人劫走的?又去了哪里?”建宁说道:“小桂子说是那些喇嘛为了报仇……我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只是那个地方好多蛇,很多人要对我不利,我一见到蛇就晕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都不知发生些什么,后来人就在船上了,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少天,都是小桂子照顾,总之他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让我做什么也就做什么,幸好没出什么岔子,好端端地回来了。”建宁这一下子,便把神龙岛的事情全部都推了出去,就算以后毛东珠打探神龙教的事,“宁无双”的事发了,也都赖在四爷身上,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四爷指使的,跟她没半点关系。
建宁说去了很多蛇的地方,却也正好符合太后心中所想,总之建宁就只说了个大概,剩下的全靠太后自己想象就是了。因此太后对建宁所说,自是深信不疑。
毛东珠便也捏了一把汗,心道:“这般想来,倒是多亏了新任教主,不然的话,建宁的身份被戳穿了,以洪安通的手段,那颗‘豹胎易筋丸’不免倒是轻的,一怒之下杀了建宁,我跟瘦头陀自然也逃不了,唉……到底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今天还有的更,劳大家久等了,啵一个,中秋节快乐哈(╯3╰)
62
62、辗转为伊人 ...
因顺治这件事四爷并没同康熙明说,建宁也说老皇帝一心想清静,叫人去打扰反而不好。康熙便也将此事压下,并没有产生把此事跟“小桂子”说明而后叫他代替出家、照顾老皇帝的心思。
次日康熙便发上谕,将四爷的身份公告天下,一时之间,索额图,多隆,纳兰明珠等众位大臣跟康亲王都欢喜雀跃,他们跟四爷的关系甚好,先前还以为他再怎么得宠,撑死了不过是个太监总管,如今见四爷竟不是太监,康熙对他又甚是宠信,可见前途不可限量,大家在朝中替皇上办事,无非是你帮帮我我拉你一把,一起向上,因此康亲王先在府中设宴,请四爷过府庆祝。
一直到今日四爷才算彻底脱下那身太监衣裳,恢复本来面目,虽然说看模样仍不过是个少年而已,但身着黄马褂打扮起来,那气质就越发显了出来,俨然是个年少老成的朝中重臣。
四爷自己也颇有点儿暂时拨云见日扬眉吐气的感觉,起码不用再装太监那么憋屈了。
一时之间众人围着四爷说了不少好话,康亲王便道:“我也算是朝中的老臣了,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能跟韦大人这样,升官进爵如此之快,实在是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其中索额图跟四爷是格外交好的,又见在座的没有旁人,就笑道:“说的是,而且……韦兄弟难能可贵的一点就是,不仅仅是皇上宠信,甚至连太后……公主都甚为宠信,这一番公主出宫,据说就是为了韦兄弟而去,照我看,将来或许韦兄弟还有个驸马运呢。”
四爷一怔,只觉得这句话很是奇妙,听来有些刺耳,貌似十分古怪,可是偏偏心里头还觉得舒服,虽然舒服之余,又有些不自在,四爷便咳嗽了声,说道:“索大哥真是胡说,纯属子虚乌有的事罢了。”
旁边多隆也笑着说道:“我听这次跟着韦大人出宫的两位兄弟说了,公主对韦大人可真的很不错呢!韦大人这一番又立了功,索大人说的……也未尝不可能的。”
康亲王比较深谋远虑一点,便说道:“此事虽然有些可能,但尚且不能断言……皇上十分疼爱公主,将来也还是未知之数,我们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传扬出去,倘若给皇上听了,皇上不高兴的话,对韦兄弟反而不好。”
大家伙儿齐齐点头。四爷心中一动,却想到一件事情,一时之间便皱了眉头,如坐针毡。
四爷本就不是个喜好聚众饮乐之人,不过是随着众位大臣应酬一番,走走过场而已。心中却始终记着那一事。
好不容易等大家散了,四爷回到里屋,心事重重坐了,从内堂转出一个少女来,问道:“小宝,那些大人都走了么?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原来正是双儿。
先前四爷回京之时,就叫双儿假扮侍卫跟着,如今在宫外有了自己的都统府,就叫双儿也暂时在此处安身。
四爷心不在焉,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双儿嫣然一笑,望着四爷道:“小宝,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一定是在想宁……宁姑娘吧?”
四爷呆了呆,心道:“难道我的心事如此简单,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看出来了?”他却不知,双儿心思单纯,又知道原本的韦小宝很是贪色,她是从五台山一路跟到神龙岛的,四爷怎样对建宁,她看的一清二楚,双儿又不懂什么朝堂争斗,自然而然的就猜四爷是在想建宁了,这正是误打误撞就撞上了。
四爷道:“你怎么知道……我正在想她?”只不过这种“想”,不是双儿所以为的那种“想”罢了。
双儿见猜中了,很是高兴,便说道:“你的心思我自然知道,小宝,你对宁姑娘那么好,是不是很喜欢她?”
四爷身边自来也没个人跟他说这些,更加上建宁身份特殊,他先前又是“太监”,就算是如赵齐贤张康年等看出他跟公主之间有“猫腻”的,碍于这其中种种,也是不敢说一个字。
因此四爷也一直懵懵懂懂的,如今被双儿一语道破,他心中一震,而后无限烦乱,便皱眉看向双儿。
双儿本来笑吟吟地,忽然见四爷望向自己,那双眼目光凌厉之极,竟带几分不怒自威,双儿一怔,吓得瑟缩了一下,半低着头,偷眼看了四爷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小……小宝,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双儿自来也没见过这样的“韦小宝”,对她来说,这种感觉,就好像先前的韦小宝就是只猫,可是如今在自己跟前的,却是一头虎。
四爷这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便缓缓一笑,说道:“哪里……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双儿见他露出笑容,才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又说道:“我当然看得出,小宝你对宁姑娘那么好,宁姑娘也对我说过,你因为救她,还被很多蛇咬伤了呢,你还不是喜欢她?你以前都很怕蛇的,有一次看到一条草蛇,都吓得大叫,差点哭出来,可是你却为了宁姑娘奋不顾身的冲到蛇群里……”
四爷很有些意外,问道:“你……你怎么连这些也知道?”双儿笑道:“当然啦,从那个岛上回来的时候,我陪着宁姑娘,她就总会说你的事。”
四爷忍不住微微一笑,心道:“那个人……还算有些良心。”却忍不住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双儿说道:“宁姑娘也很夸奖你呢,小宝,你腿上的伤不打紧么?”四爷道:“无事,已经好了。”双儿说道:“我瞧得出宁姑娘也很喜欢你的……”四爷听了这句,心里头好像打翻了调味罐,各种滋味分不清楚。
四爷正待问问双儿怎么知道建宁喜欢自己,却听得双儿说道:“……对了小宝,先前那个把宁姑娘抱走的人是谁啊?怎么……怎么看他对宁姑娘很亲密的样子?”
四爷听到她问康熙,顿时身子一抖,满心的旖旎之意荡然无存,便皱眉说道:“他……他是个大人物。”双儿说道:“大人物?比小宝你的职位还大么?”四爷“沉重”的点点头,双儿却又问道:“那么他是不是也喜欢宁姑娘啊?”
四爷大惊,脱口喝道:“怎么会?!”
双儿也惊了一跳,就不太敢说话,四爷心中反复想着这句,总觉得有些变味儿,看了双儿几眼,终于问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是不会喜欢宁姑娘的,嗯……起码不是男女之间的这种喜欢。”
双儿有些不安,问道:“对不起小宝,我只是看他那么亲密的抱着宁姑娘,你……我都没见你抱过宁姑娘的……”
这句话更为刺心,四爷坐不住椅子,便站了起来,说道:“你有所不知,那个人他是宁姑娘的哥哥,当然会很亲密对她,所以也不会入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了,明白吗?”
说完之后,心中却忍不住更为郁闷,只想道:“我……我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双儿恍然大悟,松了口气之余忍不住又笑起来,说道:“原来是这样,这样我就放心了。”
四爷奇道:“你放什么心?”
双儿笑道:“我还以为这个大人物会跟小宝抢宁姑娘,既然他是宁姑娘的哥哥,那么就不会跟小宝抢了。”她欢喜说完,又问道:“小宝,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对宁姑娘可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了吧?”
四爷一怔,哭笑不得,说道:“好啦,不要再说这些了,我困了,你也早点安歇吧。”双儿见他不答,便也不再追问,恹恹回答一声,自去歇息。
四爷负手往回走,边走边思谋,一方面他虽然觉得双儿这丫头心思单纯,胡言乱语说了这许多,可是另一方面,心底却暗暗想道:“幸亏那人是老皇爷亲生的,不然的话……真的被双儿丫头给说中了怎办?皇阿玛喜欢上她?”忽然又想道:“我真个是糊涂了,倘若她不是皇家的骨血,皇阿玛也未必会喜欢她,而且她要不是皇家骨血,我……我难道要眼睁睁看皇族骨血被混淆?”想到此处,就瞪起眼睛,颇有些杀气腾腾的意思。
四爷沉吟着,等掀起帘子回到内堂,却又停下步子,呆呆又想:“倘若她真的不是皇族骨血,我跟她之间就没什么伦常可言了,其实也不错,方才索额图康亲王他们说的,难道可成?”想到建宁一颦一笑,狡黠娇俏之态,便笑了笑。
如此神不守舍的走前两步,等人坐到床边,却又烦乱起来,想道:“其实,我如今这身体,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四阿哥,原本就跟她没有干系,起码血缘上并没有任何牵连,等等……怎地想来想去都是她?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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